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只是嫉妒作祟 他只是嫉妒作祟……
第68章 他只是嫉妒作祟 他只是嫉妒作祟……
一行人睡到過午才起。
雲心月抱着被子翻了個身, 企圖通過涼氣喚醒自己,但是失敗,又縮了回去。
“篤篤”, 窗被敲響, 爾後“吱呀”一聲推開, 灌進來一絲冷風。冷風還未來得及繞過屏風,尾巴就被截斷了, 倒在屏風前。
樓泊舟撩起珠簾,走到床榻前坐下。
他也不把人喊醒喚起, 就那樣看着, 看得雲心月自己率先不好意思繼續賴床。
“我說, 你到我房間來, 不會就是想看着我睡覺的吧?”她拉高被子, 擋住自己半張臉,側過身極快地擦了一把臉,才睜開眼睛看人。
樓泊舟如實道:“本來不是。”
只不過不想吵醒她,就順道看看。
煉蠱的事情他已經爐火純青,弟弟又未曾給他找來書籍,既然無事, 看着她睡也會感到莫名心安。
雲心月自己腦補了一通情話, 補得臉微紅, 眼睛不好意思地四處瞥,剛好瞥見他手裏的漆盒。
“這是什麽?”
她看上面的紋路,似是南陵這邊的産物。
樓泊舟遞過去給她:“之前的謝禮, 一直沒想好做什麽,前兩日剛做成。”
唔?!
雲心月撐起手肘坐起來,接過打開。
只見裏面安靜躺着一串精致的月牙銀飾, 細銀鏈子,吊了一串小蝴蝶,唯有月牙旁邊是一葉小舟。
“好漂亮,在無風鎮買的?”
她出門買銀的時候,怎麽沒看見這款式。要是看見,她就買兩條了。
樓泊舟搖頭:“不是,我打的。”
銀飾上小蝴蝶用的銀料,還是那夜他們贏得的蝴蝶。
“你還會做這個?”雲心月将鏈子拿起來,放在掌心仔細打量,然後遞過去,“幫我戴上。”
樓泊舟低頭,用銀飾托起她的手腕,把扣子接上。
她收回手,搖了搖手腕,看薄翼蝴蝶在日光中扇動翅膀,閃閃發光。
“哇,你這個翅膀怎麽做的?”
雲心月才發現,這蝴蝶翅膀可以動,米粒大小的東西,居然能夠這麽精細!
她不過随口感概,樓泊舟卻差點兒将完整工序道出,只差手把手教她了。
“……”
醞釀了一夜山花味道的手掌心,将他嘴巴蓋住。
“好了,我也有禮物送你。”
可別說了,這銀飾她造一次都夠嗆,可別再有第二第三次。
她翻身下床,腳趾碰了一下木屐,嫌棄有些涼,幹脆不穿了,想直接踩着地毯蹦去梳妝臺拿東西。
地毯濃密,踩着也不冷。
樓泊舟見她如此,伸手把人拉回來,跌坐在榻上的錦被中。
“你幹什麽?”雲心月扭頭看他。
自然是要穿鞋。
醫書說,地有寒氣,女子屬陰,更容易被邪風侵體,赤腳踩地,容易生寒鬧肚子。
他把桁架上的衣裳拿來,要給她穿好再着鞋。
雲心月怪不自在的:“我自己來。”
“我來。”樓泊舟将衣服抖開,長臂一伸,就在她後背撐開,等着她把手臂塞進去。
“……”
她頓時被困在一人而成的人牆裏。
樓泊舟催促:“快。”說完,覺得只說一個字像在命令她,又補充了一句,“別冷着。”
雲心月往上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
“你是不是把我當布娃娃打扮,上瘾了?”她小聲嘀咕,把手塞了進去。
穿了兩層衣服後,想着有人伺候也不錯。更何況,這也不是第一次,便徹底放開了。
“抽頭發輕點兒,頭皮疼。”
“衣帶不用綁那麽緊,勒得慌;也不要綁那麽松,太容易散開了。”
“動作快點,冷——”
“我不要戴這個配飾,不合襯,我要那個。”
……
上次沒好意思說的話,這次補全了。
見樓泊舟沒有半點兒不耐煩,反而一直調整,不停問她“那這樣呢”、“這樣可以嗎”之類的話,她又不好意思了。
“你耐心真好。”衣服穿好,雲心月坐下,雙手撐在被子裏,伸出一只腳。
樓泊舟伸手扯過襪子,蹲下。
她吓得縮腳:“你幹什麽!”
