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入學聯考的成績是在考完結束的第二天裏出來的。

談夏從英語老師那面批完英語作文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放學了。談夏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李禾風就把數學試卷給拿了出來,擺在了她的面前。

“夏夏,昨晚上有道題目,我和吳川讨論了好久,我們倆都沒有算得出來,幫我們看看。”

聞言,吳川從座位上起身,繞到了李禾風的旁邊,一起看着那張數學題紙。

談夏點了點頭,說了句好。她立即就拿着手上的筆,開始了讀題。

她昨天剛好做過這道題,思路過程和答案都還記得。談夏拿了張草稿紙,進行了計算複盤之後,便開始了講解:“這道‘圓曲’用平移構造齊次化方程來解,可能會稍微快一點。當然,這題如果是用普通的方法,直接聯立方程去解的話,也是沒問題的,只不過過程會複雜一點,數據難算一點。”

站在李禾風旁邊的吳川恍然大悟般抑揚頓挫地“哦——”了一句。

談夏和李禾風轉頭齊看向吳川。

“夏夏。”李禾風給吳川翻了個白眼之後繼續說,“能再講一遍那個什麽齊次化嗎,我不太記得了。”

“好。”談夏在草稿紙上找了一塊空白的地方開始邊講邊寫,“首先,圓錐曲線平移構造齊次化方程适用于存在‘kpm+kpn=λ’或‘kpm·kpn=λ’的條件的題目中。”

談夏轉頭看了一眼李禾風,李禾風嗯了一句,談夏繼續說:“符合這種條件的,找到其中的定點p并将其平移到坐标系的原點……”

吳川說:“我想起來了,是不是上學期期末考的時候,老鄭講過這類型的題目。”

談夏點頭,“是。”

給吳川和李禾風講完題,時候也不早了,兩人還要上數學一對二,匆匆和談夏說了再見就離開了教室。談夏打算在教室裏寫會題再走,不知道林嶼謙今晚還要不要訓練。于是在做題前,談夏撥通了林嶼謙的電話。

對面幾乎算是秒接,“你下課了?”

Advertisement

談夏玩着手上的筆,在本子上随便塗塗畫畫,“早下課了,剛剛在讨論題目,所以沒有打電話給你。”

對面笑了一下,“哦。”他停頓了一會繼續說,“你在教室?”

“對啊。”談夏依舊在草稿紙上随便塗畫着,“你在哪呢?”

“我在學校。”林嶼謙用着一副欠欠的語氣回複說。

“不和你說了。”談夏說,“我要寫題了。要是我寫完題你還沒訓練完,我就先回去了。就這樣,挂了。”

還沒等林嶼謙回複,手機裏就傳來了通話結束的“嘟嘟”音。林嶼謙放下了手機,背上了早就收好的書包,從教室後門走了出去。

和談夏一樣放學後留下來自習的同學不算太多,教室裏空座位數量足夠。林嶼謙故意沒走前門,他打算悄悄地走後門溜進去。

教室裏倒數第二位離開的同學剛出門,林嶼謙就進了教室,他找到談夏對應小組的最後一排的座位,輕輕拉開了座位坐了下去。

沉浸于對答案和翻書的談夏全然不知哪個同學離開了教室,或者哪個同學又進了教室。

寫完數學題之後,談夏看了一眼時間,她打算回家了。不知道林嶼謙的訓練結束了沒,談夏打算打個電話給林嶼謙去問問。

好在林嶼謙進教室前提前給手機關了靜音,談夏打電話過來時,他沒有因為電話鈴聲而“暴露”自己。

林嶼謙挂斷了電話。

但在林嶼謙挂完電話後,坐在前面的談夏感嘆了句:“挂我電話?”

