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我發出戀愛的訊號 “還疼嗎?”……
第25章 對我發出戀愛的訊號 “還疼嗎?”……
Rainy:25.
兩個小時以前。
接到電話的邵賀新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急診。
他闖進忙碌的急診部駐足環顧, 身上的西服外套還帶着風塵仆仆的味道。
夜間突發的疑難雜症全都聚在這一所寬闊的科室中,邵賀新彎腰撐膝蓋,穩定住一路跑來的呼吸頻率, 向護士問:“您好,請問外傷處理室在哪兒。”
…………
外傷處理室裏面還算安靜,他進去以後看見了坐在最裏面那張醫療床上的邵臨。
因為整場毆鬥并非只是他單方面教訓賀仕,對方一開始也還手了。
所以邵臨身上也受了傷, 此刻醫生讓他脫了體恤在清理背部傷口, 他背對着門外, 脫了衣服寬肩窄腰的健壯身材更加矚目。
光線略過他漂亮又結實的背肌線條,與健身房裏那些刻意練出的身材都不同,他身上的肌肉都是長年累月鍛煉而自然形成,看着觀賞性更甚。
從肩膀到後背,最後到褲腰上方,随處都印着深深淺淺的傷痕。
邵賀新放輕腳步走近, 瞥見兄長垂着眼眸任由護士幫忙消毒的樣子, 松了口氣:“沒事吧。”
邵臨擡眼,挑眉:“你這話不該去問賀仕麽。”
“我管他做什麽。”邵賀新嘆氣,拉了把椅子坐下。
護士捏着的碘伏球還在他背上擦着, 邵臨嗤笑, 跟沒痛覺似的回話:“他不是你堂哥麽。”
“一個堂哥一個親哥, 你說我向着哪邊?”他表情嚴肅:“哥, 到底怎麽回事。”
“你跟賀仕平時都沒來往, 怎麽一下就鬧這麽大?”
邵臨淡淡問:“他呢?”
“不知道,被你打成那樣,估計在搶救室呢。”邵賀新說。
經過一場碾壓式的毆鬥,邵臨臉上沒有絲毫的得意自在, 反而一直壓着眉眼,平淡得吓人。
邵家和賀家是結了姻親的捆綁集團,親戚之間的矛盾說小可以一句話泯恩仇,但要是說大,那能比陌生人鬧得還難看。
更何況,邵家老爺子當年是逼着邵賀新的父親入贅的,賀家長輩們本就一忍再忍,恨不得借機發作,從邵家富足的皮肉上吸一大口血下來才滿足。
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出。兩家的關系本可以一直維持着表面的利益綁定,運作下去。
但經過邵臨今天這麽毫不留情一打……
邵賀新自知兄長不是沖動的人,費解:“你必須跟我說清楚到底為什麽。”
“就算所有人都信你沒理由就動手我也不信。”
“我得知道事情原委,等長輩們聚起來要拷打你的時候我才知道怎麽幫你。”
邵臨靜靜地聽着,對比邵賀新的急切,他這個當事者卻恬不為意。
“行了,別管了。”
“這事你別摻和。”
“我不插手?等着他們找你算賬?”邵賀新極其無奈:“哥,你有時候能不能也信我一次。”
“我真能幫得上你。”
據他對邵臨的了解,這人從來不是沒事找事,而是睚眦必報。
所以他猜測:“賀仕是不是惹到你或者你身邊什麽重要的人了?”
“你還是沖動了,他有什麽錯不能換個法子報複?辦他我們有的是招。”
邵臨懶洋洋弓腰坐着,雙手垂在中間,視線一垂,某張脆弱可憐的臉就立刻映了出來。
他最讨厭沒事就哭哭啼啼的人,尤其是童雲千那麽愛哭的。
她一掉眼淚他就心煩。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一哭,他好像不光是心煩。
亦或者說,煩得更深了,煩得他心癢,手癢,克制不住想幹點什麽。
剛剛她倒在那麽多人中間,滿臉血痕抱着自己,渾身哆嗦。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他來了,童雲千擡頭看他那一眼絕望又懇求。
在那一瞬間,邵臨有種意識。
如果今天不把賀仕教訓往死裏打,她就能原地碎得拼都拼不回去。
聽着邵賀新無奈的責怪,邵臨有點想笑。
他突然特想問問對方。
你見過她那個樣子麽。
如果你見着了。
我不信你還能說出這話。
但是邵臨并沒有選擇開口,而是堅持閉口不談:“沒那麽多理由,不爽就揍了。”
“動手的時候就沒想留退路。”
邵賀新當然知道他是瞎說,兩眼發黑,嘆氣。
“你啊……”
就在這時,一陣風風火火的噪音傳來。
等兩兄弟意識到那些聲音是沖着他們來的時候,賀家和邵家的兩家長輩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
邵漫沒攔住,賀仕的母親,邵賀新的嬸嬸上來就給了邵臨一巴掌。
“啪!”的一聲,格外清脆。
“你個雜種!我要你拿命賠給我兒子!”
