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木
神木
自嘉岚在這個時代醒來,因為太過被神偏愛的容貌,沒有得到一個真心朋友。男女情愛的紛争永遠無法平息,正如女子的嫉妒之心永不消失一般。他默許了對方呆在嘉岚身邊,未嘗不是能有一個人替他保護嘉岚的意思。師尊曾經說過嘉岚是他的天命之人,可他從不信天命。只要嘉岚不死,她想做什麽他都不甚在意。就連這保護她盡力讓她活着的想法,也無非是出自師尊羽化之前的囑托罷了。
“我知曉了!你且回去,我一人前去便可!”
“仙尊,我......”顧邈還想說些什麽,看見帶着溫予懷帶着壓迫感的冷厲目光,最終還是默認了下來。
“判事怎能摻雜私人感情,你若因私心而肆意殺戮凡人,我定會廢你修為,将你扔出九玄。”溫予懷冷冷的開口說着重複無數次的話語,哪怕是仙人之地,也不乏有藏污納垢的地方。心思不正之徒從來不少,但是只要被他發現,沒有人可以在這座清淨的仙山上繼續逍遙下去。
顧邈心下一凜,知道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他曾暗中使用樹人族的秘術,想要控制那乞丐離開,卻失效了。其他可以造成傷害的秘術同樣如此,他未嘗不曾有過真正的殺意,只是使用正統仙術一定會暴露自己。而嘉岚,嘉岚......不能沒有他。
又是一個無月的夜晚到來了,說來也奇,自從虞弋到來後,這樣的夜晚是越發的多了起來。
“我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我要帶她走,帶她走!”冷泉驟然濺起巨浪,将周圍的擺設都冰封起來。和嘉岚有着一樣面容的女子躺在池中痛苦的環抱着自己,面容隐隐出現裂紋,周身隐隐約約燃起赤色的火焰。“可是,可是,那個女人,該死的瀾!她一定還在!啊——”所有的聲音被隔離在山洞之中,無人聽見她的哀嚎。
又是那條無人的街道,虞弋靠在牆角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依舊是沒有月亮,只有零星的星子散落其上。
今夜便不回去了,她已經留下了足夠的錢財。雖說每次被施舍的錢都被其他乞丐拿了去,可她也不是沒有掙錢的法子。只是找到一株珍奇藥植,便抵得常人幾年的花費了。艾芊芊還是如往常一般善于隐藏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前,哪怕有再多錢財,也只表現的和常人一般,甚至更加窮困。現在給她再多也枉然啊,虞弋無奈的嘆了口氣。
手腕上空空的,竟還有些許不習慣。想必芊芊他們今晚一定會有個好夢!而她所等待的,就是今夜了,不管是誰,總該有人将線索送到她的面前了!
夜色愈發深重了,家家戶戶緊閉門窗,早早熄燈歇下了,唯有入冬的寒風呼嘯着經過大街小巷,帶來沁骨的寒意。
虞弋身體的內力自動流轉着,将寒意抵禦在體外。她感覺到寒風中夾雜着一絲異樣灼熱的氣息,終于要來了嗎,所謂無月之夜致人失蹤的神秘力量。就讓她看看,到底是什麽吧。
“铮——”一陣金石交接之聲響起,溫予懷冷漠的将燃燒着的焰獸分解為成千上百的碎石,現身在虞弋身前。這種不知來處的獸,沒有內丹沒有晶核,只有如此才能被殺死。焰獸不甘的顫動了幾下,最終化為熔岩消散在地面。
“是您!我應當說謝謝的,只是這座城也太危險了,遠不如我在山野中活的自在。仙人,您能送我回去嗎?來世我必當銜草結環,湧泉相報。”虞弋假作害怕的遠離熔岩消失的地方,低着頭不願直視溫予懷。
“你?嘉岚帶回來的那個人!”溫予懷冷漠的打量着,似是不解,“嘉岚非要帶你回來本就反常,如今看起來更加反常,可你除了有些武力,看起來與常人并無不同!”
“這座城所受的危害我一直知曉,只是無處尋覓且總是錯過,今日倒是因你又得以斬殺一只,也許你有什麽特殊之處。附近殘留了不止一只火岩獸的氣息,只要此獸不絕,這座城便永無安寧。你...就暫且跟着我罷了。我居于九玄,不需要你做些什麽,只偶爾随我在無月之夜來此即可。”溫予懷想了想,為了此人性命着想,暫時帶回仙山,也未嘗不可。
虞弋低着頭,眼中神色越來越冷,一抹鋒銳的光芒在眼中劃過。
“如果我不願呢!”
