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完結
完結
天臺地上倒映着承最的影子,中長發飄動。
“希望死亡能夠眷顧我。”承最舉起耳釘,光從它邊緣反射。
希望死亡能夠眷顧我,将我帶到我想去的那個人身邊,而不是獨留我一人茍活于世。
承最縱身一躍。
他坐的那個位置上,留了一個耳釘,是承最剛剛舉起來的不算奢華的那一個。
有雲蔽月,打在天臺上的月光漸漸消散,不再反射出光澤的耳釘也逐漸回歸暗淡。
……
遲峴和林兀夷交談的那一次。
林兀夷端坐在沙發上,他以為要談完了,打算離開時被遲峴叫住,“直屬關系是什麽?”
聽到他的疑問,林兀夷震驚,“你不是當事人嗎?你問我做什麽?”
“我也不清楚這個……”
“我只知道直屬關系是承最上臺時親自設的程序。”
“檔案系統裏應該會有……你可以去查查。”
遲峴目送林兀夷離開,借助承最給的最高權限,将所有有關關系這一類的文件排查了個遍,連找了很久,浏覽記錄上萬條,終于找到了。
“直屬關系:首席審判長可認定一人為自己直屬執行官,且直升為S級執行官……”
遲峴念了一段,發現都只是些沒用的介紹,繼續往下看。
“綁定直屬關系的兩人,成立一種名為羁絆的死亡契約……”
“直屬關系下,執行官不幸犧牲,那麽相應的審判長也會被系統判定死亡,将被無理由抹殺;但若審判長死亡,直屬關系将被自動解除,執行官恢複自由。”
“該關系只是用于首席審判長以及其名下的執行官。”
遲峴翻到最後一頁,落款是……
“系統補充人:承最。”
遲峴嗤笑,“承最,你怎麽那麽傻……”
“從小到大……都在保護我。”
系統聲音響起,【确認解除關系?】
遲峴幾乎沒有猶豫地按下确認鍵,“承最,我希望你是自由的,而非因為我自由你才得以自由。”
薛鏡盯着地上的月光,刺眼難耐,輾轉反側睡不着覺。
他拿着鑰匙扣,“可惡,還是被他還回來了。”
……
“不是你說的嗎?除非要死了,否則這輩子都不準還給你。”
想起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薛鏡氣憤地錘擊枕頭,轉而傷心難過,“誰要你還了?誰要你來告別……”
“為什麽都要留我一個……”
蒙上被子,蓋住自己不知道是什麽表情的臉。
迷霧森林
深處一間木屋。
吳謝的腳上帶有腳鏈,走動時叮鈴作響,跟外界毫無通訊,很顯然他被困在這裏了。
他走到牆邊,拿起一個尖銳的石塊,在牆上字體末端未完成的正字上添了最後一筆。此時,門開了,一人端着食物走進來。
吳謝沒理,繼續畫着着最後一筆,來回描摹,似乎在故意逃開與那人的對視。
“吃飯了。”
吳謝不語。
“我讓你吃飯了!!!”那人上前抓住吳謝,餐食灑了一地,“你想把自己餓死在這裏嗎?”
“別想了。”
“放我走。”吳謝冷聲開口。
“走?”那人大笑,“哈哈哈哈……”
“你走不掉了啊……這裏是磁場紊亂的魔鬼之森啊,根本沒人能從這裏出去的啊……”
“吳謝,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這裏了。”
吳謝:“地下酒吧的位置是你爆出去的,對吧。”
“是我。”那人無所謂的承認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吳謝情緒激動的抓住他的衣領,用盡全力地質問,“他們不是你的同伴嗎?我們不是你的夥伴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出賣我們?!?!”
“你說話啊!!說話!!!”
吳謝喉出最後的那一句,那人神色怔愣一瞬,這是那麽多天以來,吳謝第一次情緒這麽激動,“為什麽?”
那人冷笑,“你問我為什麽?”
他捂着自己殘缺的半邊臉,“因為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恨你們最後沒有救出我……恨你那次決策的失誤……恨你讓我的家人殒命,恨你們口口聲聲說保全所有人最後卻讓我一個人待在火場裏!!!!這算是夥伴嗎?你說啊!!!”
“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冷靜下來,“這些……能算理由嗎?”
