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往後的半個月, 林嶼謙每天都在陪着談夏上下學。每次送完談夏,他都會跑去醫院進行治療。空閑的時候,他還在調查究竟是誰在那跟蹤談夏。

送談夏上下學的時候, 他也确實看到了有穿黑衣服的人在跟着他們。只是每次他獨自一人走回家的時候,那人的影子就不見了,很是小心, 根本不給他一個碰面的機會。

江風算是這一塊的熟人, 林嶼謙在他的幫助下搜了很久的證。證據确鑿之後, 林嶼謙獨自一人考察了兩天, 最後找到且确認了是哪一群人在作祟。

強撐了半個月,談夏還是感冒了。那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的燒都沒有退。于是, 她讓林嶼謙幫她向學校請一天假, 打算好好休息一天。林嶼謙沒有去體育館,也沒有去上“留學機構的英語課”,他和談夏說,正好自己今天休息, 可以照顧她。

下午醒來了之後,談夏精神恢複了許多。她沒閑着, 而是去到了書房寫試卷。林嶼謙也在裏面, 正在用着書桌上的那臺iMac搜着資料。談夏沒看清楚林嶼謙在搜索什麽, 只是她走到他身邊的時候, 他立即給網頁點了最小化。

“看什麽呢?”談夏邊說邊坐在了林嶼謙的旁邊。

“沒什麽。”林嶼謙說, “你不用再睡一會嗎?”

“不用。”談夏說, “落了好多題沒寫呢。我剛起來, 就看見禾禾給我發了一大堆試卷的文檔, 說是今天上午發的。”

“那她還和你發了些什麽沒有?”林嶼謙用一種很警覺的語氣問。

談夏搖了搖頭, “沒有。她說讓我好好做試卷,別玩手機,她還說,等我回學校,老鄭要收我的這些試卷回去檢查。”

“那就好。”

談夏還陷入在自己的話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林嶼謙方才的話。

“你說老鄭這人原來也不這樣啊,管這麽嚴,連請假的學生的作業都要收上去親自看。”

林嶼謙只好笑一笑,“高三下學期了嘛,老師難免的會不一樣一些。”

“也是。”談夏邊說邊從書包裏拿出了昨天晚上的作業試卷,“這只能說明老鄭很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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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夏拿出了一支黑筆。

只是剛準備動筆,手機就收到了一條信息。

談夏放下手中的筆,很自然地拿起了手機,随之個陌生號碼的信息出現在了眼前——

“想要銷毀照片嗎?想要保着你的男朋友嗎?少廢話,帶着錢,今天傍晚附中旁邊的巷子裏見。”

談夏把手機拿進了一些,她沒看明白那條短信裏寫着的內容是什麽意思。

“奇怪。”談夏說,“這人是不是發錯了?”

談夏這句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語的話吸引了林嶼謙的注意力,“怎麽了?”

“你看。”談夏說着,便把自己的手機給林嶼謙遞了過去,“有個陌生號碼發了信息給我,我沒看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我看看。”林嶼謙接過了手機,沒超過五秒,他就說,“騷擾短信,別管他。”

林嶼謙把手機給談夏遞了回去,但心裏正在反複摩挲着剛才看到的時間和地點。談夏拿到手機之後,就給手機關了機。林嶼謙知道,這是她做題的習慣,不希望有任何因素幹擾到她。

趁着談夏還沒動筆,林嶼謙說:“突然想起來,晚上吃完飯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就在家裏,不要出來找我。”

“嗯。”

但後來,談夏沒有聽林嶼謙的那句話。傍晚的晚飯過後,林嶼謙出門沒多久,談夏就追出門跟了上去。

其實下午的時候,談夏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收到那條信息。她寫完題之後刷了一會手機,很快就看到了校園集市上的熱榜帖子。

那些帖子的标題實在是取得太過于标準了——

“爆!買通裁判羽毛球冠軍和年級學霸疑早戀!”

“教務處主任幹什麽吃的,學霸早戀不管的嗎?!”

“超甜,他背着她慢慢走,‘第一cp’我先磕啦~”

“wúcháng——羽。毛。球帥。哥和年級第一。美。女。的照。片。”

“……”

惡心!

