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灰狐部落的命運

第66章  灰狐部落的命運。

66.

三只大老虎跑起來再小心動靜也大, 林曦帶着驚鳴、火岩并沒有直接穿進驚鳴的領地，而是從皮獸森林趕路。

白天趕路，晚上吃飯、休息，一直到第二天黃昏, 才總算到戰場附近。要是青鳥他們來偵查, 全力趕路, 晚上只休息五六個小時, 到這也需要四五天時間。如果是整支戰士隊伍出征, 那就需要更長時間，部落獸人不可能支撐得起大部隊的幹糧，需要邊走邊打獵采集食物, 就更加拖慢進度。連雪豺商隊一支十幾人的隊伍去灰狐部落都走了小半個月。

說實話，這個距離放在現代完全稱不上遠征，也就出個門的事, 在封建時代都不算什麽，但原始世界就不一樣了, 沒什麽生産力, 自然沒有那個出遠門的條件。這是林曦不擔心灰狐部落遠征的原因，也是林曦不願意遠征的原因。當然，她需要為以後考慮，好在支撐長途奔襲的幹糧, 她已經有頭緒了, 但籌集幹糧需要時間, 隊伍訓練出可以遠征的素質也需要時間。這個時間起碼以年為單位。

她或許不會遠征打別人，但她的隊伍需要有這樣的能力。

停下趕路後, 火岩去打了只軟腹皮獸，林曦帶着驚鳴挖無煙火坑, 架了兩個陶罐，先燒些熱水，用完全成熟掏空的酸木瓜分裝——如今酸木瓜已經不能吃了，但徹底成熟後的酸木瓜竟真如林曦所料想的那樣，木質化後，很适合當容器，比陶罐輕，比皮水袋方便。長得沒葫蘆那麽标致，但一樣能裝。只要在切開的口子處旋進木塞，基本不會漏水。

路上他們沒吃什麽東西，但水基本已經喝空。補充好水後，林曦往燒開的陶罐裏扔進一大把粉木根粉條，另一鍋煮酸菜肉湯。

不得不說，粉木根确實是個好東西。能連吃兩季，果季變硬不好吃也可以切片搗碎洗粉，再煮成粉條。粉條可以即吃也可以曬幹保存，居家旅行佳品。

她帶着後勤隊搗了兩天的粉木根澱粉，大約兩百斤粉木根，做了大概四十來斤粉條，還剩了五斤的澱粉，這個出粉量比地球的紅薯還優秀。而且，可能是摒棄了粉木根中其他物質，粉木根粉條吃多了也不會便秘。

在林曦看來，粉木根最好的食用方法就是提取澱粉做成別的食物，而不是直接吃，可惜前兩季沒別的管飽的食物，将嫩的粉木根吃掉太多。等明年少吃一點，到果季就可以多産出一些老粉木根做澱粉和粉條。

将煮好的粉條撈進肉湯，三人也不分裝了，直接拿起筷子就着湯鍋吃。

酸菜是林曦用竹筒從領地帶來的，有須須菜和酸木瓜，和軟腹皮獸最嫩的裏脊肉煮在一起，都不用加鹽，酸酸鹹鹹，風味不錯，讓寡淡的肉也變得好吃起來。可惜對林曦來說還是少了一點味道，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不過，對蔬菜湯和樹根一直沒什麽興趣的火岩、驚鳴卻很喜歡這樣的吃法，覺得粉條爽滑，裹滿肉湯，比單純的蔬菜炖樹根好吃多了。

在聯盟待了這麽久，驚鳴和火岩算是會用筷子了，但還不熟練，林曦也沒和他們搶，反倒是兩個菜雞為了最後一筷子粉互啄起來。驚鳴搶了火岩的筷子，火岩索性将鍋都端走，拿走林曦放下的筷子，将粉、肉沫、湯扒拉得一幹二淨。

驚鳴委委屈屈地看向林曦：“她都吃完了。”

林曦看得好笑，遞給他一串烤肉。

火岩：“我也要。”

林曦只好也遞給她一根，還是只肉多又嫩的烤大腿，叮囑道：“阿媽別吃太快了，很燙。”

看得驚鳴忽然也很想要一個孩子。

有一大鍋粉條打底，這一頓一只軟腹皮獸就讓三人吃了個八分飽。

最後用竹筒分喝了一鍋花茶解膩，林曦：“我們可以進入舅舅的領地了，不過進去後你們也要聽我口令行事，不能沖動。我們需要先觀察灰狐部落他們在做什麽。”

