第32章 魇鬼 兩個秋靈籁和白扶靈
第32章 魇鬼 兩個秋靈籁和白扶靈。
“叩叩——”
有規律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 禪房內的燭火無風自動。
秋驚以為是歸來的秋靈籁和白扶靈,立刻從地上跳起,手剛放在木栓上, 就被旁邊的墨汐按住了:“別開, 萬一是她們怎麽辦?”
秋驚下意識看向秋蟄,見後者也點頭贊同, 又默默縮回手。
“開門!是我。”
“還有我。”
秋驚瞪大眼睛,不停指着門外:“是少主和白公子的聲音!”
青詞看了眼墨汐,附和地點點頭:“嗯,是他們。”
聞言,墨汐先秋驚一步開門, 後者見狀不理解地瞥了眼她,神色微妙。
分明起初是她不讓開,如今倒是搶着開,這人好生奇怪。
墨汐自是注意他的目光,可她做事講究光明磊落, 對得起自己,便由他看,不予理會。
秋靈籁與白扶靈齊齊進屋, 而西南角的神像自昨晚起便沒變換過位置, 正對着木門, 二人的腳堪堪邁進一步便停頓住。
“快進來啊, 若趁機讓她們跑進來, 我們這一屋的人都別想活!”
牧辰難得硬氣一回, 然而在他話落的瞬間,異變突生。
秋靈籁與白扶靈的臉色突然一變,渾身的骨骼突然像是碎裂般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四肢詭異地扭曲着向後撇去,像是被什麽正用力拉扯,即将肢解掉。
“啊!”
尖銳刺耳的慘叫聲從禪房內頻頻傳出,而其中最屬牧辰的聲音絕望凄厲。
秋靈籁與白扶靈不受控地折過腰,兩只手往地上一撐,如蜘蛛般左右前後攀爬前進,跳入屋內,用靈活的肢體掀翻角落裏的神像。
很快,二人的四肢左右彎折扭曲着,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秋驚被吓得夠嗆:“方……方才是怎麽了?”
秋靈籁神色扭曲了一瞬,怨毒地開口,答非所問:“那神像有古怪,須得天明後将其盡數毀去才好。”
他直直地看向秋驚:“此事便交由你來做。”
牧辰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指着秋靈籁脖頸道:“那……那是什麽?”
禪房內的剩餘人順着看過去,就見一道青紫的淤痕深陷二人脖頸處,一副命不久矣的衰敗樣。
秋靈籁與白扶靈歪頭,陰冷地看向牧辰,聲音重疊交合:“還真是礙事,既如此,便先殺掉你!”
牧辰開始在床榻上飛蹿:“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啊,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一旁的衆人還呆愣在原地,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等反應過來時,牧辰已被騰空扼住脖頸,漸漸翻起了白眼。
秋蟄暗道不好,腳尖點地借力,一腳踹在牧辰胸口,後者被踢得從秋靈籁手中掙脫掉,倒在地上咳嗽,心有餘悸地摸了摸發疼的脖子。
秋驚趁機将人拖至身後,不解地看向秋靈籁:“少主,您這是……”
不等他說完,一只蒼白的手掌便跨越半個禪房的距離,直接伸到他眼前,白扶靈神色猙獰:“将那人給我,快點!”
牧辰緊緊抱住秋驚的大腿,哭得淚涕滿面:“別啊,求求你了。”
秋驚被白扶靈伸長的胳膊驚到,咽了咽口水。
白公子當真擔得起“醫詭”稱號。
笑眯眯地看向旁邊被吓出淚的女子,安慰道:“大家不必擔憂,少主和白公子定是不會出手傷我們的。”
又偏過頭試圖與秋靈籁商量:“少主,您不若勸勸白公子先稍微收收?”
“先生,那是……你?”
“旁邊那個……是你?”
禪房內的衆人聞言回頭,就見秋靈籁正懶散地倚靠在門邊,而身旁正是白扶靈。
秋驚疑惑地不停轉頭回頭,這這這,為何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少主和白公子?
秋靈籁微微眯起雙眸問秋驚:“你們這是放進來兩個什麽東西?”
“秋靈籁”僵硬地勾起唇,頭仍舊歪着:“殺了你,我便會徹徹底底成為你了。”
“白扶靈”瑟縮地往後退了幾步,沒敢口出狂言。
他是怨魂所化,對某些氣息敏感得很,不同于“秋靈籁”的猖狂,他看到白扶靈的第一眼他便不自覺發起抖來,深埋進骨子裏的恐懼與敬畏迫使他要遠離白扶靈。
不過眨眼的瞬間,他便化作一縷黑煙從支摘窗縫隙中溜走。
“秋靈籁”面色陰鸷地看着他消散,恥笑他膽小,用手扶正頭後,身體便如擰麻花般旋轉扭曲起來。
他的四肢越變越長,滑膩地黏在一起,細長的脖頸也軟趴趴地垂至胸口,嘴角裂開至耳邊,聲音尖利:“比比看誰更厲害啊。”
白扶靈看他用秋靈籁的臉作妖,莫名膈應,敷衍着迎合道:“你最厲害,你最厲害,換張臉你更厲害。”
魇鬼被誇得嘴角咧至後腦勺:“好,那便換張臉。”
秋驚皺眉看着與自己模樣相差無幾的魇鬼,抿唇直言:“能再換張臉嗎?”
