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笑夠了？”錢一舟聲音發寒道。
原本吵鬧的聲音瞬間停息，學生們噤若寒蟬，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所學校單單是一年的學費就要二十萬，學生們大多都是家裏開公司的少爺公主們，個頂個的脾氣暴躁，但對于這群贏在起跑線的人來說，仍然有畏懼的東西，那就是比自己出生還高貴的人。
錢一舟便是這麽個人，倒不是說他父母多有錢，錢家那點東西在這裏都不夠看，但誰讓錢一舟有個財力通天的外祖父。
雖然人家現在不認錢一舟，但萬一哪天老爺子想孩子了把人接回家，到時候錢一舟的身價不就水漲船高了？
因此在這個班級裏，幾乎沒人敢惹錢一舟。
“笑夠了就閉嘴。”說完，錢一舟看都沒看前方，接着睡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昨天去做賊了，一晚上都沒睡覺。
不大不小的空間陷入寂靜之中，只有極小的翻書聲，就連剛才嘲笑李和最狠的人此刻也假裝看書。
李和不知所措地站在講臺上，這個自我介紹怕是說不完了。
好在辛燕打破了僵局，輕聲讓李和在後面的幾個空位上找個座位。
六年級四班的座位是兩人坐成一排，前排坐滿了人，只有最後一排的兩個位置沒人坐。
一個在剛才嘲笑聲最大的男孩身邊，另一個在錢一舟身邊。
意思是李和必須在這兩個座位之間選一個。
教室安靜到掉根針都能聽見，很多人都悄悄擡頭觀察着李和該怎麽選。
終于，李和放輕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向錢一舟旁邊，輕手輕腳地将椅子拉出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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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一場鬧劇終于落幕。
***
錢一舟是在第一節課開始前醒來的，剛睡醒的他仍舊睡眼惺忪，魂魄似乎還未歸位。
好一會他才注意到旁邊多了個人，不禁眉頭緊鎖。
錢一舟在學校的名氣很大，剛入學那會，他把一個人揍到骨折，至今那孩子看到他如同耗子見貓，到處躲閃。
因此平日裏幾乎沒人敢惹他，更不用說有人願意和他坐同桌。
錢一舟有些不耐煩，想把人趕走。
但看到李和平日那張苦兮兮的臉上帶着一絲懇求，錢一舟莫名其妙地默認了李和坐在這裏。
究其原因可能是覺得李和和自己是同一類人，都是家庭邊緣化人。
自從孫如萱死後，錢鋒迎娶唐文月，錢一舟再也沒有體會過家庭溫暖，見識到錢鋒的虛僞與無能後，錢一舟學會了封閉自己，非必要不與人交流，某種程度上，李和和他非常類似。
***
啪——
“你看看你是怎麽學的，盡拉我們班平均分。”
數學老師平日睿智的眼神此刻充滿了怒火。
李和原以為開學自我介紹已經是他能遇到的最大困難，沒想到更難的還在後面。
在雲城時，李和上的是社區學校，分為小學和初中，學校的教學水平落後當今社會平均水平，百分之八十的學生都是為了混個初中畢業證，出去打工時不至于被人當成文盲。
李和是為數不多的肯學習的人，他的排名幾乎都在年級前三，算是老師眼裏的好孩子，受老師青睐。
但在這裏完全不一樣，這裏的學生雖然學習不如李和認真，但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他們早已養成了學習思維，或者說絕大多數人已經在家庭教師的輔導下學過了這些知識，通常情況下老師一點就通，根本不需要怎麽費心教。
但李和不是這樣的，往往他剛反應過來老師講的是哪裏，這一部分內容便講完了，因此便有了上面的事發生。
“不好好學習天天都在幹什麽？”
李和低着頭看着被扔到地上的卷子，上面巨大鮮紅的叉號像是在嘲諷他的無能。
數學老師劈天蓋臉地怒罵道，李和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僵直地等待着數學老師消氣。
這一套做法李和已經孰能生巧。
“別擺出這幅死樣子，成績再上不去就叫家長過來。”這位數學老師準備評級，所帶班級的平均分必須要上去，因此這會在辦公室裏痛罵李和。
這時，李和耳邊響起了敲門聲。
“打擾一下，送作業。”錢一舟逆着光，手指随意地叩響門。
數學老師一見是自家課代表，當場表演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變臉”，烏雲密布的臉變得和藹可親，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奪舍了。
錢一舟是數學課代表，當初數學老師看到成績單時直接指定的，完全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李和往旁邊站了站，給錢一舟騰出位置。
數學老師眼神在兩人之間打轉，一副精明的樣子，果不其然她開口道：“錢一舟，這幾天你有時間教一下李和，可以嗎？”
