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親愛的福晉 老四确實出色
第40章 親愛的福晉 老四确實出色
嚴審淩普查出的結果, 比康熙料想的還要嚴重一些。
早年還在關外,大清尚未建立,先祖是靠着馬市做生意攢下的家底。
後來有了家業, 太丨祖皇帝也并不曾放棄生意之道,畢竟起兵打天下不可能只靠燒殺搶掠,總是需要有一份錢糧保障的。
再往後入關,有了內務府, 這些生意就并入了內務府之下, 為皇上私庫的填充做貢獻。
大清國庫的主要稅收來自于田賦與鹽課。
內務府的生意并不涉及這個, 而是皇上視作祖地的東北三省發祥地的那些稀有奇珍,別人都不能動, 只有皇上指派的人才能用這個做生意。
換得的錢財全部充入私庫。
這是連皇子都不能碰的禁區。
太子就碰了。直接讓淩普派人去做的。但太子不承認,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是淩普自作主張,是底下人擅自做主想要孝順他這個皇太子。
康熙怎麽會相信?淩普到底是奴才, 沒有人指使,他敢做這麽大的事情嗎?
康熙就不明白了,他又不是苛刻太子的人, 怎麽太子就要這般大肆斂財了?
可轉念想想自然明白, 太子要做的事情,拉攏結交大臣,不就是需要銀子麽。張口就要替曹寅填平虧空, 沒有這些生意支撐, 他哪來的幾百萬兩銀子?
康熙病着, 沒有人不識趣說太多太子的不是。
康熙影影綽綽的調查太子,态度模糊不清,衆人都不敢随意表态, 畢竟對外,皇上還是很寵愛太子的,誰都怕自己說錯了話,沒弄倒太子,自己以後卻被太子清算。
康熙處死了淩普一幹人等,将內務府總管都換了。
太子禁足毓慶宮,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兩淮鹽課虧空。
老四那邊。
這些時日,康熙放在手邊最常看的,便是曹寅的那份記載私賬的密折,還有胤禛的折子。
老四确實出色,各方面能力都是有的。
那股雷厲風行的勁兒,比他年輕的時候還要厲害些。
他在折子上寫明了如何追繳虧空,如何完善方案,如何善後,如何處置,兩淮鹽課的虧空是大事,但老四的方案井井有條,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康熙看了,不能說不好,其實是很好。便是易地而處,康熙思忖,要是他來,也一定是這個方案。
先前要追繳的是三四十萬兩的虧空,現在要追繳的,是曹寅私賬所包括的三四百萬兩銀子的虧空。
胤禛說,給他兩年時間,兩年光陰,可将一切都處置妥當。
他竟要在江南紮根兩年,竟也肯甚至願意如此付出。
他甚至還記得答應過自己的話,那江南送上去的稻種,後半段種不成了,老四還在折子裏說,等回來,一定種滿一年謝罪,一定要親手給皇父種出糧食來。
康熙心想,老四雖不在,但那稻種卻由得老十三精心照顧着,就這樣的時節,別的皇子都不敢随意出門,也就是老十三了,還按時按點的去種地。
康熙心裏其實是很欣賞的。
太子不上進,總不能攔着別人都不上進,是不是。
老十三說了,明年收成的時候,一定能種出來的。
說回老四。
老四身上傲氣與韌性,還是很想他的。康熙不免想起,這孩子是孝懿帶大的,總還是有些孝懿的脾氣。
“研墨。”康熙下定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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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和胤禛的折子分別遞上去,一連大半個月沒有消息,曹寅這裏是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寝食難安,胤禛那裏倒是很安之若素的淡定從容。
兩個人都在等,只是瞧見曹寅這樣,胤禛不免說道幾句。
“曹大人還是要保重身體的。”
胤禛道,“不管皇上的決定是什麽,若曹大人真的憂思過重将自己弄得病倒了,那可真就是寸步難行了。到時候若果真有聖旨來抓人,曹大人帶着枷鎖這一路進京,不等有心人動手,曹大人自己就先病死了。”
曹寅苦笑,他當然能聽出來四貝勒這是在挖苦他。
曹寅道:“我不敢生大病。四貝勒請放心。”
胤禛道:“縱然不生大病,曹大人這個樣子,外間的人都看在眼裏,說是我将曹大人逼迫如此的。若真是病死了,那也是我這個四貝勒逼死的。”
曹寅能說什麽呢,只能連連苦笑。
好在皇上的旨意終歸還是到了,沒讓曹寅憂思成疾。
旨意是給兩個人的,當然是兩個人一起觀看。
自從曹寅的私賬被曝光,曹寅就不敢也不能躲着了,他必須站出來跟四貝勒一起承擔一切。
跟他一起躲着的人,也都必須站出來了。
曹寅這大半個月,思來想去,也不過兩個結果,要麽皇上立意繼續追繳,要麽就維持原本的意思,先只追繳之前的三十多萬數目,其餘的緩緩圖之。
可曹寅靜心想了想,總覺得皇上不會含糊過去的。
他将所有事情在密折中和盤托出,,其實內心是傾向于希望皇上追繳到底的。
他在接江南這攤子事之前,只是皇上身邊的侍衛。
曹寅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皇上一個人的奴才,他是最忠誠的,因為他幾乎是跟皇上一起長大的。
有什麽事情讓心腹去做不是最安全的呢?
