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糊弄大師

糊弄大師

病房進來先是洗手間,然後走前兩步才是病床,洗手間恰好擋住大半截門口的視線。

江月白剛進門便聽到吳默然的話,她心下一緊,停駐腳步不敢前。

她帶的廚具有限,不放心留林念之一個人太久,熬粥和蒸東西為省時間同時來的,中午成功用一個紫薯給所有食物染了個夢幻藍。

她糾結忐忑帶着煮好的東西來醫院,林念之只說不介意。現在才恍然意識到,那不一定是真話。

可緊林念之緊随其後一本正經的回話,立時讓不安的江月白開心又放心。

她偷樂半刻,然後神色平靜走進病房,第一眼看到的是輪椅上的吳默然,心底瞬間漫上抗拒不舒服的感覺。

林念之自然輕咳一聲。

江月白擡眼望過去,望見床上人似輕撫的眼神,她心下不适的感覺頃刻間被壓下,又對吳默然點頭禮貌淺笑了下。

“堂姐?你、怎麽···也在這?”吳默然詫異又震驚,若有所思地看她,“不會是你陪着我們小北住院呢吧?”

“這就是你那位朋友??”吳默然又別有意味看向林念之。

“嗯。”江月白莫名自豪,“我···”

“咳咳—”

林念之沒想到江月白回來得這麽快,傻眼但面色淡定。

聽到她擲地有聲的自信回答,急着咽下口中的粥,欲開口阻攔她說話,卻被悲催嗆到,不住咳嗽起來。

江月白再顧不上說話,三兩步走到床邊,拿過保溫杯送到林念之唇邊,跟哄小孩似的,小聲溫柔,“吃慢點。”然後很自然地幫她順背。

林念之餘光注意到一臉八卦的吳默然,接過水杯抿了口,側身避過江月白的手,靠在床頭。

“好了。”

江月白見她沒再咳嗽,拿起剛随手放在櫃邊的書遞向她,言語間很顯熟稔:“旁邊有書店,我給你買了本新的,回去一趟太久,我不放心你。”聲音軟軟的似在讨好賣乖。

林念之适才找的借口是無聊想看書,她卧室床頭有本正在看的,麻煩江月白回綠苑幫她取來。

她想着兩個多小時吳默然應該離開,沒料到江月白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現在再想,吳默然不确定有人壓根不可能走,真是心裏有鬼就會降智自亂陣腳,現在唯有繼續。

林念之接過書,放在床邊,禮貌客套,“麻煩你了,謝謝。”

聽到疏離的‘謝謝’,江月白嘴唇翕動,眼神直汪汪盯她。

林念之一眼便知單線程的她在想什麽,趕忙截斷她還未出口的話,直言:“你去酒店休息會,有事我給你發信息。”

客套疏離又趕自己,江月白更不滿了,下一秒就要開腔控訴。

林念之心道不好,又換了說辭:“我想喝昨天的果汁,可以嗎?”

雖然林念之講話的語氣仍舊禮貌客氣,但這是她術後幾天第一次提出要求,江月白的微微不滿因而被蕩平。

“可以,我現在去給你榨,你還有想要的嗎?”

林念之本就是為了糊弄走她,然後叮囑吳默然慎言,只裝模作樣笑了笑:“沒了。”

江月白眼睛就沒從她身上離開過,也笑,“嗯,我很快回來。”

