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登門負責

登門負責

晚風拂動漂亮的紅發,靠近的距離被拉開,江月白站在原地眷戀看她。

忽然,江月白注意到不對勁之處,她慌慌張張追過去。

“你不是說沒事嗎?

”傷到哪了?”

“你怎麽不說呢?”

江月白的話又急又密,她攔在一瘸一拐的林念之面前,徑直蹲下身。

林念之穿着條九分褲,平底小白鞋,一眼便見左腳腳踝內側的位置高高鼓起。

“對不起,腫成這樣,肯定很疼···”聲音裏全是心疼和自責,她起身自然地扶住林念之,“我們去醫院。”

“不去。”林念之渾不在意。

“不去怎麽辦?這腫得太厲害了。”

“這是舊傷,跟你沒關系。”許是在樓下折騰久了,這會兒确實挺疼的,林念之的語氣因而有些沒掩藏好的煩躁。

江月白克制不住眼圈泛紅,眼淚簌簌往下掉,斷斷續續開口:“有···關系、要···去、的···”

晚霞覆上她的側臉,下巴處晶瑩的淚珠一滴又一滴,滿目愧疚心疼,聲音帶着倔強卻又不顯強硬。

眼前梨花帶雨的人哪有以前冷漠、拽得不可一世的模樣。

林念之決然的心隐隐波動,聲音無知無覺軟了些許,“不是剛摔的,很多年了,看過醫生,休息兩天就好了。”

“可是路都不能正常走,還要去看的···”江月白一根筋,認定的事很難改變主意。

相處過的時間短暫,但林念之對她某些點了解的并不少,看她哭得止不住,應付道:“今天太晚了,我改天去。”

“嗯。”江月白淚眼婆娑,眼巴巴看着她點頭。

林念之心尖一軟,到底沒忍住對她笑了下,“江月白,都快三十歲了的人,哭鼻子不覺得丢臉嗎?”

話語聽着是嫌棄,聲音卻絲毫沒有,江月白覺得這是認識林念之以來,她對自己說的第二溫柔的一句話。

第一溫柔的是,初遇那天她喚的那句“江月白”,缱绻動人。

她喜歡聽林念之喊自己的名字,特別喜歡。

江月白揚起燦爛的笑,未幹的眼淚,潛藏着愛意的眼神,看得林念之心跳怦然。

“小北,我背你回去好不好?上次答應你的。”江月白第一次忽視了幹不幹淨的問題,柔聲輕問。

今天見面,江月白一直厚着臉皮喊小北,沒有觸發活火山。又因為她剛才清奇的腦回路,讓林念之放松警惕。

加之真的腳疼,聞言,林念之竟在懵然心動中,慵懶地從鼻腔裏擠出聲“嗯”。

像只傲嬌的喵星人,終于舍得搭理圍着她的兩腳獸,江月白喜上眉梢。

電梯門緩緩合上,江月白擡手按了下十的位置,手臂上的肌肉因為施力,性感地浮動。

思緒煩亂的林念之眼底動了動,虛虛環在江月白肩膀處的手,微不可查地按了下同樣在動的背肌,很緊實、很有力。

雖然林念之狀似無意的動作很輕,但對于敏感至極的江月白來說卻十分要命。

霎時間,她肌肉繃緊,伴随着電梯啓動瞬間的超重,身子不小幅度地晃動了下,林念之稍稍摟緊她穩住身形。

江月白結巴着轉移注意力,“小北,你、你怎麽、知道我快三十了?”

“因為我會看相。”林念之煞有其事,盯着她後頸的眼神氲着淡淡火氣,擡手帶了幾分力道捏住她的下巴,語意不明道,“江月白,你再敢摔我一次的話,會死得很慘。”

冷硬的威脅和觸碰,撩得江月白心頭酥麻一片,愣了片刻,“不會的!我保證!”

空氣裏只有電梯運轉的細小聲音,一句宛如宣誓的話,似乎讓心間的距離縮短了,隐約生出點點暧昧。

時間看似很久,其實不過短短一瞬,電梯門又重新打開,門口站着人,林念之驚覺難為情,低聲催促:“放我下來。”

江月白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穩穩背着她往外走。

“快點!”林念之收着嗓子命令。

正好到了家門口,江月白将她放下,悉心囑咐:“進去吧,小心點。”

“哦。”不進去就不進去呗,省的礙眼。

又吃了一鼻子灰,江月白讪讪自語:“我還沒說完呢···”