這話林曦在出發前就叮囑過了，火岩嗯嗯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驚鳴：“我們為什麽不能直接殺進去？”

來之前他也是回知道了，到了這倒是知道問一句為什麽了。

林曦道：“我們直接沖過去，可能只能殺一些灰狐部落外圍的戰士和他們的普通族人，而他們的大部隊卻能趕來包圍我們。雖說我們有三個人，戰力比舅舅你一個人要強多了，但他們有那種鋒利的武器，還是難保不受傷。所以我們要謀定後動，減少我們的損失，擴大他們的損失。我們摸清楚他們的大部隊在哪兒，直搗黃龍，不給他們包圍我們的機會不是更好嗎？”

驚鳴恍然大悟，火岩也回過神來，一臉原來還可以這樣。

他們沒有貿然進入驚鳴的領地，到了這一片，已經有灰狐族人活動的痕跡，他們的氣息太重，進去容易打草驚蛇。

林曦在皮獸森林找了片水潭，用肥皂将自己和火岩、驚鳴好好清洗了一番後又将行李包裹埋在附近最大的一棵樹下，這才帶着他們用人形摸進去。

火岩和驚鳴還是第一次做這樣偷偷摸摸的事，但作為貓科，他們很擅長隐匿自己的蹤跡和聲息，在林曦的帶領下，倒是沒有出什麽岔子。

都不需要驚鳴指引，跟着火光，三人摸到了驚鳴曾經住的地方。

這一片有矮山、山泉和水泊，環境清幽，确實是個好地方，不過他們趴在樹上，可以清晰看到，驚鳴以前住的山洞已經被人霸占了，那裏灰狐人進進出出，周圍竟然還有不少灰狐族人的帳篷，正中還有一片正熊熊燃燒的篝火。

驚鳴氣得差點直接跳下去。

林曦一把拉住他，氣聲道：“別急。”

這裏都是普通灰狐獸人，動這些人沒有必要。

周邊倒是有灰狐戰士巡邏，但也只是小狗三兩只，打了也沒意思。

林曦拉着驚鳴、火岩很快從這一片退了出來。

根據青鳥的描述，他們去找灰狐部落的營地。

可能因為是晚上，這一片可以看到不少灰狐族走動的痕跡，但并沒有人。

很快，他們找到了地方，離着驚鳴住處不算太遠，但這裏和後方驚鳴住處的安逸不同，灰狐戰士們竟都在帳篷前集結成隊，氣氛看起來有些緊張。

其中一只高大結實一些的灰狐在隊伍前來回走動點人數，片刻發出怒吼：“有賊人闖進我們的部落，試圖偷走我們打造鋒利武器的秘密，我們不能饒了他們，戰士們，出發，将那些賊人捉回來給我們當奴隸，他們不是想要這些黑月石武器嗎，就讓他們一輩子挖黑月石去吧！”

“出發！”

“捉住他們！”

灰狐戰士們在隊長的帶領下向着部落的方向奔馳而去。

林曦驚訝地挑眉：“有人偷進了他們部落？”

還發動了這麽多灰狐戰士過去抓人，偷進去的獸人應該不簡單吧？

“我們也去看看。”

林曦正想說這句話，沒想到被一臉興奮的火岩搶了先。

林曦想了想：“我一個人去吧，你們留在這。這裏還是灰狐戰士的大本營，他們只帶走了一部分灰狐戰士，你們留下來趁機擾亂他們後方。”

火岩：“這裏留驚鳴一個人就夠了。”

林曦卻不太放心：“阿媽，出任務的時候你不要老想着看熱鬧嘛，這裏的戰士比那個隊長帶走的只多不少，你們是要打正面的，怎麽能留舅舅一只虎呢。”

火岩被說看熱鬧有些不高興，但沒忘對林曦表達關心：“那你呢，你過去就沒有危險嗎，萬一他灰狐內部還有很多戰士呢？”

林曦笑着安撫地拍拍她後背，道：“我覺得不太會，因為偷進別人部落，不可能太多人，如果他們灰狐部落有足夠多的戰士可以應付，就沒有必要從這邊調人手了。”