樓泊舟拉住她的腳踝,将襪子套進去,一本正經道:“替你套足衣。”他綁好系繩,“這樣的松緊可以嗎?”
雲心月心情複雜:“可、可以。”
印象中,給她半蹲着穿過襪子的男人,只有她老爸……
樓泊舟記住這個松緊度,又拿了另外一只,給她穿上,套好保暖的鹿皮小短靴。
一整套洗漱下來,要不是他第一次表現得磕磕絆絆,雲心月差點兒懷疑他這種專業程度是不是曾就業……
“阿舟,你這是第二次幫別人穿衣洗漱吧?”她還是忍不住确定。
“嗯。”樓泊舟伸手拿過桌上發帶,把辮尾綁上,“怎麽了嗎?哪裏還做得不夠?”
他可以去學學。
“沒有沒有。”雲心月趕緊否認,“就是覺得你學一樣東西太快了。”
從零到精通,只需要兩次。
樓泊舟唇角更彎更翹,把蝴蝶錐鈴別在辮尾:“不算太快,看過許多次了。”
他并不如她所想那樣的好。
他只是嫉妒作祟。
嫉妒春莺和秋蟬總能搶先,成為她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人;嫉妒她們可以抱着從被窩裏出來,醞釀了一整夜山茶花香氣的阿月;嫉妒她們可以那麽肆無忌憚,為她穿衣洗漱,梳發裝扮。
他不愛坐等獵物上門。
與其徒勞嫉妒,倒不如換自己上手。
雲心月也沒想太多,以為是小厮伺候他時,他記下了。
整裝完畢,她跺了跺腳,讓鞋子更貼合,便要蹦出門去。
樓泊舟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很久沒抱過了,今夜可以先補三個時辰嗎?”
她一下沒反應過來,就是覺得這個時間長了點兒,不知道今晚有沒有那麽長的功夫,遲疑了一下。
樓泊舟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垂下眼眸,看着她眼睛:“你答應過的。”
“行。”
樓泊舟懸着的心定下,跟她手牽手下樓。
春莺和秋蟬捧着熱水守在門外,低垂雙眸,等他們兩人走到樓梯口,就把熱水塞給侍衛,跟上去。
熬夜組吃過午飯,還沒去打聽“狐仙”的事情,偷糧人落網,即将要在縣衙開堂審問的消息就走開了。
鎮民奔走相告,腳步匆匆。
雲心月爬到高處,啃了一口冬日裏難能可貴的水果:“要不,我們也去看看?”
她對這件事情很好奇。
主要是好奇那些糧食到底怎麽被運走。
天邊飄雪,樓泊舟撐了一把紅傘,被雲心月嫌棄,換了一把金絲傘。
金絲傘雖然華貴得誇張,傘沿還有細細的金鏈子與流蘇,以及大顆的各色寶石墜下,但是好歹沒有什麽可怕的傳說附身,用得安心。
就是容易被人一眼認出,請到堂上一旁落座,共聽審案,沒辦法和其他老百姓一起旁聽。
知縣和縣丞等人得知聖子和公主到來,趕緊出來迎接。
“下官迎駕來遲,還請聖子、公主恕罪!”
烏泱泱一群人拜下。
對這幾位一開始就求見,但是拒絕多遍還往上送禮的官員,雲心月和樓泊舟神色淡淡,自己坐下了才讓他們起身,各辦各事。
古三郎端來一盆炭火,擺在雲心月旁邊:“縣衙簡陋,還請公主将就一二。”
“勞古郎君費心了。”
呆久了,雲心月也把逢人就說“謝謝”的毛病改過,換上入鄉随俗的說法。
樓泊舟垂眸掃一眼炭盆,彎腰撈起她的手捂了捂。
的确有些涼。
是他還不夠仔細,應當找來手爐給她暖着。
*
忙亂好一陣子。
縣令坐堂上,開始審人。
堂下跪着的是一名穿皂衣紅褂的捕頭,雲心月記得他。
他經常跟在趙昭明身邊,對方喚他“六子”。
“大膽劉六郎,居然敢和鬼頭寨的匪徒勾結一處,盜取朝廷繳稅的糧食,該當何罪!”
