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主動伸手 少年主動伸手
第2章 少年主動伸手 少年主動伸手
苗疆少年不會親吻。
柔軟濡濕的唇瓣緊緊壓着雲心月,一動不動,只是貼着。
這次,無論她怎麽掙紮,對方都沒有放開她。
她單手推攘着對方的肩膀,将他散落肩側的頭發推得一團亂,發尾上空心的錐形銀飾随之搖搖晃晃,丁零響個不停,與水聲混雜。
“你放開。”
少年沒聽,一只手緊緊捏住她下巴,一只手牢牢握住她手腕,泛着水波微光的深邃眼瞳,略帶困惑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什麽未解之謎一樣入神。
背後的人都垂下眼睛,誰也不敢看他們,只有禮官欲言又止。
可不管是西随還是南陵,均不是中原大國,沒有那些迂腐的規矩。
他們懂事地側轉身,當自己沒看見。
實在沒辦法,雲心月只好張嘴用力往他唇角一咬,等他吃痛怔愣的時候,一頭紮進水裏,從另一邊上岸。
不巧,上岸時對上的是那被蛇鑽了眼睛的倒黴鬼。
他一只眼睛已經空洞,一只眼睛裏冒出一條甩着的雀躍蛇尾,死狀十分可怕。
剛撐着手上岸的雲心月,險些失力,跌回水中。
這時,旁邊伸過來一只溫度灼人的大手,将她腰肢貼住,往上推了一把。
上岸後,她趕緊退避,離倒黴鬼遠遠的,慌忙中險些踩中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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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麗面容的苗疆少年也跟着上了岸,玉白的胸膛上,發絲淩亂散布,莫名添了幾分澀氣。
雲心月看了一眼,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三遍,移開眼睛。
瞧他腳步不停,向自己走來,她趕緊捂住嘴巴,倒退幾步,爾後提起裙擺向将軍那邊飛跑去。
少年目光緊緊跟随。
看着飛奔離開的紅色背影,他垂眸盯着自己還帶着柔軟觸感的掌心。
奇怪。
天生無感之人,就算刀子落在身上都不會疼,為什麽她只是碰一下就……
“聖子?”
禮官喊了他一聲。
“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該回奉城驿站了。”
再晚一些,城門可就關閉了。
“嗯。”樓泊舟擡眸,靴子往前邁,踩中倒黴鬼攤開的手掌。
咔噠——
刀柄壓進掌心裏,将指骨碾碎,刺破表皮,淌出混着碎骨的濃稠血液。
他一眼未曾看,信步往前走,彎腰撿起自己被少女踢散的衣物。
禮官頭蓋骨發麻。
要命,出來的怎麽是這位煞神。
蛇蛇從黑洞洞的眼睛裏面探出頭來,跟在樓泊舟身後,在他彎腰撿起衣裳時,順着滴水的袖管纏上他手腕。
穿戴整齊後,他才發現,自己挂在腰上的銀飾,少了兩枚指甲蓋大小的墜空鈴蝴蝶挂件。
他沒管,擡腳往外走。
前來接駕的馬車只有一輛,樓泊舟自然走上去,與剛換過衣裳,圍着薄毯子的雲心月面對面撞了個正着。
他掃過馬車內的侍女,不消說話,便能令人生畏,主動退下。
“欸——”
雲心月爾康手挽留,沒能把人留住。
她看了一眼直勾勾盯着她的苗疆少年,用毯子将自己眼睛以下都蓋住,露出個緩和氣氛的笑容。
“呵呵呵,聖子也坐馬車啊?”
掌心的觸覺已經消失,完全沒有了。
他又回到了連物體形狀都沒辦法感知的困境中,盡管這些年早已習慣,也尋到了別的辦法平衡,可樓泊舟內心還是莫名有些煩躁,将眼眸擡起,看着縮在角落的雲心月。
“你坐那麽遠,是在嫌棄我?”
