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黑月石

第55章  黑月石。

55.

林曦可以确定自己的思路沒有錯, 熔煉出來的金屬塊比原來的輕薄明亮，證明雜質更少。原來的金屬塊與其說是金屬，不如說是金屬礦原石經過簡單的煅燒捶打磨制出來的工具，還沒有完全脫離石制工具的範疇。

林曦熔煉出了更純淨的金屬, 卻發現這塊金屬并不适合用來做武器。

她猜測到底是金屬的問題, 還是她熔煉的方式出了問題。

地球上将焦煤和鐵礦石一起熔煉, 可以提高鐵的産量和質量, 但同時這些鐵裏也會熔入焦煤燃燒産生的化學物, 比如硫，要想獲得品質更好的鋼鐵，就需要脫硫。

她不知道火石和煤在成分上有多大區別, 但如果火石中也有影響金屬品質的物質呢。

林曦有些後悔，她應該用木炭作為還原劑的。

不過，林曦覺得這可能只是影響因素之一。她還想到地球上的銅, 純銅也是質地比較軟的，但青銅合金就不一樣了, 如果這種金屬可以充當武器, 可能還需要她找到另一種金屬物質一起熔煉。

如果有原礦就好了，再給她多來幾塊，讓她多試幾次。

火岩一跑就是兩天，林曦夜裏抱着那塊軟趴趴的金屬刀唉聲嘆氣都沒人回應她。

也不知道火岩阿媽會給她帶回來什麽好東西。

她當時跑得急, 林曦也沒來得及好好問, 但她知道, 火岩阿媽雖然不屑部落獸人的生活方式，但也不是個不識貨的, 她說給林曦帶更好的，就肯定不會是一般的石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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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就是他們磨制出那種武器的石頭。”

山洞裏, 兩只垂耳兔和一只紅松鼠湊在一起，撿起地上的石塊翻來覆去地看。

這塊石頭和灰狐獸人手裏的黑色石矛頭有一定區別，有些奇形怪狀，也很重，顏色相對駁雜，裏面明顯還摻雜着一些普通石塊。

“青鳥隊長，我們要帶一些回去給阿林嗎？”

青鳥果斷道：“當然。”

這些灰狐可以用這些石頭做出更好的武器，她相信阿林也行。

“不過不能現在就帶上，這裏石頭這麽多，等我們返程的時候再過來取，現在還要繼續去探聽灰狐部落的動向。”

“是。”

他們正說着，山洞更深處傳來兩聲石頭落地的聲音。

“是非奴來了。”

非奴是一只岩鼠幼崽，是垂耳兔們在地裏尋找黑石時救助的一只小家夥。

離開叢林聯盟後，她們一路疾馳，還沒接近叢林虎驚鳴領地核心就聞到了濃烈嗆鼻的腐臭和血腥味。

在一片混亂的戰場，她們發現了藍熊和灰狐的屍體，經過青鳥的估計，各有損失，但在藍熊本身戰力更強的情況下，藍熊的死亡還和灰狐持平，就證明藍熊根本沒打過灰狐。

她們在這裏沒有撿到絨芯他們帶回去的那種黑色武器，應該是灰狐們離開的時候打掃了戰場，收回了武器碎片。

她們接着找到了藍熊的營地，但很遺憾，藍熊們已經搬走了，這裏只殘留了一些藍熊的氣息。

青鳥判斷，藍熊應該搬走沒多久，因為氣息還很濃烈，附近的排洩物也基本是新鮮的。

之後，她們又去找了灰狐的營地。

灰狐們倒是還沒完全搬走。

不過灰狐戰士太多，營地根本混不進去，就是從地底走，也沒有機會，因為灰狐的耳朵很靈，地裏挖洞的聲音難以掩藏，他們很容易發現地裏的垂耳兔。

因為林曦叮囑過她們，潛伏偵查都是很需要耐心的，所以一時沒找到機會，青鳥她們也沒急。

過了兩天，才總算讓青鳥、赤羽她們找到一點異動了。

有一支灰狐戰士隊伍背着物資向驚鳴領地的南部轉移。

青鳥派了兩只紅松鼠跟了上去，又等了兩天，因為灰狐的營地還是沒什麽動靜，青鳥便留了兩只紅松鼠駐守，帶着另一只紅松鼠和兩只垂耳兔去追前兩只紅松鼠。

因為阿林教過她們做記號，跟着記號，青鳥帶着人和前兩只紅松鼠順利在一處池塘邊彙合。

她們在這裏才總算發現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裏的臨時營地防禦比較松懈，灰狐戰士大部分時候在外勞作，不是砍樹就是紮帳篷，總算給了青鳥她們混進去的機會。

