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終章

終章

幾個月過去,日子漸漸平緩下來。

在審判局的帶領下,聯合星際局所造的威望,将敵人一網打盡,捕獲多種非法交易,查封LEDRie集團名下的所有資産,一并投入到基金會投資中。

LEDRie相關非法人員将于原計劃在11月16日公開處刑。

以上。

林兀夷看着手中的報告,沒做任何評價,将其收好,桌上前不久定的鬧鐘此時響起來,下班,他離開了刑訊樓。

走在路上,巡邏衛在管理着交通秩序,下城區的治安,交通以及其他方面的水平也都有所提高,議案最後将上下城區原本就不存在的分界線徹底瓦解,将其更名為某區。

林兀夷順着海邊的路一直往下走,停下腳步望向海平面時,橙紅色的天際,海面上波光粼粼。

一陣悅耳的鈴聲傳入他的耳朵,風起,他回身一看,有一家開在街角的書店,上面正挂着一個用鈴铛和貝殼制成的風鈴,叮當作響。

林兀夷沒看多久,離開。

書店

遲峴坐在沙發上,拿起一本書認真地閱讀起來,薛鏡正在收銀臺邊的桌子上擦拭着玻璃杯。

“薛鏡,這個薛有期的性格特點好像你啊。”遲峴看向薛鏡發問,“你看過這本書嗎?”

薛鏡不用想也知道,遲峴正在閱讀他親自寫的作品,雖然用了筆名,書中名字也不是自己的,但不知為何,遲峴一說,心裏的羞恥感依舊明顯地可怕,甚至有些想逃。

“是嗎?那可真是太巧了。”薛鏡冷靜地說着,話鋒一轉他又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遲峴這才将手裏的書放下,“啊——就來看看你。”

遲峴将鑰匙扣放到薛鏡面前,這是從他房間裏的置物架上拿出來的,薛鏡蹙眉,“你把這個還給我幹什麽?”

玻璃杯脫手,跌在地上發出一陣猛烈的響聲,薛鏡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風吹動風鈴有聲,門上的流蘇随風揚起影子打在他們兩個人的中間。

“你……在說什麽啊?”

薛鏡握住遲峴的衣領,怒視他,看着遲峴臉上波瀾不驚地模樣,他漸漸松手,他握住的地方全是皺痕。

遲峴道了句對不起,薛鏡接話,沒再看他,“我知道了。”

家裏

承最聲稱有工作交接,有一段時間沒有回來,遲峴給他發了個消息,說自己在外面簡單對付了一頓晚餐,熄滅手環。

房間浴室

遲峴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蔚藍的眼睛在浴室燈光下顯得明亮有神,他扶在洗手臺邊上,失神地望着自己,苦笑幾聲。

伸出手,摘下美瞳,美瞳在光下澄澈無比,那邊緣透出藍色的,遲峴将視線轉向鏡子,盯着自己的眼睛。

剛摘下美瞳,眼中還有些不适感,視線從模糊到清晰,他漸漸看清楚鏡子裏的自己。

他的眼睛淺綠色下面帶着一些濁灰色,想清澈的河流裏被撥動的淤泥,幾下就攪混了水面。

“果然沒有之前那麽好看了。”

遲峴剛走到床邊,身上刺痛導致他整個人站不穩跪在地上,他緊急摘下項鏈,将它捂在枕頭下,覺得不妥又用被子捂住。

他拉開床頭櫃,拿出裏面散落只剩幾只的抑制劑,

手上動作頓住,周末給過他警告……身上穿心的疼痛讓他實在沒辦法思考後果,他毫不猶豫往自己手臂上打去,但情況并不像之前那樣得到緩解,反而比以往任何時候疼痛程度更加嚴重難以忍受,遲峴疼得發出聲音。

遲峴有些震驚,想起前幾天去實驗樓檢查時……

周末看着遲峴的檢查報告,“身體各項檢查正常,不過你最近跟我拿了很多抑制劑,是發生什麽了嗎?”

遲峴如實回答,周末聽完眉頭皺的更緊,“真奇怪……”

“我會再給你一些抑制劑,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情況不是很嚴重的話,我還是建議少用,産生抗藥性的話就麻煩了……”

遲峴忍着身體的疼痛,床單被他握的皺巴巴的,自己這是産生抗藥性了嗎?他這樣想着……

敲門聲響,遲峴忍着疼痛爬上床,承最推門進來,走到他身邊問道,“怎麽了?今晚睡得那麽早。”

承最看着床上将自己完全蓋起來像一個球一樣的遲峴,先是覺得好笑,随後伸出手時,被裏邊的聲音打斷。

遲峴:“承最……你幫我買束花吧,房間的花枯萎了。”

收起剛剛停住的手,承最擡頭看向花瓶,空的。

“好啊。”

現在是晚上23:30,承最依舊應下遲峴給他的差事。

關門聲很清晰,遲峴拉着被子轉到了另一邊靠陽臺的地板上,聲音不響,他忍着疼痛,腦子混亂,他感覺到自己的視線漸漸模糊,他有些看不清楚,但他知道有個人來了。

承最蹲在遲峴身邊,他一直待在門口,雖然不知道遲峴身上發生了什麽,但他沒有走,過了一兩分鐘,他是在等不住了,開門時就看到遲峴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

“遲峴?”