根據青鳥的情報，這片大本營離着灰狐部落挖黑月石的地方不遠。根據林曦的分析，這裏離着驚鳴住處也不遠，可能去他們部落本部也不須趕路。他們沒有把這個大本營拆了，應該是因為這裏是個據守三關的要地，所以，極大可能大部分戰士都留守在這裏。從帳篷規模和周圍一些正在搭建的木架設施也能看出來，他們不但留守在這，應該還把這裏當成了發展的據點。

林曦：“你們抓緊打完這邊的仗過去支援我就行了，要是我那邊先結束，我就過來找你們。還有記得我說的，不能趕盡殺絕。”

這麽說定，林曦不再耽誤時間，追着前方的灰狐隊伍離開。

火岩和驚鳴對視一眼。

驚鳴：“那就打吧？”

火岩往樹下一跳：“還問什麽！”

、

林曦的判斷沒有出錯，就算灰狐跑得比她慢，也不過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就到了灰狐部落。

大晚上的，整個灰狐部落火光通明，大門緊閉。

林曦趴在樹上，可以看到灰狐部落有兩道門，一道是栅欄圍牆的樹枝門，一道是石頭矮牆的原木大門。

這位帶隊的隊長并沒有直接進入部落內部，甚至沒有驚動裏面的獸人，而是派了人在栅欄門附近守着，又分了兩隊沿着部落栅欄圍牆往南北方向跑去。

林曦不可能跟着他們跑開，但她對灰狐部落的情況又很好奇，在觀察過地形後，林曦往皮獸森林的方向跑去，她很快找到了一個山坡，挑了一棵又高又大的樹爬上去，變成人形後，她的重量不至于壓垮樹尖，讓她總算可以爬到最高處。

放眼望去，黑蒙蒙的世界裏，灰狐部落就像爐中一塊燒得正旺的炭火。

整個部落比林曦想象的要小一些，布局像一個鈍角三角形，鈍角角尖的房子高大，稀疏，越往驚鳴領地的方向房屋越密越多，也越矮小。有一個近乎半圓的矮牆将整個部落都圍了起來，圓心的位置離三角形的鈍角不遠。在圓心和角處都有兩座高大的石屋，兩座石屋中間有一片正燃燒着的火塘。

從角處石屋延伸出一條相對寬闊的主道，主道上也有篝火堆，一直到矮牆的原木大門，出了大門應該就是交易會的空地。

空地挨着林子，倒也蓋了木棚、圍了栅欄，也是篝火熊熊，隐約能看見走動的獸人，應該是來灰狐部落做交易的別族獸人。

整個灰狐部落內部還不如交易會場地熱鬧，這不太像是進賊的表現。有可能是發現了賊，但沒有宣揚？

林曦觀察了一會兒後，跳下樹，往更西邊的方向跑，又找了棵大樹爬上去。這次她聽到了湍急的流水聲，總算反應過來，灰狐部落竟然就建在了南皮獸河的河岸邊上。今年雨季的大雨沒有影響到他們嗎？

林曦很快看到了被派到這邊的灰狐小隊，他們比她還慢一步，到了附近，這些人都分散開來，隐匿在黑暗裏，并不起眼，今晚天氣不好，月亮一直被雲擋着，要不是林曦眼力過人，在他們分散開之前都注意不到他們。

就在這些灰狐戰士就位不久，灰狐內部終于有了動靜。

靠近火塘的某個屋檐上一個黑影跳了下來，在空中變成了一只龐然大物，轟然落地。

灰狐部落響起喊殺聲，一群灰狐戰士從附近的房子鑽了出來。

“殺了他！”

“殺了這只膽敢闖進我們灰狐部落的叢林虎！”

這只叢林虎在灰狐部落左突右沖，發出怒吼：“你們這些該死的狐貍，就是你們殺了我阿父，我要給我阿父報仇！”

林曦：“？”

真的假的？

她的第一反應是懷疑。

就在她打算靠得更近一些，再聽仔細一些，不遠處的林子裏突然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椰果隊長，小黑大人已經幫我們吸引了那些灰狐人的注意力，我們是不是可以去接應他們了。”

“再等等，多水隊長說了要聽她暗號。”

林曦頓時顧不得前面的熱鬧了，連忙往樹底下蹿了蹿，就見前面不遠處，濃雲散開後，河水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一群疑似海豚的魚冒了出來，光滑的頭頂也閃爍着水光，嘴巴一張一合還在說話。

