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校門外某輛賓利車上，錢一念第四次往校門口看去，嘴裏不耐煩地念叨着：“他怎麽還沒來，值日搞這麽久，還要我等着。”

與他不同，錢一舟端坐在後排，腦海中計算着上午老師拿給他的奧數題。

“喂，你去找一下。”錢一念伸着脖子往後探。

對于這個弟弟，錢一舟一向是能不理就不理，奈何錢一念每次都把他的不想搭理當成退讓。

“不去。”錢一舟不和他廢話。

錢一念向空氣中揮了幾拳，但也無可奈何，平日裏，他欺負欺負李和就算了，錢一舟是他萬萬不敢惹的，尤其是當他露出那副要笑不笑的嘴臉時。

“不去就不去，大不了一起等。”

另一邊，李和被王文炳等人圍在了廁所角落裏。

十分鐘前，李和拿着拖把去廁所洗，這會已經放學四十多分鐘了，學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還在校園裏。

廁所空無一人，空蕩蕩的廁所大聲說話甚至能傳來回音，李和想趕緊洗完，然後回家。

忽然，他感到身後有人在碰他，李和僵硬地回頭，發現王文炳幾人居然追了過來。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一個拳頭打到了他的鼻梁，熱騰騰的血液從鼻孔流下時，李和還處于一種蒙蒙的狀态，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幾拳下來，李和感到身上到處都疼，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不然為什麽會這麽疼。

眼淚不由自主的掉落，李和眼前一片模糊，被圍在牆角時，他才反應過來，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好像遭受了校園霸淩。

不知道是瘦高的那個人還是矮胖的那個人踹了一腳，李和終于維持不住摔倒在地上。

Advertisement

冰涼的地板貼在臉上，涼氣一路穿梭，透過層層皮膚進入骨骼，往後很多年，李和每次上廁所，都會不自主全身發涼。

李和的視線穿過腿間空隙，看到了站在衆人身後的罪魁禍首——王文炳。

王文炳似乎很開心，拿着不允許出現在學校的手機，對着李和拍了幾張照片。

邊拍還邊皺眉，似乎覺得這幾張照片不符合他的預期。

不值得他費了這麽大的力氣。

李和耳朵不知道被誰錘了一拳，這會有點嗡嗡作響，他看見王文炳嘴唇蠕動，不知道說了什麽，圍在他身邊的人好像得到了什麽指令，瞬間散開。

王文炳嫌棄地走過來，在李和身上狠狠踹了幾腳，像是在發洩脾氣，做完他帶着幾個人便離開了。

留李和一人在這偌大卻髒兮兮的廁所。

李和拼盡全力，靠着牆想站起來，卻不知道扯到了什麽傷口，忽然劇烈地咳了起來，這一咳便止不住。

那些人很聰明，除了第一拳是打在臉上，其餘都是在身體上，李和腰間有大片青紫，雙腿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李和突然很想哭。

可他已經沒有眼淚了。

李和只能靠着牆，想讓自己維持一點體面，防止國慶節假期過後有人給他收屍時，不至于因為髒而下不去手。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到了死，可生存的本能讓他不甘心。

忽然，一縷陽光透過李和面前的窗戶溜進來，久違的暖意席卷了李和。

面對稍顯刺眼的落日，李和不可避免地眯了眯眼睛，他想擡起手臂遮一下眼睛，卻驚覺自己的手臂已經骨折了，不知道被哪個人踢的。

這時，一陣聲響傳來，有個人背着光站在李和面前，雖然李和看不清對方的臉，但能夠想象到對方臉上的嘲弄，就像他平時那樣。

***

滴滴滴——

四周一片嘈雜，李和費勁全力才動了根手指，上下眼皮如同被502強力膠水黏在一起，不受李和控制。

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講話。

“病人全身多出骨折，最嚴重的是肋骨斷了一根，現在外傷都處理好了，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症狀，待會推他去做個CT。”

李和想睜眼，但沒有成功，反倒是意識混亂無序，很快又陷入了深度睡眠。

再次醒來時，李和才發現自己又到了醫院，應該還是上次那家醫院，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身邊坐着的除了王姨，還有錢一舟。

據李和觀察，錢一舟可能有些近視，每次寫試卷時，都會帶着一副眼鏡。

不同于錢鋒的金絲眼鏡，錢一舟更偏愛那種粗框黑色眼鏡，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

這會錢一舟正無所事事地玩着手機，但從神态能看出他并不沉迷于此。

看到李和醒來，王姨趕忙放下手中正在鈎織的毛衣，倒了杯水遞給李和。

錢一舟到沒什麽解釋，只是在一旁守着 似乎沒發現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人早已醒來。

