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陣

入陣

此時,宮殿外面卻是一片腥風血雨。警戒的士兵沒有等來猛獸,只等到大批穿着異國服飾的騎兵和迎面而來的箭雨,警示聲尚未傳出,就已被潛伏進隊伍裏的死士殺死,副統領更是在最初就被敵方的神射手一箭穿喉。

“千玥,是千玥國的人!”文武百官大多驚懼不已,不斷後退。慌亂之下,他們悄悄撇瞥向三王爺所在的方向,祈求王爺能夠帶領他們脫困。

漫長的歲月讓千玥與千曜兩國的皇室結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為了子嗣與傳承,他們用盡手段,争鬥不休,誰也不想人丁凋零以致子嗣斷絕的命運落在自己頭上。上一代終是千玥技高一籌,只驅使一巫女便引的千曜國皇室子嗣自相殘殺,僅剩一個僥幸逃脫的年歲尚幼的小女孩。如今的千曜國正應了人丁凋零的命運,讓人唏噓不已。可千玥國也不過剛剛恢複一些元氣,上一代皇室子嗣堪堪存活兩個而已。

“噌——”,只見一個穿着千玥國皇族服飾的男子拔出劍來,将利刃随手架在千曜國的一個官員脖子上,帶着詭異的笑意詢問道:“你說我現在将你們都殺了怎麽樣?千曜國會這樣一下子垮掉嗎?啊!”

被威脅的官員身體微顫着,不敢動彈。他嘴巴張張合合,嘗試數次,卻發現自己喉嚨太過幹澀,以至于連求饒的話都無法說出。他求救的眼神瞥向同僚,卻發現周圍的人俱都低垂着眉眼,無人看他。

“小璟!出發前你答應過為兄什麽,莫要忘了!”一人走了過去,手腕一翻,将對方的長劍收回鞘中。即便是身着一身騎服,他的行為舉止也充斥着不一般的上位者氣息,勸誡時更是隐隐透露出一絲壓迫感來,叫旁人不敢小觑。

“啪啪啪!”一陣掌聲在這寂靜的曠野突兀的響起。身穿莊重祭祀服飾的三王爺拍着手,面帶笑意的從人群中走出。

“兩位皇子可真是兄弟情深!不過諸位遠道而來,莫不是只為了恐吓我朝官員,這未免讓本王不知該如何招待才好。”

三王爺不緊不慢的又向前走了兩步,他看着千玥國的二人,心中不免對虞弋的計劃有了幾分猜測,如若今日事成,他的前方就再無阻礙了。那麽,有些事情也該收尾了。

“三王爺好膽識!此刻我們的将士已将你們團團圍困,你要如何來招待我們!我可不像我叔父,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所迷惑,以致于身死他鄉!”千曜國的大皇子将二弟拎到身後,神情肅然的與三王爺對峙着。作為被賦予沉重期望的繼承人,他從小就被教育着不能小看任何敵人,正如獅子搏兔尚要用盡全力,何況是面對素來有多謀之稱的三王爺。

大皇子楚熙戒備着,環顧四周時,卻突然發現場上少了一個人。除了在宮殿裏的兩人,有鬼修羅之稱的三王爺世子卻不在此地。這些年來,兩國雖然沒有大的戰争,陰謀詭計的卻從來不曾間斷。世子虞弋鮮少出手,但僅有的幾次,卻每次都給千玥皇室帶來巨大創傷。在千曜皇室眼裏,他是一個既能千裏奔襲殺一人,又能謀算布局只為誅心的魔鬼。

三王爺看着對方的神情,了然的笑道:“看來,大皇子已經發現了。我兒有些要事,所以只好失禮的先行離開了。一會兒待我兒回來,我定要讓他好好的給你們賠禮一番才是。”

氣氛越發焦灼了起來,在場的人都神經緊繃着,不敢大口喘氣。卻在此時,宮殿的大門轟然大開,千玥國的公主曜尚不知危險,她穿着繁複美麗的服飾慢步走了出來,暴露在衆人視線之中。

大皇子看着公主曜,掩下心中複雜的思緒與些許不該有的不忍與憐憫。他眼神一厲,命令道:“将士聽命,跟在我的身後,立刻撤離此地。”

“是!”瞬間局勢變換,猝不及防之下,公主曜直接被掠到馬上,她慌亂一瞬卻很快鎮定下來,只在看到大皇子時,才露出些許驚詫之意,“是你!”

千曜國大臣慌做一團,看着騎馬飛速撤離的敵人,心中慶幸全無。那可是他們千曜的繼承人,怎能被敵國之人帶走。陛下向來喜愛一個人在殿裏祈福,等陛下出來,該怎麽交代啊!

“三王爺!三王爺!這可怎麽辦啊!”衆人的聲音夾雜在一起,甚是嘈雜。

三王爺閑庭散步一般走到衆人之間,安撫着急切的大臣,他帶着溫和的笑意,說道:“無妨,諸位稍等片刻即可。我兒已經到來!現在應該是追過去了。”

随着話落,大批氣勢驚人的士兵出現在衆臣面前,為首的正是三王府的護衛統領,只見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擲地有聲的回禀道:“禀王爺,世子率領一隊飛騎前去營救公主,命我等在此護衛衆人!我等救駕來遲,還請王爺恕罪!”

大臣聽聞此番話語,竟奇跡般的安心下來,“世子去了,那就好!那就好!”

“如果世子在的話,我等老臣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上天保佑!”