承最伸手想要安慰他,啪……被他推開。

遲峴面部兇狠地撲倒承最,在要撞到地板上時,遲峴的手及時拖住他的後腦,防止造成傷害。

承最擡眼看向他,眼神失焦,他的雙手掐着承最的脖子,随後用拇指摩挲他的脖頸側邊,低頭緩緩靠近。

張口……

承最的手扶上他的頭發,輕輕安慰。

遲峴的嘴唇靠近他時停下,眼神一瞬清明,“……”

恢複神志。

“承最……對不起……”

“對不起。”

看着承最的脖子因為自己多了一圈紅痕,遲峴心裏愧疚感更深。

承最被遲峴拉起,兩人額頭相抵,跪在落地窗前。

承最:“花店沒開門,我就回來了。”

“要是實在是想要花,我明天帶你去挑選,好嗎?”

承最拉開距離,手掌貼在遲峴的臉頰,視線落到遲峴的眼睛裏。

在承最想開口時,癡心道,“承最,我是實驗體。”

“我知道。”

遲峴:“我在異化,慢慢地我将不再是個人類……”

“那又怎麽樣。”

遲峴看着他,道,“承最,你是審判長,你要審查實驗體對吧……”

“不要包庇我…………我太危險了。”

“不危險,一點都不危險。”

承最沒有說話,遲峴淺笑,嘴唇發白,“今天讓我自己睡吧,好嗎?”

遲峴的眼睛裏溫柔的讓人沉溺其中,承最伸出去的手停住,“……”

“好吧。”

00:15

承最應該已經睡了,遲峴這樣想着,他忍住疼痛下床,腿上駛去力氣倒在地上,拿出自己熒光粉色的手槍,看着這個配色,他笑了,緩緩舉起,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閉眼。

“啪!”

一陣有力的落地聲,手槍被擊飛,打中落地窗又彈回來,“你這是要做什麽?”

承最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雙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上,使了點力氣往下壓。

“為什麽你還沒睡。”

承最看着他,“我一直站在門口,本來想等你睡着了偷偷摸進來的……畢竟我們那麽多天沒見了……”

“但今天我心裏總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站在門外我本來一直在勸慰自己一定一定要等你熟睡之後再開門,但我實在是……所以我提前開門了。”

遲峴聽完他的理由後,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你傻不傻啊……”

“不傻。”

“承最……我好難受……”

承最慢慢地擦拭着他的眼淚,心裏抽痛,張嘴輕聲安慰,“不痛不痛……”

遲峴看着他,突然身體又開始傳來痛感,他在承最面前不再隐忍,反而疼痛地叫出聲,痛苦難耐。

承最上前卻不知道該怎麽去幫助遲峴,“我帶你去實驗樓。”

“沒…….沒用的。”

待遲峴緩過來後,他跪在承最面前,眼中不知是因何,有一些淚光。

“承最……”

他聲音哽咽,但卻在隐忍難受,聽起來非常的不正常,“我……”

“如果當初我沒有死纏爛打就好了……”

“如果我沒有讓你接受我。”

“如果我沒有讓你愛上我就好了。”

“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明明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有問題,明明我總是不相信檢查表所有項目上的‘正常’兩個字……”

“但是……但是我真的太想跟你有個未來了……”

“我總是在告訴自己,我的身體沒有問題,我可以去做我想做的……”

“現在我算是嘗到了我自己種下的苦果了,對不起承最……”

“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啊。”遲峴将頭埋在承最的懷裏,聲音顫抖,盡力維持平穩。

承最默默地撫摸他的背部,傾聽着遲峴的心聲。

遲峴搖頭,“承最,殺了我吧。”

像是下定決心一般,他擡頭對上承最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卻又默默躲開,“殺了我吧。”

“為我……不值得。”

“……”承最的手滑動他的臉頰時停住,“我不要。”

承最将遲峴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再等等,等等實驗樓的結果……再等等好嗎?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他們會成功的,我們要相信他們。”

遲峴無聲的眼淚打濕了承最胸前的衣裳,“承最,我等不了了…………”

承最手上力度加重,“可以的,可以的。”

遲峴虛弱地說出些話來,“承最,對不起……我……不想活了。”