有錢一念在這裏，李和覺得做什麽都不自在，想睡覺熬到錢一舟離開，誰曾想這兩天睡得太多，早就不困了。

從王姨口中，李和得知今天已經是十月二號了，他被打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

當天下午，他們三人等不到李和，還是錢一舟又回到教室去找人，教室沒人的時候，錢一舟還猜測是不是李和又回去了，結果就看到了王文炳幾人大搖大擺的從廁所出來，他瞬間想明白了一切，跑到廁所果然看到了靠牆坐的李和。

後來錢一舟把李和背到車上帶到醫院，錢鋒得知此事非常生氣，但也只有生氣了，再多一步的表示都沒有。

因為錢家和王家有生意上的往來，錢鋒不可能為了李和撕破臉面。

病房安安靜靜，王姨下去買晚飯，房間裏只有錢一舟和李和。

氣氛好像凝結成一片堅冰，李和懷疑是不是有人踹了他的胸口，不然怎麽會這麽悶？

錢一舟放下玩了一晚上的游戲，終于睜眼看了李和。

“打你的是王文炳那幾人嗎？”

李和心神一震，他怎麽知道？

雖然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頭，并在內心不斷祈禱錢一舟千萬不要在問其他事，最好立刻離開。

然而上天估計耳聾，沒有聽到李和毫無誠意的祈禱。

“行，你……”錢一舟稍微有些遲疑，不過還是接着道：“這兩天好好休息，其他的不用你擔心。”

李和被他這大喘氣吓了一跳，不過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不用擔心？

各種猜測充斥在李和腦海中，思緒紛紛擾擾。

他想不出錢一舟到底要表達什麽，即使內心有個合理的猜測，但很快便否認掉，畢竟在李和心裏，錢一舟走的路不是樂于助人那一條。

整個國慶假期，李和都在醫院渡過，除了剛醒那會，錢一舟陪着他，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是王姨一直陪着她，期間錢鋒和錢一念他們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不過他們不來，李和也樂得自在。

在假期結束前一天，李和全身上下很多處都裹着紗布回到了錢家，這次錢鋒見到他也只是當做沒看見。

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李和也習慣了這種生活。

第二天上課時，李和做着輪椅被錢一舟推到學校，他驚奇的發現以前那些暗戳戳地打量自己的視線漸漸減少，而欺負他的人今天居然都沒來。

錢一舟也不想之前那樣什麽都不講，反而開始教李和數學，還有其他科目。

甚至放學時還會等着李和。

一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

李和終于意識到他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因為王文炳幾人已經離開了學校。

據同學所說，他們幾人不知道受了什麽恐吓，死活不願意再回到學校上課。

自從吊墜被錢一舟毀掉又重新修複後，李和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拿它出來看看。

看着上面的修補材料，李和漸漸開始對着吊墜說話，說不上來是什麽心理，但好歹算是個安慰。

收到林海來信那天，李和的學校進行了第三次月考，這次，他的數學顯著進步，雖比不上錢一舟那種水平，但總算不再拖班級後腿了。

林海的信是由錢鋒交給他的，上面狗爬式的字體活像出自于文盲之手，不過有點好處是這些字體自帶加密功能，除了李和，誰都看不懂。

信上寫得幾乎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只有一些孤兒院日常和林海的抱怨。

要不是紙張大小有限，李和合理懷疑林海能事無巨細的将他們分開這幾個月發生的說有事都寫下來。

不過李和還是很開心，他仿佛回到了在孤兒院的日子，雖然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幹活，但那是一個不用遵守各種各樣奇葩規則的地方，那裏有他從小到大的朋友和家人。

收到信那天，李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下午都在讀信回信，腦海中暢想着孤兒院的日子，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快樂過了。

就連錢一念那一百多斤的身體都看着順眼多了。

似乎一切都在朝向好的方向發展。

時光如同一個蹒跚學步的嬰兒，晃晃悠悠的往前走，李和的成績從年級倒數漸漸爬到了中層，又趁人不注意一躍而起，跑到了中上游。

通過了升學考試，李和和錢一舟順利進入學校的初中部，但不在同一個班級。

至于錢一念，錢鋒動用了鈔能力也将他塞到初中部。

某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裏，三人一起來到初中部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