在一處帳篷附近，青鳥聽到那些灰狐們在肆無忌憚地讨論。

“那些藍熊可真是不自量力，以為我們和他們合作還真是看上他們的戰鬥力了。”

“可不是，多虧了這些武器，來自北方大部落的巫就是不一樣。”

“好了，等這邊的帳篷紮好，就可以把那些奴隸都光明正大地趕來這邊挖黑月石了，有了更多黑月石武器，我們就可以完全占領叢林虎驚鳴的領地！就算驚鳴跑去了火岩的地盤又如何，就算他們一起來，我們也不怕！”

“受了那麽重的傷，驚鳴不可能還活着。”

“就是，驚鳴的領地已經是我們的了，藍熊也不敢來搶我們。之前他們好好配合，說不定我們的首領還願意分他們一點叢林的地，現在嘛，哈哈。”

……

為免被發現，青鳥她們并沒有潛伏太久，聽到關鍵信息就撤退了。

回到樹上，青鳥有些激動：“他們說的黑月石武器應該就是絨芯帶回去的那兩塊黑色石頭，還就是在這一片。”

其他紅松鼠也雀躍不已，恨不得現在就跳下去挖出來帶回去：“我們在這附近找找吧？”

青鳥：“別急，等他們派奴隸過來看看再說。”

她沒有在地面發現長得像的石頭，說明石頭埋在地裏，具體多深并不知道，最好等灰狐部落的奴隸過來挖過後再做判斷，可以省些事，也免得被發現。

好在灰狐們沒有讓青鳥她們等太久，第一批奴隸被送了過來，這批奴隸基本都是岩鼠，骨瘦如柴的岩鼠，他們本來鋒利的爪子看起來都鈍了，手指僵直地伸着，麻木地跟着灰狐們前進。

他們被驅趕到了一片山地，在灰狐的使喚下變成了岩鼠原形，一點點挖了起來。

并沒有挖太久，沒一會兒這些岩鼠送出來的土、石就有了那些黑色石頭的影子。

青鳥她們從樹上撤了下來。

“我們不能在附近挖，離遠一點挖過去，不能讓灰狐和那些奴隸發現。”

就是這樣，垂耳兔戰士赤羽和同伴在她們挖到一個地道後發現了一只蜷縮在角落裏的岩鼠幼崽。

小家夥瘦得皮包骨，不知道多久沒吃東西了，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嘴裏發出氣聲，喊着“阿媽”。

她已經餓到爬都爬不動。

赤羽将幹粉木根片浸泡後用石頭捶得軟爛，喂到她嘴裏，又将那些水給她喂下去，等了一會兒才看到她眼睫動了動。

非奴一開始很警惕，但看清赤羽她們的模樣後就放松了。

因為赤羽這只垂耳兔長得太親和了，毛茸茸軟乎乎的，一看就很好摸。但非奴再小也知道不能随便摸一只成年獸人戰士，會被打。

赤羽她們一開始問非奴的話，非奴還不肯說什麽，直到赤羽又給了她一些吃的，她吃到肉幹，才突然一邊哭一邊說了自己的來歷。

“我是灰狐部落岩鼠奴隸的孩子。”

怪不得取名叫非奴。赤羽很心疼她，摸摸她腦袋：“慢點吃，肉幹又鹹又噎的。”

為了保證肉幹不那麽快變質，領地将肉幹烘得幾乎幹透了，烘之前還用雪晶香葉腌制過，烘之後也是挂在木棚下風幹，總之幹得咬都咬不動，只能順着肉幹的紋路一點點撕下來吃。

非奴一點也不嫌棄肉幹，還說：“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肉。”

她在地下，從來沒有出去過，不敢讓灰狐發現也不敢跑得太遠，能吃的肉只有地裏的蟲子，而地裏的小動物，以她的年紀，還打不過，除非哪次撞運氣遇到落單的動物幼崽——只有那麽一次，還因為生出同病相憐的心理，把那只幼崽放了，離狐姐姐知道後就把她訓了一頓。

在非奴語無倫次的講述下，青鳥和赤羽好一會兒才把情況捋清。

岩鼠獸人原本是灰狐部落的附庸，但後來因為一點小事，他們都不記得具體是什麽事了，稀裏糊塗就被灰狐抓去幹活。他們已經幹了好幾個雨季，但因為老人們都在高強度幹活中死去了，所以具體多少雨季，他們也數不清。

