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洪水來了
第23章 洪水來了
“你說什麽?”她沒聽清張慕春說了什麽,眨巴着大眼睛問道。
下一秒纖細的手腕便被牢牢的抓着,整個人一晃倒在了張慕春的身上。
“你…………你想幹嘛?”柳芸禾的額頭正好擦到了她的下巴上,便捂着額頭嗔怪的道。
“看你太累了,想讓你休息休息。”張慕春感覺她香香軟軟的,像塊可口的小點心。
柳芸禾連忙直起身子道:“不用,不用,我不累。”她假笑着。
“真的不用我也替你按按嗎?”張慕春有那麽一點的期待着什麽。
“真不用,我不累。”心底卻在叫嚣着大意了,雖然慕春披散着頭發的樣子,比平常好看了不少,但她豈會上當。
不管以後如何,她可沒那麽容易上鈎,少在這裏暗暗的勾引她,哼。
柳芸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垂,躲避着張慕春深邃含情的目光,這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她有點扛不住。
張慕春收回抓着她的手,沒再繼續逗弄她,指尖卻殘留着嫩滑的觸感,讓她想起了初遇那次,也是這般的柔滑且驚豔。
“我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柳芸禾拿着罐子跑掉了。
“嗯。”張慕春在她身後淺笑着回道。
攏了攏長發,閉上眼睛。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張慕春的木筏做好了,可坐兩個人的小棚船也做好了,這個小船主要為應對些突發狀況準備的。
人們見還沒下雨,便放松了警惕,在家裏安心的等着莊稼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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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慕春早已将地裏的玉米全部收回,即使還不到日子也沒關系,有總比沒有的好。兩只下蛋母雞也有了屬于自己的籠子,好多天沒放出去了。
柳芸禾在挑選隔間時犯了難,到底是要挨着廚房住船頭呢,還是挨着茅房住船尾呢,好難選。
最後還是選了挨着廚房的那一間,她能忍受白天嘈雜一點,也不可能去挨着茅房。
選定房間後,她便開始往屋子裏面搬東西,盡管空間狹小,可是能利用的地方也很多。比如她把所有零散的東西,都放進了那個浴盆,在将浴盆塞進床下。
旁邊空出來的位置,還可以放臉盆,腳盆,這些東西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上了,總之都帶上吧。
隔間的門上也能挂些兜子,小筐之類的東西。不大的窗戶做了簾子,巴掌寬的窗臺上也能放兩朵野花,仿佛不是去逃難的,而是要去春游。
不過張慕春也沒有糾正她,真到了那一天她怕是再沒有這個閑情逸致。
災難來的猝不及防,這天與往常一樣安睡時,趙月娥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迷迷糊糊之間她想去趟茅房。起身剛要下炕,一腳便踏進了水裏,覺得冰冰涼涼的什麽東西?
屋裏的地面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還小幅度的晃動着,水面上飄着兩三只的鞋子。
這下趙月娥徹底清醒了,尖叫道:“慕霖,快起來,發洪水了。”
“怎麽了?什麽事?”張慕霖被媳婦的尖叫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問道。
“你看,你看,發水了,發水了。”趙月娥跑回炕上,扯着張慕春的胳膊繼續喊道。
“哪裏?哪裏發水了?”