樓泊舟的嗓音底色是溫柔的、清亮的少年音,但背後卻潛藏着不易探清的乖張、彌深。如深秋靜湖一般,湖面之上被白日的高陽曬得微暖,初初伸手觸碰,便會誤認對方溫暖,忍不住沉溺,可要是往下探,便會沾惹一手徹骨寒意。
雲心月搖了搖頭。
倒是說不上嫌棄不嫌棄的程度,只是這事兒太考驗她的臉皮子了。
樓泊舟弄不懂她的意思,抱着雙臂靠在馬車壁,雙眸緊盯她的眼睛,直接陳述自己的意思:“你不願意摸我,為什麽?”
“咳咳——”
雲心月被他的說話吓着了。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他們兩個才第一次見面,就算古代再講究聽從君主的命令,也不必如此吧。
察覺到主人內心的焦躁,充當頸圈裝飾的銀蛇蜿蜒爬到樓泊舟肩膀,沖雲心月張開嘴巴威脅。
“嘶——”
小銀蛇外貌還是好看的,但是聯想到對方鑽人七竅的樣子,就委實有點兒可怕了。
她抱緊毯子,往角落又挪了挪。
樓泊舟看着她瑟瑟的樣子,将肩膀上的小蛇拽下來,拉開車窗,往外一丢。
慘遭丢棄,淹沒在深草裏的蛇蛇:“嘶?”
它做錯了什麽。
委屈。
雲心月也目瞪口呆,看着他毫不遲疑的流利動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他吐出半截舌頭的蛇蛇,假裝自己只是剛才吃飽了,舔了下嘴巴四周,又把尖牙和舌頭都收了回去。
“這樣可以了嗎?”
樓泊舟往前挪了挪。
“等等——”雲心月伸出一只手,将那靠近的膝蓋用掌心攔住。
膝蓋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
樓泊舟撐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看她小心謹慎的警惕神色,按捺住了。
他是養蠱人,深知要抓住一只蠱蟲,讓它為自己所用,耐心等待合适的時機很重要。
“你有話想說?”
“嗯嗯。”雲心月瘋狂點頭,腦子急促轉動,“你看吧,我們雖然是和親的對象,婚姻受兩國保護。但是,想要以後相處愉快,還是得先培養感情不是?”
這哥們好像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說服他,節奏放緩一點兒。
太快了她受不了。
“培養感情?”樓泊舟垂眸,又擡眸,看着她的眼瞳,“有感情就能摸了?”
“……”
雲心月狠心點頭:“嗯!沒有感情的接觸,就是一潭死水。有感情的觸碰,才叫‘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她小心翼翼盯着對方顯得有些清澈懵懂的眼眸,心想,這哥們不會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吧。
怎麽這麽單純的樣子。
什麽金風玉露,樓泊舟不懂。
他沉默思索。
雲心月誤以為他不認可,接着說服對方:“這麽說吧,沒有基礎感情的觸碰,就算手拉手,也會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物件一樣,被人握在掌心把玩。這種感覺,不是你情我願的,就和屈辱沒有任何區別了。”
不是你情我願,就是屈辱?
樓泊舟眉頭褶子堆疊。
少年容顏秾麗,披着的墨發半幹,大半披在身後,還有幾絲順着領口往裏纏。
領子掩蓋得不算特別嚴實,他彎腰俯身時,沒了銀頸圈的壓制,有半片翹起來,露出一點玉白顏色。
眸子像是被燙了一樣,雲心月視線上行,落在他耳垂上挂着的、比衣裳顏色要淺幾分的紫色流蘇銀耳飾。
“這簡單。”
樓泊舟将自己的手伸出去。
還沒仔細看清楚耳飾的雲心月收回目光,落在那只朝自己攤開的掌心上。
那只手掌寬大而細膩,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繭子,修長的手指随意舒展,骨節是恰到好處的大小,并不突兀,完美得像是模型一樣。
往上一些,是衣袖縮起後露出來的手腕,撓骨清晰,旁邊藏着蘊含蓬勃力量的青筋。
瞧着有力又靈活,是一雙很适合彈琴的手。
腦海剛浮出月明星稀,竹篁幽幽的場景,就被樓泊舟無情打碎了。
他說——
“你可以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