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殊途?
殊途?
遲峴回想起薛鏡最後離開時說的話,心裏越來越拿不定主意……
“真的是嗎?”
上午
薛鏡走出門外,“那這裏交給你了。”
“你的任務……”
薛鏡擺擺手,“放心吧,我位高權重,現在那邊還沒有什麽人可以動的了我……”才怪。
“沒事,放一百個心吧。”
見遲峴依舊不放心,他繼續安慰,“不過,這些人是你的新朋友嗎?”
“算……戰友。”
薛鏡點點頭,“啊……明白了。”
将要離開時,回頭看向遲峴,“審判庭。”
薛鏡又重複了一遍,“雖然這樣跟你說你可能不會接受,但給我發派任務時那張圖片來源……是審判庭。”
遲峴看着承最,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只好看着他的背影,默不作聲。
承最:“你……有什麽頭緒嗎?”
遲峴:“你不是都已經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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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已經監聽到全部了……
比起這個,遲峴更關心的是他……不過見承最的狀态,他沒有将心中的猜測問出口,承最也沒有想要說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承最回頭看向他,“我去趟刑訊樓。”
“我跟你……”遲峴話還沒說完,頓住,最後看着承最的眼神道,“知道了。”
“那我先回去。”
“嗯。”
實驗樓
南字沂坐在工位上,将小夜燈的電池取下,垃圾分類好,而後将小夜燈放進左手邊第二個抽屜裏,鎖上。
辦公室有人敲門。
“進。”
周末拿着文件進門,他戴着一副眼鏡,頭發也有一段時間沒有修剪,看起來亂亂的。
“你找我?”
南字沂點頭,将手上的文件遞給他,“這些是我最近的研究,還在進行,你看一下,然後了解一下。”
“我的研究記錄很詳盡,以你的能力看完了應該就能懂得差不多了。”
周末沒有接過,南字沂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往他那邊推了推,擡頭觀察了一下周圍,“還有,你幫我看看這個辦公室采光怎麽樣?合不合你心意,不滿意的話你就跟我說,我可以找些人幫忙改改。”
“地下室那些實驗算是一項大研究,你們認真做好的話,應該夠你們吃一輩子了。”
“哦……”說了那麽多,南字沂覺得還差點什麽,又打開那個上鎖的箱子,拉開,将裏面的東西盡數拿出來,翻翻找找,終于找到了一個本子。
說是本子,不如說是一個存物資料,南字沂将這個本子打開,“這裏面呢,是我的所有卡,以及密碼條,每張卡上面都有對應的密碼,應該不會記錯,存款還挺多的,你看看你需要什麽就拿去用,拿去花,別跟我客氣。”
南字沂思來想去,怎麽想也想不出其他的,于是便問道,“你還需要什麽嗎?”
“不用客氣,可以直接跟我說……”
他露出一副笑容,一種釋然地态度,周末心中的不解和疑惑在這一刻化成了怒火,“南字沂!!!!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現在是做什麽?”
“安排後事嗎?”
“還是想怎樣?你要離開?你要離開多久?你要去哪?為什麽不跟我說?為什麽連你也要走?”
南字沂見他反應那麽大,似乎是猜到了一樣并沒有特別大的情緒波動,“不是……”
“什麽不是!!!”
“你撒謊,騙子。”
周末一手拍在桌子上,他已然顧不上疼痛,繼續質問:“他們都走了,只剩下我跟你了……你也打算抛下我了嗎?”
“先是把我叫過來問候一番,又給我研究成果,又給錢,還想把這個辦公室給我……”
南字沂想插話發現根本插不上話……
“這個辦公室是你一進實驗樓就在用的,你為什麽要讓給我……不就是……不就是……”
“要離開嗎……”
周末還沒說完,自己的語氣先弱下去,原本大吼的樣式如今也變得哽咽抽泣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你也要走。”
“你也要抛下我?”
“你們都是壞人……”
“我讨厭你們!!!!”
“我讨厭你!!!南字沂……”
見他哭的泣不成聲,南字沂只得嘆氣上前,給他倒了一杯水。
周末接過水,停下将水喝完,溫水滋潤了他的嗓子,他頓感自己的力氣恢複,正打算大哭一場時,南字沂及時捏住他的上下嘴唇,“等等,先聽我說完。”
“你剛剛為什麽不說?”
“是不是不想說?”
“還是因為見到我覺得不必說……”
“你現在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又要不說話?!!!”