邵賀新立刻控制住氣瘋了的嬸嬸,“嬸!這是醫院,別動手!”
賀夫人氣得發笑:“你們兄弟倒是一家的了哈?你堂哥從小沒虧待過你吧?他被打進搶救室,你在這兒攔着我?!”
“你可別忘了,他身上可沒流着老賀家的血!但你是!”
被抽得偏了臉的邵臨輕叱,擡手摸了摸嘴角,舊傷都還沒包紮完,新傷就又來了。
邵漫沒攔住索性也不攔了,站在旁邊冷臉旁觀,眉眼盡是遇到無妄之災的陰郁。
她擡頭,對邵賀新說:“賀新,跟你嬸什麽态度?到我身邊來。”
邵賀新眉頭發蹙,回頭看了眼哥哥。
賀夫人指着一臉混不吝的邵臨,“我告訴你,這次誰保你都沒用。”
“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扒也要扒掉你一層皮!咱們走着瞧!”
邵臨渾身是傷,擡眸直視這些人,眼刀鋒銳。
從外面回來的護士看到這一幕嚴肅呵斥:“這裏是醫院,要鬧出去鬧,不要影響患者。”
…………
賀仕經過治療已經移交到單人病房,邵臨打架早就是家常便飯,再瘋手裏也有把控,知道哪裏致命,當然也知道哪裏不致命但一拳下去會很疼。
惹了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惹到有腦子的聰明流氓。
估計賀仕沒醒的這段時間裏,渾渾噩噩的夢裏也全是邵臨揮拳時那直搗靈魂的樣子,反反複複都是他那把掄自己掄到爛的黑傘,還有那些砸在自己身上的器皿,物件……
然後在無盡的恐懼中複蘇。
邵臨被兩家人帶回了邵家別墅。
到了別墅門口,邵漫停下,連頭都沒回就對身後走在邵臨兩側的四個保镖說冷冷說:“給我打。”
保镖們面面相觑。
邵漫斜眼,對上身後邵臨的坦然目光,當着所有人的面斥責:“邵家的人沒有犯了錯還能舒舒服服走進家門的先例。”
邵賀新不敢置信,開口勸說:“媽!我哥剛從醫院包紮完……”
“賀新!”這時邵賀新的父親賀柏高站在門口喊他。
賀柏高一向扮演家中慈父的形象,這時竟也嚴厲起來。
邵賀新被父母嚴肅的表情和話語架着,深知場面已經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賀柏高走過去,拉着兒子的胳膊,“走,這件事你不要再說話,跟我進去。”
看着被邵家一家三口抛棄在外的邵臨,賀家人的臉色稍作緩和,皆冷漠地轉身往別墅內走去。
邵漫把親戚們迎進去,看着還沒動手的保镖,“還不動手?”
“我養你們吃白飯的?”
她讓家裏總管事的把家法的棍子請出來,親自走到邵臨面前,用粗繩子綁他的雙臂。
邵臨拳腳太厲害,至今為止,也就只有邵漫對他動手他不會反抗。
他身上還貼着嶄新的醫用紗布,盯着母親綁自己時的冷漠眉眼,勾唇:“你當初扔我的時候就這麽綁的吧?”
邵漫眉頭猛跳,讓旁邊的保镖把繩子加緊。
“給我捅了這麽大簍子,有什麽資格說這話?”
說完,她用食指無聲指了指他。
然後轉身離開。
保镖在旁邊冷酷道:“大少,請您趴下去。”
“不要為難我們。”
邵臨懶洋洋垂了頭,輕輕笑,利索地單膝跪下。
…………
等他再走進家門的時候,步伐已經沒那麽穩實了。
邵臨被保镖拉着往衆人面前站着,此刻原本溫馨的家裏客廳俨然成了幾方對峙的法庭現場。
而他就是站在被告嫌疑半身鎖籠裏的那個人。
賀柏高倍感壓力,拍桌子,問繼子:“邵臨,你告訴我們,到底為什麽把自己堂哥打成那個樣子!”