為收複江南士心,為刺探江南的情報,皇上将他送到這裏來為官,讓他與文人墨客交好,成為這裏士人們的好友知己。
為什麽讓他來呢?因為他合适,也因為他能做好。
沒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曹寅心裏其實是很矛盾的。他從小讀書辦差,他的能力其實很好,不然也接不了這樣的差事,也沒法做到現在這個程度。
可和這些人接觸久了,自诩文人士子的心就蠢蠢欲動,總想着要為天下為國家做點什麽。
不僅僅只是說,而是希望去做。可是,他的舞臺都是皇上定好了的,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皆聽皇上之言,他做不了主。
那些理想那些熱血,都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
他做皇上一個人的奴才就夠了,不想再做什麽太子八貝勒的奴才,他曹寅只有一個,不能掰碎,也伺候不了這麽多的人。
更不想日後被清算。
至于太子和八貝勒的承諾,那實在太過遙遠,曹寅不想理會。誰知道成了他們的奴才之後,是會被卸磨殺驢還是鳥盡弓藏呢?
指定是很難有好結局的。
曹寅這一生的路就不容易,不想再給自己增加難度了。
就當他也有報效大清的念頭吧,這虧空的三四百萬兩銀子,也不全是他一個人的過錯。
江南富庶迷亂,早該整治了。
以他對皇上的了解,皇上縱然會猶豫不定,但最終的結果,一定是要追繳到底的。
畢竟皇上年少時的志向之一,便是要整頓大清的吏治。
一個人經過了歲月的沉澱,若沒有受到重大的打擊,年少的志向只會在歲月的打磨中越來越成熟,而不會泯滅。
果然,皇上給他與四貝勒的旨意,就是追繳到底。
“朕思及前後事,仍舊立意追繳。就依四貝勒所言,立行追繳之事。一切事項,你們具折來報,給予四貝勒便宜行事的相機之權。”
康熙在旨意中寫明,讓他們追繳到底,一點銀子也不要錯過,依照大清律例行事,有康熙做他們的後盾,只管放手去幹。
曹寅後來都看哭了,一時老淚縱橫:“皇上竟願用內庫帑銀兜底。”
康熙說了,如果最後實在推行不下去,可以挪用一部分內庫銀作為轉借,以後再想辦法補上就是了。
這也是康熙憐惜老臣,最終可以緩和的餘地。
胤禛面無表情:“皇上私庫的銀子,曹大人拿了心裏能舒坦嗎?”
曹寅一怔,他,他也确實舒坦不了。
胤禛微微一笑,見曹寅有些情緒不穩,就沒有往下再繼續說了。
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吓着曹寅,還是以後等曹大人情緒穩定的時候再說。
其實胤禛所想,還是在這內庫帑銀之上。
皇上幾次南巡,其實都沒有用多少內庫帑銀,對外說是用了,其實還是曹寅自己想辦法籌集的銀子。
這些銀子也包含在那三四百萬兩的私賬之中。
康熙說用內庫帑銀兜底,其實是在還他自己欠下的賬。偏偏康熙不肯明說。
胤禛是想讓皇父承認的。內庫帑銀胤禛想要,讓皇父将南巡的銀子還上胤禛也想要,這恐怕過于的‘大義滅親’‘大逆不道’,胤禛現在就沒往出說給曹寅知道,怕吓着曹大人了。
但曹大人以後會知道的。
不管怎麽說,曹寅得了康熙的旨意,心中定下不少。
之後的工作方向确定了,曹寅的心就寬了,心裏就把注意力多放在了眼前的四貝勒身上。
四貝勒精明強幹,頗有皇上年少時的風範,只是比皇上過于不近人情,對于朝中官員來說,這自然不是個好事情。
可對于百姓來說,似乎是好事。
太子身上頻頻爆雷,皇上現在不忍動太子,但是以後父子之間的矛盾一定不少,看看蠢蠢欲動的八貝勒就知道,不少人的心都是惦記着奪嫡的。
四貝勒先前突然崛起,甚至不肯藏拙,一定要優于太子,不惜和太子杠上,太子還對四貝勒動手過。
莫非,四貝勒也有奪嫡之心?
