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32-33
Chapter 32-33
32.
實彌在短暫昏迷後醒來,睜眼看見圍在他左右兩側的玄彌和楓,以及她臉頰上的紫藤花狀的斑紋。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看着她,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那斑紋,就支撐着身體站起。
另一邊,時透的意識逐漸混沌,他失血太多,連斑紋的回複速度都趕不及。
時透依舊掙紮着想站起來,但被悲鳴嶼強行按住。
“還能戰鬥嗎?”實彌回頭,詢問面前全身都是傷的玄彌。
玄彌含着淚用力點頭。
這個不會呼吸法的弟弟,連止血都做不到,明明自己受着重傷,還滿眼都是他。
實彌是徹底拿他沒轍了。
實彌撿起地上掉落的槍支和日輪刀,放回弟弟的掌心……這是他的弟弟,更是鬼殺隊的成員。
“抓緊時間處理好你的傷口,在時透清醒前,這裏就交給你了。”
“我會保護好他的!”
實彌拍了拍他的肩膀,數秒的對視後,實彌和三浦楓向玄彌道別,與已經在旁等待的悲鳴嶼一起,跟随空中盤旋的烏鴉,繼續奔赴下一個戰場。
本來帶領三人飛往鬼舞辻藏身之處的烏鴉,卻忽然調轉了方向。
“怎麽回事?為什麽不去了?!”實彌一把抓住烏鴉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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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命令!噶——!主公命令!先撤退!大量隊員已經淪為鬼舞辻的養料!先與其他柱集結!”
實彌憤怒地看了一眼原本的方向,在悲鳴嶼的制止下,松開了烏鴉。
“……其他柱的情況怎麽樣了?”楓接住差點掉地上的烏鴉,托着它等它重新振動翅膀飛起來。
“各自重傷,但目前為止,存活、存活!”
三人繼續跟着烏鴉飛往集合地點。
一路上不停有惡鬼成群結隊的冒出來,三人揮舞着刀,不然惡鬼牽絆住奔跑的腳步。
還沒趕到地點,忽然一陣地動山搖,腳下的地面正在急速上升,過快的速度造成的重壓讓三人幾乎無法站立,楓把日輪刀插入地面勉強穩住身體。
前方的實彌咬着牙艱難地想往她這裏走,楓感覺身體都要被氣壓給壓碎了,連伸手都做不到。
腳下的地形再次變化,原本距離極近的三人霎時被腳下割裂的地面帶往三個不同的方向。
地下城還在急速上升,就快要到達地面了——!
楓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天花板,深吸一口氣護住腦袋,讓肌肉硬化保護軀體。
天旋地轉的重壓之後,她睜開眼,終于看見了夜空。
這裏像是個居民區,地面已經被從地下升起的鬼城完全破壞,如同大地震後的災難現場。
楓費勁地推開壓在身上的殘垣斷壁,從廢墟中艱難地爬出來,聽見四周的呼救聲,急忙跑去把其他還壓在下面的隊員解決出來,直到背着藥箱的隐部隊趕到,接替了救援。
三浦楓剛躺在地面喘息一下,不遠處忽得傳來巨大的戰鬥動靜。楓翻轉身體站起來,試着用左手揮了揮刀,向聲源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不少隊員也加入了進來,與她一同跑向戰場。大家都受了不少的傷,但只要尚能站立,還有餘力的,都正全力向鬼舞辻所在之處奔跑着。
跑過拐角,那是她有史以來見過最慘烈的戰鬥。
“快啊大家!沖到前面去!”
“豁出一切保護住有能力與鬼舞辻作戰的劍士們!”
“……沒有九柱,我們早已無數次死在鬼的利爪之下!不要怕——!跟他們拼了!”