·

夜色鋪滿,世界寂靜下來。

林念之眸色沉沉盯着屏幕,流暢的下颌上挂着一滴晶瑩剔透的淚。

她滾動鼠标,将那張臉放大縮小,臉上細細的絨毛随之消失又出現,是沒在紙上描摹某人了,但這屏幕上的超寫實板繪更糟糕。

越看越心煩意亂,她關掉電腦,回到卧室躺下,輾轉難眠大半夜。

春情無限,滿室旖旎。

沉浸在夢中的林念之,被有規律又遲遲不消停的敲門聲吵醒。憶起剛才夢中的畫面,羞恥至極,起床氣加倍。

打開智能貓眼APP一看,就見江月白扛着個東西杵在門口,屏幕中的臉跟夢中的臉重疊,夢裏未被宣洩的熱情溢出。

眼神能噴火的林念之,不得已先去了趟衛生間,簡單收拾後,她忍着腳疼快步走去應付門外持之以恒的人。

她平靜的生活,最近總是被這是擾亂,心頭的炸藥桶,随着門被拉開一道縫,眼看着馬上就要炸了。

“你!”

只出口一個字,林念之便被眼前的畫面震在原地,小屏幕還是沒有裸眼3D的現實直觀。

江月白衣着整齊,肩上扛着個輪椅,一手拎着個白色布藝袋,挺得跟小白楊似的站着,見門打開,笑得一臉燦爛,還問:“你剛起床嗎?”

保潔大姐恰好從樓梯間出來,詫異地看了眼要去幹仗似的江月白。

林念之尴尬得只想甩上門,可擔心江月白繼續在門口出洋相,收住火氣咬牙小聲道:“你來做什麽?”

江月白答得理所當然:“去醫院啊,昨天說好的。”又試探問:“我可以進去嗎?外邊髒,我把輪椅直接放裏邊吧。”

林念之腦海裏不合時宜冒出剛才夢中的對話,某人也是差不多的語氣,一模一樣的問話。

。。。

此刻,對上眼底清澈無虞的本尊,還有保潔大姐暗戳戳的視線,本來還強硬的人頓時覺得心虛。

為什麽總有一言難盡的夢啊!

保潔大姐清潔完其他地方,拎着拖把禮貌等在幾步開外,就等着清潔江月白腳下那塊地了。

林念之直冒虛汗,只想趕忙結束這尬出天際的場面,面無表情讓到一旁,冷眼掃了眼地面。

卻沒想到,江月白還有更騷的操作,蹲下身将布藝袋裏幹淨的新拖鞋放在門內,然後才慢悠悠換鞋進屋。

門合上前,林念之跟門外的保潔大姐四目相對,大姐在這裏工作有年頭了,平時沒少打照面,對着林念之露出抹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神秘微笑。

江!月!白!

林念之強裝淡定,回大姐以同樣禮貌的淺笑。

江月白輕手輕腳放下輪椅,呆戳戳站在門廊處。

林念之看着她氣不打一處來,上下掃她一眼,笑得如沐春風,“江小姐一大早莅臨寒舍,真是讓寒舍蓬荜生輝。”

林念之長發随意披散着,一襲香槟色真絲睡裙給她憑添了幾分溫和柔軟,配上動人的笑,迷得江月白七葷八素,跟着傻笑起來,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有那麽···誇張嗎?”

“當然。”林念之點頭肯定,又說:“早知您要移駕小舍,我自當提前沐浴更衣,除塵濯地,百米紅毯,夾道相迎,現在勞您尊駕,攜拖鞋登門苦候,實乃罪過至極,望您海涵。”

這是···又生氣了?

江月白臉上的笑僵住,幹巴巴找補道:“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擔心你的腳,想着早點去醫院,怕把你家踩髒,才帶的鞋。”

想起到現在連林念之的聯系方式都沒有。她又慘兮兮解釋:“對不起,沒提前跟你約好時間。”

話裏話外的小九九一耳就聽得出,林念之懶得搭理,站着腳疼,她轉身一瘸一拐走到沙發旁坐下。江月白厚着臉皮跟過去,直接蹲下看她左腳腳踝內側。

“呀!怎麽這麽紅?腫得也更高了,昨天肯定摔到了!”她直勾勾盯着傷患處,從側邊看不是那麽清楚。

她本能伸出手想捧起林念之小腿仔細看看,反應過後又縮回手擡頭請示。對上林念之神色淡淡的表情,語言系統混亂,問出口的話倏然一變。

“我能摸你嗎?”蠢話脫口,反應倒是迅速,話落她便急忙解釋:“我沒有其他意思,是想看看你的傷。”

。。。

江月白的跳脫操作,總是能莫名戳中林念之的笑點。

她抵着舌尖堪堪忍住笑意,将左腿後移,右腿翹到左腿上擋住江月白的視線,似笑非笑睨着她。

“江小姐覺得呢?”

