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鎮

小鎮

倆人站在路邊上,一個背對着另外一個,身前身後的身影不禁惹得小鎮上的人來回駐足。

李厭情的下一秒又開始不斷的走神,她想她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帶着不知所措放蕩不羁的他要離的越遠越好才是。

風吹得好大,刮起了一陣風沙,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下起來一場小雨蓋起這風沙的流動。這個時候,李厭情似乎才開始有些清醒起來。

“李厭情,你先別走。”他忽然轉過身來問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藝考生,大學讀得也是有名的藝術學院,為什麽?”

李厭情怔住了。

他脫口而出的那句為什麽像是在問你,能不能告訴我是為什麽,你為什麽要一直呆在這裏不願去面對。

她一直沒說話,回過神來,手掌心裏只緊緊握着他的外套。

他看了一眼,嘆氣接着說,“你現在難道呆在這裏,你就是真的開心嗎?我認識的李厭情不該是這樣畏畏縮縮的。”

夏郁盯着她看。

他知道繪畫對于她存在的意義,那是她過往承載着獨立勇氣的出發點,無所顧忌的出發點。

他在認識她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她的情感無一不體現着孤獨,朋友成群結隊,孤獨藏在她的畫中。

他知曉她有意無意顯露出的情緒。

畫中的月亮埋在地底,她的信念從來都是不堪入目的苦楚。

夏郁擡眸,他覺得她不該把她青春裏的勇氣丢棄在曾經,習慣性的逃脫。

夏郁看着她的雙眸,冷靜下來想,這是他接近過不敢再去靠近的女孩,愛着不敢再去愛的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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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厭情一愣,看了他一會兒冷冷說道:“這麽些年我都過去了,早已經是無所謂開不開心了,而自從你離開我的時候,我早就已經不知什麽是同等不同等了。夏郁,你當初接近我,找到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嗎?”

“我想知道,你當年找到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嗎?”她說,“你接近我,離開我,應該多少夾雜着對我的喜歡吧。你離開我的那一秒鐘裏,有沒有想過告訴我真相。”

安靜的風吹打過來,在十九秒後消散。

他反複推敲起過往,說:“沅沅,你信我,我不止有那一秒為你動過心。”

李厭情的心狠狠一怔。

他喜歡着我的心,分明是有意的接近,和不刻意假象。

記憶裏十六歲的冬天,晚自習,他拉着我出畫室,在大雪紛飛的季節裏流光溢彩,來往觀望着的同學們大聲吶喊,酷啊兄弟,拉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在雪地裏跳舞,會學會玩還會談戀愛的理科年紀第一。

“李厭情,你想要知道的,過往的一切,等我回來,我會解釋。”

夏郁重新拉回李厭情的思緒。

他說:“你選擇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選擇離不離開,是我的。”

李厭情擡頭看了眼他,記起過往那些零零散散的片刻,他的喜歡或真心,或假意,時常也讓她感到陌生,甚至是對于其他的一些不平等待遇,她都是朦朦胧胧的一步走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選擇放棄。

背後的柳樹的枝條被風刮了起來。

“我們都不要再躲下去了,好不好。”他再一次開口說話。

李厭情靜靜的看着他。

倆人這會都出奇的安靜。她仿佛覺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他也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漫不經心的狀态早已經随着當日的風聲遠走離逝,不再歸來。

她輕問:“夏郁,我不是一定要讓你回來找我,你想要找的到底是誰,我不知道。”

“嗯?”他低聲道,“可是一直以來,都不是你離不開我。”

李厭情瞬間覺得周遭的環境靜止下來,她沉默着。聽到他笑了一聲擡起頭來,她沒有一秒的辦法去做到不管不顧。他當年的不告而別,今夕的突如其來。她都是存有着疑惑,不敢再去靠近他的。

“怎麽了?”

他輕呼了一口氣:“別想了,我走了。”

李厭情皺眉看着他離去的身影說:“我只是再想,你為什麽要回來,下次再見面,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答案。夏郁,愛一個人是可以接受他的所有的。”

她說:“我不想什麽都不知道。”

夏郁愣了一下,想點煙。

三四月的風來得怪異,風聲吹打着柳枝沙沙作響,開着湖邊的紅梅搖擺不定,心中難免不受到她的言語波動。他朝前走,好像忘記了他原本應有的心思,他沒有想過要離開她。

他從來都不舍她一個人獨自前行。

可他終究是失約了對她的承諾。

*

李厭情走進店門之後就一直沒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

半個多小時過去,她突然聽到窗外有人議論紛紛,始終帶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話語。她愣了愣放下手中的花從店門外面走了出去,拉開人群看到熟悉的鄰居坐在朝陽處用她嘈雜的嗓音大聲的喊道——

“看看看看,這就是我的女兒,結婚才幾年就想着抱着孩子要離婚了,大家都快點過來評評理啊,我到底是做了什麽的孽才生出來了一個這樣的養不熟的白眼狼。”