“地下呀,你看地下呀,水都快到炕沿了。”
張慕霖看到屋裏漫進來的洪水後,腦子瞬間清醒了。
“快收拾東西,準備出去。”說着連忙下地将濕漉漉的鞋子套在腳上。
“我去看看爹娘,你先收拾東西。”
“你不是想将我一個人丢在這裏吧?相公。”趙月娥不放心的抓着張慕霖不讓他出去。
“胡說什麽呢,快收拾東西吧。”
“哦,好好。”
張慕霖淌着水出了自己的屋子,奔張鐵生的屋子走去。
趙月娥連忙收拾了自己的金銀首飾,在箱子裏包了兩身衣裳,也跟着出了院子。
“爹娘,不好了,發洪水了,您快醒醒啊!”張老大不顧形象的往正屋跑着,淌着水連地下的坑坑包包都看不見,差點摔個狗啃屎。
他大聲的叫喊,将整個院子的人都吵醒了,發現整個院子都被水淹了以後,張鐵生傻眼了。
“我的豬,我的豬可怎麽辦呀,我的豬!”張鐵生第一件事就是往豬圈跑。
“爹,這時候還管什麽豬呀,人先逃才是最要緊的。”張慕霖有些不理解老爹的做法。
“你懂個屁,那十多頭豬都淹死了,你還拿什麽去考鄉試。”張鐵生已經開始無差別的攻擊所有人。
“爹,三姐做了木筏子,要不我們先将豬與糧食搬到筏子上面吧。”張慕景腦子活絡,瞬間想起了前些天與慕春做的木筏。
“孩子他娘,快去看看廂房裏的米面有沒有事。二丫頭你快收拾收拾家裏能帶走的物件,老四快去把你奶背過來,老大你媳婦呢?”張鐵生看了一圈,沒發現趙月娥。
“她收拾東西呢,一會就過來了。”
“讓她過來看着老五,你去半山腰把慕春叫回來。”張鐵生看着月亮被烏雲遮擋後,一臉的愁容。
這好好的天,怎麽就突如其來的發了洪水,難道是上游下了暴雨?
唉,她那三閨女雖然沒個姑娘家的樣子,可幹活上确實比家裏的兩個男丁都強,張鐵生這時也想起了張慕春的好,只是也沒覺得自己有錯,只覺得是女兒長了一身的反骨。
“當家的,糧食被泡了些,可米面我放了高處,就還保住了一大半,可我也擡不動啊。”劉桂花半舊的裏衣都濕到了腰際,外面穿了一件棕紅色的褂子。
看着游在豬圈裏豬,受驚的馬車,跑到高處的雞,到處游泳的鴨子,張鐵生夫婦兩人如喪考妣。
這時鄰居們大哭小叫的動靜也漸漸傳來,一個個都似老張家一樣兵荒馬亂。
“當家的,我們先去半山腰避避吧。”劉桂花想起暮春還住在山上,那裏應該會沒事。
“去肯定是要去的,只是這一院子的家畜死了可惜呀。”張鐵生看着混亂的院子,一陣肉疼。
“老大不是去找暮春了嗎?讓她想想辦法?”劉桂花看着當家的臉色問道。
“目前只能這樣了。”張鐵生嘆氣道,他更擔心地裏的莊稼。
夜色幽暗,月光朦胧,天空中厚厚的黑雲正躲在夜慕裏,快速的翻滾着,偶爾一道閃電經過,才露出本來張牙舞爪的駭人模樣。
混着泥漿的洪水,以強勢的姿态迅速的覆蓋了整個村莊,甚至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長在速度繼續上漲着。
張家村地勢四面環山屬于低窪處,沖過來的洪水只會越積越深。
隔壁李家嬸子,一個人抱着包袱躲在了自家的豬圈房頂,因為這裏低她能爬的上去。
看着隔壁一家人出動,可給她羨慕壞了,她家那個不孝子将她老婆子一個人扔在了這就不管了,想着想着她便坐在豬圈上哭嚎。
“李嬸子,可別在那哭嚎了,小心一會來暴雨。”劉桂花站在牆頭上勸道。
“我老婆子一個人,哪像你那般有福氣有那麽多兒女都在身邊,我連個當家的都沒有,嗚嗚嗚。”李嬸子越說越收不住。
“你就跟着大家跑吧,別人往哪裏跑你就往哪裏跑。”劉桂花提醒道。
“娘,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辦呢,您就少操別人的心吧。”一旁的趙月娥看着還有閑心管別人的婆婆,忍不住開口道。那李婆子家中就一人,要是賴上他們怎麽辦?
