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起去吃蛋燒麥

第26章 第 26 章 一起去吃蛋燒麥

這堆滿雜物的廂房本就狹小逼仄, 大概放置食物為防蚊蟲鼠患,門窗亦緊閉沒有一絲縫隙,時彥沒坐一會兒就滿頭大汗,他看看林蓁, 伸手把她身上薄衾掀到一邊。手指接觸到薄薄被衾時, 林蓁身上熱息灼燙。

時彥愣了一瞬, 起身走出房外。天井裏有一個大水缸, 時彥舀水将自己絲帕淋得透濕,轉身進了廂房。

濕潤涼爽的絲帕剛覆到林蓁額上, 她就睜開了眼。

兩人距離如此接近,時彥清楚看到林蓁眼眸充血,目光直白,他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林蓁脫口而出:“飛飛!”

時彥無語, 再仔細看林蓁, 兩人不過咫尺距離,她的眼睛大大的, 全神貫注地看着自己,眼神也還算清澈, 怎麽就“飛飛”了呢。

時彥迎着林蓁目光,沒有回應。

“飛飛!”林蓁看着時彥再次喚他, “別走!”

昨晚離開時她眼中懷疑和疏離分明, 一夜之間她想明白了?時彥尚無如此自信, 他靜默看着林蓁。

她的手似乎想擡起來拉住自己,可能沒有力氣,可能只是夢魇,手腕晃動并沒有進一步動作。

應是燒糊塗了, 怪可憐的,還是快點好起來吧,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時彥心裏如此想,伸手握住了林蓁晃動的手腕,那手上溫度燙人。

時彥安撫道:“我在這兒,陪着你,我不走。”

林蓁安靜下來,眼眸盯了時彥一會兒,閉上了眼睛。

時彥保持着握手的姿勢不動,默默想着心事。

沒多久,肖寡婦回來了。時彥讓肖寡婦給林蓁喂了些水,兩人閑聊了幾句,在肖寡婦看來都是些淡話,哪裏知道時彥心思,所說全是有的放矢。

長随啓明帶着大夫很快到來,啓明和大夫看到這狹窄的廂房均是一驚,時彥在裏面,大夫都站進不去,時彥退出廂房,讓大夫給林蓁診治,自己在天井裏給啓明做了一番吩咐,啓明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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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抓藥熬制,時彥曾經卧床一年,對這些很熟悉,便要親自熬藥,肖寡婦怎會讓他進自己窄仄淩亂的廚房呢,何況她剛剛收了時彥五百倆,這會兒恨不得林蓁立馬好了或者自己替她病着,直把時彥當佛祖一樣供着,生意也不管了讓自己丫頭在鋪面看着,自己忙前忙後圍着時彥林蓁轉。

時彥站在廚房外看肖寡婦忙碌,閑聊着淡話。

“肖姐娃娃看着聰慧伶俐,以後定要送去學堂,莫綁在身邊整日做些雜事耽誤了。”

“我正有此意,這真要謝謝郎君和娘子,以前我哪裏敢想,娘子到我這兒,我才知道原來女娃娃也可以不嫁人就有和男子一樣的好前程。”

普通人家父母都希望自家閨女嫁個好郎君,可肖寡婦自己嫁人不幸,依附着哥哥亦苦不堪言,對男人早沒了期待,與其盼望女兒嫁個海市蜃樓般好女婿不如讓她讀書走出自己可以駕馭的人生。

肖寡婦道:“娘子在禦史臺前第一天擺狀師攤就賺了一錠銀,娘子說她以前學堂裏學的就是律法,真是好厲害!”

時彥道:“我與娘子幼時定親後便分隔兩地,再無她的消息,想來她頗多艱難讓人心疼,她歷盡艱辛來尋我卻不是我去尋她,真正對不住娘子!娘子還和肖姐提過什麽?”

肖寡婦安慰道:“郎君不必自責,以後好好待娘子便是。娘子說過,她小時家境尚可,并未受太多苦楚,讀的學堂是最好的學堂,當今首輔就是出自這個學堂呢,就是這一路從江南過來,受了不少磨難。”

“江南最好的學堂,什麽學堂?”

肖寡婦赧笑道:“這我哪兒知道,娘子說首輔也在這個學堂讀過呢,怪不得娘子頂頂厲害”。

時彥繼續和肖寡婦說話,心裏卻開始盤算分析。當今首輔北方人,無論讀書還是為官經歷,從未去過江南,哪裏來的江南第一學堂?是林蓁上輩子人生無意間在話語中的折射?

