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孫家老爺子孫建國怒氣沖天地坐在主位，面前是跪下的錢一舟。
孫仁成将洗出來的照片遞給孫老爺子，遞給孫老爺子那一瞬，孫仁成忽然頭皮發麻，不知道什麽時候，錢一舟死死地盯着他，很快便移開了目光。
但孫仁成仍然害怕，他不自覺地躲在孫老爺子後面，一臉挑釁地看着錢一舟，滿臉寫着“你完蛋了”四個字。
“混賬東西，看看這是什麽。”
孫老爺子将照片朝錢一舟扔去，數十張照片如數根鐵釘一樣向他襲來。
明明是沒有分量的東西，砸在錢一舟身上，卻有千斤重。
即使被砸，錢一舟也不在乎，他面無表情地撿起照片，上面是他和李和在電影院門口親吻的畫面。
要說錢一舟對孫老爺子的情感有多少，那絕對是連鹌鹑蛋大小都沒有，畢竟從小，孫老爺子便抛棄了他，若不是孫茹萱的關系在裏面，錢一舟壓根不想搭理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
可壞就壞在，錢一舟還要利用孫老爺子。
錢一舟飛速計算這其中的利弊，最後決定先穩住孫老爺子。
無論是先不見面還是分開一段時間，錢一舟都能接受，等到他拿到母親的股份後，錢一舟再去找李和複合。
就在他決定先順着孫老爺子的心時，孫老爺子下一句話激怒了錢一舟。
孫建國捂着心口，上氣不接下氣道：“我不管你怎麽辦，立刻和那孽障分手。”
說到底，此時的·錢一舟只是個十八歲左右的孩子，不是後來那個殺伐果斷冷面無情的人，做不到冷靜處理任何有關自己心愛之人的事，看到一點不好的言論，都忍不住去維護。
錢一舟扯扯嘴角生硬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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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建國強撐着身體，用盡全身力氣，一耳光扇在了錢一舟左臉上，錢一舟左臉瞬間高高腫起。
場面一片混亂，就在孫建國想扇第二巴掌時，錢一舟一把攔住，孫老爺子看着自己這“不孝”外孫，一口氣沒吊上來，兩腿一蹬，兩眼一閉，差點和閻王爺say hi。
孫仁成見狀趕忙讓人撥打救護車，自己蹬蹬地跑去爺爺房間拿速效救心丸，他雖然想讓錢一舟不好過，但不代表他想讓老爺子今天就駕鶴西游。
私家醫院的救護車很快便到來，衆人都忙着照看老爺子，錢一舟反而沒人關注，他孤身一人冷漠地注視着忙活的人群，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一溜煙離開了孫家老宅。
從老宅出來時，天已經黑了下來，錢一舟叫了輛車，站在路邊等車。
當他回到家時，房子裏沒開燈，錢一舟随手将燈打開，正疑惑李和去了哪裏，燈一開，便看到了李和睡在了沙發上，李和見燈開了，揉了揉眼睛看向門口的錢一舟。
這一看不得了，他發現了錢一舟臉頰上的紅痕。
李和迅速從冰箱裏拿出冰袋，幸好前幾天去超市時，李和買了冰袋。
看着錢一舟腫起的臉頰，李和心口愈發堵塞，有種說不上來的心疼。
“怎，怎麽了？”
“被錢鋒扇了一巴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平白無故喜歡亂咬人。”
這個說法李和信了個七七八八，因為在他心裏，錢鋒就是狂躁症外加狂犬症的化身，完全有可能平白無故動手。
但李和仍舊不滿。
他還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錢一舟的手機突兀的想起。
錢一舟看了眼來電顯示，随手将電話掐掉，趁機偷親了李和一口。
被掐掉的電話一遍又一遍地想起，李和看着手機上“孫仁成”三個跳躍的字道：“這，這人好，好像有急事。”
錢一舟無奈拿起手機走到陽臺接電話，反手将陽臺的門關上。
“有事說事。”錢一舟不耐煩地道。
孫仁成雖然不滿于錢一舟的态度，但還是能分清輕重緩急，“爺爺醒了，現在想見你。”
“不去。”錢一舟說完這兩個字，想也沒想便将電話挂斷。
電話又一次響起，錢一舟耐心耗盡地接起電話，“沒事別給我打電話，滾。”
電話中傳出孫老爺子炮仗似的聲音：“你再說一遍，讓誰滾？”
難為他老爺子一大把年紀還那麽有中氣，可見這醫院技術不錯，等錢一舟和李和老了以後，有什麽頭疼腦熱的毛病也讓這家醫院治療。
錢一舟閉嘴不言。
孫老爺子讓他趕緊滾過來，聽着電話裏孫老爺子中氣十足的樣子，錢一舟以為他只是一口氣沒喘上來，應該沒什麽大礙。
誰知道到了地方才知道，原來孫老爺子得了肝癌。
孫老爺子病床前圍繞着一圈人，有合作夥伴，公司股東，親戚朋友，這麽多人中，居然沒幾個是真心的。
錢一舟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每年老爺子花在體檢的錢都喂到了狗肚子裏，居然連這麽大的病都查不出來，随着而來的便是算計，這幾乎成了他的本能反應，下意識地權衡利弊。
家醜不可外揚，有外人在，孫老爺子不好批評錢一舟，只得讓他站在一旁，等到人走得七七八八才怒目圓睜地威脅道：“和你那......”
