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

第 62 章

見鬼了。

十年八載霍柏松都不見得多看一眼孟西樓。

之前願意參加他和冉貍的訂婚宴,那是因為父子倆要借媒體的手互相捅刀子。

冉貍猜測,霍柏松八成還想炒作炒作。

畢竟要割股東們的韭菜,名聲和名氣還是很重要的。

但是,現在。

就在剛剛!

他居然主動讓助理打電話給孟西樓,說是要為他建立健康檔案!

助理在電話那頭說:“霍先生最近換了一個家庭醫生,姓安,安醫生的建議是為他所有的家人一起建立家庭檔案,這樣他可以對所有人提出更好的醫療建議和治療方案。”

孟西樓沒有瞞着冉貍,他打開了免提,冉貍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坐在沙發,單手撐着下巴,似笑非笑,仿佛對方在放屁。

擔心他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語言,冉貍連忙說:“這是所有家庭成員都要去體檢嗎?”

助理回答:“是的,霍先生的子女兄弟都已經體檢過了,安醫生結合家族成員所有的病例,給了很多治療和養生的建議,現在就差孟先生了。”

孟西樓的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聽到“子女”兩個字時無聲地冷笑一聲。

“霍先生的子女?我又不姓霍。”

助理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他陪笑道:“孟先生,您別這樣想,誰不知道您和霍先生是父子呢?”

這次孟西樓都不忍了,直接笑出聲:“原來大家知道我們是父子,那你猜我為什麽改姓孟?”

他甚至捏了捏自己的手,關節嘎啦嘎啦響:“我都改随母姓了,你還當着我的面說我是那個男人的兒子?”

對面惴惴不安,連着陪笑道歉了好幾次:“霍先生他……他這些年還是很想念您的。”

冉貍心想,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她算是明白有些老娘舅的調解節目看得人血壓飙升了。

這種不鹹不淡、和稀泥的調解的話,和在人傷口上撒鹽有什麽區別?

冉貍以為他要發火,正要勸幾句,他察覺到她的神情,豁然住口。

他頓了頓,神情緩和了些:“你是拿工資的工作人員,我不為難你,你告訴姓霍的糟老頭子,我——”

“我們去。”

他還沒說完,身後忽然有個女聲搶白道:“我們去。”

他們同時循聲望去,只見孟學英已經做完了今日份的透析,邊按着出血口邊出來。

她對着話筒說:“明天派個車來接我們。”

說罷直接伸手挂斷了電話。

孟西樓坐在那兒,冷眼仰視着他媽。

孟學英扔掉棉絮:“瞪我幹嘛?免費送上門的體檢,安醫生又是名醫,幹嘛不去?”

他冷哼着:“當年我求他救你,他連門都不給我開,現在他能有那麽好心?”

孟學英雖然沒反駁,但冉貍卻發現——

她平時經常嬉皮笑臉的,此刻卻異常嚴肅。

媽媽不對勁,兒子更不對勁。

冉貍努力轉移話題:“我以為你要痛罵那個助理呢,你居然能忍住。”

他單手撐着下巴,凝視着她的臉,笑得蕩漾:“還不是你調教得好。”

冉貍:……

沒法聽沒法聽。

什麽調教,調教什麽?

這是他們這種關系該用的詞嗎?

她下意識地拒絕這種調情。

他們不能這樣。

她沉下臉:“呵呵,我只是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好!對,大家都要好好的——我沒有教育你的意思啊,別把我說得和控制欲爆棚的大爹一樣,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說了。”

她覺得自己的口氣已經夠冷了,沒想到他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湊過來笑嘻嘻地說:“沒事啊,什麽控制欲、什麽大爹,我樂意接受你管教。以後你看不慣我的直接說,我一定受教。”

他們距離這麽近,她能看到他眼底驚愕的自己。

和慢慢變紅的臉頰。

她下意識地往後仰,保持安全距離,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別說這——你媽媽在這兒呢。”

二人同時扭頭——

一旁的孟學英滿臉花癡,完全是一幅前排嗑糖的CPF滿足模樣。

見他們盯着自己,她連忙擺手:“別管我別管我,你們繼續。”

“繼續什麽。”孟西樓皺眉,“媽,你為什麽要答應姓霍的老頭?媽,我答應過你不妨礙你幫那老頭的前女友們,也答應了你幫岑欣,但你也不能強求我吧?”

孟學英瞪他一眼:“啧,你忘了你媽還在生病?多一個醫生意見不好嗎?說不定那個什麽安醫生能治好我呢。”

她撓着頭,左顧右盼:“司機怎麽還不來?我出去了出去了,你們繼續!繼續!”

