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空有其表

第39章 第 39 章 他,空有其表

雲娘臉色慘白, 神情哀傷,眸中淚光盈盈欲墜,以為林蓁失蹤歸來,禍兮福之所伏, 終于柳暗花明, 卻原來蹊跷在此處!

見林蓁一臉懵然不知, 心中更是生出對時彥些許憤恨!雖然她從未見過時彥。

他就是利用林蓁無知和無助, 為自己隐疾做遮羞布!

可憐林蓁才爬出泥沼,又陷火坑!三日後時彥大張旗鼓上門提親, 應了閉眼跳火坑,不應更是皇城一樁笑話!林蓁以後婚嫁走投無路!

雲娘越想越傷,坐在桌邊俯身埋首在自己手臂中抽抽噎噎起來。

林蓁走近雲娘,撫着她的肩背,躬身柔聲問她:“雲娘, 你傷心什麽, 是聽父親說的嗎?”

時彥從未和她提過此事,如果他是健康之人, 自然不會多此一舉,如果他真有毛病?林蓁回想和時彥在一起時光, 他看上去身輕體健,他的胳膊他的腰, 她摸過她摟過, 都是結實遒勁之感, 倒是身上淡淡香味,現在仔細回憶,似乎是淡淡藥香。

不過林蓁并不願多想此事,別說她覺得時彥問題不大, 就算他天閹之人,她也想嫁。他可是飛飛呀!他做了那麽多努力靠近她,讓她從錯誤道路折返,憐她幫她愛她,這一世,他就是不舉他就是殘疾,她也認定他!

林蓁似乎不以為然,雲娘止住哭泣,坐直身體揪心地注視她。

“不能人道,你,你到底懂不懂?”雲娘沒嫁過人,此刻也不顧面皮,着重道:“就是你一輩子守活寡。你知道不知道啊?”

“這是哪兒來的謠言?”

“謠言?他不是?”雲娘淚眼中泛起光亮,驚疑問:“你确定?這可是你父親打聽得實實在在!”

雲娘将林若柏所說事無巨細不厭其詳複述一遍,林蓁聽完只是笑笑,她第一次知道毅勇侯府知道時彥如此多細致之事,不過那又怎樣,他倆注定就要在一起。

見林蓁完全不當回事,就像當初一股蠻勁認定方懷簡一樣,雲娘又急又氣,伸手一把揪住林蓁臉蛋,左右搖晃,似乎想搖出她腦子裏的水!

“清醒一點兒呀,你不嫁他也可以做女官的!家裏有父兄照拂,你出嫁成了別人家的人,他們鞭長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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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按住雲娘的手輕輕撓她,嘴角微翹現出淺淺酒窩,意氣揚揚道:“這次不一樣,這次天注定。”

*

毅勇侯府。

按照計劃,提親下聘後半月內時彥就想娶林蓁進門,太多事情需要安排準備。從英國公府返回,毅勇侯府裏時世誠時隽都已出門上值,家裏只有謝氏和妹妹時姝。

時彥直奔謝氏院落,開門見山三日後請父母去英國公府為自己求娶林蓁。

謝氏聞言,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

她其實知道一些風聲。自己貼身丫鬟、家裏仆傭被時彥打個招呼就派遣到靜苑,那肯定裏面住了人,她特意問過車夫,知道靜苑住着一位仙女似的年輕女郎。時彥不近女色,突然對一位仙女般姑娘如此殷勤,還能有什麽緣由,他不說必然因時機不成熟,謝氏不再多問,滿懷期待安心等時彥動靜。

這動靜也太大了些!

怎麽會是英國公府的林蓁住在靜苑!英國公府的人都不聞不問的嗎?英國公府的人還曾托自己去方府做媒,林蓁與方懷簡糾纏不清……

這都怎麽回事!