說起三王府的世子,誰也沒想到當年他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那麽快在王府站穩腳跟。據傳,當年三王妃誕下子嗣不幸再次夭折,她将一切怪罪到那孩子頭上,因而對其記恨不已,多次陷害打壓,卻反而将自己逼瘋了,現在還被關在一座破敗的寺廟裏被看守着。更遑論多年來,時局動蕩,敵國的刺客與江湖上的殺手前仆後繼,俱都死在此子手裏,實在叫人驚懼不已。

“子明,三年前,我們的相識都是一場算計嗎?”三公主曜被點了穴,坐在馬背上動彈不得,她哀愁的低着頭,輕聲問道。

千玥國的衆人已經策馬來到了山林邊緣的位置,再過不久就會和接應人馬彙合,隐藏進密林之中,遍尋不見。

縱使馬蹄聲陣陣,大皇子楚熙仍聽見了身前女子的質問,他握緊缰繩,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冷硬下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要怪就怪預言中你背負着長生的秘密,如若得不到,我們只能将你毀掉!到了千玥,你最好識時務些!”

“...這樣,你或許還能活的長久些。”

說完,他忍不住将缰繩握的更緊,雖不曾有過愛慕情思,曾經的歲月裏,卻終是曾為公主嘉岚的善良動容,可這世道,善良的人從來是不長命的,更何況是一國的繼承者。他自身尚且背負着一國的未來,掙紮的活着,哪管得了旁人。

“謝謝!我想我不該問的。世道如此,縱是如浮萍一般又能如何。讓你為難了。”公主曜溫柔的釋然一笑,縱是即将被帶去敵國,亦不曾慌亂分毫。

楚熙的臉色僵了一瞬,他慶幸着無人發現,心卻像被蟲子啃食一般,愈發空寂。如果這都是命運的安排,那他仍是決定順從命運,畢竟他從出生起便和千玥綁在一起。他不允許任何人毀滅他的家,誰都不可以。所以,他在心裏告誡自己,他一定要贏,哪怕死後墜入阿鼻地獄也要贏。

眼看快要到達山林邊緣,卻突然起了一陣濃霧。衆人騎行了許久,卻仍然沒有騎出濃霧的範圍,就好像是一直在原地轉圈一般。

楚熙抓緊了公主曜的手臂,命令全軍原地待命。他想他大概是遇上了高深的困陣,這才猝不及防一腳踏了進去。目前緊要的是找到陣眼,破陣才是。如若可以,他并不想與千曜國的世子對上,因為他并沒有把握帶領全部精銳完好脫身。

剛剛探查片刻,四面箭雨突至。一時間,兵戈碰撞,戰馬嘶鳴聲響個不停。

幸好此次率領的都是精銳,楚熙擋住飛射而來的箭矢,分神想到。卻在這時,他聽得身旁人的呼吸重了瞬,有血腥味傳來,不由全身一僵。糟了,沒想到會有暗箭隐藏在飛來的箭矢後面,幾乎只有一個箭矢飛來的聲音,讓他忽略了去以致于來不及回護。

似是因為吃痛,身旁的人瞬間重重跌倒在地,楚熙手中的細腕也因此滑落出去。再次擊飛幾支沖着他眼睛而來的箭矢,楚熙連忙彎腰,重新将她拉起,繁複厚重的服飾掩蓋了一切異樣。

“公主請跟緊,這箭雨可是不分敵我。千曜國的世子果然心狠!”楚熙将手中劍舞的密不透風,牢牢護住身後的人。沒聽到回應他亦不覺得意外,怕是這世上唯有公主曜依然覺得世子是個好人。

時間流逝,他卻無暇尋找陣眼。只聽到自己部下支撐不住,接連中箭倒地的聲音。這些都是他們國家的忠勇之士,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就此舍棄。可惡,沒有在一開始控制住千曜世子,就注定此行一敗塗地。

“世子,還請出來一見。我有一禮想要奉上,必不令世子失望。”楚熙面色冷硬,用內力将要求傳達出去。一時間,各種聲響都被壓下,只剩清晰的沙啞男聲在林間回蕩。

過了片刻,只聽得幾聲尖銳且長短不一的奇特哨聲響起,箭雨停了下來。濃濃的白霧散了些許,一個穿着簡單黑袍的男子走到了楚熙的對面。

“禮物?這可真是有趣。莫不是你的項上人頭?千玥國太子的頭顱,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為過!”虞弋把玩着哨子,玩味的說着。

楚熙看着那站在前方不遠處的人,心下一片冷然。那面具遮蓋住對方的大半張臉,反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據說對方在年少時的一次遇襲中,不慎中毒毀了容貌,從此更加殘暴不仁,詭異莫測。傳聞三王府擡出的下人屍體甚至可以說是堆滿京城的護城河都嫌地方不夠。

“世子知曉為什麽你的祖母一開始就選了公主嘉岚做繼承人嗎?因為她要依靠她活命。”說道這裏,楚熙忍不住諷刺一笑,“兩國建國之初,就獲得了一個顯得荒唐莫名的預言,一開始,沒有人相信。可現在,預言卻有了成真的可能。”說着,他不禁隔着衣物又握緊公主曜的手腕。

“我能知道這個預言是因為我的父皇已經死去,誰能想到只是一場風寒而已,卻會發展成藥石無醫的程度。有太多秘辛被遺落...”說到這裏,楚熙神情更加漠然,“倘若公主嘉岚真的讓她祖母萬壽無疆,呵,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千曜女皇必須死......”

“噗!”随着劍插入血肉的聲音,這一刻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公主嘉岚被殺了。人被刺穿心髒,怎樣都無法存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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