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又一次、再一次

又一次、再一次

“這是專門給你帶的鮮花餅,玫瑰、茉莉、桂花還有抹茶,我試過,挺好吃的。”徐灣把一個大大的塑料袋放在桌上,她有個姨媽嫁到雲南,高考後去姨媽家玩兒、順帶旅游,回來給竹青帶了一大堆土特産。

“還有明信片,不知道啥時候能寄到。我本來想直接給你帶回來,可本身自帶郵票,不寄浪費。”

“嗯。有郵戳更有紀念意義。”竹青點頭同意,“我只去了一趟成都,帶回來幾個冰箱貼,你看喜歡不。”

徐灣拿冰箱貼抛着玩兒,越抛越高,失手咂到頭上,哎呦一聲捂着腦袋。順手取下櫻桃鯊魚夾,徐灣嘆道:“我最近真是水逆啊!”

水逆這個說法也好久沒聽到,有種古怪的複古、新潮感。

徐灣大大咧咧,也不認為被砸一下是什麽大事,自己拿零食,邊吃邊八卦:“你知道嗎?咱班湯嘉岷和周琉月在一起了。”

“嗯?不知道。”竹青真不知道。

“你又沒出去玩兒,怎麽這麽勁爆的消息都不知道,咱們成了好幾對,最登對的就他倆。”

“我好奇你怎麽知道的?你也不在啊。”

“Q/Q群裏他倆在一起的照片傳的哪兒哪兒都是,有同學看到他倆在電玩城打游戲,去爬山,去逛街,我都收藏起來了,等他倆以後結婚的時候放出來多浪漫啊。”

竹青有些哽住,“這麽快就想到結婚了?”轉念一想,周琉月是湯嘉岷上輩子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考慮結婚也正常。

徐灣疑惑:“可是我們都十八歲了啊,大人了!我媽說以後談戀愛就是找結婚對象。”

至理名言,無法反駁。

徐灣興致勃勃問:“我空間裏專門建了個收藏夾,收藏他倆照片,還有周琉月傳到自己空間的大頭照合影,你要看嗎?”

“不看了,不感興趣。”

“這麽有意思,你都不感興趣啊。”徐灣撇嘴,“那你的生活好無趣,平白損失好多樂趣。這麽多天,你只去了一趟成都,平時怎麽玩兒啊?”

“看店,到工廠印手機殼、打包,我現在是老手,印一個手機殼兩秒,裝一箱手機殼三十秒,熟練工。”

徐灣欽佩得豎起大拇指,頭卻無力靠在桌子上,“上大學、找工作,我一想到四年之後就要工作,工作到死。唉,人生好灰暗啊。”

竹青失笑,“可你上班了有工資,就能買自己喜歡的。到時候專門買個展示櫃放鯊魚夾,你媽也不能說你。”

徐灣蹭一下立起來,“姐妹!說的有道理,我這次去雲南,還買了好多發箍,送你幾個啊!別客氣,她們那邊發箍很便宜的,我最喜歡毛線纏的櫻桃,和我今天戴的這個有點兒像,可惜要等冬天才合适。今年冬天的時候,我就是大學生了!如果成都下雪,站在雪地裏拍一張——哇塞!”

“別想了,成都只能下頭皮屑。”網絡發達之後,每次成都下雪,都是可以造成微博熱搜的,可見成都的雪多麽少見。

“哎呀~想想嘛,總會實現的。你去上海那麽遠,不知道那裏下雪不?你到時候要和我聊Q/Q啊,多發照片,記得發新電話號碼給我,寒假回家我們一起玩兒啊!”徐灣今天來,一是送伴手禮,二是告別。

“你們學校好慘啊,25號就開學了,我們9月7號才開學,足足比你們晚了十幾天。所以複旦也不好啊,又遠又累,比不上川師大。”

竹青忍俊不禁,“是啊,我們四川的大學最好了。”

徐灣的情緒真是變化快,看她低落,立刻振作起來安穩:“沒事兒!上海多繁華啊,我聽說北方都有暖氣,冬天能在屋裏吃冰淇淋。”

“上海沒有暖氣。”

“什麽?不可能!上海多繁華啊!”

繁華的上海的确沒有集中供暖,它也被劃在南方範圍內。

竹林對此也感到不解:“那麽大的城市,傳說中的上海,居然沒有暖氣!唉,你多帶點兒厚衣服,你看你箱子小的,怎麽夠用啊!”

已經在機場了,可竹林還是忍不住唠叨。

“爸,上海的成衣比我們這兒便宜多了。鎮上賣五百的羽絨服,上海賣一百,鎮上賣八百的名牌鞋,上海賣一百二。”

“那還總說上海消費貴?”