民間很多人不會取名,怕亂取壞了孩子氣運,便會幹脆用排行為名,拿口頭叫的稱呼當名字。
六子明顯就是這類。
他也有三十好幾,身材壯實,從剛才四下喧鬧時,便一言不發,只低着腦袋。
此時,縣令再三發問,他也不說。
要不是聽過他說話,雲心月都以為他是個啞巴了。
趙昭明身為負責刑事的屬官,在一旁看得心焦:“六子,你在縣衙多年,跟過三四任縣令了,我不相信你會助纣為虐。”
這會兒,六子才開口說話。
他說:“我沒什麽好說的,我的确跟他們是一夥人。”
雲心月:“!!”
他怎麽比柯南裏的犯人都要主動招供。
“放肆!”縣令拍響驚堂木,“既然你已經招供,那就下獄,等候處決!來人,将他拖下去。”
捕頭沒拖,反而把他扶起來。
縣令又宣偷糧人。
為首者一共有三人,臉上都戴有木頭做的面具,着一身破落棉衣。
雲心月小聲問旁邊被派來伺候的趙昭明:“他們為什麽戴着面具?”
對方好似為了抓這夥人,一夜未眠,眼下青黑一片。
“回公主話,今晨已驗過,他們臉上有傷,太過可怖,便免了摘掉面具。”趙昭明垂頭小聲回話。
原來如此。
不過什麽傷那麽恐怖,居然讓他們免了摘面具。
“大膽狂徒!”縣令又拍驚堂木,“速速把你們的罪行招來,坦白從寬!”
雲心月:“……”
這縣令好浮誇,跟唱戲似的。
堂下為首的人哂笑:“罪行便是偷糧,縣令不是已經人贓并獲了,還有什麽可審的,直接判就是了。”
雲心月:“??”
她側身靠近樓泊舟,小聲嘀咕:“這些犯人是不是不對勁兒?”
為什麽那麽好審。
“也許吧。”樓泊舟盯着他們面具邊沿,垂眸将少女歪過來的飄帶抓住,纏在手指上把玩。
雲心月白了他一眼,搶回自己的飄帶:“公堂之上,別鬧。”
縣令似乎也沒碰過這麽好審的案子,愣了一下,着人将他們仨也收監,後日再審。
怕縣令要留他們,堂審一結束,雲心月就借口有些冷,拒絕他的招待,登上馬車。
樓泊舟一上車就開始翻找手爐,沒找到。
“你冷了?”雲心月嘀咕着拉過他的手搓了搓,“讓你老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大冷天,老穿那麽單薄。
樓泊舟:“……不是。我找給你用。”
“我?”雲心月眨眼,“這個天氣,還不需要用手爐吧?要不然下大雪的時候,就有點兒不抗寒了。”
樓泊舟抿唇不語,黑亮的眼睛盯着她。
哦,古三郎的炭盆就留下,他找手爐就不需要。
他的眼睛滿是控訴,雲心月明白了,忍住笑意捏他手感甚好的滑溜臉蛋:“吃醋了?”
一個炭盆而已。
樓泊舟也想起點兒什麽,眸色晃動:“有補償?”
“想得美。”雲心月也想到了上次的事情,把毯子扯過來,将自己蓋好,“沒有。”
樓泊舟失望,低頭将毯子扯了扯,把她腿蓋嚴實,免得有風漏進去。
忽地。
山茶花香變得濃郁,臉側一熱。
他轉頭看去,雲心月若無其事轉過頭,将全密封的車窗開了,竹簾拉下扣緊,壓住飄飛的簾子。
樓泊舟也湊過去,在她臉側親一口。
兩人在朦胧日光中對視,無故就開始發笑。
笑得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