繼續什麽啊。

因為要空腹抽血,還是改在第二天去醫院。

司機去他們家接人,那體檢中心還挺遠,孟西樓一聽,更不想去。

“我忙得很,沒空陪霍老頭演什麽父慈子孝的戲碼。”

孟學英自顧自地收拾袖子:“你要是放心我一個人去,你就別跟着。”

孟西樓:“……”

==

孝子孟西樓當然不放心他媽一個人去見霍柏松,只能第二天起得大早一起。

大金主有事,冉貍認命般,任勞任怨地跟了過去。

孟學英一改和善的面孔,一路上沒怎麽說話,似乎有什麽心事。

孟西樓默不作聲地觀察她,忽然問:“媽,你到底為什麽去配合那個霍老頭?”

她咬着後槽牙:“你爸老了,說不定明天就死了,死老頭子臨終看看孩子們,發現你最有出息,想和你改善關系,這不是好事嗎?”

他冷笑一聲看向窗外,渾身寫滿兩個字——

【做夢】

冉貍倒是覺得:“……我覺得,還真有可能。”

她是老師,工作日常需要接觸很多人。

有些家長生孩子生得晚,還有一把年紀拼二胎的。

她還真見過頭胎沒養好,像是有一種補償心理一樣,對二胎掏心掏肺。

人是感性動物,人是會随着時間流逝變化的。

世界這麽大,什麽人都有。

萬一霍柏松——

哦對,她想起來,對方是霍柏松。

那個已經脫離人類所有低級趣味的霍柏松。

他真有可能,後悔了、想縫合和兒子的關系?

孟西樓冷笑:“阿貍,我知道你是好人,你看誰都希望對方能夠改邪歸正,但是你也要知道,有些人是天生壞坯子,不可能變好的。我改姓,就是為了和那種畜——那種人斷親。”

如果是平時,孟學英一定會教育他不要戾氣這麽大,可是這次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冉貍孤軍奮戰,可是她想,人不該老是活在仇恨裏。

于是她只好退步:“去看看嘛,看看又花不了多少時間。那個助理不是說他很想念你嘛?日久見人心,看看他以後怎麽做。”

這下孟學英幫腔了:“是,去看看,看看霍柏松到底想做什麽。”

他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到了地方,護士帶他們各種體檢。

安醫生似乎對孟學英興趣不大,他拿着他們帶來的病例浏覽了一遍,只說現在的治療就很好,繼續保持即可。

說着讓護士帶她去做些常規體檢、建立檔案。

他倒是對孟西樓很上心,各種抽血、儀器……

簡直把他渾身上下查了個遍。

他還年輕,很多體檢項目一般是不做的。

但是安醫生卻按照最高的規格,給他做了個遍。

安醫生開單子的時候說:“這是霍先生吩咐的,他說他身體不好,很擔心你,雖然你還年輕,但是希望你從現在就開始重視起來,別像他一樣年紀大了才開始後悔。”

冉貍瞪眼。

這霍柏松,還當真開始關心兒子了?

後面要拍一個X光。

他一個人進了屋子,冉貍在外面等着。

抽空去個洗手間,回來時卻聽見安醫生辦公室外面的護士們竊竊私語——

“這血清學檢測做了嗎?結果怎麽樣?匹配嗎?”

“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得拿去做配型。可那個姓孟的是私生子,父子倆感情又不好,就算匹配,他願意捐獻嗎?”

捐獻?

冉貍腦瓜子有點懵。

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冒出來,還沒想明白,腳步卻先腦子一步跟了過去,躲在角落裏想聽得更仔細一點。

“有錢人都怕死,只要匹配上了,慢慢哄騙他呗。你知道霍柏松肝髒不好,他其他幾個兒女都匹配不上,将來後要是只剩換肝一條路,不得把□□哄好了?”

“唉,他們有錢人資源多的是,為什麽非要親兒子的?”

“外人的哪有親生的好?親生的捐器官給他,排斥反應才低啊……”

晴天霹靂。

她們後面說什麽,冉貍根本沒聽清。

親生的捐贈器官……

換肝髒……

這是什麽意思,冉貍根本不敢細想。

人沒有辦法想象出她認知外的東西。

她以為,霍柏松再怎麽冷酷,也是個人,是人就會有弱點,是人,總會有溫情的一面。

她以為,他年紀大了,渴望親情,不想病床前空無一人,于是想給以前虧欠過的兒子一點補償。

她覺得自己沒有錯啊。

她怎麽能想到,這世界上,居然有這樣冷酷的人——

在他們眼裏,親生骨肉都不算人。

只是供養他們預備器官的容器而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