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學典禮!
第1章 開學典禮!
九月的A市,秋老虎可着勁兒的鬧騰,周遭的暑氣正盛,叫人心煩意亂。
謝知周揚手一把扯了額間的運動發帶,胡亂擦了擦汗,繞了兩圈綁在了左手腕兒上。他擡眼環視了一圈體育場,瞄見了幾個空調,都正開着。他走過去揮了揮手,一絲涼風也沒有,謝知周撇撇嘴,默默腹诽。
真是吹了個寂寞。
學術氛圍濃厚的A醫大一向不熱衷于辦學生活動,修了幾個小禮堂,都是拿給教授學者辦講座的,寸土寸金的地界兒,實在是修不出給紮堆的學生們聚會的大禮堂了。
因此和往年一樣,一年一度開學典禮還是選在體育館辦。
體育館沒別的好處,就一點:很大,非常大,相當之大。
壞處就是,這麽大的區域都是籃球場、羽毛球場、排球場,除了看臺寥寥幾個座位,沒別的座兒。以及地方太大,空調太小,熱得慌。
年年都是學生會組織人往體育館裏搬椅子,挨個兒擺好,放上新生手冊,礦泉水,還有一件讓新生們熱血沸騰的白大褂。
A醫大的慣例,考試從開學考到期末,絕不含糊。因此組織部的學霸們都在悶頭學習,九頭牛都拉不出來。學生會會長掐指一算,便直接找上了新晉的體育部長。
——幹啥啥不行,吃喝玩樂第一名的謝知周。
以及,他吃喝玩樂的班子,A醫大體育部。
喬會長徑直往體育館去,果不其然,三兩下便掃見了正在投三分的謝知周,他屈着手輕輕一躍,那球在空中劃過一道流暢的弧線,穩穩當當落進了籃筐。那球甫一落地,便被一只長胳膊勾走,一夥人又熱火朝天地打起來。
喬鶴遙遙喊了聲“好!”,一邊往前走過去。謝知周瞅見了他,便從球場裏走出來,身高腿長的男孩穿着23號的球衣,額上沒了發帶的束縛,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沾濕,略略搭在眼前,卻擋不住他眼裏眉間的晴朗朝氣。他沖喬鶴一眨眼,笑着喊了聲:“喬哥!”
“有個事兒,得拜托你一下。”喬鶴遞給謝知周一瓶冰水,拍了拍他的肩。
他接過水,沖喬鶴揚了揚下巴,“謝了啊!”。體育館這擺設空調太不頂用,他熱得厲害,仰頭咣咣幾口喝了,只覺得一陣涼意從喉嚨口兒滑到胃裏,沁人心脾。
“新生開學典禮,布置會場這事兒,得靠你了。”喬鶴直截了當。
“行。”謝知周一口應了,轉頭就喊球場上揮汗如雨鬥得火熱的一群學生:“都過來一下,會長布置任務了!弄完了我請你們喝奶茶。”
那群學生大多是體育部的,也沒磨叽,拍着球便圍在了兩人周圍。
喬鶴也有一米八,可被這群人高馬大的哥們兒圍着,前頭還站着一個需要他微微仰視的謝知周,無端有種被挾持的感覺。然而這群人都笑吟吟的,熱絡道:“什麽事兒啊會長?”
“布置開學典禮的會場。”謝知周先回答了。而後便是此起彼伏的一片“沒問題”“小事兒”“會長放心”。
喬會長忽然覺着有些不好意思,雖說這幫人應的痛快,還是解釋了一句:“這事兒本來是該組織部辦,不過組織部大多是臨床的學生,大三的馬上考《眼科》,大二的上學期留的一半兒《胚胎學》也結課了,就在開學典禮前一天考。”
一個抱着球的男生接道:“沒事兒,我們考《胚胎學》得到十月中旬。”
體育部的學生們以謝知周為首,有十來個都是法醫系的。A醫大向來不同的專業考試安排各有不同。而臨床五年制的學生作為整個學校招生最多的專業,在學生會占了不少人。每回逢上臨床五年的考試,學生會便瀕臨癱瘓。
不過好在,A醫大學生會的工作也并不算多。
一個穿着紅色球衣的男生突然指着球場邊兒幾個往播音室去的學生,咋咋呼呼道:“季澤恩欸!他不也是臨床的?這會兒還有閑心來錄播吶?”
那抱着球的男孩兒反應極快,忙捂上那紅球衣的男孩的嘴,偷偷掃了眼謝知周的臉色,見他并未面露不悅,方才放下心來。
那紅球衣男孩使勁兒掙紮,然而掙不脫桎梏,憤憤不平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溢出:“段……邦……,你給……我……松手!”
那叫段邦的男生得意地盯着那紅球衣男孩兒笑,正嘚瑟着:“就不松!”
下一刻便“啊”得一聲松了手,他嫌惡地把手掌心在那紅球衣男孩衣服上擦了擦,揚聲道:“章晟你小子居然舔我手心!”
