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後悔莫及

後悔莫及

回到家後，雲為夏突然想起來了一件被自己忽略許久的事。

這周四，那時是她剛做完值日，去辦公室找老吳到班級檢查後，為了緩解僵硬的師生同行氛圍，老吳跟她找了一路的話題。其中就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座位問題。

當時老吳一臉得意地問雲為夏：“你覺得這個段淮之新同桌怎麽樣啊，還可以吧。”

而雲為夏生怕老吳聽出來自己真的很滿意這個新同桌，然後把段淮之換走，于是她十分別捏地“嗯”了聲。現在想來，雲為夏覺得世界上怎麽可以有她這麽蠢的人，萬一老吳以為她是不情願和段淮之同桌，下次換座位的時候把她和段淮之調開怎麽辦。

如果她表現得太過熱情，老吳說不定會認為她和段淮之相處得很好，上課會有說話的嫌疑，然後就會把他們調開。

而如果她表現得太過冷漠，老吳肯定會覺得她和新同桌相處得不好，會影響到學習的積極性，還是會把他們調開。

擰巴的人需要撿到一萬個“再來一瓶”的瓶蓋，雲為夏覺得像自己這樣又倔又犟的傻子，肯定需要十萬次的枯木逢春，以防自己的心随着樹木一同腐朽了去。

打開閑置許久的電腦，雲為夏心不在焉地用鼠标在電腦屏幕上長按拉出一個長方形的藍色半透明框，覆蓋住一整個屏幕後，又松開了鼠标，反反複複，電腦幽幽的藍光在她繃緊的臉上閃爍。

啧。雲為夏煩躁地癱倒回椅子上，建了一個新的空白文檔，将自己最近幾次周測的成績錄入上去，接着是分析總結。

光标一閃一閃的，雲為夏打出幾個字，又悉數删掉，她想到了一個有點遙遠的問題——

老吳調座位是按照大考成績的，大多數情況下，一個成績較好的同學會與另一個成績較差的同學分為同桌。而如果這次期中考試她和段淮之都考得不錯的話，是不是就做不了同桌了。

一個微妙又荒誕的想法在雲為夏混亂的腦子裏探出了一點芽，又迅速鑽了回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是不可能為了自己心中一些莫名其妙的複雜情緒而故意考差的。

雖說在許多青澀懵懂的校園電視劇及小說中，為愛控分是常有的事，網上也有許多類似的感人小段子，但雲為夏一直不置可否。這樣做固然可以裝個大的，還可以與喜歡的人繼續呆在一處，不過其實也挺傻的。

說來好笑，在這個學業競争力大得可怕的時代，每個人都必須馬不停蹄，一往無前。不過也許回頭的時候，會發現沿途其實也已繁花盛開吧。

深夜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脆弱的雲為夏第二天早上起來，感覺自己走路的時候都要睡過去了。

第一節是地理課，這次段淮之帶了地理書。

不知又是哪個富含陽剛之氣的男生掌管了風扇，雲為夏頭上的風扇醉酒般瘋狂搖擺着頭，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雲為夏搓了搓胳膊，将抱在懷裏團成一坨的外套蓋被子似的蓋在身上，像是在理發店剪頭發時的裝扮。

而幾乎就在同時，段淮之朝坐在風扇開關旁邊的一個男生喊了聲，問他能不能把風扇調小點。彼時雲為夏的腦子不太清醒，并沒有察覺到這兩個行為中隐藏的聯系，又或許是本來就毫無關系。

總之，在雲為夏與段淮之不再是同桌之後，她才想起來這件事。

如果是巧合的話，那她就把它腦補為真實吧。

回想起來這些的那天是一節數學課，雲為夏記得自己盯了前面大屏幕上的那道題目好久好久，久到感覺那塊泛起的白光都有些刺痛了眼睛，而第一排那個熟悉的背影又太過紮眼，雲為夏努力睜大雙眼，飛快眨了幾下，才終于把目光真正聚焦到了屏幕下的那個背影上。

那個時候段淮之旁邊坐的是另一位女生，很漂亮的一位女生，雲為夏只是看着他們二人的背影都覺得十分養眼。

說起容貌，雲為夏想，大概是人永遠不可能在最能認清自己長相的時候，遇到最喜歡的那個人吧。

她記得自己剛和段淮之同桌的時候，是剛剪完頭發的。當時她的頭發就像一根狗尾巴草一樣，松松垮垮地綁在腦後。每個課間，她還會去照下鏡子，扒拉幾撮頭發下來遮住鬓角，便是所謂劉海，再扯點碎發出來，營造出某種不知名的氛圍感，屬實是用心良苦，但何嘗不是一種弄巧成拙。

譬如現在的她，每日清早紮好頭發就走，即使梳着大光明也不介意，因為她如今才發覺自己這張臉是真的不怎麽适合劉海，抑或是刻意撥下的碎發。

而此時此刻，看着前排的兩個身影，雲為夏有些悵然。回憶就像是修不好的水龍頭，怎麽也止不住，一幀一幀争先恐後地擠入她心中，蕩漾起一陣陣的漣漪。她知道自己以後不會再遇到這樣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