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吃味了? 他吃味了?

第30章 他吃味了? 他吃味了?

屋內的雲心月裹在被子裏。

窗外院牆處啾令唧令聲一疊又一疊, 此起彼伏鳴叫,宛若催眠曲,她卻完全睡不着。

腦海裏全是系統說的攻略, 以及少年一句又一句直白訴說愛意的話。機械音與溫柔少年音交響, 炸得她腦袋一陣賽一陣嗡鳴, 簡直不得安寧。

特別是少年幾次三番垂下眼眸,深情、專注凝視她一人時的眼神, 拼命在她腦海交叉閃爍,彰顯存在。

雲心月覺得, 她的良心受到了譴責。

自己帶着目的接近, 小船兒還這麽深愛自己, 是不是……太可憐了。

将腦袋從被子裏扒拉出來, 她撅起下唇, 吹開遮擋臉面的散亂發絲。

散亂的發絲後,少女健康紅潤的臉龐滿是苦惱。

要不……對他好一些?

說不定,還能一舉兩得,讓對方徹底打消給她喂蠱的可怕念頭。

一砸手心,篤定主意的雲心月,終于安心睡過去。

此時。

與她隔着半道中牆的樓泊舟, 正回應樓策安那句感嘆:“可我還是不懂她所言, 不明白她所行。”

既然愛他, 為何又說愛溫潤君子;既然愛他,為何還會害羞躲閃。

樓策安猜測:“約莫是公主情人眼裏出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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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

“定是她太愛你,所以将你看成自己最是喜愛的模樣。”

樓泊舟更不能明白:“她又不瞎。”

他是不是真正的溫潤君子, 她會毫無所覺?

樓策安:“……”

他兄長這般直白性情,的确難為公主了。

“再說了,她既然最是喜愛溫潤公子, 又為何會愛我?”樓泊舟覺得說不過去。

此言,說中了樓策安的疑惑:“大概,情愛一事就是這般沒有由來,甚至摻雜各種矛盾?”

他獨身十九年,也不太懂情愛。

樓泊舟沉吟了一陣,再問:“道謝之事未行,我又将她吓着了。接下來,我該如何行事,她才會願意讓我養?”

若對方是蠱就好辦了。

蠱皮糙肉韌,不必兼顧喜怒哀樂,也不用怕吓破對方的膽,盡管用拳頭讓對方聽話就好。

“讓她高興。”

“如何才能讓她高興?”

“對她好些吧。除了不做讓她傷心害怕的事情之外,或許可以試試多陪她。”樓策安想了想,補充道,“不要急着……咳,太親近,得慢慢來。陪她鍛煉、飯後散步、觀景賞月、用飯閑聊什麽的。公主脾性很好,我上次送公主一包肘子,她就挺高興的了。”

那肘子,其實遠比不上什麽金釵玉佩。

由此可見,公主亦是性情中人,看重本心逾于其他。

要是哄不好的話,那多半是兄長的問題。

樓泊舟撩起眼皮子。

惶惶火光下,他雙眸像是被點燃了似的。

“你送她肘子?”