賀仕父母環胸,放話:“柏高,你不用再打圓場了,這個雜種就是個養不熟的,你再疼他,他也不會把你當親爹。”
“我們今天把話放這兒,就是不顧兩家的血親,他,我們也告定了!”
“把自己堂兄弟打進醫院,等他進了局子,我看你們家人出去誰擡得起頭!”
“大不了兩家從此割席!再也別來往了!産業上不管有什麽損失,我們賠,你們也少掉不了肉!”
邵漫皺緊的眉頭彰顯此刻的壓力。
今天不開出賀家滿意的條件,事情是結束不了了。
她氣不過再次看向邵臨,眯眼呵斥:“叫他跪下!”
邵臨杵在原地,盡管被綁着雙手,睨着所有人的眼神未曾服軟。
保镖踢中他的後膝,被迫他跪了下去。
邵臨掀眸,對抗着這些人。
“賀仕我打了,沒什麽理由,看他不爽。”他渾得徹底,讓人看了火大:“再見着我還打。”
邵臨勾唇:“我爛命一條,要就拿走。”
…………
醫院開的液她都沒輸完就急着跑到金山區。
鄧飛揚怎麽勸童雲千都沒動搖,出租車不能聽到他家門口,下了車,童雲千小跑向邵家別墅。
鄧飛揚接了自己大哥的囑咐卻沒能看好她,心裏只叫糟糕,手裏還拿着妹子的外套,一路追着:“美女妹妹,你,你別跑那麽快,你穿上點外套別着涼……”
童雲千咳嗽不止,雙腿也越跑越沉重。
這種時候她格外厭棄自己這缺乏鍛煉,脆弱無比的身體。
兩人好不容易走到了門口,童雲千一看這麽多昂貴的車都圍在邵家門外,喃喃:“完了……”
事情真的鬧大了。
她和站在門外的私助說了情況,希望能讓她進去解釋清楚。
私助進去了,剩他們站在外面等待。
童雲千的家庭結構比較簡單,父母那邊也沒什麽兄弟姐妹,孩子們犯了什麽錯都是回家一家四口內部解決。
她不知道這種分支龐大,財富駭人的家庭裏是如何處置這種事情的。
正因為無知,所以恐懼。
沒一會兒,他們在牆外聽見有人往外走了。
童雲千原本蹲着,立刻站了起來,扭頭卻發現出來的是私助和邵賀新。
她怔然:“賀新哥……”
邵賀新掃了眼臉色蒼白,還從臉上到脖子都貼着藥貼的女孩,又看了眼鄧飛揚,表情凝重起來。
“雲千?你這個時候找我母親……”他非常敏銳,“難道我哥打了賀仕,是因為你?”
童雲千自責無比,哭腔漫上來,“對不起……”
“都是因為我。”
鄧飛揚補充:“那人肯定是欺負妹妹了,不然我哥怎麽會照死了打。”
邵賀新一時間情緒變得複雜無比,不知該說什麽。
“他……”
難道是因為哥知道雲千和自己的關系很好,看見賀仕欺負了雲千,一急之下才替自己出手教訓了?
不管怎麽說也太沖動了,對方又不是街邊的流氓混混。
動賀家人的代價太大。
邵賀新走上前小心翼翼握住她的肩膀,打量:“他傷你哪兒了?現在還有不舒服嗎?”
童雲千搖頭,“他只是灌我酒喝……”
“你根本不喝酒的。”他沉下胸口:“他是過分了。”
邵賀新看着淚眼汪汪的女孩,知道這件事早已成為賀家和邵家兩頭大象之間的對峙。
童雲千,亦或者說童雲千的家庭對他們而言渺小得不如一只螞蟻。
螞蟻怎麽左右大象的紛争?
他勸說:“這件事我父母都會看着辦,賀仕欺負你,等他能動了我絕對會跟家裏解釋清楚,讓他親自對你道歉。”
“但我哥和賀仕的事,我想你不好再摻手了。”
童雲千沒想到邵賀新也會勸阻自己,小聲問:“他說清楚是為我出氣才動手了嗎?”
邵賀新搖頭。
“我哥一向愛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攬。”
“所以啊!”她一下子就急了,要往院子裏沖,被邵賀新攔着。
童雲千雙眼搖晃困惑:“為什麽不讓我去說,他不肯把事情說清楚就會變成沒理由就打人的地痞流氓,你,你讓別人都怎麽看他!”