南字沂看着自己捏住他嘴唇的手指,又看着他那濕漉漉地眼神以及毫無理由說了一大堆清醒的口語,“下次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研究對象。”
“……”
周末安靜下來,“好了,我不吵了,你說吧。”
“……”
南字沂這才松開手,“我呢,做了一個決定……”
“需要你幫我……”
刑訊樓,審判長辦公室。
審判長不在,林兀夷桌面上的文件堆積的越來越多,林兀夷深吸一口氣,“遲早有一天要把他抓過來死死捆在工位上給我把文件寫完……”
“派遣就派遣,還給我惹那麽大一堆事情……”
門被打開,林兀夷先是擡頭看了一眼,并不慌亂也不意外地繼續處理手頭工作。
承最将門關上,伏在他的桌子上,“是你……對嗎?”
林兀夷絲毫不想理會,“你在指什麽?”
“……”
“地下酒吧的那些人……”
承最冷靜了一會兒,拉着審判長的懸浮椅坐在了林兀夷辦公桌前,見林兀夷沒有任何想要開口地想法,承最也不惱,就這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工作。
林兀夷剛開始還可以不顧他的存在繼續翻閱文件,但漸漸地,承最盯着他的眼神一動不動,他确實承受不住,放下手中的筆,關掉虛屏,叫了助手送了兩杯茶水上來。
承最接過,沒喝,将茶水放在林兀夷桌面上方。
林兀夷輕抿一口,“你,現在是以一個什麽樣的身份向我提問呢?”
承最沒有回答,反而轉向另一個話題,“林兀夷,我沒叫錯吧……”
“呵呵……有時候我還真是搞不懂你了。”
“你到底是哪一個陣營的呢?是敵是友?我還真是看不清楚啊……”
林兀夷點頭,手中的茶霧氣蒙蒙,他的眼鏡蒙上一層白霧,他慢慢摘下,“不用多此一舉。”
“看不看清對你來說都沒有影響,畢竟我只是一個審判助理,不是嗎?”
“不過看在你那麽好奇的份上,我可以準确的跟你說,我只輔佐對我有利的一方。”
承最明白地點了點頭,絲毫不懼地繼續說道,“地下酒吧的人侵害你的利益了?”
“是。”
“這個組織……可留不得啊……”
“我雖說像個牆頭草一樣來回擺動,尋求利益最大化,但我最終依舊是服務審判庭的,這你大可放心。”
“他們不過是一個犯罪團夥,通緝令上明明白白寫着,以你的身份來說可不能包庇他們哦~”
“……”
林兀夷叫人來添茶,承最拒絕。
實驗樓
“我不同意!!!”周末大聲吼道,“我不願意,我不想。”
“我也可以做實驗,你可以在我身上做實驗……”
南字沂搖搖頭,“周末,我這副身體本來就撐不了多久,你不是比誰都知道這件事情嗎?”
周末震驚地擡頭,洩氣哽咽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想讓你多活幾年……”
“謝謝你周末,謝謝你替我瞞了那麽久,現在你不用瞞了。”
“我才不是為了你着想。”
南字沂沒有吭聲,他倒是覺得周末很可愛,自從……大家離去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壓抑自己,反而将自己的情緒寫在臉上,渴求大家能夠讀懂他,這樣就不會留有遺憾了……
南字沂請了清嗓子,“周末,我是一個實驗體,額……不對,沒有被選上的實驗體,一個……被人抛棄的實驗體……”
“因為我自幼身體孱弱,有一種罕見病,沒有特效藥,沒有完全根治的方法……”
“我學醫一是因為我的老師,二是因為我想救我自己……”
“但我吃了那麽多的藥,研究也沒有進展,最後給自己下了個通牒……其實我活不過三十歲的……”
“想來今年我應該是二十三了吧……,好快啊……”
“二十五……你今年二十五……”
周末開口改正他的說法,算虛歲啊……二十五就二十五吧……
周末眼眶通紅,南字沂為他擦去了眼淚,“你應該慶幸我現在的潔癖被你們這群人治好了一些……”
“原本這項實驗是想讓官牧接手的……畢竟他的研究方向在這……但是……”
“這樣也好,還有你……”
周末不解,“為什麽要管其他人的死活?你也是,他們也是……”
“為什麽不先管管自己的安危……”
“這個實驗曾經殘害過太多太多人,如今我是幸存者,也是實驗中唯一一個沒有被感染的‘實驗體。’”
“總歸要死的,不如死的有價值一點,這不是你告訴我的道理嗎?”
