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彼岸列車(九)

第17章 彼岸列車(九)

◎能長時間拖住那個列車長的人……◎

白落楓不說話五分鐘了。

他不說話,衆人也不敢吭聲。

五分鐘之前,他就不哭了。可能是哭夠了,也可能是沒有眼淚給他哭了,總之他坐直了起來,靠在員工室的門框邊上,縮成一團,抱着膝蓋,眼睛通紅地點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

手機的亮光把他的臉照亮了,蘇茶看到他臉上的淚痕和越來越紅的眼睛,得到了一個結論。

不是不想哭了,是真的哭幹了,沒得哭了。

“果然是假的。”蘇茶小聲說。

“什麽?”

施遠正在翻員工守則想問題,蘇茶這突然一句話,他沒反應過來。

“白落楓啊。”蘇茶小聲和施遠說,“他之前說話那麽冷靜,跟沒事人似的,果然都是假的。”

施遠撇過去一眼。

白落楓離他倆遠,這個距離小聲說話,他也聽不見。

施遠就見白落楓縮得跟個球似的,頭發也亂成一團,看着狼狽不堪,非常委屈。因為人在縮着,脖子上的傷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約約看到那傷口的邊緣越來越紅了。

“也不一定是假的,可能是無意識的自我欺騙。”施遠說,“怎麽可能沒事。這要是我妹妹為了讓我活着死在這兒,還變成NPC失憶了,被圈在這兒做實驗呆了五年,我還跟個傻逼一樣不知道,在外頭悠哉悠哉呆了五年,我都得弄死我自己了。”

蘇茶也換位思考了一下,不禁渾身打了個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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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光想想都受不了。

旁邊的大衆臉也插嘴進來:“什麽叫無意識的自我欺騙?自己還能不知道自己在騙自己?”

“你家裏沒死過人吧。”施遠說,“大腦會緊急避險的。”

“緊急避險?”

“怕你傷心過度哭死過去,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其實不會特別傷心。”施遠合上手裏的員工守則,轉頭看向他的眼睛,“這個東西會持續多久,因人而異。大多數時候,得等你回家過幾天,等碰到什麽東西,看到什麽東西,總之會讓你真的意識到人真的死了,沒了。你終于明白你再也見不着了的時候,後勁兒才會返上來。這是大腦為了你好,可你又不知道自己在緊急避險,當然是無意識的自我欺騙。”

“在後勁兒上來之前,你會平靜得很吓人。”施遠說,“希望你永遠不知道什麽感覺。”

這番話太沉重,大衆臉難以回答,“呃”了一聲。

幾人都坐在車廂交接處的這片空間裏,李城肆站在車門旁邊。聽了這話,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把兩手握在一起,搓了搓手上常年做工幹出來的幹枯老繭,轉頭看向外面。

漆黑的車窗照出他皺起的眉眼,仿佛他也想起了什麽。

張孟屹走了回來。

他拉開車廂的門,敲了敲。

白落楓終于擡頭看了他一眼。

“走。”張孟屹說,“繼續,去找列車長室,肯定還能遇到他。”

“啊?真、真的要去列車長室?”

李城肆吓得說話都磕巴了。

“當然要去。”張孟屹對發問的李城肆說,“員工守則上不是寫了嗎,列車長室裏有這輛列車的詳細情報。”

“我們的目标是想辦法讓列車停下來,你不覺得這個列車情報是必須的?”

施遠說:“他說得對。有了列車情報,我們多半就能猜出怎麽讓它停下來了。把列車停下來的方式就那幾種,是去駕駛室把它開到海裏,還是去燃料室把燃料放光,總而言之,看了情報,肯定能有幾個方案。”

“……能開到海裏嗎?”

“我打個比方而已,不一定,但這個情報肯定是必須的。”

“那要……怎麽過去?”李城肆憂心忡忡,“而且,就算再見到,你确定他不會動你嗎,這都上手掐你了……再見到他,他不會把我們都殺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發怵地看七號車廂,裏面已經一地屍骸。

李城肆磕磕巴巴地補充:“就像、就像這些乘客一樣。”

“白癡,他要是想殺,早就殺了。”施遠站了起來,一臉鄙夷,又敲了敲自己手上的員工守則,“你沒看他那個裝逼勁兒嗎。這裏可是他的列車,這個守則上也寫了,他有‘處決’權。”

“連乘務人員都能随随便便就殺掉,這個列車上誰能活誰不能活,不全是他說了算的?他要是真的想殺我們,能怕什麽?全看他自己想不想而已。”

“沒錯。”張孟屹說,“而且,他既然沒把你掐死,就證明應該是想起了什麽。”

“對啊,他那時候放開得特別突然!”