章晟沖他做了個鬼臉,扶着謝知周的肩,躲到了他身後,大喊:“部長救我,段邦打老公啦!”
段邦捏了捏拳頭,指節骨頭咔擦咔擦地響。
謝知周扶額,沖喬鶴略帶歉意地一笑。
“貴部真gay。”喬鶴沖他拱拱手。
謝知周回拱一番,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順口來了句:“彼此彼此。”
喬鶴又跟着拱手:“不彼不彼。”
尴尬的仿佛兩只沒有感情的招財貓。
喬鶴清了清嗓子,意識終于回籠,他方才想起了這一通争端的起源,對幾人解釋道:“季澤恩臨八的,和我們臨五的考試安排不一樣。”
“噢噢噢,想起來了。”段邦點點頭,又掃了章晟一眼,“就算要考試,就季澤恩那種學神,還能怕耽誤這麽會兒功夫?”
“學霸也要背書的啊。”章晟小聲嘀咕。
臨床八年是A醫大搞出來的一個特色專業,每年只招兩個班,六十個學生,本碩博連讀,末位淘汰制。一直以來,都是A醫大分數線最高的專業,也是學霸雲集,血雨腥風的專業。
而季澤恩,是這六十個人裏的第一名。
喬鶴還急着回去看書備考,也不和這些人多閑扯了,打了聲招呼,又約了謝知周下回一起打球,便小跑着往自習室去了。
謝知周招呼着一群人搬椅子領衣服,有條不紊地開始布置會場。
這群人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精力充沛的不得了,一把力氣用不完似的,兩個小時不到,會場就有模有樣的了。幾個去領衣服的人搬着好些大紙箱子過來,裏頭裝的滿滿的白大褂,疊的整整齊齊。
段邦正要去拿,謝知周忽然垂眼開口:“辛苦大家都去把手洗一下,再過來放大褂兒吧。”
“還是謝哥細心。”段邦收回了手,一群平日裏完全沒有潔癖可言的大小夥子,這會兒都極其自覺的往盥洗室去,極其認真地按照七步洗手法把手洗了個幹淨,才開始往各個座位上放白大褂。
等這趟收拾完了,一群人熱的和脫了水一樣,一身球衣都能擰出水來了。章晟攤在地上,巴巴兒的看着謝知周:“謝哥,奶茶怎麽還不來啊!再不來我都快低滲性脫水了。”
“《病生》學得不錯。”謝知周打趣了他一句,段邦看不過去,開口說:“學得不錯個屁!知周你也太慣着他了,出汗明明是高滲性脫水。”
并不知道出汗是低滲還是高滲的謝學渣摸了摸鼻子,假裝無事發生地掏出手機,打算瞅瞅外賣還有多久能到,外賣小哥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體育部的幾個同學也從來不和他客氣,蜂擁而上去迎接快遞員,一個個臉上寫滿了渴望,雙眼發紅,疾步如風。吓得外賣小哥放下奶茶趕緊竄上了摩托,一溜煙兒跑遠了,隐隐約約傳來一聲:“給個好評!”
打劫完奶茶的小夥子們一個個攤在牆邊喝奶茶,感受着牆和地面帶來的涼意。
體育館的廣播突然響了,先是一個悅耳的女聲,唱了一首周傑倫的《彩虹》,一群蹲在牆角的小夥子們喝彩聲一片。
“廣播臺今年的招新穩了。”謝知周笑着誇了一句。他正好喝光了奶茶,習慣性地咬了咬吸管,一手撐地,打算站起來去對面的垃圾桶丢垃圾。
廣播忽然傳來一個有幾分清冷的男聲。謝知周手一松,又坐了回來,下意識摸了摸發紅發燙的耳朵。
謝知周是個聲控,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
那聲音念着一段英文,低沉,優雅,帶着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涼意。
如同疏影橫斜,如同暗香浮動,如同一捧月光自交疊的樹葉間洩下,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那聲音結束很久,謝知周仍然僵在原地。
段邦皺了皺眉,摸了摸他的額頭,問:“老謝,你中邪了?聽英語聽的這麽認真?”
謝學渣聽不懂,但他想,如果四級考試的聽力能是這個聲音,那麽哪怕他一句也聽不懂,他也不會在考試的時候調頻換臺。
他回過神來,發現吸管居然被他的虎牙磨斷了,他含着小半截兒吸管,含含糊糊地問段邦:“剛那段英文誰念的?”
段邦遲疑了片刻,緩緩道:“季澤恩。”
“就剛你們說的那個臨八的?”
段邦“嗯”了一聲,有幾分嫌棄地埋怨謝知周:“你能不能把嘴裏的東西吐了再說話。”
後者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把那小半截兒吸管吐在紙上,走了幾步,和那空奶茶杯一起扔到垃圾桶了才坐回來。便接到了段邦一聲吐槽:“基佬,就你最講究。”
“彼此彼此。”謝知周好整以暇地舒展了胳膊腿兒,又問道:“臨八哪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