這句話包含了疑問,震驚和一絲絲怒氣,照林嶼謙的理解,要是今天自己沒有到她教室裏來等她而挂斷了她的電話,可能要面臨一場“問責”。

于是他立即說:“回頭看。”

聽到林嶼謙聲音的談夏立刻回頭,在見到林嶼謙坐在後排後,她脫口而出了句:“你怎麽來了?”

“我要是沒來,我就不會挂你電話了。”

林嶼謙這話裏的求生欲給的滿滿的,雖然回答的有點不對付談夏方才的提問。

“我來找你。”林嶼謙停頓了一下,“看到你在學習,順道跟你一起學習一下。”

“你在看什麽?”

“單詞,你昨晚上給我的那本。”說完,林嶼謙把手裏的單詞書舉了舉,擺給了談夏看。

“我問你個問題啊。”

“什麽啊。”林嶼謙十分真誠地說。

“你說我們倆現在有必要坐這麽遠嗎?我邊上有人?還是你不認識我?”

林嶼謙“哦”了一句,随即開始收拾書包,往第二排走。剛把書包放到談夏的座位旁邊,林嶼謙就嘟囔了一句:“還不是怕吵到你。”

這句話的聲音太小,一旁專心整理試卷的談夏似乎是沒有聽見。林嶼謙在坐下前還看了談夏一眼,發現她根本沒有反應。

他只好安安心心開始背單詞了。只是等到談夏整理完試卷,一旁的林嶼謙已經背單詞背到“釣魚”瞌睡了。

談夏轉頭:“……”

難怪方才寫題時,談夏覺得旁邊這人今天有點奇怪,居然一聲不吭,沒成想,是真的一聲都不能吭。

看着睡的很沉很死的林嶼謙,談夏笑了一下,她把試卷卷起,輕輕敲了一下林嶼謙的頭。

只是被談夏拍了一下,林嶼謙就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談夏,用着一副懶懶的語氣說:“睡着了。”

“沒吵到你吧。”林嶼謙接着說。

剛才安靜得出奇,只聽得見筆尖的沙沙聲。

但談夏卻不假思索地說:“打呼嚕了。”

對面的人聽到這句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那不會,要是這樣,你的拳頭估計早就來了,還等得到這個時候?”林嶼謙停頓了幾秒,然後看着談夏的雙眼說,“你又騙我。”

“不逗你玩了。”談夏說,“走吧,你不要訓練的話,我們就回家。”

“走吧。”林嶼謙繼續很順手地接過了談夏的書包,見談夏沒有往前走,林嶼謙又問了句,“怎麽了?”

“突然很想喝檸檬茶,不知道‘附中茶’現在關門了沒。”

“那我們去看看。”

執禮附中的小賣部一點都不小,可以看作是一家小型的超市,裏面分區陳列着商品。

談夏領着林嶼謙先去了那家名叫“附中茶”的小店。剛剛好,店裏還剩下兩杯檸檬茶。談夏自己拿了一杯,又給林嶼謙遞了一杯。

“你着急回家嗎?”

“不急。”

“想邀請你去操場上走走。”林嶼謙說,“我看現在剛好也是落日的時候,想邀請你一起去看日落。”

“好啊。”談夏答應了下來。

藍色的塑膠跑道上的人不是很多,剛走進操場,林嶼謙就給談夏遞了只自己的耳機過去,“聽歌嗎?”

談夏接過耳機。

兩人伴着音樂的聲音,走在晚霞之下的學校操場上。

“怎麽突然想着要聽歌了?”

“氛圍到了。”林嶼謙停頓了一下,“你看,晚霞,學校,操場,散步,聽歌剛剛好。”

談夏聽完話笑了一下。

但等她自己反應過來了之後,她都覺得自己剛剛的笑有點莫名其妙。

不知道是受到談夏方才那笑的影響還是怎麽,林嶼謙在說完那句話後便把頭偏向一邊躲笑去了。

好奇怪的氛圍。

他的臉正在不受控制的發着熱。

為了不讓她察覺到他臉上的泛紅,他一直沒有把頭給轉回去。

直到他冷靜了好一會,他才開口找話題說道:“考試成績是不是出來了?”

