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玄

九玄

當日，千玥皇城原先所在的地方變成深深的巨坑，裏面什麽也沒有。衆人被這景象震懾，無不噤若寒蟬。虞琛很輕易的就掩去了将士的死因，并更進一步的讓衆人相信他是上天所選之人。由此，開啓了一個繁盛而黑暗的朝代。

幾千年後的黑色死亡沙漠中

“這裏是？”阮子骞看着天上的一輪紅月，不免有些晃神。他的衣服被燒得破破爛爛，手裏什麽也沒有了。感受到自己瀕死的狀态，他強自振作起來，掏出了特制暗袋裏的一棵似水草似游魚白玉般通透的異植。

這異植就是虞弋留下的，幫他引出蠱蟲的寶物。他只能期盼着此物能救自己一命，他還不想死，他還有自己的使命沒有完成。本以為他燒傷的喉嚨會很難吞咽，沒想到一進入口中，異植就化了開來，似是有靈性一般。就這樣，阮子骞忍受着體內灼燒的痛楚，看着紅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姐，那有一個活人！”沙漠下的暗道出來兩個衣飾華麗的女子，其中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驚訝朝着阮子骞所在的方向的指着。

九玄城，次日清晨

“天晴了，運氣真好！你的名字是什麽？我記一下，好為你找個活計。”艾芊芊清點完自己身上僅有的一點財産，精神百倍的開始想着把人安排到哪裏賺的最多。

“我名阮之由，多謝姑娘好意，我怕是只能乞讨了。”虞弋倚坐在門前，看着生命旺盛的野草，聲音都輕快了幾分。

“怎麽會？你有手有腳的......”走進後，看着對方清晰的面容，艾芊芊終于意識到，這乞丐臉上的不是泥土而是醜陋駭人的胎記。活在世上的終究大半是俗人，就算她不在意，這乞丐的容貌也不會被招工的人接受啊。

“或許你可以嘗試一下去挖礦？”艾芊芊沮喪的半蹲在門前，說話的聲音都低了幾分。

“我自幼被嬌慣養大，手無縛雞之力，不知能呆多久。不過如果姑娘缺錢的話，我去試試也無妨。”

“傻子！去挖礦的就算死了也回不來，略略略！”劉小山突然竄出來，丢下一句話就跑了開去。

艾芊芊氣惱的丢去一根草杆，将劉小山打得踉跄兩步。

“我怎會是那樣為了錢要別人命的人呢！就算我想過，可我可是早就改邪歸正了！”艾芊芊大聲強調着。她知道自己本質上就是那種人，那是她從小的生活環境逼迫她養成的求生本能，即使如今，偶爾也會産生猶疑。可是她絕不要別人那樣以為，她想接近那抹溫柔的月光，就算滿身污泥亦不覺得刺痛的月光。她想要一身清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面前，哪怕已經被遺忘。

虞弋低聲笑着，一時思緒又飄離了這裏。氣氛沉寂了下來，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院子裏的孩子們一個個收拾好，就出門做工去了。張姨洗刷完鍋碗後，去了後院照看菜地，此時空空的院落裏只剩他們兩人。

艾芊芊苦惱的思索着，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該怎麽安排對方。她并不在乎這乞丐長相如何，可世人多以貌取人，就算仙人大多也是如此。如果遇到仙人憐憫，也許這個乞丐的臉能治好。可是，除了嘉岚公主誰會理會區區凡人的這點小事呢！所以......

“阮之由，你去乞讨吧！”艾芊芊沉痛的說着。

“不過，就算只乞讨到一枚源晶幣，也要二八分成，我會記着的，剩下的就是你的住宿費夥食費還有我的勞心費。記住，目前你欠我十枚源晶幣，賺不夠明天就繼續累計，每天五枚。”

虞弋聽着這熟悉的話，差點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好在忍住了。

“好啊！只是...夜晚必須回來嗎？”

艾芊芊聽完，墊了個石凳子站在虞弋對面，居高臨下的看着對方，雖然只高了一點點。此時的她，卻顯露出一個真正成年人的所擁有的氣場。她平靜的将往事摻在傳說裏講給對方聽，希望對方不要輕易丢了性命。

“這座城叫九玄，是天玄大陸最大最繁華的主城。仙盟之主就出自庇護這座城的仙山，九玄山。但是從幾十年開始，這裏的夜晚總是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多是晚上沒有居所，流浪在街道上的乞丐，仙人也不能幸免。一年前我無意的來到這裏後，并不相信這個傳說，因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月亮消失的夜晚。可是不久後，我收留的一個孩子就在一個無月的夜晚突然消失了。明明只是和同伴玩鬧着晚了些進門，可最後除了一盒摔碎的糕點，什麽也沒留下。在月亮消失不見的夜晚，沒有人敢一直呆在街道上。你也想無聲無息的消失掉嗎？”

“這樣啊！我會記下的。”說着，虞弋起身拍了拍焦黑的衣裳，直接走向門外。

“等一下，衣裳！你怎麽沒換外衣...哎，算了，你就這樣去吧，還顯得可憐些。去吧去吧，昨天那條路不行，富貴人家大都在主城中心區域，你能走近點就近點吧，多賺些知道嗎。記得你欠我十枚源晶幣。”艾芊芊把一個刻着十字的木牌挂在虞弋手上，一道光芒閃過，契約達成。