岸邊則趴着一群身材細長的白狗，在林曦看來應該是狗，但他們頭上還頂着兩只小小的角，很像黑斑鹿的八字角。這群白狗還在交頭接耳，語氣憤憤。

“希望多水隊長帶着他們已經找到黑月石武器的秘密了。”

“這些可惡的狐貍，明明答應了會換給我們武器，結果就給了我們一些沒用的石頭。聽說他們換給棕熊的就是武器，他們怎麽能區別對待我們！”

“最倒黴的還是雪豺，他們帶來的都是最好的皮獸皮、骨，結果也換走一堆石頭。”

“可惜雪豺他們在另一個方向，早就離開了，不然還可以找到他們，我們一起把灰狐部落武器的秘密偷出來。”

一只頭很大的“海豚”從水裏鑽出來：“來暗號了，來暗號了。”

“說什麽了？”

“多水隊長說，他們沒有找到武器的秘密，被那個熊使發現了，他們都在緊急撤離，讓我們不要下去找他們了。”

“啊？”鹿犬們頓時都很失望。

與此同時，林曦分明聽到了叢林虎痛苦的低吼聲。

“小黑大人受傷了？”

這些白狗和魚也聽到聲音了。

“怎麽辦？我們這些人進不去灰狐部落，就算進去了恐怕也幫不了他。”

大“海豚”鑽進水裏，片刻又冒出頭：“隊長讓我們別輕舉妄動，說小黑大人打不過會自己跑掉的。”

林曦忙不疊又爬到樹尖上，只見灰狐部落的戰況已經越發膠着，除了那只叢林虎，還多了一頭和叢林虎幾乎體格相當的熊。

這就是那名熊使？熊使又是什麽，從哪兒冒出來的？

不過林曦顧不得去問那些狗狗魚魚了，驀地從樹上跳下去，同時變成了虎形。

那只叫小黑的叢林虎被那只白熊纏鬥着，恐怕是不好脫身了。

鹿犬隊長椰果帶着族人和白豚一族正說着話呢，突然嘭地一聲巨響，大地都好像顫了顫。

“什麽動靜？”

白豚小隊長阿鯉：“是叢林虎，怎麽又有只叢林虎？”

椰果連忙扭頭，卻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圍在灰狐部落外圍的灰狐戰士早就得到命令向部落內部集結，但還沒等他們靠近部落內的叢林虎，就覺眼前一花。

交易會上，所有來參加交易會順便相親的獸人們也都完全睡不着，大、中型獸人稍好點，但也躲進木棚不出去，小型獸人們早就被吓得瑟瑟發抖，抱團縮在樹蔭下。

灰狐部落內部，白熊輕易就擋住了叢林虎小黑的去路，她就像先知一樣總能攔在小黑跳走的方向，都沒怎麽出手，就将小黑累得氣喘籲籲。

灰狐戰士們也圍攏了過來。

灰狐首領紅月舉着手裏的長矛，冷冷望着面前還在試圖逃跑的叢林虎小黑：“不要掙紮了，你放棄抵抗，我們可以饒你一命，不然你就是你阿父的下場。”

灰狐部落竟然想抓活口。

林曦猛地越過矮牆，撲在灰狐部落的一小片空地上，再次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同時慢悠悠向着戰場中心走去。

“首領，又有一只叢林虎！”有灰狐戰士發出驚恐地呼喊。

同時白熊的耳朵也動了動，不耐地道：“怎麽又來了一只。”

她的目光卻是緊盯着面前的這只沒放。

紅月當然也聽到了動靜，眉頭皺了起來，眼裏顯出擔憂。打一只就夠費勁了，兩只可怎麽解決？原先她還可以試着抓活的，現在恐怕要擔心叢林虎反而不會善罷甘休了。

白熊身前的叢林虎眼裏也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他就得意起來，發出一聲嗤笑。

“還想抓我去當奴隸？那就問問我的族人答不答應吧。”

林曦：你倒是挺自來熟。

不過她還是配合地低吼了一聲。

林曦越往前走，圍攏的灰狐戰士就越往後退——埋在他們骨子裏的恐懼其實還是沒有散去，即便在他們的視角，他們已經殺死過一只叢林虎了。

對付一只，他們或許還可以硬着頭皮上，對付兩只，他們只能将目光投向白熊和首領。

白熊也低吼了一聲：“紅月，你帶着戰士們對付那只幼崽，拖到叢林的所有戰士都趕來，這只交給我。”