“嗯。”談夏點了點頭,“今天中午的時候出來的。”

“怎麽樣?”林嶼謙用着一種試探性的語氣問,“算了,還是不問了。”

“還行。”談夏喝了一口手上的檸檬茶,“比我預想的要好很多,我以為會退步,但沒想到,和上個學期相比,排名沒動。”

“挺好的。”林嶼謙說,“保持實力也是水平能力展現的一種,下次考試,一定會有進步的。”

談夏笑了一下說:“下次不退步就行,名次進步……我想……是不大可能了。”

“啊?”林嶼謙說,“談夏,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怎麽能說下次進步不大可能呢?你這麽努力和優秀,我又不是不知道,又不是沒看見。每天晚上都是你最晚離開書房的,這我都是看在眼裏的。”

談夏回複道:“好。我會保持對自己的信心的。”

“對,這才是你。”林嶼謙跟在談夏的旁邊,“不過,冒昧地問一句,聽說你們理科這次的試卷挺難的,總分都很不尋常。你考了多少?別打我,我就這一個問題,我好奇。”

談夏冷靜地回答說:“637.”

“多少?!”林嶼謙一臉驚訝的神色,“你說你考了637?”

談夏點了點頭,依舊是那種很冷靜的神色,“嗯。”

林嶼謙:“!”

這不是物理方向第一的總分嗎?

林嶼謙:“……”

怪不得談夏剛才說名次往前進步是不大可能的了。

都第一名了,還要怎麽進步啊。

只能保持了好不好……

林嶼謙繼續說:“那你那天還說對了答案之後自我感覺不好,心情很down,要去散心。”

“人每個月不都有那麽幾天心情不好的時候嗎?對答案我一般都是按嚴格标準來扣分,也不算什麽步驟分之類的,我都是往低了估。”

林嶼謙:“果然,學習好的人的話不能信。”

“不過,這次倒是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麽?”林嶼謙轉頭看向談夏說,“說來聽聽。”

“我再也不會為了沒有發生的事情提前焦慮了。”談夏說,“一切,都要等結果出來再說。”

林嶼謙“嗯”了一句,“但是以後要是有什麽心情不好的時候,你依然記得,要來找我,和我說說。”林嶼謙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麽,而後他才說,“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在的。”

話音剛落,談夏就加快了腳步。她不想讓他聽見因為剛才那句話而正在加速的心跳,以及,不想讓他看見她正在有點泛着熱的臉。

天邊的落日正在漸漸沉下去,夜色正在垂幕,天色正在向晚。

他在江廈休養的時候曾想過,等他回到長宜之後,要和她一起看一場那時候在江廈看到的、被他刻在心底的落日。

但現在,站在學校的操場上,他又想,這樣的落日,或許,可以不止看一場。

談夏聽見耳機裏傳來了下一首歌的聲音,她轉頭看向林嶼謙問:“你也聽這首歌?”

“我很喜歡小著,他的歌都好聽。”

那首歌是Piggy的《臉紅接收處》。

林嶼謙接着說,“你也聽過這首歌?”

話音剛落,兩人的視線就在學校裏的路燈下撞上了。在離路燈不遠的地方,兩人停下了腳步,他們靠得很近,很近。

也許是夜色太黑,看不清眼前的視線。兩人只是自顧自的感覺臉上有點熱,全然不知道對方臉上的樣子。

“喂喂喂!那邊在幹嘛呢?放學了還不回家?”

不遠處傳來了學校巡查安保人員的聲音。

林嶼謙和談夏聽到那聲音後一起回頭看了看。

接着,兩人默契般的對視了一眼。

“跑!”

“你是我最浪漫的夢裏那撒滿了星星的夜,”

“這星球不再孤獨我發覺,”

“除了你以外,”

“再也沒人,”

“能劃破這長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