“你撒謊。”

他看着承最倔強地模樣,伸手撿起地上那個近在咫尺地手槍,遲峴靠近承最的耳邊,兩人看起來就像是在擁抱,他将自己頭部重量完全搭在承最的肩上,“承最,求你了。”

承最:“……”

過了一會兒,他道,“好。”

遲峴拿着手槍,對準自己的心口,承最見狀,下意識地伸手阻攔,手還搭在手槍上,“我來。”承最說。

他閉上眼睛,槍口緊貼遲峴心髒的位置,遲遲沒有動靜,遲峴笑着搖頭,“抱歉啊,我真的太自私了。”

遲峴将承最額前的頭發撥到而後,看着承最的眼睛,鼻子,嘴巴……一切一切,手指劃過他的臉頰,沒有催促的意思。

承最手在顫抖,他自己也能明顯感覺,是的,承最知道,他真的下不去手。

遲峴右手跟着承最握住手槍,承最擡眼,兩人對視。

明明平常總是這樣看着對方,但今天晚上卻總覺得怎麽都看不夠,為什麽呢?承最不解。

槍響了,在承最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眼睫顫動,瞳孔微縮,愣愣地拿着手槍。

遲峴往承最懷裏倒去,靠近他的嘴唇,偷親了一下,很淺很淺,淺到沒有感覺。

承最感覺到肩部傳來重量,遲峴靠在他這裏了,在他的右邊,心跳聲停止的那一邊。

軀體僵硬地支撐着,“遲峴……”

臉頰傳來一陣暖意,伴随着這一聲叫喚的,還有他那不争氣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遲峴的鎖骨處。

承最和遲峴保持着跪坐相對的姿勢,他将臉埋進遲峴的頸窩裏,“我愛你,遲峴。”

閉眼等待,月光慢慢地填充卧房裏的地板。

十幾分鐘過後,無事發生。

承最睜眼,看向自己的手環,“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

“為什麽我……還沒有死掉?”

他快速調查審判長權限,直屬關系那一欄顯示——關系已解除,再無綁定的可能。

這明明是他為了不讓遲峴跟別人綁定關系才設置的僅此一次的功能……沒想到最後防的是自己啊。

承最看着懷裏早已沒有氣息的人,他手托着遲峴,用拿着手槍的拿一只手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開槍。

樓下有幾盞路燈接連熄滅,索性它們下方沒有一個人。

無事發生,槍裏沒有子彈。

承最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卻只能保持拿槍的這個動作,自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承最的手放松下來,槍也随之落地。

“為什麽……”

“為什麽你都知道……”

“為什麽連這最後的退路都不給我留着……”

“為什麽?”

“你就……那麽讨厭我嗎?”

“你就……那麽想要我活着嗎?”

承最越說越多,眼淚完全控制不住地留下來,他再也沒有忍耐自己的情緒,反而抱着遲峴哭起來。

“你為什麽要離開我?”

“你不是喜歡我嗎?”

“你不想……我去陪你嗎……”

承最胃部痙攣難受,身體抽搐往下倒,蜷縮在一起時,手裏還握着遲峴的手,胃裏一陣惡心,他好想吐……

原來哭是這樣的感覺嗎?

我有多久沒哭過了?

不記得了。

月色覆蓋住承最全身,卻只照到了遲峴被拉住的手。

明月依舊高懸……卻獨獨不能照到我的愛人,皎白月光清冷又溫和,卻獨獨不能容納我跟我的愛人。

刑訊樓工作交接完,已是夜晚,承最離開審判長辦公室。

他對此沒什麽好留戀的,桌上的陳設也不曾收拾半分。

等待電梯,他往身後的落地窗看了一眼。

“叮。”

承最的手指停在按鍵上,懸空不動,随後在各個按鈕之間劃過,最終停在了其中一個按鍵上,按下。

電梯裏只有他一個人,鐵壁上印襯出的是他的臉和身形。

刑訊樓118樓,天臺。

“銀白圓滿……是滿月啊……”承最走到平臺上,牆體比他矮一點。

冷風吹動,呆滞地望着月亮,擡頭看腳下大廈百層樓高,“真高啊。”

“只能看到下面輪廓的大概呢……”

“從這裏跳下去,必死吧。”

“承極,當時的你為什麽就敢呢?”

承最一下兩下跨坐在牆上,雙腳懸空,摘下自己右耳的耳環,上面嵌有一顆綠黃色的寶石,是遲峴眼睛的顏色。

“遲峴……陪陪我吧。”

“我想……去找你了。”承最往底下看去,雙手撐在背後,慢慢地晃着自己的小腿,将視線轉到這個明亮占據他所有視線的圓月。

“跳下去……應該不難的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