吳謝恢複理智,松開自己的手,“那一次是……”
“閉嘴。”那人打斷道,“我不想聽任何解釋,你就在這裏待到死吧,這不是挺好的?”他挑眉輕笑。
“好了,我去給你再打一份餐食……”
“就算你最後什麽都不吃快餓死了,那我就把你的腿打斷,最後再用營養液給你續命……”
他威脅着說出最後一句話,吳謝踉跄地坐在地上,不斷用石子擊打他寫了半面牆的正字……血從他的手心裏流出來,他像是感知不到疼一樣,把手裏的石頭随地一扔,默默回到床邊。
這裏沒有窗,見不到來自外界的光。
實驗樓
過了許久,林兀夷還是來造訪這個地方了,上一次來還是給他們撥款實驗基金的時候。
他輕車熟路地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層,見到他的研究員們會率先跟他問好,林兀夷點頭回應,徑直往研究室走去。
進門就是三個超大號培養皿,他也不感到奇怪,畢竟那個白色頭發的教授總是喜歡研究這些東西,令林兀夷疑惑的是,今天沒有見到那個喜歡紮着雙馬尾的白發教授。
沒有思慮過多,他朝最角落那塊培養皿走去。
停在某一個柱形管面前,看向裏面的實驗體……應該說是仿生體,林兀夷擡起手,貼在培養皿玻璃面上。
像是在輕輕撫摸着那仿生體的臉,林兀夷臉上表情是難見的柔和,玻璃器皿上倒映着他的臉,看起來像是跟裏面的仿生體的臉重合起來一樣,是那麽的相像,是那麽的一致。
林兀夷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林兀夷,哥哥來看你了。”
“你想我嗎?”
“我很想你。”
“再等等……再等等我帶你回家……”
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分開了,沒人會把我們分開,我們是骨肉至親,我們相依為命。
血管連成的紅線絲就是最好的證明。
“別怕,我來接你了。”
林有将繼續隐藏身份在刑訊樓裏工作,只不過他充當的不再是審判長助理一職,而是明正言順的審判長。
猶記得承最交接工作的時候那個強硬的态度,有一說一,林有将對審判長這位置根本不感興趣,只不過推脫不掉承最的說辭罷了。
一切都恢複有序。
北國小木屋
不知道是不是星際之間亂序的變化,北國竟不像以前那樣,極夜暴雪,寒冷不宜人。
反而晝夜交替,太陽高升,春夏秋冬季節特征分明。
平常的一天,整理東西時,發現一個上鎖的盒子,拿起來晃了晃,有東西但并不重。
“這是……密碼鎖?”
随便輸入了幾個對他來說比較重要的紀念日,沒開。
看着桌面上的剛長出來不久荀枧花,他嘗試了用拼音縮寫,“xunjian”
沒開……
“chengzui”
鎖開了,裏面是幾封書信,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寫的……
信上的字體稱不上極好,語言也不算通暢,承最一字一句讀完,他甚至能想到遲峴當時寫下這篇文章時多變的模樣……
承最手指揉搓着信紙邊角,耳釘襯着他的側顏更為落寞。
那天之後,他帶着小憶,回到了北國那一間遲峴的房産,在這置辦了一臺鋼琴。
看完所有信件,他走到鋼琴邊上,兀自演奏起來,琴聲悠揚,但每一個旋律好像都在相互悲鳴……
聽出來了,是他們兩個合奏的那一曲。
承最嘗試着模仿遲峴的動作,按下那幾個白鍵,依舊沒有那天的那種效果,“這首歌……原來這麽難彈嗎……”
他不斷找尋着旋律音節,屢屢失誤,總覺得不如意,總是停下來修正回憶原曲目,彈了不知幾遍,他終于停下,手懸在琴鍵上方,略有些顫抖。
看向落地窗外,春天已至。
“小憶……”
“我在。”
“你說今晚會有月亮嗎?”
“據天氣預報顯示,今晚無月也無風。”
“好吧。”
承最繼續彈着鋼琴,信紙攤開在桌面上,折的太久,折痕太深,導致信頭信尾彎曲默默靠近,但可惜還是留下一點距離。
……
成長不過是在諸多無可奈何之中找到自己的歸屬,最後的最後也只能留下一句:
來日方長。
只不過那所謂來日并不會出現你和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