“你戴上這個我會有所感應的，上面的數字會随着你的欠債增加，不要想着摘下來，這可是仙家教我的，你不會想要知道被發現會有什麽後果的。”艾芊芊恐吓般的說完，把人一推，關在了外面，哼着歌心情很好地去找張姨了。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反正沒有什麽成本，幸好阮之由他飯量小，怎麽算都有的剩，乞丐也有的掙嘛。

虞弋站在門外，忍不住勾起唇角微笑起來。她順着破敗的街道慢慢的向着昨天呆的地方走去，走到來時那條街道後，不顧及地磚上的青苔，兀自坐了下去，就那樣沉默的半倚着牆，阖上雙眼小憩了起來。

“嘉岚！你要找什麽嗎？這條街好像已經走過很多次了。”穿着一身水藍留仙裙的嬌俏女子疑惑的問着身旁的人。

“啊，沒...”被稱作嘉岚的女子剛想否認，就注意到了牆角的那個乞丐，“是呢！昨天我和溫予懷帶回一個乞丐，我擔憂他過的不好，總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好安心些。”

“嘉岚，你太過善良了，他們不是你的責任啊。”女子說着，将身上的錢袋解下，手微動，直接禦使清風将錢袋送到虞弋面前，“我的錢都給他，他一定能過的很好。不要管他了，嘉岚。”

“我的，我的也給她！”嘉岚說完，不顧友人無奈的臉色，慢吞吞的小步小步走到虞弋面前，将自己的錢袋放下，看了對方好久，就像是能透過那胎記的僞裝看到什麽似的，久久不願移開。在友人的催促聲中，她強自壓抑着滿心的歡喜與不甘，裝作平靜的樣子離開了街道。沒有被看一眼呢，也是，這一世，她不會記得，不會記得我是誰了，她只是又一次将我忘了。

腳步聲遠去，虞弋睜開清明的雙眼，她想她終于要找到想要的線索了。雖然想要什麽線索她也不知道，就是莫名的篤定要找什麽罷了。一個身份高貴，面容相同卻不相識的人，會對一個乞丐流露出莫名的善意？她認識我，她了解我。虞弋想着換了個方向，又半躺着阖上雙眼，思索着什麽，全然不顧附近的乞丐被吸引而來偷偷的接近，不顧錢袋裏的錢越來越少，直到一個也不剩。這般看來，竟像是她在施舍附近殘弱的乞丐一般。

時間流逝，這不大受貴人喜愛的地方已經沒有什麽人經過了。在城中心做工的人陸陸續續回到了這片偏僻破舊的地方，一家家燭光亮起，很快的又熄滅了。天上的月啊，又不見了。

虞弋本想繼續呆在這裏，可想到艾芊芊也許會冒險來找自己，還是站起身來，邁動步伐，走了回去。且再等兩天也好，也許以後就見不到故人了。

“錢呢！錢呢！錢呢！”艾芊芊不敢置信的看着雙手空空的虞弋，“不可能啊，應該有很大一筆錢才對！我的仙術不可能出錯！”

看着艾芊芊心痛的扭曲的面容，虞弋心虛的眨了下眼睛。

“錢，我确實近距離接觸過，可是不是給我的，是給別的乞丐的。”

“那就搶，咳咳，不是，我是說，怎麽可能沒有你的。那麽多，我的仙術感應到有那麽多，肯定是給所有乞丐分的。見者有份你都不懂嗎！”艾芊芊心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虞弋。

“啊，下次會的，下次會的。”

“怎麽還會有下次！”艾芊芊恨恨的扯斷幾根草杆，“記賬，加上昨天欠的十枚源晶幣，一共九十九枚。”

“啊！好吧。”虞弋無奈的笑着，溫和的回道。

“笑什麽啊！可惡，你知道你錯過了什麽嗎，你錯過了讓我們一夜成為中心城區富豪的機會！一百枚，不，一百九十九枚！可惡啊！”艾芊芊壓抑不住的扯斷了成捆的草杆，氣惱的跑開了，似是怕下一秒就克制不住自己将人打死一般。

虞弋抑制不住的更開心的笑了起來，她無視周圍孩子詫異的看傻子的表情，只自顧自的笑着又回到了角落。聽着另一角不斷響起的草杆斷裂聲，想必艾芊芊今夜是睡不着了。還是那麽愛錢啊，如果是自己的錢，都給她又何妨。

次日清晨

虞弋看着空蕩蕩的院子，并不感到意外。半夢半醒時她便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只是不想醒過來而已。她總覺得夢裏有她尋找的東西，她好像在和誰交流，可每次醒來卻什麽也沒有記下。啊，芊芊也不在，想必這幾天她都不會想要再看到自己了吧，還是對錢那麽執着啊。虞弋晃了晃記着十五的木牌，莞爾的笑了笑。

幾天後

“仙尊，嘉岚這幾天頻頻去給那個乞丐送錢，神思不屬，修煉都懈怠了。而且她将所有人都瞞着，定是中了不知名的邪術！”穿着水藍留仙裙的女子冷酷的陳述着，絲毫不覺得私自調查有什麽不對，“念在往日師兄妹的情分，懇請您跟我一同前去，親自去探查一下那個乞丐，我願承擔一切後果，哪怕嘉岚因此視我為仇我也要這麽做。”

溫予懷冷漠的看着身前半跪着抱拳請求的女子，或者說男子。他認識這個人，也只是因為嘉岚而留有些許印象罷了。此人是顧邈，化名顧淼呆在嘉岚身邊。因是樹妖一族，可在成年時選擇性別，只是兩百歲方成年。如今還差十載方至，所以還可以扮作女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