談夏看着那張發在校園集市裏的評論,心裏不免的泛上了一陣嘔吐感。

難怪這幾天總感覺有人在跟着自己,原來,是有人在找機會偷拍她和林嶼謙。

但是,什麽樣的人會這麽做呢?談夏想了很久都沒得到結果。自己也沒有得罪過什麽人,更別說認識校外的小混混了。

那時,她看着正趴在自己旁邊桌子上睡覺的林嶼謙。她忽然想起來林嶼謙的那句“突然想起來,晚上吃完飯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就在家裏,不要出來找我”。

突然想起來?

壓根不是想起來的吧。

是突然起意的吧。

那時她就決定,吃完飯後去跟着林嶼謙。她要去看看,林嶼謙是不是去了那個短信所發的位置。

結果證明,确實沒想錯。

談夏還沒走進去,在小巷的拐角處她聽見了另一個人的聲音:“怎麽是你?你女朋友呢?”

“少造謠我告訴你。”林嶼謙說,“我的事情,你拿女生來造謠?”

“喲。”那人說,“你喜歡她,不敢說,那老子幫你。誰叫你帶着你們學校一起,搶了老子弟弟學校的名次?”

直到這時,談夏才明白,給她發信息的人,可能是二十七中的人找來的混混。

之前比賽的那事最後鬧得很不愉快,多方介入連發聲明。二十七中的那個選手最後還被送到了警察局好好教育了一番。

那人氣不過,直接找上門了自己哥哥,請求幫忙,好好治治林嶼謙。

“老子他媽的蹲了你好幾天,你這兔崽子居然不來學校?怕了?”為首那個被稱為老大的人說,“你女朋友,哦不,你暗戀對象我看挺不錯的,跟着她,果真能找到你。”

“見你們沒動靜,那怪不得我了。畢竟網絡是個好東西,能讓你身敗名裂!”那人說,“還我弟弟的第一,懂嗎?”

那人作勢要打架:“交錢!”

林嶼謙已經準備好應對,只是還沒說話,就聽見了巷子口傳來了聲音:

“警察叔叔!這裏有人敲詐勒索、尋釁滋事!”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林嶼謙看見了,是談夏帶着民警來了。

“算你小子走運,走着瞧,你現在不只是和我弟,我也是你仇家,等着吧。”

“別跑!”

“站住!”

警察追了上去。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

沒過多久,談夏和林嶼謙剛走到對方面前的時候,那雨就下大了。

“帥不帥!我保護你。”

“本來我不想讓你知道的。”

林嶼謙打算默默保護談夏,不讓她陷入到輿情的幹擾。

“紙包不住火的。”談夏說,“該知道的,我都會知道的。”

“快下大雨了,先走吧。”林嶼謙說。

談夏忽然拉住了即将轉身離開的林嶼謙,說:“慢點。雨下大了,我們先躲會雨吧。”

“行。”

雨滴順着屋檐的傾角往下滴落着,一滴一滴,像能夠進入內心的絲線。

“說來也奇怪,我還沒跑到派出所,半路上就遇見了朝這個方向走來的警察叔叔。”

“是啊,好巧啊。”林嶼謙笑了一下,随後轉向了一副求誇贊的眼神,“以防萬一,我提前報了警。怎麽樣,我聰明吧。”

見林嶼謙笑了,談夏也跟着笑了。

她勾上了林嶼謙的脖子,“也不看看是跟在誰後面的人。”

…………

-

時間像是被按下了加速一樣,倒計時牌上的數字很快就來到了“100”的位置。

百日誓師。

曾經以為,這将會是很遙遠的一件事,卻恍然間來到了眼前。沒有人清楚,從去年的九月一直到現在,究竟寫過了多少張試卷,寫過了多少道題目。堆積成山的書本,寫不完的筆記,做不完的數學作業。

時間還在繼續往前走,從來都不會回頭。

三月二十二日是周五,學校放學放的很早。那天,林嶼謙到了學校,他和談夏商量着晚上出去玩。因為兩人的生日日期離得很近,他們想着,索性把生日一起過了。

昨晚談江南和何霞給她在家裏過了個簡短的生日後,就回醫院去了,說是有個急診搶救。

談夏清楚自己父母工作的性質,所以她也沒有傷心難過什麽。林嶼謙也不在家,談夏知道,他應該是去上語言課去了。生日蛋糕不大,正好可以分給四個人。她本來想等林嶼謙下語言課回來一起吃,最後實在是沒等到,她一個人坐在家裏的窗前一口一口地把蛋糕吃完了。