想去試探一番。

時彥回到廂房,林蓁和先前一樣沉睡,姿态都未有一絲改變。時彥給她額間換了塊濕手帕,握住了她的手。

“安安,安安,快點好起來!”

時彥先喚了林蓁幾聲,見她眉間微動似要醒來,才繼續說接下來的話。

“安安,你快點好起來,我們回校去看廣玉蘭”,時彥思索着江南排名第一的文科類高校,校花是廣玉蘭,他曾經去過。

“華夏大道的白玉蘭開得很好了,我們一起去看。”

華夏大道是這所高校主幹道之一,以春天白玉蘭飄香爛漫而聞名,許多市民春季裏會到這所高校專門賞華夏大道上的白玉蘭。

林蓁沒什麽動靜,時彥耐心重複了一遍,只見林蓁眼皮微微顫動。

時彥看着林蓁的臉,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時彥在林蓁耳邊道。

“安安,日月湖邊的櫻花開了,我們什麽時候去看?”

江南排名第一的理科類高校校園裏有一個很大的湖泊日月湖,湖邊種滿了櫻花,是此校一景,校園情侶不可能沒去過。

林蓁眼皮亦是微微顫動。

時彥道:“我們去湖邊坐一坐好不好?”

林蓁依然沒什麽動靜。

時彥道:“湖邊風好大,我們看完櫻花就回,好不好?”

時彥盯着林蓁的面容,一絲一毫微表情他都不會錯過。

但林蓁眼皮也就是顫了顫,時彥凝目注視了好一會兒,就在他眼睛發酸垂首打算放棄時,耳邊傳來林蓁聲音:“不好”。

心髒都跟着這聲輕飄飄的聲音顫了一瞬。

時彥順着林蓁的話問:“那我們看完櫻花做什麽?”

“吃飯。”

此刻時彥絞盡腦汁回憶着這所理工科高校,他就去過一次。

“我們去東一食堂吃蛋燒麥好不好?”

他去過一次,只在校園裏東一食堂吃過飯,印象最深的食物是蛋燒麥,只在這所學校見過。說是燒麥,其實是手掌大方方正正的蒸糯米塊,香菇肉末醬油等各種作料拌上糯米蒸出來的,這塊方正的黑色糯米上被一個完整的蒸雞蛋完美覆蓋,白色蛋清中間是圓圓蛋黃。

他第一次見就被黑白分明的誘人賣相所吸引,買了嘗過後亦覺非常好吃,問了食堂阿姨就叫蛋燒麥,雖然形狀和燒麥沒丁點相似,以後他再沒見過這種食物,心中始終念念不忘。

林蓁睜開了眼睛。

時彥壓制着心中慌亂。

林蓁看着時彥,道:“好。”

時彥微微握緊林蓁的手,緩緩道:“你快點好,我們一起去吃蛋燒麥。”

林蓁沒有再回答,她看着時彥,唇角微微動了動,淺淺酒窩非常明顯,似乎想笑,笑意尚未完整綻開,眼皮徐徐閉上。

時彥在心中長長吐了口氣。

肖寡婦熬好藥給林蓁喂藥後,林蓁睡了一覺睜開了眼。在這個世界,她極少生病,在幼時落水後,她想起上輩子經歷就有意學習醫術,自己保養自己,畢竟古代可沒有什麽抗生素,遇到病毒都得自己扛。

這一次淋雨就發高燒,林蓁自己也很意外,大概不僅僅是淋雨,而是飛飛離開,自己身心俱疲吧。

她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繁複的夢,夢裏有她上輩子的經歷,有媽媽摟着她哭,有和飛飛在日月湖邊散步,一起欣賞櫻花,也有這輩子的過往,父親斥責她關她禁閉,雨中飛飛決然上車再不給她一個眼神……

她微微嘆了口氣。

“好些了嗎?”

耳邊驟然響起一聲男音,林蓁吓了一跳,看清時彥近在咫尺時,她立馬坐了起來,拉上牆邊薄衾罩住了自己。

林蓁訝異看着時彥:“你怎麽在這裏?!”

時彥和聲解釋:“見你昨夜淋雨,有些擔心,今日告了假想早點來看看你。”

林蓁抿唇說不出什麽。

昨晚她回來後想了很久,想飛飛,也想時彥。她沒在時彥身上看出飛飛的影子,可時彥堅持他是飛飛,他是嗎?