李厭情穿過人群走過去說:“嬸嬸,你這是在做什麽,你纏在這裏還讓我怎麽去開店做生意,這路邊上的人裏裏外外的,有些喜歡看熱鬧的留在這裏聽着你嚷嚷着,那些喜歡清靜會避而遠之的,那你這不是惹得我做不了生意了。”

何嬸哎喲了聲看着李厭情說:“我這不是被這個死丫頭氣得實在是不行了,我就只能跑來大街上來讓大家來一起評評這個理了。”

李厭情嘆氣,擡眸看了一眼沈楠。

她看着她點了點頭,沈楠緊繃着的情緒忽然風起而湧,她的生命像浮萍般四處游蕩看不到歸宿。她何償不想真正的游向童話世界裏的未知世界。

她想去闖,沒有人支持去接受。

她想要獨立,有人會壓迫她的樂園。

小鎮裏大人的思想,始終拉扯控制着一個人的成長。

李厭情伸出手去準備拉起她來。

沈楠靜靜地嘆息一聲,李厭情問出她心裏的不安:“存在的本質,是找到自我。”

沈楠搖搖頭,聲音很輕:“這麽多年過去,你只想着你自己要能夠平和得過完這一生,難道我就不是嗎?”

“你為什麽還要拉我入我不喜歡的地方,因為你的責任完成了,我想應該并不是的,你在乎我,做了一堆又不在乎我的事。

你看到了嗎,那顆你養育出來的星星她這一輩子都只能借着旁人眼裏的光活着。”

榮溪走出來,目瞪口呆。

她接着說:“那是一個冬天的午後,那裏布滿着塵埃。我二十三歲嫁給了你們任務合适的人。”

“沈楠。”李厭情叫了她一聲。

沈楠的回答輕聲細語。

她看了她一眼說:“李厭情,還有你,我不止一次的嫉妒恨着你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存在,我怎麽會被他們那群人拿起來和你無數次對比。”

榮溪聽着這話不由得皺眉,罵道。

“你這說得叫什麽話,李厭情她又怎麽惹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在當下隔斷不了自己的所做所為,你撒潑耍賴推到別人的身上這叫什麽事。”

“那麽憑什麽,憑什麽只有我變成這副模樣,憑什麽你們的生活過得幸福美滿,我就只能是被你們這群人四處牽着走。”

榮溪喂了一聲,“你。”

她的話還沒有說就被李厭情拉住。

“讓她發洩吧,發洩出來才能好好去講好她的當下。”李厭情說。

“一朵花的綻放,隕落,重生都是需要過程的。沒有一朵花可以做到永恒,如果有,只有永遠失去靈魂的永生花。”

“讓她發洩出來吧,這會她是說什麽都冷靜不下來的,不發洩出來,靈魂深處的堅定淩亂了陣腳。”

前途渺茫的半世塵埃,應獨自前往。夢的不歸途,亦如虹刺骨。

榮溪點點頭,似乎若有所思。

李厭情站在一衆嘈雜聲中,所見所聞皆讓她的一身傲骨凜冽瘋長,坦然自若。她的眸色始終清亮,不肯流露出一絲軟弱。

這一刻,榮溪覺得她的勃勃野心,生機蓬勃的向陽而生。

而遠處的浮雲甜得像棉花糖般遮住了山巒。

“厭情,你說什麽是自由?”榮溪忽然開口問。

李厭情看向不遠處的人群想了想,聲音很低地說:“自由好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有人傾盡了一生模糊了原本應有的信念,得不償失的夢遺忘在曾經,也有人浮雲飄泊,有資格選擇了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沒有直接回答她說,自由應是如何,而是告訴她說:“自由的前提是你有資本,有資格去說不字。你相信你當下做出的選擇是不後悔決定的,那就算是你收獲到的自由。”

原本信念,得不償失,你糾結于此,雲煙成雨遺留在過往曾經。正如遠處浮雲飄泊,你穩紮穩打,從一無所有到收獲到人生中的不可多得,那是你至關重要的理想幻化成信念,獨立自省。

當你的信念開始變得堅定平和,你的所見所聞即所得,我想都會使你的心靈擁有無限的深度,浮現出透明清澈的陣陣漣漪。

屬于你的璀璨,終會成為你的奪目。

李厭情朝着沈楠走去。

她說:“沈楠,遠處路上有一陣風阻斷了你的方向,難道你就不繼續走下去了,如果你倒在了中途,你就真的确保自己就真的一無所獲了嗎?”

沈楠愣了愣。

她嘆氣一聲說:“一無所有的前提是你敢賭,敢去做,一無是處,一無所獲可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往前往後,甚至是停在這裏,你就真的是太失敗了。”

李厭情沒給沈楠反應的時間。

靜了幾秒後,她耐着性子說:“人這一輩子,沒有誰的生活是能夠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我們能打贏脫離的,只有當下的每次挫敗,感知着痛苦中的那一縷希望。”

光明是黑暗的對立面,生而為人,痛苦無處不在,希望終會破繭而出。

挫折是當下的頹廢,勇氣是無限的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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