魇鬼冷哼一聲,偏過頭不做理會。
聽白扶靈的話換臉,只是因自己對他有些犯怵,覺得拒絕後會被殺掉。
而眼前的這個小喽啰又憑什麽來使喚自己?
魇鬼見白扶靈臉色緩和,扭着麻花身朝他那邊襲去,後者被他突襲得猝不及防,正要掐訣,就見魇鬼直直地擦過他身邊,朝門外跑去,邊跑邊猖狂地喊,聲音稚嫩空靈:“哈哈哈哈,逃出來了,老三還挺會算計的,想讓我送死,門兒都沒有!”
鬼知道方才他看到老三逃跑後心底有多絕望,沒冷汗都生生被捏出一把來。
不過就是想趁白扶靈沒在,偷偷捉弄下那群人,沒成想魇境被破得如此之快,幸虧自己聰明,知道先使計唬住他們,再趁機跑出來,簡直是天衣無縫的周密計劃。
還有老三這個鬼,實在太茍,白扶靈進來的瞬間他腿都差點軟了,本想先老三一步逃走,沒成想被人家截胡搶先了。
他越跑越精神,甚至沒注意到自己跑出了靈峰寺。
不知何時望舒破開的雲層,月華瀉了滿地。借着月光,魇鬼逐漸跑遠的麻花狀背影引起禪房內衆人的深思。
他方才不挺兇神惡煞的嗎?
為何這會兒竟從其背影中窺出幾分落荒而逃來?
白扶靈深深地看了眼魇鬼,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
魇鬼,世間靈體之一,本性良善,是集聚未出世嬰孩與逝去稚童靈魂後所化,大都狡猾聰慧,尤喜捉弄活人,可竊取記憶,構造魇境,亦能模仿複刻出任意體型樣貌。
也正因如此,他方才并未直接出手湮滅。
秋驚麻木地搓了搓臉,內心絕望哭泣。
嗚嗚嗚嗚,他的臉不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了。
“先生,你可真有法子,”秋靈籁的聲音愉悅輕松,棕褐色的雙眸中滿是笑意:“話說,先生為何讓他換張臉?”
白扶靈偏過頭,企圖躲避他的問題。
可前者不依不饒地貼近他,還在他耳邊輕語道:“先生難道不喜歡這張臉嗎?”
白扶靈淡淡擡眸,望進他熾熱的眼底,喉結滾動:“喜歡。”
他向來實事求是,不屑用拙劣的言辭來欲蓋彌彰,喜歡便是喜歡,又何須巧辯縱橫?
秋靈籁唇角彎了彎,眸色漸深:“那為何還讓他換?”
白扶靈微頓,輕聲道:“你的臉放別人身上……就不合眼了。”
他們聲音壓得低,又在門口處,離得遠,衆人見他二人勾勾搭搭地說着什麽,只當是在商讨方才的魇鬼,都安安分分待在原地。
低頭垂眸,不看不聽。
秋靈籁還欲追問,被白扶靈輕飄飄地趁早擋了回去:“先去看看她們。”
前者微微挑眉,看着白扶靈的背影,輕笑出聲。
白扶靈快步走至獲救女子身前,除卻青詞一道被關押于閣樓二層的,其餘人蒼白無色的臉上皆有黯淡的青紫色痕跡,唇瓣幹裂,像是許久未休息過,身心俱疲。
偌大的禪房內,連竊竊私語的聲音都難以聽到。不知靜默多久,白扶靈才試探着問:“你們……想回家嗎?”
聽到問話,粉飾許久的太平像是被戳破的水泡,破裂的瞬間禪房內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哭聲,似是壓抑久了,恨不得此刻盡數釋放出來。
經過此遭,姑娘們深知自身處境之艱難,且那群僞君子擄走她們時還特意留下書信,想必父母也已經得知她們的遭遇,既無清白,她們哪還想回家被千夫指萬夫罵,哽咽着開口,語氣卻異常堅定:“不回!”
秋靈籁為她們浩大的聲勢所折服,半蹲于白扶靈一側,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既如此,不若你們便留在這裏起居生活,反正那些僧人都被我絞殺了。”
“可、可以嗎?”沈梨抹掉淚水,揚起頭問道:“但寺廟內不是還有先前逝去那些女子的怨魂在嗎?”
她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小姐,遭庶妹算計被擄來此處。
父親尤好臉面,自是不會再認她這個女兒,既如此,又何必回去自取其辱、受人唾棄。
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安身之處,她自是要珍惜。
“無礙,”白扶靈将靠在他腿上的秋靈籁扯起來:“我幫你們除掉。”
“真的嗎?”
“太、太好了!”
“我們總算有地方可去了。”
哭聲在一剎那止住,只剩下滿屋感激涕零的聲音:“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