邵賀新攬着她孱弱的肩膀,一摟才發現女孩瘦得可憐,“雲千……雲千!”
他彎腰與她平視,勸阻:“你解釋與不解釋已經沒有意義了,雲千,我哥動手是事實,不管他為了誰動手都無所謂了。”
“兩家這些年下來,藏在暗處的矛盾早就溢出來了,我叔叔一家就想等一個機會。”
“這件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家長們會處理好,你剛從醫院出來吧?”邵賀新看向鄧飛揚,“麻煩幫我送她回家,最近降溫,她身體這麽差別感冒了。”
童雲千拗不過邵賀新的力氣,被迫扭過身子離去。
她依依不舍回頭,望向那燈火通明的壯觀別墅,心中忐忑。
…………
“這生意還做他幹什麽!”童輝一拍腿,氣得臉色漲紅。
習蓮的表情也不好看,拉着丈夫勸:“你消消氣吧,本來就高血壓。”
童雲千回家以後,發現父母都已經趕了回來。
看見她滿臉的傷,童輝當場就怒了。
童習真往沙發一坐,“我覺得賀新哥說得對,我們不能沖過去要交代,現在就是人家自己家裏的事,還是別摻和了。”
習蓮點頭:“那個小子欺負雲千是事實,等他們家裏的事結束,再找賀董問清楚。”
“不能因為生意上是甲乙方,他們就能明目張膽地欺負人啊。”
童輝拉着童雲千的手,拍了拍,眼裏全是愧疚:“還有哪兒不舒服的,跟爸說。”
“狗給的膽子……還敢灌你酒喝。”
童雲千莞爾,搖頭:“沒事了爸爸。”
童習真望着他們,悄悄撅了噘嘴。
虧得她沒把自己供出來。
…………
夜已經深了,可童雲千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沾酒之後脫離控制的應激反應,那種五髒六腑都在顫抖反抗的感覺,她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
從十歲之後離開了醫院,她沾一次酒就會這樣發瘋一次。
一開始把家人都吓壞了,童雲千至今還記得他們看着自己的那種眼神。
陌生,恐懼,心疼又束手無策。
她不禁想到邵臨,所有人都說他怪胎,說他壞種,說他神經。
可他的所有表現都那麽正常,還不如她,她才是個貨真價實的神經病。
她把頭伸出被子,擦了下眼角。
就在這時,床邊的玻璃窗突然被砸了一下,啪嗒一聲。
童雲千沉浸在悲傷中,第一時間沒反應。
直到又有第二聲,第三聲傳來。
她扭頭看去,發現有人在樓下的位置往上砸小石頭。
但奇怪的是,他家四周都有院子包圍,牆外的人按距離來說扔不到她窗子上。
童雲千從被窩裏溜出去,披上毯子下樓去查看。
她按照剛剛的位置找到石頭可能抛上去的起點,結果附近空無一人,院子側面只有樹木和孤零零的她。
就在這時,童雲千身後突然掀起一陣風,有人從外牆跳了進來,嘭的一下幹脆落地。
她吓得回頭,對上邵臨的眼睛。
秋天夜晚的野風飄蕩,拉着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糾纏,融合,再随着涼爽一并帶走。
邵臨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你家外牆修這麽高幹嘛。”
“早就知道有天要防我用?”
童雲千愕然,先是用目光上下掃量他,看着他完好無損才松了下氣。
“你……沒……”事吧。
“你還好嗎?”
邵臨擡眼,看她。
月光下,童雲千的臉在樹蔭下忽明忽暗,皎潔蟾光映着她臉頰脖頸上的藥貼。
她的臉本就比常人要小,醫用藥貼又大,敷在上面更顯出病态的憐意。
傷痕可怖,她看他的眼神卻始終幹淨。
甚至是急切的,同情的。
揣在褲兜的手指彈動,他盯着她的眼神逐漸抻上不解。
“你怎麽有閑心問我這話的?”
童雲千無辜,說着:“可你今天不是為了我把賀仕……”
話沒說完,面前的人忽然湊近——
邵臨向她的臉伸出手,拇指輕輕撫上她臉帶着藥貼的地方。
童雲千愣在原地,心跳提到了臨界點。
“翻牆過來可不是聽你可憐我的。”
他審視她每一道傷口,垂下的眸色靜漠,完全削去平日的攻擊性。
邵臨擡眼,輕描淡寫。
“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