“公主定以為肘子是兄長所送,才會那樣高興。”樓策安立馬補上這句話。

樓泊舟眼神挪開,看向窗外。

他倒是想到另一件極有可能會讓她高興的事情,而今更深露重,雲霄樓又剛遭過兩次試探,恐怕不會想到還有第三次來襲。

将南陵聖子服和頭冠脫下,他随手勾走一件袍子和一張面具。

“我出去一趟。”樓泊舟就說就跑。

樓策安根本叫不住人。

樓泊舟在山野多年,輕功卓絕,很少有人能追得上他。

他就像暗夜裏的枭鳥,眼神鋒銳不受黑天影響,飛掠無影。

偶爾有枝葉漏下的月光落在銀片上,反出幾道粼粼細光,留下“叮鈴鈴——”的脆響。

若有人聽見,立馬探頭來看,也窺不到半點兒人影。

沒多久,他就落在雲霄樓西樓後的小黑屋屋頂上,細聽腳下動靜。

屋裏沒有人。

樓泊舟一個翻身從檐上落到門前,推開門扇,往裏丢了一個煙霧折子。

落地的煙霧彌漫,慢慢往細小的縫隙裏面鑽。

他把門關上,重新翻上屋頂高處站立,抱着手臂,舉目四望。

沒多久,隔壁巷子堆疊雜物的盡頭處,有白霧袅袅上升。

他看也沒看發現煙霧後,往這邊沖來的雲霄樓護衛,只在屋脊上點腳屈膝,展手飛掠而去。

那地方不遠,他很快就找到了,将雜物清開,讓銀蛇進去搜索血跡。

他則坐在灑落半邊月色半邊樹影的牆頭,把玩手中的紫玉短笛。

雲霄樓的管事也聰明。

見屋內只有招引煙霧的折子,并無他物,便明白了對方目的,趕緊着人包抄巷子,将樓泊舟堵住。

初時,率先沖入巷子的護衛,根本沒有發現牆頭的少年。

他們甚至将堆在一起的穢物翻騰了幾遍。

等第二隊的人來到,才有個眼神挺好的年輕郎君,在巷口停下腳步,握着手中的棍子,指向高處:“那裏有人!”

呆在牆頭下的人順着年輕人棍子指向,仰頭望了一眼,瞥見一只皂靴靜靜垂着,先慌亂了一陣,你推我湧往後退,避開危險,才有閑心擡頭細看。

護衛們先看清楚垂在牆頭的一條長腿,繼而是一方回環鳥蝶紋的紅色袖擺。

袖擺被一只銀腕扣束着,規規矩矩攏在一起,只露出堆疊的褶皺。

“你到底是誰人!”

樓泊舟不愛與人說廢話,沒有理會對方,繼續擺弄手上短笛。

呼——

深秋北風一吹,枝葉往旁邊倒去,将屈膝斜坐牆頭的紅衣少年,全部暴露在月色下。

護衛一眼便對上了他臉上的半張麒麟面具。

雪白的銀飾,将露出來的彎唇襯得像是一滴沸騰的鮮血。

薄霧冥冥,涼風入巷。

紅衣少年如同剛從地獄爬上來的鬼魅一樣,笑容詭異。

為首的管事瞳孔震驚顫動,握刀的手險些沒拿穩。

須臾,銀蛇爬上牆頭。

樓泊舟伸手,讓銀蛇緩緩纏上自己的手指,垂眸看牆頭下的人:“密道中有鮮血,不超過兩個時辰。所以,你們把人弄去哪裏了?”

聽到這話,管事瞬間清醒,眼神變得兇戾。

但他不清楚對方底細,沒有貿然行事,而是先打探打探,順便抛出息事寧人的話。

“我等不知郎君此言何意,若郎君只是過路人,不如早些離開為好。”

雲城三百裏遠的地方,雖也有苗人群居,更有一城與南陵同名,皆為九黎。

可是,他不信巧合。

畢竟——

今夜先有一南陵聖子誤闖寶庫,後有一疑似苗人的郎君破密道。

兩人并非同一人的可能太低了。

念在對方并非此地中人,又未曾真正查到什麽的份上,他們可以放人,但對方也得聰明些,不要将事情往外洩露才是。

樓泊舟不是禮官,聽不懂那麽多彎彎繞繞。

他只知道,對方不願意告訴他,那被擒人最終的去向。

殷紅薄唇一彎。

“我說,我要那個被你們從西樓背後黑屋抓走的人。”少年嗓音溫和,像是在商量什麽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一樣,“夠明白了嗎?”

“明白了。”管事臉色一變,握緊手上的刀沖過去,“你在找死!”

既然不願意妥協,那就見閻王去好了。

管事一沖,其他護衛拔刀的拔刀,舉棍的舉棍,全部向着樓泊舟而去。

樓泊舟麒麟面具下的薄唇更彎,主動跳入他們之中,游走在人群裏。

抓住一人手腕一拽,對方手上的刀就替自己擋了一下;拉過一人的腦袋往前一撞,就開出一個可以活動的口子來。

他從前也常被野獸包抄,相比默契十足的野獸而言,這群人的攻擊力實在太弱了。

“真是沒有意思。”

樓泊舟嘆了一聲,一手捉過一人的後脖頸,一手扭轉一人的手臂,将人當成陀螺丢出去,先稍稍攔一攔。

旁人與當事人都沒看清楚他動作,他便已經收回手,從提着後脖頸的人身上抽出腰帶,捆在那人嘴巴上,纏繞一圈。

然後——

他俯身,擡眸,唇角翹起,一手按住此人肩膀,一手落在此人咽喉上,微微用力。

“喀嘣——”

脖頸斷裂,被捆住嘴巴的人瞪大漲紅的眼睛倒下。

樓泊舟垂眸看了一眼:“不見血腥,幹淨。”

正好,免得讓她聞到不好的味道,又避他如蛇蠍,退開三尺之外。

“現在,可以說了嗎?”