他們生下來的幼崽也成了灰狐部落的奴隸，後來岩鼠們就不再繁殖，但灰狐部落的奴隸越來越多，他們也形成了奴隸的生活圈子，偶爾難免會有兩三個獸人看對眼，非奴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誕生的，但因為她母親肚子不顯懷，一直到生下非奴，灰狐獸人都沒有發現，非奴也因此被她媽媽好好藏在地道裏，一藏就是三個雨季。

她嘴裏的離狐是一只山貍幼崽，比非奴大一個雨季，族人是被灰狐從其他地方擄來的，其他情況和非奴差不多。

其實一開始有四五只幼崽藏在暗處，可惜一只被發現，兩只死了，最後就只剩下非奴和離狐。

兩只垂耳兔聽得氣惱不已：“灰狐怎麽能這樣！”

青鳥比她們鎮定一些，道：“大部落這樣的情況很常見。”

她曾經也來過大部落，那時候就見到過他們明面上的奴隸，也曾在交易會上聽到其他部落獸人用敬仰的語氣讨論北方的大部落和城市，說他們的奴隸更多。

收留別族獸人，卻不把這些獸人當奴隸的，恐怕只有一只叢林虎阿林了。

青鳥心底略有些唏噓，但沒忘正事：“你們的族人才剛轉移過來，你怎麽會在這裏？”

非奴卻緊張地反問道：“你看到我的族人了，你看到我阿媽了嗎？”

青鳥：“我不知道你阿媽是誰，我只看到他們被灰狐戰士趕去挖黑月石了，就在上面不遠的山腳。”

非奴：“原來他們從地裏出來了。”

青鳥覺得她的說法有些奇怪，不說“他們從灰狐部落過來了”而是說“從地裏出來了”，想到幼崽就算藏着，也不可能藏得離族人太遠，那之前岩鼠奴隸們說不定就在附近的地下。

可這一片還在叢林虎驚鳴的地盤，難道灰狐之前就在叢林虎地盤偷偷挖這些黑月石？

極有可能，不然沒道理那些岩鼠奴隸來得這麽快。

不等青鳥再問些什麽，這只瘦弱的岩鼠幼崽就有些急切地想走：“我要去找阿媽和離狐姐姐。”

“等等！”青鳥一把把人拉住。

她聽到了地道裏小動物走動的微弱聲響，确定沒有別的雜音，應該只來了一個人，青鳥沖赤羽使了個眼色。

赤羽蹲在了地道拐角處，長長的耳朵綁緊，等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赤羽不假思索地拎起短矛刺了過去。

“離狐姐姐！”

“住手。”青鳥幾乎是和非奴同時喊出聲的，她發現那是一只山貍幼崽。

赤羽及時收手，但還是劃傷了面前這只舉着木矛，瑟瑟發抖的山貍。

好在赤羽也不是奔着殺人去的，只是想着先下手為強，不管來的什麽人，先抓了再說。

非奴撲到了離狐面前，眼淚湧了出來：“離狐姐姐，流血了……”

青鳥拿出藥包：“抱歉，我給她上藥。”

赤羽也蹲到離狐面前，道：“對不起，我收手晚了。”

青鳥安慰山貍：“傷口不算很嚴重，我們的藥很快就可以給你止血。”

離狐面色發白，掃了一眼面前的幾只陌生獸人：“你們是來幹什麽的？”

青鳥張嘴就道：“我們聽說灰狐部落趕跑了叢林虎，想過來看看，如果灰狐部落不兇惡的話，或許我們也可以搬過來。”

“那你們一定從沒和灰狐部落接觸過吧，灰狐部落可不是什麽友好的獸人部落。”藥粉撒在傷口上有些疼，但離狐只是攥緊了手，抽着氣，并沒有大喊大鬧，有着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成熟。

青鳥用葉子包住離狐的手臂：“我們剛剛知道了。傷口不要進水，這裏還有一些藥粉和幹淨葉子，你可以帶回去自己上藥，到晚上的時候就可以換藥了。”

離狐驚奇地望着面前的皮革：“你們也是大部落的人吧。”

怎麽能用這麽好的皮革包東西，還随手就給人了。

“算是吧，”青鳥笑笑，“對了，我們需要了解更多灰狐的消息，我們有食物，你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