劉桂花自覺的閉了嘴,本就綿軟的性子,攤上一個厲害的兒媳婦,自然是撐不起婆婆的款兒。
三個女人帶着五歲的老幺,與六十多歲的老母親,坐在了廂房的屋頂。張鐵生帶着老四守着十來個肥豬。
張慕煙瞧了眼下面,洪水大概到了膝蓋的位置,心裏犯愁。趙月娥倒是穩妥的坐在那裏,扇着偶爾飛過來的蟲子,嘟囔着倒黴,就不應還跟着老大回了鄉下。
知道張慕春做了木筏,張慕霖便去半山腰尋她。只是黑漆漆的土道加上膝蓋深的水,讓他到山腳下都格外的艱難。
他一手提着油燈,一手拿着木棍邊走邊探,每一步都走的極為小心,終于到了沒水的地方才加快腳步。
“暮春,慕春,開門呀,我是大哥。”在看到那破敗的房子時,終于松了一口氣。
盡管前兩天才與她鬧過矛盾,這會主動來找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張老大在關乎自己的利益時,一向能屈能伸,這會便直接忽略前幾天的事情。
張慕春聽了門外的聲音,起身點了油燈,穿了一件外衣打開房門,一看是張慕霖站在門外。衣服幾乎全濕了,腳上只剩了一只鞋,頭發被刮的破馬張飛。
張慕春笑了:“呦,大哥怎麽這般不講究的到我這來了?”
看他這樣子八成是有什麽事,只是張慕春怎麽也沒想到暴雨還沒來,洪水便悄悄進了村。
“你還有心思在這睡覺,家裏都快被洪水沖跑了。”張慕霖依舊端着個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這連雨滴都沒一個,哪來的洪水,再說家裏不是還有大哥與小弟嗎,你們是家裏的男丁,自然不會讓爹娘出事,我一個姑娘家在不在的,又能頂什麽用。”張慕春看不慣張老大那副嘴臉。
若不是眼下有大劫難,她都想躲的這幫人遠遠的。
“真的發洪水了,你快跟去看看吧,你既然做了木筏,便家去将值錢的東西都帶出來。”張慕霖語氣軟了些。
看他的樣子不似做假,半山腰到老張家,最近的路程大概二三百米,将木筏拽下去有些難。
“水多深了?”
“到膝蓋吧。”
“你們不是有馬車嗎?将東西用馬車運上來啊。”張慕春看白癡似的眼光看着張老大。
“豬怎麽上馬車?除了豬哪裏還有值錢的?”張老大回了她一個你才白癡的目光。
“這樣我下去将豬趕上山,讓娘帶着奶奶她們,加上糧食,被褥,一起坐車上山。”
“嗯,那我就在這裏等着你們吧,畢竟能省下一個位置。”張老大冠冕堂皇的講道。
“你說什麽?”張慕春睜着大眼睛看着他,想的美,柳芸禾還在裏屋呢。
“不可能,你跟我一起下去,那豬我一個人趕不動。”
“慕春,怎麽了?”這時聽到動靜的柳芸禾醒了,帶着慵懶的聲音迷迷糊糊問道。
“下面村子發洪水了,我得回去一趟,你老實待在家裏。”她伸手将人推回了屋內。
“發洪水了?可是外面不是沒有下雨嗎?”柳芸禾聽到這個消息,瞬間清醒了。
“誰知道啊,不知哪裏出了差頭,總之都不是好事。”
“那你小心一點。”
“沒事,還有大哥一起的。”
“好,我等你回來。”
“嗯。”
張慕春帶着老大,又回到了老張家。
離張家村二三十裏的地方,白日裏黑雲滾滾雷鳴電閃,成團的黑雲壓的極低,仿佛伸手便能夠到。
不知下了多久的大雨,原本平靜的河面藏了一頭巨龍一般,開始波濤洶湧,帶着勢不可擋的勁頭奔湧。
裹挾着泥土與樹枝,瞬間沖毀堤壩,所到之處片甲不留,碗口粗的樹木都能連根拔起。
不光河水泛濫成災,就連山間小路此刻也成了奪人性命的黃泉路,山洪又急又猛任何生物都別想從它的手下逃脫。
百姓們的尖叫此起彼伏,拼了命的逃跑,有身體弱的瞬間被洪水吞沒了蹤跡。
柴火,雞鴨,衣裳,家什,農具,飄的到處都是,有些財主眼睜睜的看着自家裝金銀珠寶的櫃子被沖走了,急得直拍大腿。
人們像螞蟻一樣被圍追堵截,多數都抱着金銀細軟躲到了自家的房頂,可持續不斷的降雨,一直在上漲的水位,叫人們如坐針氈,有魄力些的已經在找山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