吃完蛋糕,她就回了房間,拆同學們給她送的禮物。

禮物很多很多,送什麽的都有,從公仔玩偶到畫到燈再到書。李禾風送的最誇張,像是把全部家當給擺了出來一樣。她還給談夏扯了個橫幅,上面印着“祝談夏大美女生日快樂!”,還有同學們寫的簽名。

站在家裏的窗前,談夏把停留在昨日的思緒漸漸收回。

林嶼謙定了個八喜的冰淇淋蛋糕,款式是一只白色的小狗,蛋糕整體上是淺藍色的。

房間裏的燈很暗,只開了一盞落地燈。

兩人拿着手機,在蛋糕前拍了一張照片。

十八歲的天空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

或許要等到很久之後才能找到答案。

-

備考的生活不是單一無聊的,三月底,學校組織了一次心理活動,用來給同學們放松。

這段時間林嶼謙一直都在學校。林嶼謙說快要出國了,想再陪陪大家。他說怕自己出了國之後,就會很久和大家見不到。

其實在林嶼謙的心裏,現在的每一天,都是他的告別。

直到他出國之前。

下午下了第二節課,整個高三年級的同學們就被叫到了報告廳,先聽一節心理講座。

座位依舊沒有安排,想和誰坐就和誰坐,“五人組”自然就坐在了一起。

“大家心裏有沒有一件事,想說,卻又不敢說出來的?”心理老師說,“眼尖的同學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老師發下了小紙片。現在,打開小紙片,在上面寫下你心裏那件想說卻又不敢說,或者是一直以來沒有機會說的事情。如果可以,你可以選擇告訴你的朋友們,如果沒有或者是不想說,可以把紙折起來,放進口袋裏。”

活動開始,讨論的聲音逐漸起來了。

“你有嗎?”吳川問。

“沒有。”李禾風搖了搖頭,“要是說一定有的話,那就是我當年沒學得了唱歌,不過我現在也想通了,漢語言我很喜歡,以後學漢語言文學或許很不錯。”

一旁的林嶼謙沒說話,在紙上寫了字之後,便把那張紙放進了校服衛衣的口袋中。

談夏暫時什麽都沒寫,她沒想到要寫什麽,她把紙折了起來,也放到了口袋中。

許澤嘆了口氣,看向了衆人,緩緩說:“我要……出國了。”

“啊?”

林嶼謙說:“什麽時候的事情?”

吳川帶着焦急地語氣問:“你沒騙我吧!”

許澤喝了口水,繼續說,“沒騙你們,其實今年一月份的時候就已經在準備了,我家打算讓我出國念書,回來接班。”

“你不打羽毛球了?”林嶼謙問道。

“不打了。”許澤說,“其實你當時叫我一起去報名高水平運動隊的時候,我就挺想告訴你的,那時我出國已成定局,基本上都辦得差不多了。不過後來,咱倆命運重合,現在你也要出去了。”

“反正還會回來,以後見面的機會有的是。”吳川說,“什麽時候走啊?”

“下周,我要先過去适應一段時間。”許澤說,“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拖到現在才跟大家說的,我真的不清楚要怎麽開口。好在,今天給了我一個機會。”

林嶼謙拍了拍許澤的肩膀,“沒事,理解。”

吳川突然提高了聲音:“明天是周六,要不我們去爬山看日出吧!趁着林嶼謙和吳川出國前我們就去看!”

隔天淩晨三點,一行人從家裏出發,在執禮附中門口集合碰面,前一晚,他們還特意查好了天氣,是個很不錯的日子,難得在春天多雨的時候,碰到這種天。

“東西都帶了吧。”

“當然。”

“出發!”