紅月忙道：“是，巫。戰士們跟我來，我們已經殺死了一只叢林虎，再殺一只也不是問題！”紅月一狐當先，帶着戰士沖向林曦的位置。

白熊也打算速戰速決，揚起了巴掌，要呼向小黑。

“等等，”林曦突然出聲，“打打殺殺多不好。”

紅月等人還真停了一瞬，因為他們從來沒在打架的時候從叢林虎嘴裏聽到喊停的聲音，而且，以叢林虎傲慢不可一世的性格，也不應該喊停。

只有白熊完全不講道理，一巴掌接一巴掌地呼向小黑，小黑竟然都只能亂竄，有時被掌風扇到，就要發出震耳欲聾的痛嚎，好像要死了一樣。

林曦：“……”

被這聲音鼓舞，紅月也懶得再聽林曦說什麽，怒吼：“動手！”

灰狐戰士們一擁而上。

林曦只能努力跑跳，在踩塌房頂和撞垮泥牆的間隙裏努力發出自己的聲音：“你就是灰狐部落的首領吧，你可能不知道，你們駐紮在驚鳴領地上的戰士，已經被叢林虎火岩還有叢林虎驚鳴包圍，這個時候恐怕已經不剩什麽人了。”

“你說什麽？”

林曦沒有說第二遍，因為叢林虎虎形的時候聲音總是和打雷似的，她這話說完，不說紅月了，估計周邊的獸人都聽見了。

這次那只蠻不講理的白熊終于停下了攻擊的雙爪，不過跑到林曦面前之前，她還是先狠狠給了小黑一爪，把他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不可能。”

等白熊到了面前，林曦才發現，這家夥足足比她大了快一倍，連林曦的阿媽火岩都沒有比林曦大這麽多。

林曦卻絲毫不懼地望向白熊淡棕色的眼睛：“那我們就等等看吧。”

紅月緊盯着林曦，打量她：“你是東邊那只叢林虎幼崽，火岩的孩子？”

林曦笑道：“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這都知道。”

紅月被林曦笑得覺出一絲詭異，她從沒見過這種性格的叢林虎，上一只性格比較獨特，喜好偷雞摸狗被叢林虎本族人也看不起的叢林虎剛被巫扇倒在地上。但面前這只叢林虎不一樣，明明還小，卻有種大部落阿祖歷經千帆的從容，好像一切盡在掌握。

“看來叢林虎驚鳴被火岩給救了？”紅月卻信了林曦的話。

白熊也終于正眼打量林曦，但她得出了另一個結論：“驚鳴是你救的？”

林曦：“都不對，應該算是我和阿媽一起救的，阿媽要是不帶驚鳴舅舅來找我，驚鳴舅舅也活不了。”

林曦語氣天真得好似一個真正的幼崽：“也是我運氣好啦，得到了一種可以止血的藥草。”

止血藥草并不稀奇，灰狐部落也有。

不過，紅月想着，他們給叢林虎制造出那麽大的傷口，還能止血救好，那這個藥草的效果恐怕并不一般。

還有這個叢林虎幼崽的語氣真奇怪，她從沒見過叢林虎和自己的族人這麽親近，即使是母子也不例外，這個幼崽卻一口一個阿媽，甚至還喊出了一個奇怪的親昵稱呼。

白熊冷道：“她在拖延時間，別和她廢話。”

她說着退回去，一躍而起，一把扯住了試圖逃跑的叢林虎小黑，把他從半空中拽了下來。

小黑：“嗷嗷嗷！”

林曦：“……”

她只好也大吼一聲：“阿媽，舅舅，救我！”

這一聲把紅月等灰狐族人吓得一激靈，但等他們反應過來，林曦已經跳遠了。

“她在耍我們，打她！”

“阿媽！”林曦又喊了一聲。

這一次，她得到了回應。

“吼！！！”

“吼！”

接連兩道來自不同叢林虎的吼聲響起，聲音還沒完全落地，幾只血淋淋的灰狐戰士從外面沖了進來：“首領，巫，是叢林虎火岩和叢林虎驚鳴！”

他們沖到灰狐族人面前就撲倒在地，再也沒爬起來。

紅月等灰狐獸人全都僵在了原地，那只白熊也終于停下了追趕小黑的步伐。

林曦卻像沒看到他們的僵硬和恐懼，站在一片廢墟上，盯着那幾只報信的灰狐戰士看了會兒，提醒道：“他們沒死，胸口還有起伏，快帶回去喂藥止血搶救一下呀。”