護衛們哆嗦後退,但竟無人說話。

半刻後,樓泊舟拖着管事,丢入了寶庫小院,成功引起第二場動亂。

*

翌日。

雲心月日上三竿才起,推窗就見兩國隊伍在整理行李。

一般來說,趕路都要踏正開城門的那一刻,提前候着,才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地方落腳。

畢竟古代不比現代人口密集,野外過夜危險系數也高很多。

不過雲城的位置比較特殊,前後城池的距離都比較遠一些,需要一天半的功夫才能趕到下一個有人居住的鎮子或者村莊上。

但只要趕半天路左右,就能抵達一片莊園附近,那裏有一座廢棄的廟宇,也能湊合落腳一晚。

他們午後才趕路,便是算好要在破廟處過夜。

空腹鍛煉半個時辰左右,雲心月才去吃東西,怕耽誤大家,她就用幹淨的布巾裹了幾個肉包子,方便随時走。

“怎麽不見你們聖子?”

沒看到樓泊舟的身影,她還有幾分驚訝,詢問南陵的侍衛。

他不會又玩什麽不跟她見面的失蹤,然後大晚上站在床頭吓唬她吧。

正說着,就見通往大堂的簾子被撩起來,一道白衣金線的身影落入後院日光中。

“樓泊舟。”雲心月喊了一聲,小跑過去,将包子遞上,“吃了嗎?”

“公主。”樓策安側身,颔首,“我已經用過早飯了,你吃就好。”

他不敢吃。

萬一兄長吃味,他可哄不來。

雲心月嚼包子的動作停下,舉着半塊包子繞樓策安打了個轉,背對大堂,“你今天怎麽怪怪的?”怪有禮貌的樣子。

感覺他和平時很不一樣。

樓策安低頭打量自己的衣着:“是衣服不一樣嗎?”

雖說祭司不允許他們透露聖子有兩人的事情,可要是公主自己發現了……

那可與他們沒有絲毫幹系。

“不對。”雲心月嚼嚼嚼,吞下,将熱氣消散的半塊包子塞嘴裏,鼓着腮幫子上下打量他,“就是……感覺氣質不一樣了。”

樓策安漆黑的眼眸亮了。

公主果然是個聰明人,居然這麽快就發現他們之間的不同。

“是嗎?”他問,“哪裏不一樣了?”

快想通其中關竅!

雲心月不負他所望,一陣見血戳出問題所在,就是過于直白,有些他兄長的風範,令他心情複雜。

她說——

“你今天怪裝……端莊的,把自己弄得像那種翩翩君子,溫潤如玉的類型。”

樓策安:“……”

能不能換一個詞。

溫潤如玉有點戳他兄長的心。

他擡起眼眸,悄悄往樓上窗扇瞥了一眼。

毫不意外,對上縫隙中一雙因徹夜不眠而充血泛紅的幽深眼睛。

那雙眼就那麽幽幽、深深地看着他,像極了昔年十萬大山裏瘴氣遍布中的獸瞳。

令人毛骨悚然。

“是嗎?”樓策安笑得有些勉強。

看他神色,雲心月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臨急臨忙修改了一下。

“不不不,也不是像。”她拍了拍樓策安的肩膀,“你本身就是溫潤君子。”

樓策安:“……”

啪。

窗戶關上了。

但是兄長的視線如影随形,貼在他後腦勺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謝謝。”

他的笑意難以為繼。

雲心月看他垂下的眼眸,莫名看出幾分帶着溫軟的無辜,濕潤的眼球籠罩灰暗,好像一只被主人斥罵的獵犬一樣。

好可憐的樣子。

她開始回想,自己說的話到底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還沒尋到根源處,沙曦回來了,說匿名的信件已經幫她悄悄遞到雲太守手中,可以出發了。

樓策安疑惑:“什麽匿名信件?”