打了兩輛出租車,從執禮附中的門口直奔了位于對岸的麓山。麓山不高,只有三百餘米,長宜的本土人會親切地稱呼它為小土坡。

小土坡爬上去不算特別費勁,很快就到了山頂,那裏是長宜市裏有名的日出觀看點。上面的店面大多整夜經營,人不多不少,都在等着日出的那一刻。

其實夏季時期這裏的人才是最多的,碰上春日的日出,純屬是運氣好。

幾人找了塊人少的地方。手搭在欄杆上,望着山下的長宜,幾人有的沒的聊着天。

李禾風問:“你們都想考那個大學?”

吳川說:“你想去哪?”

李禾風說:“山腳下就有兩所很好的大學啊。長宜大學,985名校!長宜師範大學,211名校!要是能進這兩所中的一所,我就很開心了!”

“啊,禾禾,你不跟我一起去執禮了嗎?”談夏故意做出一副悲傷的表情說。

一旁的林嶼謙見談夏的這表情,在一旁笑了。

“姓林的,你笑什麽?”

“笑你的表情太蠢。”

“林嶼謙走開點啊,現場還有三個人。”李禾風說,“夏夏,執禮的分太高了,根本上不去啊。按照實際來說,它離我太遠了,除非,我去報名參加執禮的強基和綜合素質評價,看看有沒有機會。”

“強基計劃好像是古代漢語?”談夏說,“綜合素質評價倒是有漢語言。”

“哇!夏夏你都幫我搜好了!太感動了好姐妹!”李禾風抱着談夏激動着,看向了吳川,“所以你去哪?”

吳川刻意地壓低了自己的帽子,雙手抱在身前,說:“你們覺得,我這個樣子像什麽?”

談夏疑惑地看了眼李禾風。

李禾風毫不留情地吐出兩個字:“智、障。”

“我可是未來的大導演!”

“啊?”李禾風說,“可是你也沒學藝術啊?”

“今年不一樣,我查過了,廣播電視編導今年開始招收文化生了。”吳川說,“簡直是天賜機會給我。”

“可你還是沒說你想去哪?”

吳川接着李禾風的話說:“執禮、長宜師範、長宜大學。”

三人聊天的過程中,許澤和林嶼謙站在一邊聊天。

兩個即将“出國留學”的人,似乎是在同頻共振。

“我祝你,不是留子的天崩開局,一切順利!”

“你快來哈,我們可以住一起。”

兩人手握拳頭碰了一下,然後走向了談夏他們的方向。

李禾風說:“日出什麽時候能夠來啊?”

吳川回答說:“讓我看看天氣預報。”

還沒等吳川看完天氣,談夏和林嶼謙就感覺到了水滴落在了身上。兩人默契地擡起頭,看向了初顯藍色的天空。

談夏把視線從那藍調的天空那移開,順着自己的手伸出的方向看了過去,說:“下雨了。”

林嶼謙看向了談夏,“嗯。”

雨越下越大,山上燈日出的人們紛紛跑到了身後的luckin coffee和HEYTEA裏面去了。店員撐開了雨棚,雨滴順着雨棚的坡度往下墜落着。

那家luckin coffee的店面不大,五個人站在雨棚下,有點擠。

談夏靠在林嶼謙的身旁,林嶼謙站在靠外面的那一側,他盡可能地不讓她淋到雨。

長宜的天氣還是不能夠相信的,尤其是春天和夏天的。

吳川用着失落的語氣說:“這次日出沒看成。”

李禾風說:“對啊,許澤出國前的一次。”

許澤接話:“朋友們,我還會回來的,中途回來,我們還有機會去的。”

“那萬一我們中間有人缺席怎麽辦?”吳川說,“到時候大家讀大學去了,說不定要各奔東西了?”

談夏說:“那就等暑假,等到一個我們都在長宜的暑假。”

林嶼謙說:“時間還長,我們總有時間再一起回到這個山頂上來的。”

許澤說:“來日方長。”

談夏說:“你們說,下次我們再來這裏,會是什麽時候?哪一年的夏天?”