以為靜苑住着位落難姑娘,時彥英雄救美順水推舟獲取芳心,謝氏知道自己兒子大概可能也許有點小毛病,一點兒不介意姑娘家出身,清清白白對時彥一心一意就行,可怎麽是林蓁!

謝氏感到自己腦子不夠用。

謝氏愣怔半天,問時彥:“那林蓁,和你承諾什麽了?”

“自然是夫妻恩愛,白頭到老。”

謝氏想知道的是真相!她斥道:“母親跟前,別拐彎抹角,她怎會答應你?是她許你什麽了?還是你許她什麽?”

時彥一早料到自己謀算會驚倒家人,把和林蓁商量好的說辭詳細說了一遍,誠意央求謝氏:“我和她心意已定,我戀慕她身如弱柳卻心志堅定百折不撓,很想支持她成就一番事業,母親幫我去下聘吧。”

謝氏瞠目結舌。第一次聽說林蓁翻牆女扮男裝擺狀師攤,如此違世異俗,時彥還戀慕她心志堅定,要支持她考女官?這不是娶媳婦,這是合作搞事業?!

搞事業?!靈光一閃,謝氏頓悟,心下湧出心酸感傷,眼中頓時熱意氤氲。

為何娶林蓁,兒子就是不行。

所以他病愈後潛心篤志奔前程掙資財,此生不會有兒女沒有指望,不做這些為自己下半生掙個保障,他還能做什麽呢。

林蓁名聲有損,翻牆出走去考女官也是為她自己奔個出路,這兩個同病相憐之人遇上後患難相恤,互相支持奔前程,也是一種緣分。

謝氏看着兒子眼中期許渴盼,仿佛看到兒子與林蓁踽踽同行□□互助,她長嘆一聲,垂首不再多問。

時彥看出謝氏松動之意,輕聲問道:“母親?”

“等你父親回來和他商量罷。”

不反對就是應允,父親從來聽母親的,時彥感覺事情已成了大半,趁熱打鐵道:“母親,我想請方府長輩為我和林蓁做媒。”

“方府?”謝氏愣了一下才明白時彥說的是誰,亦更确定自己判斷。

方懷簡拒了林蓁,現在林蓁請方府大人們做媒,那是表明自己重新上路,和方懷簡再無瓜葛牽扯,從此要過好日子,以後打臉衆人。

“唉”,謝氏輕嘆出聲,問時彥:“你們倆可真說好了,林蓁真願意與你攜手一生?”

“母親,你看孩兒過往做事,是那種不思量不靠譜之人麽。”

自從時彥棄武從文,那奔前程掙資財的精神頭自是沒話說,謝氏不再多問,想來兩個年輕人在靜苑相處那麽久,都做好了打算。

晚間時世誠回府,謝氏淡然和丈夫談及此事。雖是喜事,可謝氏一想到其中緣由,心中黯然,沒什麽值得高興,說話也沒什麽精神,時彥想法自己猜測都和丈夫傾吐。

時世誠對兒子情況心知肚明,他原以為兒子也就這樣了,故和謝氏從不在時彥面前提姻緣二字,只是如此狀況都有姑娘願嫁,他實在出乎意料,時世誠驚道:“林蓁果真願意?!”

“都在靜苑住了那麽長時間,自然是願意,不然他人知道她一個姑娘家住我們家宅院,她也沒法嫁他人。”

“我再問問彥兒”,時世誠不放心道。

晚膳全家人齊聚一桌,吃飯氛圍卻莫名有些凝滞,時世誠謝氏悶頭吃飯,時姝直覺怪異,挑起一些話頭,謝氏卻愛搭不理,和往日大相徑庭。

時彥明白緣故,清清嗓子,笑道:“我有樁喜事在此宣布,我要成親了。”

時隽時姝目光頓時落在時彥身上,異口同聲驚問:“和誰?”

“林蓁。”

時姝懷疑聽錯,複問道:“誰?和誰?”