沙曦不知,她只是遵命辦事,遂告退去指揮隊伍先行。

雲心月将他拉到一邊,小聲道:“你忘了?我們查探的那些事情,幻天樓和雲霄樓的古怪之處。”

這些事情他們不好插手,但是匿名舉報只是順手的事情,說不定真有人能解決。

如果只是虛驚一場,固然最好;要是真有不對勁的地方,這就是重要線索!

樓策安輕輕扯回自己的袖子:“原來如此。”

雲心月看着從自己掌心溜走的袖管,眉頭一皺,緩緩擡起眼睛,盯着樓策安看。

他——

今天真的很奇怪。

她伸出手要抓住對方的手腕,樓策安緊急往後退了兩步。

雲心月瞳孔放大,驚訝看着他的步伐:“你……”居然避開她?

他絕對有蹊跷!

平時老纏着她不放,少一會兒都跟要了他的命一樣斤斤計較,現在這麽生疏有禮貌。

不像他。

樓策安背後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總覺得,好像有人在用冰涼的刀子抵着他的脊骨,從尾椎慢慢往上挪動。

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從後穿透他的脖頸。

危險且極其折磨人。

雲心月俯身,一步步靠近,把人逼到角落去:“……撞邪了?”

這麽反常。

樓策安一步一退,直到脊骨貼到冷硬石牆上,硌得微疼。

他實在很想逃。

只可惜,少女步伐有些靈活,左右圍堵,好像要将他的臉撕下來仔細端詳一般。

他實在無處可逃。

“聖——”

進來喊人坐馬車趕路的春莺一下噤聲了,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繼續喊人。

一般碰上這種情況,她們都當自己是個瞎子,什麽也看不見。

樓策安看見春莺,像是看見救星一樣,立即提聲喊道:“馬上就來!”他垂眸,清了清嗓子,一臉柔順可親的随和模樣,看向雲心月,“公主你看——”

行程松動的餘地有限,雲心月明白。

她收起臉上的若有所思,笑眯眯拉住樓策安的袖子:“小船兒,走吧,一起坐馬車去。”

她就不信,這大半天行程,還不夠她琢磨出一點兒頭緒來。

樓策安:“!!”

他被拖動着往馬車停靠的地方走,不住扭頭往二層露臺邊上的窗戶看。

窗戶紋絲不動。

好像樓泊舟早已離開那裏一般。

“……”

完了。

兄長忙活一夜未睡,沒撬到什麽線索已經夠煩躁了,現在又紮他心窩一下……

真慘。

得不到任何援助的樓策安,就這樣被雲心月推上馬車,與她共處一室。

樓策安知道兄長為了和公主單獨相處,多多牽手,總是将春莺和秋蟬趕到別的馬車上。

沒想到,現在卻害苦了他。

對上少女啃着包子打量他的直白視線,他只能艱難維持笑容。

他覺得自己也挺慘。

馬車碌碌南行,出城前被堵了個嚴實。

雲心月顧不上探究樓策安身上那些事情,撩開簾子問随行在側的侍衛:“這是怎麽了?”

侍衛前去打聽,沒一會兒便回來報,說雲霄樓出事了,太守府的人在辦案。

效率這麽快!

雲心月感嘆了一下,在馬車經過時撩開一條縫隙偷偷往外看,但是除了人很多之外,并沒有看出什麽。

只得了雲太守擦着頭上汗水,匆匆前來告罪的一句:“招待不周。”

出城半日,他們一行人抵達廟宇附近。

思索良久的雲心月,終于在快要消磨掉的記憶裏,翻到自己曾說過的“溫潤君子誰不愛”一話。

再看樓策安的眼神,便顯得萬分複雜。

一絲愧疚夾着一絲憐愛,一絲不可置信夾着一絲新奇……

天可憐見的,小船兒愛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做到這麽卑微的嗎?

難不成她說自己喜歡什麽,他就扮演什麽……

不行,繼續想下去,可就有些人心黃黃了。

話說回來,照小船兒這種雌雄莫辨的濃顏長相來說,真的很适合cos人外。

“公主?”