身後的店裏正在放着歌,好像是其他人點的——

“會不會在那某年某月某天,我們依偎在……”

林嶼謙低頭看了看談夏,說:“某年某月某天。”

-

很快就到了四月份。

林嶼謙出國的日期已經定了下來,他開始在談夏家裏和樓上自家收着自己大大小小的行李。

談夏和李禾風的考場作文已經改完了稿子,編輯交代說打算出在四月刊中,便與談夏商議好了采訪的時間。

那天是四月十六日,星期二,天氣不算太差,天空中飄着蒙蒙細雨。

下午放學的時候,談夏和林嶼謙一起出了學校。談夏去做采訪,林嶼謙則是去醫院的運動康複科見杜隊醫,說是出國在即,去敘敘舊,畢竟杜隊醫在林嶼謙所在的隊裏待了好長一段時間。

兩人吃過晚飯之後,在4號線的站臺上說了再見。

雖然同坐4號線,但他們需要選擇乘坐的方向卻是截然相反的。

采訪的過程不是很長,很快就結束了,編輯給談夏帶了十本樣刊,讓她一并帶回去。編輯說采訪內容會在下個月的月刊裏印刷出來,下個月會把樣刊送到學校老師的手裏。

見時間還早,談夏打算回趟學校,把剩下的晚自習給上了。她打了通電話給林嶼謙,打算問他什麽時候回學校。

電話接通之後,談夏突然想到,萬一他那時正在和杜隊醫聊天怎麽辦,于是,她把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打算把電話挂斷,不去打擾他。

還沒來得及按下挂斷鍵,對面就把電話給接通了,“喂。”

談夏帶着試探性的語氣問:“你和杜醫生聊完了?”

“剛結束,正好接到了你的電話。”林嶼謙說,“想見你。”

談夏問:“所以?”

林嶼謙答:“我來見你吧,快要走了,以後再見到你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不管怎麽樣,我今晚就是要來見你。發瘋也好,你不清楚原因也好,覺得我無理取鬧也好。”林嶼謙說了一連串的話,停頓了一下,說,“我剛走到地鐵口。”

“差點沒聽懂你在說什麽。”談夏說,“我在執禮附中那一站等你。”

林嶼謙笑了一下說:“怎麽了?怎麽突然想着在那等我?”

談夏說:“我們到達的時間差不多,一起進學校也一樣。”

林嶼謙又笑了一下,“好。那我們在執禮附中地鐵站的站臺上見面。”

夜晚的地鐵站,人依舊不少。列車停靠在站臺,獨自行走的人被淹沒在了來來往往的交錯之中。拖着行李箱剛下飛機的人臉上透露着勞累,剛結束加班的人把困倦寫滿了全身,從補習班回來的學生還在讨論着今天有沒有錯過什麽熱點信息。

車門将站臺上的喧鬧與車廂內的安靜給分隔開來,林嶼謙在最後一節車廂,那裏的人相對少一點。列車行進向前的呼嘯聲充斥在耳邊,掩蓋了其他的聲音。林嶼謙戴上了耳機,然後下意識地撥通了談夏的電話。

對面很快就接通。

“喂。”談夏甜甜的聲音出現在林嶼謙的耳邊,“我已經到了。”

“談夏。”林嶼謙故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說,“你能正常點說話嗎?”

“我平常說話不就是這樣的嗎?”

的确,談夏今天說話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哦。”林嶼謙說,“我還要一會才能到,現在還沒到換乘站。”

“那确實還要一會。”談夏說,“我好無聊啊,陪我聊會天呗。”

“看來你是感應到了。”林嶼謙說,“我現在也很無聊。”

談夏:“我跟你說,我今天包裏背了十本雜志回來,是我和李禾風的考場文刊登的那一刊的樣刊。”

林嶼謙回話;“替你的肩膀感覺到沉重。樣刊給我看看,讓我欣賞一下你的作品。”

“我有電子刊,我現在就能發給你。”

“不要,拒絕。”林嶼謙說,“我要看紙質刊,看電子刊總感覺少了點什麽,可能是少了點真實感。”

談夏笑了兩聲,“好,到時候送給你一本。”

“那我到時候再去買一本。”

“說了送你一本。”

“我去買一本幫你沖銷量,支持一下你。”林嶼謙說,“哦不,不止買一本,我要把我去的那家書店的存貨都買走。”

談夏又笑了一下,“你太有意思了啊,快樂小狗林嶼謙同學。”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叮咚”的聲音。

“到換乘站了?”