怎麽又是江小姐!

江月白依然蹲着,讨好笑,“那、能不能不翹腿?重量壓在這只傷腳上不大好。”

林念之凝眉,帶着些許壓迫感的口吻,“你在管我?”

江月白認真且慫,“我沒有,你腳還傷着,這樣會變嚴重,是我害你受傷的,我要負責的嘛。”

長手長腳的人蹲在地上,胳膊無處安放,眼神真摯熱忱。

忽的,讓林念之想到上次吳默然說她跟訓狗似的。

越看越覺得江月白像只蠢乖蠢乖的大狗子,林念之心頭起酥,忍下揉一揉她腦袋的沖動,垂眸看向一邊。

“我說過這是舊傷,不需要你負責,你回去吧,我自己會去醫院。”

觸及原則性問題,江月白絕不退縮,梗着脖子着急道:“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去醫院!我要陪着你照顧你!”

林念之心頭微動,但還是拒絕,“我找朋友陪我去。”

江月白心底泛酸,撇嘴聳鼻,右手指尖又是習慣性小動作,死乞白賴地哼哼唧唧:“那我也要跟着的。”

“······”

林念之雖然沒明着看她,但沒錯過她的一系列小動作,終是忍不住扶額莞爾。

“江月白,你怎麽這麽厚臉皮呢?我們不熟好嗎?”嫌棄中有些不自覺的親昵。

江月白見她态度有所緩和,又樂着偷摸碎碎念:“不厚臉皮的人沒有老婆...”

林念之看她眼珠轉來轉去,一臉鬼鬼祟祟,再問:“你說什麽?”

“說我們什麽時候去醫院?”江月白腳尖挪動了下,一股麻意襲來,身子朝前晃了晃,手不小心覆上林念之小腿。

她淺吸一口涼氣,将五指緩慢擡起,掌心似還殘留着嫩滑觸感,讪讪把手舉在耳旁,跟只巨型招財貓似的,仰視沙發上的人,尴尬道:“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腳麻了···”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傻呢?”林念之輕嘆似地呢喃。

林念之兩分笑顏,能讓江月白燦爛出春夏秋冬。

她眼裏盛着光,想着她們的相遇,略微自戀道:“傻嗎?那···會不會是我太帥了?很多人這麽說。”

林念之眸底快速劃過一抹暗芒,端着和煦的笑,問得溫柔:“你對誰都這麽厚臉皮和自戀嗎?”

江月白對着收起冷臉的林念之,沒有任何思考能力,全憑本能,眼神炙熱又認真,“沒有誰,只有你。”

她沒說謊,哪怕以前對着南喬,她也是有分寸感的親近,故而當年親眼目睹南喬和別人在一起,她也只是意料之中的失落。

但對着幾面之緣的林念之,江月白也說不上為何會有這麽強烈的感覺,只想靠近,前所未有的想同一個人在一起。

很爛俗的一句話,因為不是別人,因為江月白澄澈、虔誠又真摯的眼神,正巧擊中林念之的心,過往一幕幕襲來。

雖是舊傷,昨天摔得那一跤确實加重了,而且能陪她去醫院的陸蓁蓁和吳默然,一個去國外度蜜月了,一個去S市見網友了。

讓江月白負點責當司機,似乎也勉強算理所應當。

見林念之有些走神,江月白撐着腿站起來,出聲詢問:“小北,現在去醫院可以嗎?”

思緒回籠,林念之應她:“嗯。”

江月白笑,厚臉皮地坐在林念之邊上,商量着念叨:“我們去安北人民二院好嗎?有點遠,開車得一個小時多點,但是骨科比較權威。”

林念之小時候,為了這只傷腳去過有名的三甲醫院,還挂的是專家號,那一眼看去便知資歷頗深的老醫生,只捏了下她的骨頭就篤定正常,連個片都沒照。

是以,林念之覺得這次去醫院估摸也就是開個消炎藥之類的,她懶得糾結去哪,點頭同意。

“我查過,今天正好有踝關節科室主任的號,你的身份證號能告訴我嗎?我在公衆號上挂號,等會兒到了就不用排隊等太久。”

林念之瞥見她手機挂號界面上的劉美娟,意味不明地笑,“我自己來,總不能什麽都麻煩你。”話落,起身走向卧室。

“哪裏麻煩了?”江月白跟着林念之走到卧室門口,還想纏着她說點什麽。

林念之擡眸看她,強調道:“我要去換衣服,你覺得你跟着合适嗎?”

江月白霎時間臉色通紅,捏捏耳朵摸摸鼻尖,忸怩道:“好像···是有些···不太合适。”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