已經下車的樓策安喊了對方好幾遍,都沒能得到回應,忍不住輕輕敲了敲車門。

篤篤——

“公主,下車歇歇腳罷。”

雲心月回神:“哦,好。”

她提起裙擺走到前室,剛屈膝準備跳下去,眼前就出現了一條虛握成拳的紳士手臂。

唔……

居然君子到這麽細節的地方。

真是用心吶。

雲心月都忍不住給他點兒甜頭。

“小船兒,你今天真貼心。”她扶着他的手臂跳下馬車,捏起手指比了兩顆樓策安看不懂的小心心,“愛你愛你。”

比完,轉身。

少女像是完成了什麽了不起的任務一樣,哼着歌兒雀躍蹦走。

樓策安:“……”

壞了壞了。

兄長應該要瘋了。

他趕緊扭頭找回自己的馬車,去将人替換出來。

剛一只腳踏進去,馬車裏就伸出來一只蒼白的手,把他拽進去,壓在車壁上。

熟悉的藥草混合淡杉木香氣,驟然逼到他鼻子底下。

樓策安坐定一看,自家兄長下眼睑上縮,擡起眼簾,眼眸漆黑、凝定。

每一次,他想從別人身上看清楚,或者透析什麽東西時,就會有這樣恣肆又沉凝的眼神。

仿若少年郎君生長的、毒瘴彌漫的野林,又似沉峻險幽的十萬大山。

“長兄你聽我說。”樓策安知道他直腸子,便不繞彎,“公主待我親近,只是将我當成了你。你耳力好,應當聽到,她喊的是樓泊舟和小船兒,不是我。”

他們可連姓名都還沒互通過。

樓泊舟:“可她說你是溫潤君子。”

她愛他,但她也愛溫潤君子。

樓策安:“……”

救命。

“但我覺得,公主只是對君子有好感,但對長兄不一樣。”他想到馬車上對方自然拉開兩邊的距離,“她願意親近你,只是暫時還無法做到你所願這般親近。可對上我時,卻很自然避開觸碰。”

頂多拍拍肩膀,扶扶手臂。

樓泊舟不語。

“長兄若是不信的話,大可試試。”樓策安看着他黑沉眼眸,真誠建議,“你只要在她左右,她定會向你走近。”

樓泊舟松開手。

樓策安舒了一口氣,見他要下車尋人,把人喊住,拿了一方帕子,沾了藥汁要往他眼睛上揉。

樓泊舟抓住他手腕:“你要做什麽?”

“替你擦擦眼睛,松快一下。”樓策安嘆息,“長兄剛才想必也不曾閉目養神罷?”

兄長定是心系公主,一直注意着他和公主兩人的動靜。

樓泊舟松開手,讓他擦。

等藥汁塗好,他便下車尋雲心月去。

雲心月在水邊幫忙洗米,侍衛們則要弄幹淨的水燒開飲用。

她和侍女們一排蹲着,在河邊淘洗,與身邊幾人說說笑笑鬧成一團。

她并沒有發現他。

還是旁邊有侍女淘洗完,起身瞧見了站到背後的他:“見過聖子。”

氣氛似乎一下凝固起來,不複快活。

雲心月回頭看了一眼,将竹篩交給旁邊的侍女:“你們先回去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沒多久,其他人都跑光了,只剩下雲心月站起來,向他招手。

樓泊舟抿唇,沒動。

雲心月提起裙擺,向他走去:“你今天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怎麽感覺哪裏都怪怪的。

平日人沒跑光,他的眼神就已經像套索似的,抛過來将人套住。

今日竟有如此定力。

她擡眸看向一動不動的樓泊舟,忽然起了壞心,将冰涼的手往他脖子上摸去。

只碰一下,她就打算收手了,但少年伸手将她手掌牢牢壓住。

“涼!”雲心月嗔怪一聲,“快松手。”

她掙了一下。

素日,少年很少會松手,她便用力了一些,但沒想到他這次這麽幹脆。

雲心月一個不穩,差點兒往後倒去,匆忙間伸手拽少年手臂,少年亦伸手扶她。

兩人同時發力,半抱在一處。

暮色漸退,蒼茫天幕轉為暗藍,不見浮雲,最後一絲天光化作輕紗似的薄霧,籠罩在兩人身上。

樓泊舟弓身,伸手替她撈散落的裙擺,雲心月仰頭望他。

兩人微涼的鼻尖,在晚風中輕輕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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