“嗯。”林嶼謙走出列車來到換乘站的站臺,随着人群湧動的方向走,“這一站人好多。”

“聽到了。”環境的嘈雜音順着電波傳入到了談夏那。

“不過我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嗯。”談夏擡起頭看了眼眼前屏幕上寫的預計下輛車到達的時間,“我在附中這一站等你。”

相較于去機場的6號線,4號線上的人更多了。除開有從機場線換乘的,還有從火車站來的人。4號線還聯通着長宜大學、長宜師範和執禮大學這三所學校,從國金那塊過來的學生也多。

林嶼謙依舊在最後一節車廂,從換乘通道那下來後,正好就碰見了駛入站臺的車輛,他直接從那上的車。

電話依舊沒有斷線。

“有點困。”談夏說,“但我覺得我應該很快就不困了。”

因為要見到你了。

林嶼謙問:“為什麽很快就不困了呢?”

“因為——”談夏回答說,“因為我現在沒有坐在椅子上了,我站了起來,正在散步。”

從換乘站到執禮附中站中間只隔了兩站,很快,林嶼謙坐的那輛列車就駛入了站臺。

“我到了。”

“嗯。”談夏說,“有輛車進站了。”

「叮咚!歡迎光臨,執禮附中站,請先下後上……」

那時,談夏正好走到了第一節車廂那。

當屏蔽門開啓的那一瞬間,人群的來來往往立刻就淹沒了視線。

“你到了?”

“我下車了。”

“我沒看到你。”

“我也是。”林嶼謙說。

談夏說:“現在人太多,你告訴我你在哪節車廂?”

林嶼謙說:“我從最後一節車廂那下的車,你在哪一節?”

“我在第一節那。”

“那我們在中間彙合。”

“嗯。”談夏說,“我在往前面走。”

交錯上下的擁擠人群漸漸消散,跨越站臺的長度,信號仍在繼續。他們從未覺得,地鐵站站臺的路程,有這麽的遙遠和漫長。

那時,對面的線路上正好也進來了一輛列車,擁擠的人群和喧鬧聲再次出現在了身邊。

不過這邊的人群已經消散,列車已經駛出了站臺,相隔着一段距離,兩人的視線一瞬間就碰上。

“我看見了你了。”

“找到你了。”

兩人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回去還能趕上第三節晚自習,長宜漸漸步入春末,空氣中的水汽依舊難消。蒙蒙的細雨還在繼續,在路燈下看得很清楚。

透明雨傘下,林嶼謙和談夏靠得很近很近,怕談夏淋到雨,林嶼謙還一直把傘往她那邊傾斜。

應該買一把大一點的傘的。

可透明雨傘就只有這麽大。

不過,好像這把傘的大小也可以說是剛剛好,因為能夠可以放下他們倆。

昏黃的路燈沿着街邊接二連三,讓人可以在春末的雨夜裏看清楚路。

林嶼謙看向談夏說,“你不問問我今天成績分析會怎麽樣?”

“我相信你考得很好。”

“你不關心我……?”林嶼謙耷拉下眼睛,直勾勾看向談夏的眼睛說。

“我關心你啊。”

“哦。”

停頓了一會,路過了兩三個路燈的光暈,林嶼謙才緩緩開口說:“會想我嗎?”

短短的四個字,他在心裏鋪墊了很久,甚至,他還把“你”這個稱呼給去掉了。

“什麽?”

“我說……沒什麽。”林嶼謙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哎呀……我還是告訴你吧。我問,你會想我嗎,我去國外了。”

“真的。”談夏說,“騙人是狗。”

“好。”林嶼謙笑了一下。

“你出國之前,我們去海洋館吧。”談夏說,“據說海洋館特別的出片,哪天我們去看看?”

“好啊。”林嶼謙說。

“我們走快點。”談夏說,“第三節晚自習好像上課了很久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在一起走路的速度會變得很慢很慢。

林嶼謙看了眼手表,“好像都快要下課了,似乎只能回去拿個作業了。”

“說好了,你出國之前,我們就去海洋館。”

“一定。”

細雨還在下着,街邊的小貓為了躲雨趴在了車底。樹葉上由無數雨絲彙集而成的水滴,順着葉片上微微的脈絡,向下滴落。

“嘭!”

正好砸在了傘上。

“嘭!”

這次不是雨滴落在傘上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繼續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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