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網友
第31章 網友
謝知周覺得季澤恩很特別。
他這個人很特別, 他帶給自己的感覺也很特別。
過往的四十九個男朋友, 謝知周和他們牽過手, 擁抱過,最終止于暧昧的親吻, 除了沒上床,也算是走完了肌膚之親的流程。
他雖然不像段邦說的真的“不舉”, 但是對這樣的事情,他也的确并沒有太多的執着和興趣, 從前反而覺得寡淡。
然而季澤恩僅僅是擦過了他的唇角,就讓他整顆心無可抑制地喧鬧起來,叫嚣着漫延洶湧的愛意。他自诩縱橫情場這麽多年,竟是頭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甜蜜與心動。
他每天跟着季澤恩往返于學校與咖啡館,學會了很多甜品, 也背會了很多書。在那小小的一輛破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廢話。
他像個真正的好學生一樣, 認真打卡上課, 練習實驗操作, 逐詞逐句地摳書上的每個可能出成選擇題的細節,做思維導圖, 把一本又一本厚厚的書塞進自己的腦子裏。
他開始有些不熟悉現在的自己。
從前他覺得,穿梭在不一樣的人群之中, 扮演着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很酷。放浪形骸也好,犬馬聲色也罷,總之帶上多情的帽子, 就格外讓十幾歲不懂事的小男孩心馳神往,下意識地去模仿浪蕩。
他像是富庶的買主在琳琅的珠寶前闊綽出手,滿屋子挂滿好看的珍品,帶着幾分淺薄的欣賞,卻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愛意。
直到有一天,他幡然醒悟,才忽然覺得,那些東西都變得索然無味。
他身邊原來只想要一個人。
他僅僅是和季澤恩待在一起,說着話,做着事,或者只是相對無言地自習,心裏都像是吃了滿滿一筐冬日裏又大又紅、鮮豔欲滴的草莓,甜到了他的骨子裏,以至于每天的日子都像打了嗎啡一樣欣快,讓他沉醉在這個夢裏不願醒來。
一點都不像他了。
但又好像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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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周原以為自己還會在這樣的夢裏沉浸很長時間,直到段邦的網戀男友的提前到訪,一語驚醒夢中人。
“不是說聖誕節嗎!”謝知周正在咖啡館裏做焦糖布丁,便看見了急沖沖地跑進來的段邦,“這才十一月初,人怎麽就來了?”
段邦抓着頭發一臉郁郁:“我哪兒知道,還好我留了個心,和他約在你們這家咖啡館,好歹還能找補。知周,你這次可一定要幫我!”
“你偷偷見過人了?”謝知周看他一臉抓狂,幸災樂禍地開口:“真是個妹子?”他想起起段邦前些日子的胡思亂想。
“比那還慘。”段邦面如死灰。
“莫慌莫慌。”謝知周攪了攪碗裏的東西,随口安慰道。
段邦拽着他,悶悶道:“那是我初戀男友。”
咣的一聲,謝知周的碗掉在了地上。
還好是不鏽鋼的,這會兒洗洗還能用。
“怎麽了?”一個布偶熊出現在段邦的視野裏。這熊樣子挺萌,一雙眯眯眼,摸起來是深褐色的絨絨。不過大抵因為裏頭是個男孩子,顯得格外高挺,把段邦整個人籠在陰影裏。
謝知周:“沒事兒,不小心摔了碗。”
段邦只覺遮天蔽日,猛地往後跳了一步,擺出格鬥的架子:“你是何方妖孽?”
“你季哥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謝知周白了他一眼,把碗撿起來放在洗碗池裏。
這兩天咖啡館搞促銷,季澤恩周末就穿上個布偶熊的衣服出去發傳單,原本方婷是安排謝知周去,然而被前者以謝知周書還沒背完為由,把活兒給領了。
雖然已逐漸步入深秋,頭套裏還是悶熱,這會兒他摘了頭套,前額的頭發全被汗水浸濕了,謝知周自然地拿起毛巾給他擦,前者順從地微微低着頭。
段邦的初戀,謝知周的是知道的。
和許多校園戀情一樣,段邦和舒夏相識于高中。正是最輕狂的年紀,少年青澀的心動把兩個人緊緊聯系在一起,自以為整個世界都沒辦法拆開他們拉緊的手。
直到被教導主任抓了個正着,雙方家長在辦公室大打出手,徹底撕破臉。又收了自家孩子的手機一鍵清空,舒夏的父母更是直接給人打包丢去了國外。
兩人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這麽斷了。
這事兒是有一天段邦喝醉了和他說的,臉上一臉雲淡風輕,嘴裏毫無暧昧深情,眼裏卻猩紅濕潤,深深藏着捉摸不透的情緒。
謝知周給季澤恩倒了杯溫水遞過去,看着後者接過去一飲而盡,微微仰着頭,露出好看的脖頸。
他喉結上下滾動,甩甩頭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問段邦:“那你打算怎麽辦?”
段邦一臉絕望:“我不能見他。”他握着謝知周的胳膊:“你幫我去把他拒絕了,千萬別告訴他和他網戀的是我。”
“……”謝知周揉着眉心,嘆了一聲:“會夭壽的。”
段邦湊近了他耳邊,咬着牙壓低了聲音道:“你不去我就把你49個前男友的事兒告訴季澤恩。”
“夠狠。”謝知周咬牙切齒地沖他笑笑。轉頭拾掇拾掇了自己,脫了圍裙,正要擡腳過去,段邦忽然攔住他:“但是不能傷他的心。”
好家夥,又要拒絕別人,還不能傷別人的心。
謝知周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段邦看了看,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他笑盈盈地坐到舒夏對面,雙手相合支在下颌:“你好,怎麽稱呼?”
“舒夏。”對面的人直接報了真名。舒夏見着他,笑得雙眼彎彎:“你是……”他頓了頓,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超級無敵宇宙最帥的段哥’?”
這是什麽自戀狂魔取的名字,謝知周在心裏把段邦來來回回鞭了屍,換上一臉堅定笑意:“對沒錯我是。”
舒夏笑意更盛:“你的确很帥。”
“不。”謝知周掐了自己一把,反複在心裏強調記得自己之所以來這兒坐着的緣由:“其實我都是整的。”
他一臉心疼地指責着自己純天然的臉蛋,示意舒夏:“看到了嗎?”他指指鼻子,又捏捏下巴:“雙眼皮是割的,鼻子是塑形的,下巴填了假體墊的,額頭上全是玻尿酸。”他一臉故作深沉:“實不相瞞,我每年都要重新整一次,才能确保臉不會崩。”
“能整成這樣,說明你的審美不錯。”舒夏喝了口咖啡,一臉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