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們都向前走吧

我們都向前走吧

溫邵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緩了好久才眨眼,将頭向她靠了靠,眼睑濕紅的笑

“等你給我剪頭發呢”他嗓音沙啞。

窗外有蟬鳴,有潺潺的流水聲,樹木郁郁蔥蔥。

懷裏的雪球,喵喵的叫着,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麽,開心的舔舐着自己的胖爪子。

“那我要是一直不回來呢?”

“會回來的,你舍不得我。”

從二月份的相遇到現在,兜兜轉轉半年過去了,再過不到一個月,就到了兩人相遇的第十一年。

這份關于愛情的考卷,他們終于到了,可以交出一份滿意答卷的時候。

周甯恢複的事,在第二天去完醫院徹底檢查後,只通知了孫槿和周致文。

目前不能說是完全恢複,後續還需要心理輔導和藥物配合治療,但最起碼恢複了意識,說話走路都趨近正常。

所有檢查做完已經接近傍晚,孫槿拉着她的手,左一句右一句的關懷。

孫槿周致文是養育周甯長大的人,溫邵在争取周甯同意的前提下,兩個人一道和周致文孫槿一起回了大院。

回去後周致文和孫槿在廚房裏熱火朝天的做飯,溫邵回去請溫老爺子,臨走前給周甯搬了個板凳在門口。

周甯笑,說他拿她當看門的小孩。

溫邵也笑,貼着她額頭,壓低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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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辛苦小周同志了”

杜媽媽和俞媽媽從拐角走過來,兩個長相優越的年輕人,姑娘坐在板凳上,眉眼帶着輕柔笑意,伸出小手撓對面,半蹲在她身前的男人。

男人也不躲,就任由她撓,往日冷矜的臉,現在笑的難掩開懷。

兩個人的氣氛,欲說還休,只有對視那一眼,能讀懂對方。

昏黃的餘晖灑落滿天,給兩人鍍了層安谧金邊。

兩位媽媽第一次發現,原來溫邵笑起來竟這樣好看,眸子裏亮晶晶的。

還有周甯和上次過年見她,氣質天差地別,整個人明媚許多,兩位媽媽相視一笑,明白她是好起來了。

這個姑娘終于結束了那一場風雨,從裏邊走了出來。

“你快去找溫爺爺來吃飯吧”周甯雙手捧住他的臉,幾個月前在川州,他渾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擔架上,她也曾這樣捧過他的臉。

好在現在時過境遷。

“你快去吧,早去早回來,我在這等你”

“行”溫邵對她這句話很滿意,從地上起身,撣了撣膝蓋。

他的背影挺拓,穿一件黑色襯衫,長腿邁在灑滿落日的道路上。

周甯目送他消失在道路盡頭,想起她十六歲那年,高一上學期,他還不怎麽去上學,經常和隔壁幾個大院的刺頭混在一起。

北京冬天很冷,12月末玉淵潭公園裏的八一湖,結了厚厚一層冰。

她和杜清手拉手走在湖面上,俞池在倆人身後護着。

周甯雖然跟着俞池杜清學了兩年,滑冰技術還是不太好,但她也喜歡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亦步亦趨的走在冰面上,那次應該是遭了院裏哥哥的嘲笑。

杜清那段時間,屬于中二病晚期,那能受得了,大手一揮松了手,雙手放在周甯肩膀上。

“甯甯,沒了我,你能不能好好滑?”

周甯咬唇,思索一番,底氣不太足的緩緩點了頭。

杜清欣慰極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然後拉着俞池一溜煙滑走了,稱會在暗處觀察她。

短短不到一分鐘,周甯就一個人矗在冰面上了,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她就想着,一條路走到黑,直接滑到地方,快點上岸得了。