無數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無數的隊員飛蛾一般向前撲着,用血肉之軀為柱們抵擋無法避開的攻擊。
大地都變成了深紅色。
這是鬼舞辻永遠也無法明白的,永遠也無法得到的,人類的意志。
楓平息住劇烈起伏的情緒,用左手握緊了深綠色的日輪刀,不再流淚的雙眼注視着戰局,向着前方揮刀躍起。
她不敢去看周圍的情況有多慘烈,不敢去想多少隊員已為之喪命,更不敢去關注實彌的傷勢,害怕就算只看一眼,也足以讓她緊繃的神經崩潰。
楓全身心專注着揮刀和閃避。不斷被擊飛倒地,不斷地站起,然後又被擊飛。
香奈乎、野豬少年和我妻善逸也加入了戰局。
楓撐着刀想再一次站起來,渾身都在撕裂般地疼痛着,劇烈地喘息,暈眩中視野也變得模糊。
從遠處悄悄貼着牆摸進戰場邊緣的隐,焦急的給她注射着什麽藥劑,碎碎念着:“拜托拜托,趕快起效果吧……”
力氣在不斷地流逝,她越是焦急,呼吸越是紊亂。
“站起來,楓。實彌和大家都還在戰鬥。現在的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久違的溫柔嗓音在耳邊響起,楓錯愕擡頭,視野仍然一片模糊,但在這模糊之中,卻清晰地看見匡近站在面前,握住她無法停止顫抖的手。
虛無之中仿佛真的有力量傳遞過來,帶着她再一次站起。
原來靈魂真的可以存在。原來匡近師兄仍然在擔心着他們。還有無數在任務中被鬼殺死的隊友們,好像有一雙雙手撐住她的後背,支撐着她架起刀,再一次飛奔向前。
如果天堂和地獄真的存在,那麽——
“今天就下地獄吧,鬼舞辻!”
那一瞬間,像是有無數的手幫她一起握住了刀柄,揮刀斬擊。
這是鬼殺隊的隊員們迄今為止的經歷過的戰鬥中,最漫長的一個小時。
柱們和鬼殺隊的隊員們,只要稍微恢複一點體力就會再次沖上前。
直到太陽終于升起,巨大化成嬰孩的鬼舞辻終于在炭治郎、悲鳴嶼、實彌、伊黑、甘露寺等人的合擊中,在陽光下逐漸消逝。
楓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仰躺着任由血液嗆着劇烈咳嗽,她再沒有一點力氣。
——我們勝利了,匡近師兄,還有大家。你們看到了嗎?
最盛大而燦爛的日出中,楓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33.
半個月後,三浦楓在陽光中睜開眼。
蝶屋的氣味和陽光的溫度,都無比令人安心。
她轉動着肌肉僵硬的脖子,感覺有點沉重,想掀開一點掖到脖子下放的棉被,才發覺右邊的衣袖空空蕩蕩。
真奇怪。
她明明還能感受到右臂的存在。
楓用左手拉起右邊衣袖,舉起來抖了抖。
她其實什麽也沒想,放空着大腦,端着托盤小葵正好推門進屋,看見了她的動作。
“啊……我……”
楓趕緊把衣袖放下,還來得及說什麽,小葵已經把托盤放到一旁,沖過來大哭着抱住她。
她的整條右臂完全被震碎壞死,除了切除別無他法。
楓用左手緊緊抱着她,安撫地摸着她的頭。
門再一次被打開,滿臉錯愕的實彌出現在門後,像是聽到動靜從遠處跑來的,睜大了眼睛,微微地喘息着。
楓貼着小葵,側過頭看向他,剛揚起一個笑,眼眶立刻就濕潤了。
“歡迎醒來,楓。”
溫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是對面隔了幾個床位的香奈乎。
還有無數或眼熟或陌生的躺在病床上的隊員們,也正微笑地看過來。
溫暖明亮的陽光從窗戶投射到屋內,紗簾在風中微微揚起。
——這一切真的都結束了。
三浦楓終于有了實感。
又過了一個星期,楓終于能夠勉強行走。
她在蝶屋各個病房挨個探望了熟悉的隊員們,忍、時透、炭治郎等人都還處于昏迷之中。
豬頭少年、我妻善逸、玄彌還有已經是人的彌豆子妹妹,每天都呆在炭治郎身邊,祈禱着他的醒來。
和香奈乎一起去到忍在的病房時,水柱富岡大人正從裏面出來,和兩人互相點了下頭。
“他每天都會來探望師父。”香奈乎小聲告訴楓。
楓坐在忍的身邊,聽香奈乎講述着那驚心動魄的上貳一戰,和最終戰中她昏過去後,被無慘注入血液後,炭治郎轉化成鬼最終又靠意志變回人的事。
回過神來時,兩人都已是滿臉淚水。
次日一早,楓和實彌一同去到鬼殺隊墓地,為匡近師兄帶去萩餅,也為在大戰中犧牲的隊友們帶去鮮花。
悲鳴嶼墓碑前的貢品竟然還有一把火槍。
蛇柱和戀柱的墓碑緊緊挨在一起。
實彌沉默着看墓碑上伊黑的名字,很久才動了動嘴角。
“走吧。該回去了。”他看向楓。
他們一大早就來了,離開時,天已經黑盡。
回程的路上,兩個大傷初愈的人緩慢地走着,稍微陡一點的山坡,心跳就會加速,雙腿也感到疲憊。
走走停停,以往從未感到過這條路是如此遙遠。
楓忍不住笑起來:“真弱啊,現在的我們。天都快黑了,随便冒出個鬼來,都能把我們解決掉吧?”