“更何況我也想為這個實驗畫上一個句號,我開始于此,也應該結束于此。”
周末:“……”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揍你一拳。”
南字沂笑笑,“現在你有機會了……”
周末:“真以為我不敢嗎?”
他用力揮拳,最後停在南字沂眼前,“我就是不敢。”
“南字沂,我真是佩服你……”
南字沂:“你不是唯一一個……”
周末:“我要把你的錢全部都花完,把你的所有東西都用完,把這個辦公室搞亂,還要去把你的折好的衣服全都拿出來亂扔,就像……就像小時候那樣……”
“你最好早點醒過來,不然這裏全部都是亂的,而且你喜歡的白大褂會變得很多種顏色……”
“……”
南字沂沒管他的胡言亂語,周末被吩咐去到地下層進行研究對接……
承最走出刑訊樓的大門,手環上傳來信息。
【nzy:有興趣一起聊聊嗎?】
承最轉向去到實驗樓。
南字沂坐在工位上,“來了?”
“急忙找我過來有什麽事?”
“沒什麽,只是想告訴你關于你那小男友身上殘留的物質,我研制出來了一個半成品……”
“可以緩解他的疼痛或者其他反應……”
“說白了可以讓他多活一段時間……”
承最:“謝謝。”
“先別那麽急忙道謝,還有一個解藥,只不過藥效不太确定,目前還需要做一定的實驗研究……”
承最看向南字沂的背影,南字沂紮着一個雙馬尾,身穿白色研究服,胳膊纖細雪白,“又開始打量我了?”
南字沂的聲音讓承最回神,“這樣你那位小男友不會吃醋嗎?”
承最像是想到什麽,哼笑一聲,“可能會吧……”
南字沂白了一眼,走到冰箱面前,打開,
“喝點?”
随手扔了一個東西給承最,問問接住承最看了一眼,“純牛奶?”
“是啊,我不喝,不代表我不會報複回去。”
承最失笑,“行吧行吧。”随後打開牛奶喝了起來
南字沂自己挑挑揀揀,最後拿出一瓶果酒,淺淺喝了一口,甜的。
南字沂帶承最來到一個密閉的實驗室,房間不大,裏面只有一個休眠艙,南字沂将果酒握在手上,坐在休眠艙上,擡頭對承最說,“別介意,随便坐,當自己家一樣。”
“……”
承最将手中的牛奶放下,靜靜地看着南字沂,“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南字沂講最後一口果酒喝完,“告別。”
承最:“……”
“叫你來,是來跟你告別的,承最。”
“不過謝謝你,謝謝你将我從那個地方救出來……”
見承最也不說話,南字沂眯眼開玩笑道,“怎麽一個兩個的,都喜歡沉默不言啊……”
“憋着話不說,對自己可不好啊……”
“好啦好啦……”
承最:“為什麽一定……得是你……”
“可能是因為……我是自願的吧……”南字沂的回複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南字沂嘆息慢慢地說道,“你年齡不是比我大嗎?怎麽做事比我還婆婆媽媽的?”
沉默……
南字沂:“……”
“好吧,承最,我本來就活不了多久。”
“嗯,感覺出來了。”
承最握着手上的牛奶盒子底部,默默扣着多出來不光滑的一點包裝。
“你知道我為什麽叫南字沂嗎?”
聞聲,承最才擡起頭看向南字沂,“我記得……這是你自己取得名字。”
“啊……你還記得啊……”南字沂接話,“對,是我自己取的。”
“因為……醫難自醫……”南字沂釋然地笑了,“我救不了我自己,索性就取了這個名字……”
承最不語,南字沂自顧自地說道,“不過,你應該不會介意這裏多一具慢慢腐爛的屍體嗎?”
“……”承最:“我如果說介意呢?”
“那沒辦法了。”
承最哼聲,“是啊,那沒辦法了。”
“承最,謝謝你當初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
南字沂伸出手裏的果酒,雖然只剩下一個空瓶子,他卻道,“要不,跟我碰個杯?”
承最看着南字沂,南字沂回以笑容。
“好。”
承最拿着兩個空的飲品盒子走出這間實驗室,迎面撞上周末,“他……還好嗎?”
“嗯,還行。”
“哦。”周末離開了,眼淚不輕不重地跌在地上,簡短的對話全程他都沒有看承最一眼,因為周末知道自己很不争氣,他會忍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