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見過這種場面 沒見過這種場面……
第4章 沒見過這種場面 沒見過這種場面……
月夜,曠野。
秋風吹動樓泊舟的衣擺,将他腰上挂着的一連串銀飾都掀起,薄如蟬翼的銀飾撞擊,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
清白霜色落在銀飾上,反射出一道道猶如水波的光,浮游流動。
光芒落在樓泊舟臉上,照亮了那張帶着溫和笑意的昳麗臉龐,将他肌膚映襯得愈發似薄瓷胎底,細膩潔白。
少年人似天上仙。
可——
他雙眸壓迫感太足,是虛浮的溫柔笑意無法掩蓋的暗流洶湧。
他一步步靠近,她一步步後退,直到撞上背後的馬車。倘若少年再近一步,她就無路可退了。
趴在樓泊舟肩膀上的蛇,覺察到主子的不悅,攀到前面,沖她吐了吐蛇信子,露出自己森寒的毒牙。
雲心月抖了抖,把手中的木板往上舉了舉,如同在馬車那時,只露出一雙警惕害怕的眼睛。
樓泊舟擰起眉頭,瞄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蛇,瞳孔淡漠而無波。
蛇信子立馬收回,蛇身也縮回他衣領裏,藏起來。
嘤,它好像搞錯主人意思了。
樓泊舟停住腳步,看了一眼怯怯看着他的雲心月,腳尖一轉,向南陵這邊護衛的将軍走去。
“扶風,收拾好,回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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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他側眸看了一眼縮在馬車一角的人,曲起手指彈了彈還敢冒出腦袋偷偷窺看的銀蛇:“蠢蛇。”
連他想做什麽都不知道。
蛇蛇委屈:“嘶?”
收回手指後,他站在原地看着一衆人忙碌,等馬車啓動了也沒上車廂,身影一閃,不知道上哪裏去了。
重新把車窗關上的雲心月,只瞧見一道黑紫色的殘影晃過。
說句真心話,她的确有點兒怕少年。
先前在山洞裏,光線昏暗,她也沒看清楚對方是怎麽出手的,對蛇的恐懼更大一些。
可剛才,她親眼看見對方招來那麽多毒蟲毒蛇,把匕首親自送入他人胸口,還能笑着問她怕不怕……
生于和平年代的她,哪裏能不怕。
但……
對方殺匪徒,可是為了救她。
雲心月苦惱吐氣。
唉,要不找個機會去道歉再道謝?
四周的人都忙碌起來,她不好意思傻站着,也搭了一把手,短暫抛卻這個問題。
西随這邊的侍衛,許多都受傷了,早被送往驿站養傷,只剩下為首的将軍帶着二十餘人一道前來尋她,确認她的安危。
“讓公主受驚了。”
沙曦将軍半跪請罪,被雲心月拉了起來。
“這件事情是意外,不能怪你。多虧你一路傾力保護,我們才能順利與南陵的使者會合。”
“末将慚愧。”沙曦低垂腦袋。
她不過是完成了分內事情,做得還不算好。
雲心月笑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提起裙擺踩上腳凳登車,沒再多說什麽。
馬車辘辘,繼續行走。
車內左右坐着苗疆那邊派來,照顧她的兩位侍女——春莺和秋蟬,雲心月想要從她們嘴裏旁敲側擊這位未婚夫的消息。
只可惜,侍女們都說:“公主,您別為難我們,在我們南陵,聖子的一切都是秘密,除了苗疆一族與王室的人,皆不可窺探。違者處死。”
雲心月:“!!”
竟還有這樣離譜的規矩。
她不好連累旁人,只能憋住,自己在心裏琢磨。
等回到客棧,泡了個澡,換過細軟寝衣,躺在床上,她也沒能思考出什麽來,反而犯了困。
另一邊的樓泊舟,早已提前回到驿站,摸到了孿生弟弟樓策安房內。
正在搗鼓藥材的樓策安,感受到一陣風自自己背後吹拂過,将他發絲吹到胸前,混入藥材中。
他不急不躁把自己的發絲從石臼中拉出來,擦幹淨,繼續搗藥。
“兄長回來了。”
樓泊舟支着一條腿在榻邊坐下,手中把玩着自己在山洞池子底新抓到的金線蛇,開口問了個古怪的問題。
“養蠱和養人,是不一樣的嗎?”