“普通人租房、交通、吃飯、穿衣肯定貴,但我是大學生啊。住宿一千二,食堂平均十塊錢能吃飽一頓。洗澡學校有澡堂,鍛煉學校有球場健身房,就是坐公交學校還給發卡呢。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別送了。”

“當真不要我送啊?”機場檢票口,竹林再一次詢問,不用送的話從槐花鎮說到高速路口,再說到機場。

“當真不用。你不是約了人看廠房嘛,去吧,去吧,起飛、落地都和你報平安。機場有學校大巴來接,大家一看我是大學新生,都搶着幫我呢。”

竹林失笑,“真有人願意幫你,我謝天謝地。出門在外收着脾氣,不要随便與人起沖突,外人不會像家裏人一樣慣着你……也不能怕事,不要受委屈。我聽說上海人最排外了,要是有人罵你外地人,別忍着,罵回去,爸給你撐腰。”

“放心吧,大學裏都是高素質人才,大家都很有禮貌的。”竹青心想,對上海人的刻板印象沒錯了。

“不能大意,世上還有高智商犯罪,什麽教授猥亵女學生,導師壓榨學生,輔導員欺負外地同學……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大不了不讀書,回來爸養你。”

“別別,真沒有。爸,你從哪兒看來的八卦啊。”

“和同學好好相處,特別是室友,生活上牙齒咬着舌頭常有的事兒,不要斤斤計較,但也別被人欺負。遇事兒找老師,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別受委屈。”

“好,我知道的。”竹青認真聽着他絮叨自己的人生經驗,無論對錯,他都想一股腦倒給即将遠行的女兒。

叮囑再多,終究到了分別時刻,排隊登機的旅客已經走完,空姐目光掃過這對一直站着告別的父女。

竹青回頭看了一眼,傾身抱住父親,“爸,我寒假回來陪你。”

竹林眼眶瞬間紅了,死鴨子嘴硬,“我忙着呢,不用陪,今年說不定建新廠,忙着呢!”

竹青松開,假裝沒看到他濕潤的眼眶,大步走進登機口。

剛放好行禮,手機響起:“竹青,我是趙哥啊。”

竹青接起,是一個老家的座機,但她不記得號碼:“哦哦,趙哥。”

“你申請的版權登記,有幾幅退回來了,我專門打電話問過,理由是作品重複度高,人家還問我,這是不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布置的家庭作業。”

竹青一時沒有說話,趙哥趕緊補充:“竹青,你別誤會,人家沒別的意思,就是巧合。你的其他作品,一次性都通過了,就那幾幅沒過。一共要交4200,這個你知道吧?”

“是記憶系列嗎?”竹青輕聲問。

“嗯。這個錢,你啥時候來交啊。”趙哥關心的是繳費問題,四千多塊錢,小鎮普通人将近兩個月的工資,就登記一個沒啥用的版權,趙哥都擔心她直接不幹了。

“我開學了,費用我爸去交,麻煩你了。”竹青客氣幾句,體面挂斷電話。

果然,果然……人不能僥幸,記憶系列的幾幅畫,的确不是竹青原創,可是遇到重生這樣大的機緣,誰能忍不住不走捷徑呢?

那幾幅畫是十多年後才為世人所知,但它也許蒙塵數十載,只為那時候的綻放光彩。

不要走捷徑!最終,命運會讓你補上曾經超車的小路。

竹青重重倒在靠背上,又一次,再一次,事實反複證明,重生不是萬能的。湯嘉岷的存在,證明了感情不能走捷徑,版權退回,證明了創作不能走捷徑。世上也許有欺世盜名、蒙騙一時的存在,但自己絕不在這種幸運行列。

竹青關機,側過頭看8月的雙流機場南天,飛機緩緩滑行,地勤人員慢慢變成螞蟻……飛機再次緩緩滑行,地勤人員熒光綠的衣服逐漸清晰。

上海,上海。

“爸,我安全落地,坐上學校大巴了……對,平安……好,知道,漫游費貴,我先不說了,回頭辦了新號碼,再和你聯系。”竹青坐上用綠色字體書寫“上海複旦大學”的大巴車,綠色,她喜歡這個顏色。

新生們喜氣洋洋,絕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出遠門,有父母送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有自己一個人的,看到新同學也熱情洋溢,充滿了社交欲望。

“你好,我叫朱瑾,來自內蒙古。”最後上車坐在竹青旁邊的女生率先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竹青,來自四川。”竹青補充,“四川沒有人均一只熊貓。”

“啊哈哈,我們出門也不騎馬。我還不是蒙古族,只有旅游時候見過草原。不過我們那兒羊肉是真好吃,我有同學是蒙古人,他家草場可大了,有機會一起去玩兒啊!”朱瑾瞬間GET到竹青的幽默:“咱倆的名字也好配啊,一青一紅,緣分!”

“緣分,我們留個Q/Q號吧。我到上海後要重新辦手機號,到時候和你說。”

朱瑾拿起照相機,攝像頭對準自己:“這一幕是标準的校園友情文開頭,咱們來一張,以後同學會絕美素材。”

竹青靠過去,兩個女孩頭碰頭,同時露出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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