“說什麽傻話。”實彌捏了下她的臉,“不會再有鬼了。”
“是的诶。”楓笑着點了下頭,“不會再有鬼了。”
“沒錯,從此不必再害怕黑夜,盡情地睡個好覺吧。”
實彌伸手抱住她,這是自母親變成鬼以來,他第一次由衷地卸下重擔,開心地笑着。
但是楓對檐廊倒是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小葵和香奈乎似乎也是。
三人寧肯盤腿坐在院子地上聊天,也不太想再在檐廊上逗留。
夜裏,楓向香奈乎借了紙和筆,點燃煤油燈,開始給衆人寫報平安的信。
“主公早就讓烏鴉去傳信過了。老師和你的親人應該都收到消息了。”
“那我更得寫信解釋一下了——能把人話說得這麽清晰的烏鴉,多吓人呀!”
實彌撐着頭看她寫字。楓煞有介事地先拿了張紙,練了會兒左手字,才嘆着氣開始正式動筆。
“母親大人,展信佳,原諒我的字跡,這有些難以解釋。您與父親大人最近還好嗎?我一切都好……”
實彌擡眼看向她右手空落落的衣袖,和蒼白的臉色,一瞬間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她在寫她自己一切都好。
這一封寫得不多,但花費的時間很長。疊好信件,楓又開始給老師寫。
這一次倒是寫得非常迅速了,字跡也亂了不少,但在能認出的範圍內。
“老師,許久不見,我現在渾身都痛,右手沒有了,身上許多骨折的地方也還未痊愈,非常難過。等我好起來,再來山上拜訪您。我在意識模糊時見到了匡近師兄,他的靈魂看起來充滿光芒,一定已經上了天堂,請勿擔心……”
實彌:“……”
半個月過去,炭治郎蘇醒,蝶屋一下變得熱鬧起來。
這個使用日之呼吸的少年本人也像太陽一樣,照耀着不少人的心神。隐和隊員們都在為炭治郎的康複歡呼着,一天接一天的,來了不少人前來探望。
又過了兩個月,重傷的人們陸續醒來。
香奈乎抱着蘇醒的忍哭了好久,令楓意外的是,豬頭少年伊之助竟然也在旁邊掉着眼淚。
待幾位傷勢稍好,主公召開了最後一次九柱會議,感謝各位至今的努力,宣布鬼殺隊的解散。
分別的時刻到了。
炭治郎和彌豆子熱情邀請大家去到他的老家。
玄彌下意識看向實彌。
“你先去吧,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
實彌理了下他折進去的衣領,大高個的玄彌在實彌面前看起來還是像個孩子。
“那我把地址寫給你,不死川大人。”炭治郎立刻道。
“……好。麻煩你了。”
“沒有沒有,一點也不麻煩。”
真稀奇。沒法雙手抱臂的楓只好單手叉腰,靠着門框注視着這一幕。實彌和炭治郎終于好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