雖然林念之心裏挺後悔江月白陪她來醫院,但平心而論,江月白對她的照顧确實無微不至。

這幾天她們相處的也算和諧。

江月白每天安安靜靜陪在病床邊到深夜,晚上自覺回酒店休息,一大早準時出現,定時定點營養均衡地投喂,期間按照醫囑幫她曲腿活動。

起初,林念之是拒絕和江月白有肢體接觸的。

她大半清醒的時間都在閉眼忍疼,絲毫不想動,江月白又執拗地要遵醫囑幫她活動,各執己見互不讓步。

不過,既然有人甘願受累,随她去好像也不算過分。

換言之,明了江月白心思的林念之,也無法篤定道她沒有任之由之的成分。

窗外蟬鳴聲不斷,陽光肆意燦爛地灑進病房,卻不及江月白對林念之的粲然一笑。

吳默然低頭好似在專注看手機,但将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在群裏實時播報。

大南不是老大難:【你們絕對想不到是誰陪着林小北在醫院!!!】

西西愛嘻嘻:【???誰啊,有情況???】

【吃瓜·jpg】

大難不是老大難:【堂姐!】

【桑榆堂姐!!啊!!】

東:【?】

【為什麽】

【她們很熟?】

西西愛嘻嘻:【!!!是我想的那樣嗎!!!???】

大南不是老大難:【依我看肯定是!】

【她倆現在在甜甜密密!我亮得發光!】

【堂姐對我是·微笑·jpg,對着小北是·龇牙·jpg】

【就跟這倆表情包一模一樣】

深知吳默然愛嗑美女CP,倆好看的人站那吳默然會自動幫人加粉紅濾鏡,羅绮對她的話存疑:【可是她跟你不熟,很正常啊】

【你确定你沒有CP腦上頭?】

大南不是老大難:【大No特No】

西西愛嘻嘻:【啊???】

【不是吧···】

【桑榆說堂姐不愛笑】

【懷疑·jpg】

大南不是老大難:【蒼天為鑒!小女絕無半分虛言!】

西西愛嘻嘻:【那小北之前還嘴硬】

【還是我慧眼識金!婚禮我得坐主桌!】

······

江月白轉過身才意識到病房還有個人,收了收唇角點頭示意,然後快步離開。

輪椅上的吳默然指尖掄得飛起,林念之暗道糟糕,看完群消息更是兩眼一黑。

已經讨論到三生三世緣定今生,下一步就要論到生同衾,死同穴了。

北柏:【各位姐姐請收收神通,我和她不熟且沒關系】

【前幾天我腳傷犯了,下樓扔垃圾,被她撞倒傷更重了,迫不得已才來的醫院】

【你們都不在,她只是出于人道主義送我來醫院,更沒想到要手術】

【我和她只是同個小區的鄰居】

西西不愛嘻嘻:【?存疑?】

【巧合過多就是緣分】

北柏:【多喝六個核桃,少看偶像劇和小說】

……

少不得又掀起了新的八卦漩渦,不過颠倒黑白欲蓋彌彰對林念之而言只需掄掄指尖。

半晌,在她看似合情合理、毫無漏洞的解釋,以及桑榆借着陸蓁蓁手機,在旁邊蓋章佐證的輔助下,吳默然的話暫時被蓋了過去。

吳默然收起手機,上下打量林念之,老神在在地問:“你這吃的、是堂姐準備的吧?”

“怎麽了?”

吳默然托腮謎之微笑,眼神上下巡視她,然後咂舌調侃:“那你還說沒關系,你以前感冒發燒不忌口那話怎麽說來着···”

“舌頭嘗不到重口的辛辣美味,還不如捐了呢,我的舌頭不能跟着我過一天平淡乏味的人生。”

“林小北,你現在吃這麽寡淡,一眼都看得出不怎麽好吃的東西,不覺得乏味啦,還是說…這是你的心甘情願呢~哇哦~~”

林念之莞爾淺笑,“就只是沒味道,別人好心照顧我,我能不講禮貌嗎?”深知吳默然的德行,她又悠悠叮咛。

“你等會管住你口無遮攔的嘴,少亂開有的沒的的玩笑。”

江月白剛邁進病房,又趕巧聽到她們的一席話,不言而喻的親密熟稔。

這幾天她和林念之之間交流不算多,但相處很自然,她以為她們的關系親近不少。

原來她和真朋友的相處是這般放松自然。而對自己···江月白唇邊漾起苦笑。

輕松不經意的一字一句戳得她心頭酸疼澀疼。

她有一分羞惱林念之明明不喜歡卻不說,九分責怪自己粗心大意,心似被抛高然後極速下摔,稀碎一片癱在地上。

江月白輕手輕腳畏縮着退到門外,緩了幾分鐘,複又悶頭進來。

她将手上拎着兩杯鮮榨混合果汁,直接放在床頭櫃上,悶悶不語。

瞥見江月白指尖的小動作,林念之擡眼看她,只見她唇抿着,也不說話也不看人。

林念之側身拿起其中一杯,就着吸管淺吸了口,正經好像又沒太嚴肅,“嗯,辛苦堂姐了。”

江月白這才看她一眼,她聽不出林念之在說真話假話,眼睫毛都似透着委屈。

林念之神思輕轉猜到什麽,只問她,“另一杯是給大南的?”

江月白瞅她一眼,微微點頭,“嗯。”

林念之對江月白微微笑,拿起另一杯果汁遞向吳默然,“給你。”

吳默然這會兒在瘋狂頭腦風暴,接過果汁後,眼神快速在林念之和江月白之間飄了飄,然後看向江月白,笑說:“謝謝堂姐~”

“不客氣。”江月白勉強笑了下,然後默默把林念之吃剩下點的午餐收了起來。

“加冰喽···”

樓道遠處回蕩起洪亮帶點口音的喊聲。

江月白默不作聲拿着冰袋出了病房,不一會又悄然回來,繼續悶不作聲,半蹲在床尾,将冰袋輕輕敷在林念之腳踝傷處周邊。

林念之頂着上颚吞咽了下,強壓尴尬和頭皮發麻,忍疼收了收腿,波瀾不驚道:“這會兒不太疼,不用敷了。”

江月白輕輕托住她的腿放好,手覆在石膏上,喃喃心疼,“不太疼也是疼,醫生說要敷,要遵醫囑。”

吳默然眼睛瞪大忽閃不停,真是看呆了呀,這分明怎麽看怎麽不清白啊!

她忽然起了惡趣味,深情款款凝望着林念之,“小北,要不你還是跟我在一起吧,我也好照顧你啊,你一個人住我是真不放心。”

話落,吳默然繼續望向林念之,但眼角在偷摸觀察江月白的反應。

江月白蹙眉暗戳戳掃吳默然一眼又收回視線,吳默然見狀,看向林念之的眼神變成了八卦玩味。

沉不住氣的江月白可不止那點反應,胳膊上的肌肉都繃緊了,按在林念之腿上的冰袋随之更貼緊肌膚幾分。

林念之縮了縮腿,但她小腿被江月白握着,依然冰得結實,鑽心疼又透心涼,滋味更不好了。

林念之皮笑肉不笑地瞟了罪魁禍首吳默然一眼,“那你算是享用頂級國宴了,我圖什麽呢?我又不愛好野生甲魚湯。”

“······”

吳默然一噎,無語地白了她一眼。

江月白懸起的心落回原位,力道洩去大半,眉眼舒展好奇地看向林念之,“什麽是野生甲魚湯?”

林念之半勾唇,将腿往一邊挪動,掃了眼她并沒有回她的問話。江月白反應過來,悻悻地将冰袋拿開。

吳默然觀察到江月白被林念之若有似無警告後,鹌鹑似的反應,心覺有趣笑着接話,“切,罵我是土鼈呗。”

稍鈍半拍,她又別有用意地問:“堂姐,有沒有覺得林小北這人很毒舌?特定要注孤生。”

“沒有,不會。”

江月白快速望了眼慵懶靠在床頭的人,只覺得可愛風趣,唇角止不住高高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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