樓策安搗藥的動作頓了頓,轉身,在流淌入室的清輝中,露出那張與樓泊舟一模一樣,卻要溫潤許多的臉龐:“阿兄為何突然這麽問,你想養人了?”
“我是問你,不是讓你問我。”
“的确不一樣。”樓策安脾氣很好地回應他,“這養人要比養蠱精細一些。”
樓泊舟眉頭碰撞:“很麻煩?”
“唔……”樓策安斟酌了一下,笑道,“也不能叫麻煩,就看要養的是誰了。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辦法,要适應對方原來的生活才行。”
樓泊舟言簡意赅:“若是和親那位公主呢。”
咚——
一個失力,樓策安險些将石臼捶裂了:“阿兄與公主……”
“你話太多了。”樓泊舟有些不耐煩,“告訴我怎麽養可以讓她更願意親近我就行。”
樓策安:“……”
他怎麽覺得,兄長所問,與他自己內心深處想要的有些不同。
可到底怎麽個不同,他自己也不明白。
“怎麽,為難?”樓泊舟撩起眼皮子,“你不是養了很多棄嬰,很有經驗嗎?”
樓策安遲疑回他:“那……我将養棄嬰的法子告訴兄長,兄長自己斟酌如何掌握?”
他現在有些弄不清楚對方目的。
公主衣食住行,不是已經有侍女照應了麽。
他放下手中的藥杵子,從行李中翻出一本冊子,遞給樓泊舟:“阿兄若是得空,可以先看看這冊子。”
樓泊舟伸手接過:“這是什麽?”
“我養棄嬰時,四處請教旁人所記下的雜記,先前整理過一次,諸如孩子的衣食住行、喜怒哀樂要如何照料如何應對,都在上面記錄了。”
“養人還得管喜怒哀樂?”
“自然。所以才說,養人與養蠱大為不同,更細致一些。”
樓泊舟稍稍翻閱了一下,眯眼細看那些蠅頭小字。
果然麻煩。
他“啪”一下,将厚厚的冊子合上。
“兄長若是覺得麻煩,其實不必插手。”樓策安将搗好的藥弄進磨盤,“此事自有人管,不會虧待公主的。”
“那怎麽行。”樓泊舟沉下臉,對着窗外月色翻找,若是對方害怕該如何應對,“我想要的是她對我親近,不是對其他人親近。”
書頁嘩啦啦作響。
有了!
樓泊舟認真看了一陣,将冊子收起來,又翻窗出去了。
窗戶打開又合上。
人便已經從樓策安房內轉到雲心月屋內。
屋裏點了助睡眠的安神香,清淡悠遠的香氣散成淡薄白霧,缭繞纏上垂疊的紗幔。
樓泊舟伸手将紗幔撩開,走到床前看了半晌,等睡得香甜的少女一個側身翻滾進去,他便躺在床側。又是半晌,伸手,落在雲心月後背上,輕輕拍了拍。
微癢侵襲後背,雲心月嘟囔了一句“走開”。
嗓音太含糊,樓泊舟沒聽清楚,以為她夢魇了,準備離開的手又放了回去,輕輕拍背。
掌心傳來的觸感,讓他很是新奇。
難道,這就是人的脊背。
原來脊骨觸碰起來,與光用眼睛看見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癢意還在後背若有似無幹擾,雲心月煩躁了,側轉身避開。樓泊舟沒來得及收回來的手,與她的肩膀擦過。
上臂傳來的感覺像手掌,不像被子。
不對勁。
雲心月驚醒,睜開了眼睛,對上一雙沉靜的黑眸,那眸子在撞上她的雙眼後,醞釀出一抹溫潤笑意,像是在安撫她一樣。
“你、你這是要幹什麽?!”
她抱着被子往角落躲去,驚魂不定地用眼神鎖住側身撐起腦袋,一臉坦然看着她的樓泊舟。
他這、這是爬床嗎?!!!
沒見過這種場面的雲心月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