孫建國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李和，索性跳過他的名字，“分手，如果分手了，孫家的企業便能交道你手裏。”
門外正準備開門的孫允成手一頓，他得到爺爺病重的消息後，立刻讓人煲了湯趕到這裏，聽到這句話，他臉色扭曲了一瞬，果斷松手決定離開，手上的湯也沒有送出去。
錢一舟一曬，“怎麽？威逼不行改利誘了？”
錢一舟低頭，看着病床上這個叱詫風雲了半百年的人，原來老了和尋常人并沒有什麽兩樣。
臉上彌漫着死氣，一副時日無多的樣子，疾病面前，人人平等。
孫老爺子沒理會錢一舟帶刺的話語，閉上眼，臉上的褶皺随着眼睛動而動，嘴蠕蠕道：“這條路沒你想得那麽好走，我把你媽媽養毀了，讓她年紀輕輕的就失去性命，不能再眼睜睜地看着你往歪路上去。”
錢一舟左右無事，坐下削了個蘋果，蘋果皮一直沒斷，聽到孫老爺子提到母親，手上拿着的刀一頓，蘋果皮落入垃圾桶裏，錢一舟将蘋果削好，輕輕放到桌子上，“您連我媽都沒管好，就別來禍害我了。”說着，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孫老爺子在病床上，外頭看了眼外面的月色，平白響起他接到女兒死訊的時候，也是這麽個天色，他搖了搖頭，渾濁的眼睛裏，是看不出的情緒。
另一邊，孫允成聽老爺子的話，越想越不對勁，憑什麽錢一舟沒回來幾天就要把他翹首以盼的公司交到他手上，憑什麽爺爺總是提起死去的小姨，卻不肯看一眼身邊的活人，憑什麽他做了這麽多努力卻比不上錢一舟，永遠得不到爺爺的關注？
忽然，孫允成想到了個好點子，他眼神晦暗不明，聲音諷刺道：“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月光照射在他右臉上，形成一塊明顯的亮處，另一邊照不到的地方，則有一塊陰影，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在他臉上劃分成兩個區域，随着時間的推移，亮處越來越少，直到他整個人被黑夜吞噬。
***
為期一個月的軍訓結束後，李和原本就不白的皮膚又黑了一個色號。
過兩天就是國慶節，算起來自從李和上了大學之後還沒有和室友一起聚餐，正好今天軍訓結束，幾人都有時間，便約好一起去吃火鍋慶祝軍訓結束。
李和給錢一舟打電話告訴他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飯，讓他點外賣不用管自己，因此落了其他人一截，面前出現黑衣人時，李和以為是自己當道了，往旁邊去了一點，誰曾想那些人就是來找自己的。
李和打不過他們，于是只能在室友面前上了黑衣人的車，上車時還不忘在群裏發消息告訴室友們自己去不了了。
這些人說認識錢一舟，李和讓他們提供證據，接過他們給李和看了張錢一舟小時候的照片，雖然照片上的人與現在有着千攘之別，但李和還是第一眼認出了他，原因無它，小錢一舟的眼神與現在一模一樣。
李和上了車，窗外風景不斷變化，車很快開進了一家醫院，從外面看，醫院修建的大氣磅礴，幹淨衛生。
李和知道這家醫院，是家有名的私人醫院，據說裏面的醫生個頂個的技術好。
黑衣人們将車停在停車場，粗暴地将李和從車上拉了下來，送到位于四樓的vip病房，全程一句話不說，李和推開門時，裏面躺了位正在看報紙的老爺爺。
李和不知道這是何意，黑衣人們将他推進了病房裏，随便關上了門。
李和不認識這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幹巴巴道：“實，實在，不，不好意思，我，我這就離開。”說罷，擡腿便要往外走。
病床上的老爺爺做起來，咳嗽兩聲，像一口痰卡在了嗓子眼，沙啞着聲音道：“小孩，先別走，我有話對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