錢一舟整理作業的手一停，擡眼看了看數學老師，一句話也不說。
尴尬在三人之間蔓延，李和恨不得扛着火箭沖出地球。
數學老師見他不說話，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原本堆積滿臉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在李和以為錢一舟不會答應時，錢一舟忽然嘴角輕挑，笑的頗有幾分妖孽之氣道：“行”。
李和猛然轉頭對着錢一舟，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不耐煩，然而無論他怎麽看，都沒從錢一舟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上看出什麽門道。
數學老師臉上笑容瞬間恢複，好像剛才的尴尬并不存在。
“還有事嗎？”
“沒了沒了，趕緊回去上課吧。”數學老師一臉欣喜地答道，有了錢一舟的幫忙，她就不用擔心李和學不好了。
“看什麽看，以後好好和錢一舟學習，下次再考不好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吧。”轉眼，數學老師對李和惡狠狠道。
李和縮了縮脖子，讪讪地跟在錢一舟後面。
A市一中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習時間，有個老師坐在講臺上看着，同學們有什麽不會的問題可以問他，換句話說那節課就是答疑解惑的時間，把平時不會的題目拿給老師。
李和回到座位像洩了口氣，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手裏拿着上次考試的卷子。
上面大大的紅叉讓他又嘆了口氣，嘆完氣從桌子上爬起來，放好試卷看上面的題目。
一分鐘，五分鐘……，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動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李和在心裏默默抓狂，忽然想起辦公室裏老師說的話，于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錢一舟的手臂。
“這，這題，怎，怎麽，寫？”
正專注寫題的錢一舟思緒被打擾，手一滑，一條長長的線條出現在奧數題上。
錢一舟不耐煩地瞥了眼李和，卻發現李和小臉鄒成一團，苦惱地盯着題目。
李和見錢一舟不說話，又小心翼翼地将試卷拿回來，“對，對不起，我，不知，不知道，你在忙。”
錢一舟最看不起他這幅畏畏縮縮的樣子，也不知道給誰看，他一把抓過李和的試卷，“哪一題？”
李和指了指所以畫上叉的題目。
“都不會？”錢一舟震驚了，李和指的幾個題目都是奧數題，錢一舟從小接受的便是精英式教育，成為接觸過李和這樣的人。
一時間看向李和的眼神變了又變。
李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錢一舟深吸口氣，眉毛一挑道：“我不會。”
李和原本埋在試卷裏的頭瞬間擡起，定定地看着錢一舟。
日頭向西傾斜，火燒雲遍布天空，一縷餘晖照在錢一舟臉上，模糊了他的五官，讓他原本就漂亮的臉蛋多了一絲神秘感，李和莫名覺得此時的錢一舟有種說不上來的神聖感。
教室突然響起一聲巨響，原來是前面同學的書掉落在地上，前面的同學回頭尴尬地笑了兩聲，縮着脖子回頭接着寫作業。
李和驟然驚醒回過神來，悶悶地道：“哦哦，好，好吧。”
說着拿起打印出的答案埋頭苦看，卻又死活看不懂，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李和背着書包萬念俱灰。
一連好幾天，李和抓耳撓腮地看題目，茶不思飯不想，本來就郁悶的心情更加寡歡。
國慶節來臨前一天，學校準備放假，正好輪到李和值日，他和同組的幾個同學要等到大家都離開才能開始打掃衛生，于是便落後在錢一舟和錢一念後面。
衛生組一共10人，除去李和，剩下的九個人以體委王文炳為首，都是這所學校有名的刺頭。
“你，對對對別看了，就是你，把這塊掃了。”體委王文炳指着講臺讓李和過來掃。
王文炳平日就喜歡欺負同學，之前李和做自我介紹那會他就認定李和是個不敢惹事的人，昨天正好從媽媽那得知了他的身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要不是錢一舟，他早就帶人搞李和那小子了。
不過通過前兩天的觀察，他早就看出錢一舟并不是很罩着李和，既然這樣，他就不客氣了。
王文炳譏笑着盯着李和。
李和拿着掃把按照他的指示把那塊地掃了。
整個教室只有李和在兢兢業業地打掃衛生，王文炳包括他的小跟班一起都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腿到處亂晃。
偏李和還不敢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