灰狐戰士已經懵了。

紅月倒是勉強回過神來，但聽到了近在咫尺的叢林虎沉重的腳步聲，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白熊大概是他們中唯一一個清醒的人，走過來，眼神複雜地盯着面前這只昂首挺胸立在廢墟上的叢林虎幼崽。

明明只是一只幼崽，卻從頭到尾沒有顯現半分懼色，而一切好像也如她表現的那樣，盡在她掌握。

白熊一過來，面前就被擋得黢黑一片，林曦沖這位白熊使者微笑：“你好，這次可以不打了吧？”

不等白熊回答，她又笑眯眯續道：“要打也可以哦，我阿媽舅舅都來了，你很厲害，但也沒辦法同時對付三只叢林虎吧，剩下的灰狐戰士，一只叢林虎就能解決。”

她踱步到紅月面前：“非要打我們當然會配合，只是可惜你們灰狐族人了，強者之間的戰鬥，弱者只能淪為草灰，要是打到你們灰狐一族一蹶不振，甚至滅族，也不知道你們部落的這位白熊使者，能不能體會到你們灰狐一族絕望的心情。”

她有意加重了白熊和灰狐兩個詞的音，使了點顯而易見的離間手段，但收效很好，紅月的眼珠顫動，不由自主地瞥向白熊，眼裏已經帶上了退縮之意。

白熊想說什麽，一個怒吼聲打斷了她。

“阿林！”

火岩和驚鳴從樹林中奔來，不過片刻，同時撲到了白熊面前。

火岩二話不說揚起巴掌就要對白熊動手，林曦忙喊住她。

“阿媽，別在這裏打。”

“我看灰狐部落已經不想打了，他們的損失已經很大，也算是得到了應有的教訓，我們要和這只白熊打的話就去外面的空地打吧。”

“白熊使者，你看怎麽樣？”

白熊：“……”

一旁圍觀的小黑只覺得這個發展十分莫名，也忍不住打量了林曦好幾眼。

林曦配合了他，但他可不想配合林曦，他只想偷偷溜走，被白熊揍得他嘴裏的血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懷疑自己命不久矣，他可不想再打這只白熊。

但他剛邁出一步，就聽那只幼崽喊了聲：“阿媽，攔住小黑。”

火岩聞言往小黑的方向一瞥。

小黑：“……”

小黑擡起的腳愣是落不下去了。

林曦：“我看你傷得不輕，跑什麽。”

聽到這話，小黑精神一振：“你能救我？”

林曦遺憾搖頭：“我不行，不過你可以等等。”

她又沒有治內傷的藥。

她看向面前的白熊和紅月，笑道：“談談吧，兩位。”

、

室內很黑，紅月帶着他們圍坐到了火塘邊。

這處火塘看起來像是燒陶器的地方，周圍還散落有陶片。

白熊上來就開門見山：“你想要什麽？”

林曦卻扭頭對紅月道：“紅月首領，據我所知，你們和叢林虎驚鳴動手是因為你們先挖了驚鳴領地上的石頭？”

紅月有些尴尬，被驚鳴虎視眈眈盯着，不承認也不行，只能回：“……是的。”

林曦：“那該是驚鳴的地盤，驚鳴的東西，你們就應該還給他。我不知道是誰讓你們有這麽大勇氣去挖叢林虎領地上的石礦的，不知道你們當初動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

紅月說不出話來，她想過，但沒有想過打了一只叢林虎，居然會有這麽多叢林虎集結到她的部落，把她部落掀了個天翻地覆，還不知道損失了多少族人。

林曦：“如果是我，我不會輕易去動別人的東西。”

白熊：“你說得輕巧，叢林虎蠻不講理霸占了叢林那麽大一片地，其他獸人要如何生活，你是叢林虎一族，自然為叢林虎說話。”

林曦笑起來，總算看向白熊：“那看來白熊使者很為其他獸人考慮了，那你有沒有想過灰狐部落會有今天呢？”

不等白熊回答，林曦又問紅月：“如果我沒有猜錯，是這位白熊使者讓灰狐去找那些黑月石，從而為你們帶來了鋒利的黑月石武器吧？”