“英國公府三姑娘,你們都見過的,林蓁。”

時姝筷箸都不知該怎麽拿了,筷箸眼見着要掉下桌,她趕忙放置桌上,眼珠似要瞪出來:“她不是要嫁方二哥嗎?”

時隽更是震驚得如遭雷劈,眼冒金星一時間都看不清眼前菜肴。

他不久前剛去過包子鋪,給林蓁又捎口信又送東西的,林蓁不應該抱着信物做望夫石嗎,雖然他并不想林蓁如此對待方懷簡,可他能想到那畫面,林蓁第一時間拿到黃金玉,必是高興得日盼夜盼,再不做他想。

時姝時隽的眼睛宛若長在時彥身上。

時彥面色平靜,泰然道:“林蓁和方懷簡前情,你們都知道,但現在她和我心意相通,這些往事便随風去,莫要再提。”

“你們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我,以後見了林蓁,不可再問她和方懷簡如何如何,她和我如何相識等。”

時彥泰然處之,一副随便問的模樣,時隽和時姝滿腦問號反而問不出口,一是父母親都在跟前,他倆情緒不高必為此事,再問些林蓁和方懷簡舊事如何斷情之類的,勢必給父母添堵,雪上加霜。

再者時隽時姝亦和謝氏一樣,多多少少對時彥身體有些猜測,只是平時不大願意往這方面想,這會兒時彥願意娶一個對方懷簡一往情深之人,想必亦有難言之隐,還問個什麽呢,問他倆鹣鲽情深?

一時飯廳裏出奇安靜,碗碟觸碰聲刺耳。

謝氏打破寧靜:“吃飯吃飯,後面忙不完的事,三日後要到英國公府提親,姝兒,這幾天你別往外跑,給我做些事。”

“三日後?”時姝驚道,“到時我也要去英國公府!”

時彥不悅:“提親下聘都是長輩們的事,你跟着去做什麽?”

時彥擔心,時姝和林蓁要好,她跑去英國公府對林蓁亂說些什麽,亂了林蓁心思,那自己奮力幾年豈不功虧一篑。

不待時姝反駁,謝氏道:“想去都去,去看看林蓁長大環境,了解脾性,以後好相處。”

謝氏看出時彥心思,她深知時彥林蓁感情基礎淺薄,被牽扯在一起亦是兩人無奈之舉,若是時姝幾句話就能拆散了他倆,那這樁親事還是趁早作罷。

月明星稀,時彥正要休息,時隽輕扣門扉。

“哥哥,是我。”

時彥開了門。

時隽徑直進屋坐在八仙桌燭火前,他把玩着桌上杯盞,悶頭不說話。

時彥剛剛送走時世誠,知道家人們種種顧慮和懸心,他伸手拿開時隽手中杯盞,放置一旁。

“有什麽你就說罷。”

“你真的了解林蓁嗎,你知道她對方懷簡做過什麽嗎?”

時隽從來不想向任何人提及林蓁和方懷簡那些相處細節,他鄭重對方懷簡承諾過,可此刻情形,不說不行。

“做過什麽?”

時彥語氣沒什麽好奇,似乎随口一問,時隽料定他對林蓁實屬沒什麽感情。

“她摟過她親過她纏在他身上!”

時隽一口氣吐出,可仍然覺得舌頭似乎都受到污染,張着嘴讓舌頭敞氣。

“方懷簡對林蓁這樣做過嗎?”時彥淡定問。

“當然沒有,怎麽可能!”

“那沒事了,以後他二人再不會有交集。”

時隽擡眸,目光凝在時彥臉上,時彥神色淡然,根本沒有一絲喜怒。

不近女色哥哥如此淡定自己未來的妻子曾經對一個男子極度出格舉止,他這是娶妻嗎?!

他突然明白了。

他的哥哥,空有其表,大概真的不行。

時隽垂首,抓回那只杯盞攥緊,杯盞在他手中忽的碎成了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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