蘇茶也想了起來。思及至此,她忙說,“那他肯定是想起來一點了,才沒動你!之後不是也想回來掐你,但是沒動手嗎!”

“我們去見他吧,白哥!再見兩面,說不定就都想起來了!”

一聽這個,脆弱男也眼睛一亮:“對啊!看一眼就能想起來,那多看幾眼多想起來點,說不定他心情一好,就把列車停下來,我們就都能出去了!”

“難。”

白落楓終于開口了,他聲音啞得跟破鑼嗓子似的。

他一開口,喉嚨立刻更痛,又猛烈地咳嗽了好幾聲。

他咳得停不下來,但總算扶着門框站起來了。

“沒想起來多少,”白落楓硬壓下來自己的咳嗽,說,“看他那樣,是想起來一點兒了,但還不記得我是誰。想靠他,很難。”

脆弱男不肯放棄:“可是……”

“還是靠自己吧。”白落楓說,“走。”

他往前走去,蘇茶叫住了他:“等等!”

白落楓回頭。

蘇茶手裏還拿着燒傷藥膏:“你還是先把傷處理一下。”

“沒事,不用動它。”

白落楓拉開門,再度往前走,擡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又低低補了一句:“疼着我比較好受點。”

蘇茶啞口無言。

白落楓進了七號車廂,其他人也不好再勸,只得跟着他進去了。

他們走過七號車廂,滿地的屍骸和空氣中嗆人的血味讓衆人捂住口鼻,緊皺着眉匆匆走過。

有人捏着鼻子問:“我說,往這邊走對嗎,列車長室在哪兒啊?”

施遠晃晃員工守則:“這上面說了,列車長室在一號車廂。”

白落楓拉開通往五號車廂的門。

他們進入車廂交接處,又走入五號車廂。

張孟屹在後面說:“不覺得有點兒不對嗎。”

“什麽?”

“‘乘客’都是鬼影來着,怎麽列車長一動手,就變成一堆屍體了?”

“是因為鬼影都是一層皮套吧,其實底下都是屍體。被人一打,就現原形了。”

這個解釋有點抽象,張孟屹半懂不懂,眨巴眨巴眼。

那人還要繼續解釋,另一個人伸手打斷他:“哎算了算了,這個APP都非科學成這樣了,鬧鬼還講什麽科學。”

張孟屹跟那人想了想,覺得也是,便不再說了。

一直走到三號車廂,周圍都沒什麽動靜。等到二號車廂跟前,白落楓停了下來。

他捂着嘴咳嗽兩聲,回頭說:“他現在應該在列車長室裏面吧?”

“應該是。”施遠說,“你不想見?”

白落楓沉默地思忖了會兒,說:“麻煩,還得跟他掰扯。你們也看見他那樣了,就算是想起來了一點事情,也肯定不想幫我們。而且都進列車長室了,他肯定知道我們是想幹什麽。不想跟他扯太多,還是盡早拿到要的東西最好。”

施遠懂了:“你想讓他從列車長室裏出來。”

白落楓點點頭。

“有點困難。”張孟屹說,“不過也不是不行吧,我記得員工守則上有說什麽時候能把列車長從列車長室裏請出來,雖然情況都不一般就是了。”

“當然有。”施遠翻開守則,“一個是乘客如果主動說話,就要把列車長叫來;一個是如果乘客開始暴動,也要把列車長……”

“等等。”白落楓啞聲打斷他,“你說乘客主動說話,他就要過來?”

“?是啊。”施遠說,“怎麽……哦。”

施遠秒懂了。

白落楓擡起手,朝他揮了揮手裏捏了一路過來的車票,一挑眉。

答案顯而易見——他們雖然和“乘客”不同,但也是乘客。

“但是讓他過來之後,他看見我們,不就立刻知道是想幹什麽了嗎。”蘇茶說,“倒是可以讓幾個人拖住他,別的人去前面躲着,趁他不注意溜進去……可是不知道列車長室裏面什麽樣,找東西也需要時間,得找個能長時間拖住他的人才行。”

能長時間拖住那個列車長的人。

衆人相視三秒,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白落楓。

白落楓站在萬衆矚目裏,非常無辜地眨巴眨巴眼。

作者有話說:

大家中秋快樂!要吃月餅團團圓圓哦!

明後天暫停更新哦,要搬家,那個家裏沒桌子,得等到二號才能運過來~

以及入v可能要到下旬了,目前這個榜單走向不适合國慶這兩周就入v,但是應該不用請假斷更,會持續日更三千,麽麽噠寶寶們

感謝在2023-09-28 22:52:08~2023-09-29 22:07: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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