紅月瞥了眼白熊，有些為難。此刻，她深刻體會到了林曦那句“強者之戰，弱者只能淪為草灰”，在兩大強大種族前，她甚至不能說出心裏話。

林曦了然地道：“有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們沒有那個能力，卻獲得了至寶，保不住，就會受到寶貝帶來的反噬。你們才拿出那些武器多久，不但有人上門盜竊，如今叢林虎驚鳴也打了回來……”

白熊沒忍住打斷她：“如果不是你們突然摻和進來，我們早就解決了那些賊人。”

林曦搖搖頭：“不，白熊使者，你這麽英明神武，難道不知道，在野外，肉足夠鮮美，就可以引得無數饑腸辘辘的獵食者蜂擁而上。今天來了叢林虎小黑，你又怎麽确定，暗地裏不會有更多獵食者埋伏着觊觎那些武器？你們的武器是很鋒利沒錯，但他們未必需要和你們正面交手，有了小黑這樣的先例，他們難道不會也想着另辟蹊徑，萬一有技巧高明之人成功了呢？”

“再者，你怎麽能說如果呢，作為部落的決策者，理應為部落思慮周全，你怎麽能說如果我們不摻和進來，你應該早在我們來之前就要考慮到，萬一我們和叢林虎驚鳴一起來了呢，那時候灰狐部落又該如何應對？幾率再小，可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林曦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還是白熊使者其實想到了，但知道以灰狐部落的能力根本無力應對。那這又回到我說的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紅月的臉色青了又白，幾次瞥向白熊，但白熊并不看她。

紅月終于意識到，或許林曦說的是對的，面前他們敬以為巫的白熊使者，原來真的料到了叢林虎驚鳴會帶着更多叢林虎殺回來的可能。

只是他們沒有能力應對，所以她從未和他們坦言過。

紅月喃喃：“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句話比那些武器還要鋒利，狠狠刺穿了她的胸口。

林曦見她已經心神不穩，安慰她：“灰狐首領，你也別太着急了，我阿媽舅舅他們并沒有下狠手，大部分灰狐族人應該只是跑遠了，遲早會回來的，我們也沒有對你們搬去驚鳴舅舅住處的普通獸人動手。因為我知道，你們也不過是被利用了罷了，你的族人們都是可憐獸人。”

聽到這段話，白熊望向林曦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不可思議，或者說，從林曦一點點剖析開她的目的起，她就開始驚訝，到這一刻，她內心的震動已經徹底掩蓋不住了。

這片密林遍布獸人單純可憐的南荒，竟然出現這樣一個異類。

白熊忍不住問：“你有巫教你？”

林曦：“沒有。”

白熊審視地看着她，确定她沒有說謊。事實也是，他們曾經流放過巫來這一片，但那些巫都沒有受過主城的教育，怎麽可能教得出這樣能讀人心善理事務的學生。

白熊又問她：“那你怎麽解決灰狐部落眼下的困境，你說他們懷璧其罪，那誰能守得住這個寶貝，你們嗎？說來說去，不就是你們叢林虎想要這些鋒利的武器？”

林曦對她的逼視并不以為意，對紅月道：“灰狐首領，說不想要這樣的武器，那當然是我撒謊。可這武器的制作方法，想必是白熊使者傳給你們的，甚至只有她知道怎麽做。所以對于這個武器，我是不抱希望的，但我為灰狐部落點破困境，也讓驚鳴舅舅他們放了你們族人一手，想必也值得你們回報一些東西。”

紅月不解道：“你們不要武器，要什麽？”

“你們的奴隸，我要那些山貍和岩鼠奴隸。”

紅月詫異道：“你怎麽知道那些山貍和岩鼠的？”她把那些奴 隸藏得很好，就是驚鳴，也只是知道地底下有人挖他東西而已。

白熊反應比她快：“地道裏那些毛發、腳印，那些兔子和松鼠是你派來的？”

林曦依舊只看紅月：“希望明天早上我能見到那些奴隸，現在去看看你那些受傷的族人吧，我已經聽到外面的動靜了，你的族人應該有不少回來了。”

白熊：“……”

她沒有生氣，或許一開始有些生氣，但在林曦能言善辯地說了這麽久後，她的火氣反而轉化為了火熱，望着林曦的眼神仿佛想搶人。一直默默聽着插不上話的火岩總算有了存在感，狠狠瞪了白熊一眼，并把林曦攬到了自己懷裏護着，驚鳴也一屁股坐過來，擋在了林曦側前。

才要起身的林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