這念頭曹寅現下也只能想一想,叫他問出來,那是萬萬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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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上的動蕩不會波及民間,但是追繳虧空這樣的大事,又将鹽商牽扯到了其中,就很難不被民間知曉了。
更別說追繳虧空,變相的就是在告訴百姓,朝廷要開始收拾江南的貪官蠹蟲了。
江南的百姓生活富庶些,除了士紳官商階級,與這件事無關的人,其實都是在關注的,有樂子人心态的人還是挺多的。
人人都在想,是真的要收拾貪官蠹蟲了,還是做做樣子呢?
這位年輕的四貝勒,和皇上心腹,鹽商們的好朋友,士紳們的好知己曹寅曹大人,真的能将這件事辦成嗎?
上層和下層的心态就不一樣了。
再沒有來試探玉顏,曹家和李家安安靜靜的,也沒有官家女眷來送帖子要請四福晉赴宴了。
她們都安靜如雞,因為她們的男人要被胤禛清查了。
玉顏也樂得不出門。
只是不出門,卻不代表玉顏沒有事情做。
她這裏安安靜靜的沒人找,京中貝勒府和靜澄園的門都要被踏破了。
李氏帶着衆人從靜澄園搬回貝勒府後,仍舊是天天有人遞拜帖拜訪。
想要邀李氏出門赴宴。
想要邀大格格二格格出門游玩的,甚至還有邀二阿哥三阿哥出門去玩的。都是各家的小輩,但打的什麽心思,一看就知道。
李氏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擅自做主,就寫信來問詢福晉。
玉顏回信,告訴李氏所有人閉門不出,四貝勒府從上到下都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不許被人當作試探貝勒爺的工具。
李氏還是很聽話的,其實她也确實不敢胡亂做主,她娘家身份不高,鎮不住什麽,現在可沒有什麽奪權的心思,她巴不得安安靜靜的在府裏照顧孩子們的身體。
本來孩子們的身體就不太好,現在正是換季的時候,一個不慎就很有可能會生病,生病了就容易夭折。
大阿哥就是前車之鑒,李氏可不想這樣。
李氏能彈壓府裏的人,自然貝勒府從上到下,都按照玉顏的吩咐安靜的過日子。
“見你成日悶在家裏,這也不是長久之計,近些時日天氣極好,明日爺帶你出門走走,也叫你散散心,高興高興。”
夜裏,胤禛抱着玉顏說。
胤禛回來的時間很不确定,但是他抗拒和玉顏分房睡,所以兩個人就在一起。
玉顏都習慣了,有時候清晨被人鑽了被窩,有時候大半夜被裹入火丨熱的懷抱中,有時候她都起身了,胤禛熬了通宵回來,還要抱着她再睡一場。
她惱他熬夜,唠叨的過分了,這位爺不肯聽,就總是親她,親的她暈暈乎乎的說不出話來,才抱着她一起沉沉睡去。
今夜難得十點鐘回來睡了。
他忙成這樣,還要照顧她的身心健康,玉顏還真是有點感動。
“若只是在附近轉一轉,我自己也是能去的,何必招惹貝勒爺呢?貝勒爺有正事要忙的。”
胤禛就笑了,親了親她的鬓發:“是要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成日裏和那些人扯皮,爺也要去散散心,否則天天罵人,爺就太粗魯暴躁了,這可不好。”
每天都沒有好心情,胤禛還想多活幾十年呢。
只有和親愛的福晉在一起,才能恢複他的好心情。
再說了,難道取悅讨好福晉的事,就不是正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