他就是一個陌生人。

可陌生人對自己這麽好圖什麽呢?娶她?她不過一個庶女,姨娘還死去多年,現在名聲也不好,他親眼見她女扮男裝,知道她纏着飛飛,知道她翻牆出府,知道她去禦史臺門前擺攤……

這樣的女子他要娶?實在想不通。

“要不要喝點水?”時彥遞上了茶盞。

林蓁的确口渴,拿起茶盞一口氣喝幹,時彥又給她斟上一杯。

“娘子是不是醒了?”門口肖寡婦聲音,她聽到動靜來問一聲,竈臺上為林蓁煮着粥一直等着她醒。

時彥呆在廂房裏,肖寡婦盡量不出現打擾他們。知道了林蓁對郎君心存芥蒂,她有心制造機會讓時彥多陪多照顧林蓁,那再多愁緒不就在郎君柔情中慢慢消散了嗎?

“是呢”,時彥應聲。

“那我把粥拿來”,這會兒已過了中午,怎麽也得吃點東西,肖寡婦把粥端來,站在門口。

時彥不出來,肖寡婦進不去。

時彥起身,對林蓁道:“我有處院子很清靜,适合你養病,你不介意可以搬到那兒住一段時間,下人們口風很緊。”

肖寡婦端碗進來,時彥站在了門口。

林蓁喝粥的空檔,肖寡婦竹筒倒豆般向她描繪了時彥多麽焦心她的病情,多麽大方給她請診金極貴大夫,多麽細心照料她,鉚足勁勸說林蓁搬走。

“我這地方如此破舊,便是健康人呆久了也容易病,你瞧,你不就病了麽?”肖寡婦勸道,“娘子不是我們這般粗人,讀書人就該有個好環境,你若在這兒住着,三天兩頭病不說我過意不去,也耽誤娘子看書考學”。

林蓁不吭聲,她不想搬,倒不是肖寡婦說的那些理由,她給飛飛留的地址就是此處,搬走了飛飛如何找她呢。

恁肖寡婦如何說,她就是不回應。

肖寡婦有些氣惱了:“娘子,我這兒真容不下你,你住這兒,我面粉都不好多買,放不下!”

兩人拉扯間,門口時彥都聽得明白,他插嘴道:“搬到我那處院子養病,病好了随時可以回來,肖姐方便的話送娘子過去,認個路,有什麽事可以給娘子傳個口信。”

肖寡婦疊聲應着是,看林蓁喝粥不用她幫忙,不由分說就收拾起林蓁包袱。林蓁本來就沒啥東西,幾件換洗衣裳和幾本書,肖寡婦三兩下就收拾妥當。

肖寡婦道:“喝完粥,我就送你去養病,你随時可以回來!”

如此這般,肖寡婦架着林蓁往外走,林蓁這會兒意識雖清醒,但頭重腳輕渾身無力,毫無掙紮反抗能力,再加上肖寡婦保證有什麽事會去知會她,竟如此被架上了馬車。

肖寡婦放下車簾時,時彥站在車廂邊對林蓁道:“不用擔心,只是養病,若住不慣你随時可以回來”。

*

肖寡婦回到包子鋪時,已是傍晚時分,她幫着時彥把林蓁安置妥當,見着從未見過的大宅院,丫鬟仆婦成群,心裏為林蓁高興。臨走時,時彥還送了她幾匹布一些吃食,讓給娃娃做新衣裳好上學,肖寡婦就覺遇到了貴人。

擔心哥哥賣了她的布,她把布匹放到裁縫家才回鋪面,看到娃娃守了一天鋪面直心疼,對她道:“走,給你做衣裳去!”

她正要關門,自家哥哥回來了。肖哥問道:“今日這麽早關門?”

“嗯,有事”,肖寡婦不想和他多說,指指鋪面裏一堆面粉,對哥哥道:“剛剛面粉送來了,你把它們挪到廂房去”,肖寡婦帶着娃出了門。

肖哥看看小山樣高的面粉袋,撸起袖子開始搬。

正搬着,鋪面門口一道中氣十足男聲傳來。

“掌櫃,你這兒,是不是住着一個清秀少年公子?”

時隽站在包子鋪門口,他打量着這裏,有些懷疑是否找對地方,這裏實在太破,林蓁會住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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