沒了杜清的攙扶,她心裏沒有底氣,顧此失彼,才走起一段二十米的路,有三次都差點摔下去。

她欲哭無淚,走到湖中間了,左右兩為難。

心裏暗罵杜清,忒不仗義。

左看看,右看看,雖然浩浩蕩蕩一片人,但沒有一個她認識的啊。

她不知道,不遠處有一群人,一直盯着她看。

她當時就那麽矗在那,每走一步,面上都有種英勇就義的神情。

引的一群人發笑,那麽漂亮的姑娘,偏偏傻乎乎的。

有幾個人,還在那裏打趣計劃着,輕挑笑着,說去扶她過去。

溫邵當時就在那裏,靜靜看了周甯一會兒,眼裏不知不覺染了很輕的笑意。

“我們院裏的”他轉頭沖身後冷冷出聲。

所有議論聲都停了。

周甯低着頭緊緊盯着冰面準備走下一步時,視野裏突然闖進一雙勁瘦白皙的手。

她一愣,在往上看,溫邵站在她面前,黑色的重工衛衣在,套了件同色羽絨服,眉目清隽。

“我扶着你走”他一句話,卸了她臉上的疑惑。

沒什麽好扭捏了的,周甯現在确實需要這樣的幫助,她看了他一會,一咬牙把手放在他小臂上面。

他的羽絨服上面有些冷,身上有冷冽的清香,周甯心跳如鼓。

有他的幫助,很順利的上了岸,周甯沉沉吐出一口氣,想要跟他道謝,剛準備張嘴,就看見溫邵已經走了,那天是冬日難得的好夕陽,灑在他身上和現在很像。

過了一會,杜清看見她,一臉不愧是我姐們的神情,沖上去把她抱住,在她臉上吧唧一口。

“哎呀,甯兒,太棒了,自己滑過來了,真給我長臉”

周甯沒說話,杜清不知道,周甯那會兒,滿腦子都是溫邵離開的背影。

就像周甯不知道,溫邵離開時,腦海裏有個滑出來一臉即将就義神情的姑娘,他嘴角那的一抹笑。

兩個人之間有太多,彼此不知道的事情,身埋心底,有那一瞬間的悸動在就夠了。

周甯想到這才後知後覺回過頭,撿了根樹枝,垂着數地上的螞蟻。

她還算适應醒來的生活,她在那個一望無際白茫茫世界裏,用盡了一切力氣,和另一個消極的自己鬥争着。

才迎來煥然一新。

她專心和螞蟻纏鬥,有個人立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陰影都渾然不覺。

等到發覺什麽的時候,陳凜已經不知道在她身前站了多久了。

他永遠都是這幅模樣,對視的剎那,桃花眼裏淬着灼人的光亮。

“好的差不多了?”他挑眉問

周甯把手裏的樹枝收起來,沖他禮貌一笑,點點頭,那笑容清澈的如一去不複返的歲月。

陳凜想起十四歲那年,身旁坐着的那個女孩,顫巍巍的把書包裏的牛奶遞給他。

“請你喝”她的眼睛很幹淨,有幾根劉海散落垂到眉間,襯的皮膚清透異常,笑起來唇邊有很輕的括弧。

然後,她推開車門,背着書包往校門口走去。

徒留他一個人面對那瓶牛奶。

“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話嗎?”陳凜長腿勾來一個板凳,坐在她旁邊。

傍晚的微風不燥,拂過兩人的臉畔,剔除了空氣中的熱氣。

“記得”周甯點點頭,回答他的聲音很輕。

“十四歲那年,不是我放學把你丢掉了”其實說起來,也挺好笑的,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陳家和孟家離得近,孟舒然一直瞧不起周甯,她認為周甯就是幸運,因為父母死了,白白從小鎮躍到北京,享受了不屬于她的人生。

來到了一個不屬于她的圈層,後來孟舒然看,周甯每天都坐陳家的車,心口郁氣越積越重,在得知周甯家的事情後,變本加厲的在學校裏謠傳。

那天晚上放學,他去找孟舒然,警告她,讓她別那麽嚣張。

孟舒然直接炸了,大聲的質問他,為什麽連他都想向着那個土鼈。

兩個人從學校掰扯到校門口,孟舒然瘋,陳凜就冷眼旁觀看着她瘋。

因為不在乎,所以連脾氣都懶得發,覺得是浪費自己的情緒。

他原本給司機打了電話,讓他送周甯回去,但是就是出了岔子。

“你該不會喜歡她吧”孟舒然不可置信的反問他“她有什麽好的?就因為她媽死了,她爸不要她,她就能擁有這麽多?!”

“這不公平!”

“孟舒然!”陳凜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聲制止,眉眼冰冷

“你這種人太可悲了,認為全世界都應該是你的,用自己母親死和父親失蹤,來換到這個破地方生活,你他媽以為誰稀罕?你太看得起自己住的地方了!”

“你為什麽要替她說話!”

“你應該問你自己”

“就因為我說她喜歡你,你就這麽做?”孟舒然惡劣的笑着

“對”陳凜不想和她多說,對她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表示贊同。

你說可笑不可笑,周甯和杜清來的那麽湊巧,剛好只聽到最後兩句,從此以後就這麽斷了。

“我相信你”周甯如今輕飄飄的一句,止了陳凜準備好的解釋。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解釋的,維持現狀就好了。

“陳凜,小的時候,那件事确實很傷害我,我覺得我們在一起走了那麽久,應該算是朋友的,結果你那天把我丢了”周甯說到這自嘲一笑

“後來長大了,我的生命裏有了許多美好,這樣說可能很殘忍,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有了美好以後,誰還要去在難過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我想告訴你,我們都向前走吧,我徹底放下了,在徹底沒放下之前,也不在乎了。”

困了他十幾年的事,于她而言只是一樁不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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