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潛滋暗長

潛滋暗長

雲為夏是這周的值日生，從周一到周四煎熬了四天，終于等到了周五。

其實值日本身并不累，頂多有點費事費力。但是，雲為夏的值日小組中，有位同學每天做值日的時候都在跟其他同學聊天打鬧，不然就是死活不幹。這位同學是和雲為夏一起擺桌子的，于是每天雲為夏都需要擺将近一整個教室的桌子，并将椅子一個一個搬到桌子上方便其他人掃地拖地。

雲為夏不是不想說，只是說了人家也不會改。所幸減少一些不必要的争吵，早點幹完早點回家比較好。

而今天，周五，這位同學下午有事請假了，托了段淮之幫他值日。

雲為夏不是很能理解段淮之這種明明跟對方不熟 ，而且明知對方嘴上說是互相幫忙值日，卻不會再有幫他值日的那一天，但還是要欣然同意的行為。

有了段淮之這名猛将，雲為夏小組的效率提升了不少，比以往快了半個小時就打掃完了班級。于是在等待老吳下來檢查的時間裏，有同學用班裏的希沃白板放起了視頻。

雲為夏本站在靠近第三、四大組過道的位置，這個位置的視線并無人遮擋。而她前面的一位同學因為看得沉浸，不知不覺中往右移了點，于是雲為夏為了能看見屏幕，也跟着這位同學往右移了幾步。

在挪步的過程中，雲為夏的眼角餘光撇到自己身後似乎有個人，好像還是段淮之。不過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已經正正好好地擋在了段淮之前面。

雲為夏：“……”

我這該死的反應力。

就在她還傻傻站在原地，而沒有第一時間走開為段淮之騰出視線時，段淮之已經走到了一個視線開闊的位置，或者說，是一個離雲為夏更遠的位置。

雲為夏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就在她沉浸在懊悔中時，旁邊的一列桌子傳來一聲巨響。雲為夏吓了一跳，扭頭看去時，只見原本倒扣在第一排一張課桌上的椅子被前面兩個看視頻看得投入的女生不小心撞倒了，此時正狠狠砸在了地上。

接着，後面的椅子因為被前面的椅子砸到，位置向後移了一點，于是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宛如多米諾骨牌一般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從第一排一直倒到了最後一排。

那兩個女生呆若木雞地看着這一切，雲為夏實在繃不住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朝最後一排走，把最後面的那個椅子扶了起來。

班上一個與那兩位罪魁禍首關系頗好的女生看見後，趕緊制止了雲為夏想繼續幫她們把椅子搬上去的行為，略微幸災樂禍地說道：“夏夏你不要幫她們擺，讓她們自己弄。”

雲為夏“啊”了聲，笑了笑，也沒有再堅持下去。畢竟自己本來也不是一個多麽無私善良的人，對于這種關系一般的同學，她之前笑那麽大聲，現在又不幫忙的話屬實不太友好。不過也不止她一個人幫了忙，幾個靠近這邊的同學看到後，也紛紛幫忙把椅子扶了上去，一個偶然的小事故就這樣被處理好了。

雲為夏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打算收拾書包回家。而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所站之地旁邊的座位就是她的。

也就是說，她剛剛幫忙扶起來的那把椅子是段淮之的。

這本沒什麽，但是雲為夏總共就擺了這一把椅子，這就顯得很刻意了，雖然事實是她現在才發現那把椅子的主人是誰。

不過既然擺都擺了，她現在也不能立馬就把這把椅子踹下去，更何況段淮之還在場。雲為夏索性繼續收拾書包，等老吳檢查完衛生後，飛速逃離了現場。

回家的路上，雲為夏慢吞吞地走着一段上坡路，腳下心不在焉地踢着一片不知名樹木落下的葉子。

那片葉子沒踢出去幾米就偏離了原本的路線，停在了一棵大樹邊。雲為夏懶得多走幾步去把它踢回正軌，換了一片葉子繼續踢着走。

腳下的落葉換了一片又一片，雲為夏的心緒随着那縷卷走葉片的風飄回了現在回頭還能看見的教學樓。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知道那張椅子是段淮之的時她的心情，是“我只擺了一把椅子，而它恰好就是你的”還是“我只擺了一把椅子，而它偏偏是你的”。想來又有些好笑，自己良心發現下的幫助而已，卻要像對待鞋底下那片葉子一樣，将它翻來覆去地鞭撻，像是渴望從那幹枯的生命中尋找出些什麽，天真又執着，幼稚又愚蠢。

許是夜晚的康莊大道氣氛太過奇妙，對面道路旁高大的香樟樹在夜色下張牙舞爪地直指天空，像是要戳破那一團團灰色的雲，也有一些微妙的東西在那層層疊疊的樹葉間潛滋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