“什麽?”
“仙人,我說我不願!。”
虞弋趁對方驚訝之時,欺身上前,用着千百次危機中鍛煉出來的技巧與力量一把将對方手中的劍搶奪過來,撤身後退開來。她深知對方是決計不會理會她這區區一個凡人的話語,那幾年的相處,對方看似柔弱可欺,可骨子裏的鋒芒與強勢卻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去的,他鮮少聽從自己的意見,只用那拙劣的僞裝想讓自己不知不覺的按照他的意願來走。如果被控制住,被發現隐藏的秘密,大概永遠都無法尋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溫予懷詫異的看着刺向自己的一抹銳利的劍光,區區凡人,竟想用他的武器來打敗他。是的,他未從劍招中感應到殺意,只感應到一往無回的必勝之心。不過凡人而已,他想着,未曾召回自己的佩劍,只伸手去接了這一劍。
虞弋心中一安,看來溫予懷如今尚且稚嫩,不過今日過後,他大概會懂得一些人世險惡了。
“怎麽會?”溫予懷一指輕點劍尖,阻住了攻勢。卻突然感到從指間開始,整個身體都慢慢失去知覺,劍尖上覆着些什麽。這可以對仙尊造成危害的東西,早在幾千年就絕跡了才是。就算還有一些,一個普通的乞丐,怎會?怎會!他終是再也撐不住,維持着這樣的姿勢,蹙着眉頭合眼陷入夢境,卻依然直直的伫立着。
虞弋放松下來,她來到此世,佩劍什麽的都沒有了。只剩下一些平時藏在身上的暗器藥物。當初遇到溫予懷,發現他那失明的模樣,和自己身上一種稀有毒藥的效果極為相像。後來請的阮府醫生診治,也确是如此。所以,那個時代的藥植有着遠遠超出凡人認知的奇異力量,也不奇怪。就像她的面具一樣。
就這樣将他放在這裏?虞弋試探着将劍輕輕刺向他的心髒,果然被自發的防禦結界所阻隔了。見此,她一拍手,歡快的将劍插回他的劍鞘,将人扔下,便去尋找着隐匿在附近會自燃的妖獸了。等了那麽久,好不容易有些進展,怎麽能輕易就這樣放棄呢。
待到虞弋的身影消失許久,一帶着黑色鬥笠的女子悄然出現在陷入夢境的溫予懷身前,她的手擡起又落下,幾番掙紮之後,終是将手向着他的脖頸伸去。女子手部的皮膚透着深褐色的木質感,隐隐有炙熱的熔岩在其中流淌。
“嘉岚!”顧邈再也忍不住從藏身的地方沖了出來,一把拉開女子的雙手,“你會受傷的,他是仙尊,你殺不了他!”
如果不是太過想要确認結果,他就不會冒着被發現的危險藏在附近了。只是沒想到嘉岚會出現在這裏。
“你知道了。你早就發現了我不是嘉岚。”穿着一身深黑色外衣的女子篤定的說着,抽出自己的雙手。顧邈的雙手在這短短時間的接觸之下,已經被灼燒成焦黑之色。
“是,大人!我族已經恭候大人幾千年之久。一年前,我奉祭司之命,在其指引之下來到大人身邊,護大人安危。”顧邈怔了一下,毫不猶豫的單膝跪了下來,恢複原聲表明自己的忠誠之意。
“護我?你難道不清楚我做了什麽嗎?哈,我早就不是最初的我了。”女子掀開鬥笠,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本該美麗的臉龐因些許紅色裂紋顯得有些可怖。
“大人就是大人,無論做了什麽,我族永遠追随大人。”顧邈神色無波無瀾,語氣柔和的回複着女子的話。
“是嗎?我名...焱。現在,你幫我去做一件事,做完我就相信你。”
“是,大人。在此期間,還望大人不要傷了自己。”
“我知道我殺不了他,至少現在,我不會再動手了。你就乖乖的按照我傳給你的話去做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是,大人。”
街上又只剩下他們二人,焱看着陷入夢境中的仙尊,硬生生的按捺下自己的殺意。又是他,又是他,明明自己都扮作嘉岚留在他身邊,為什麽還要去招惹真正的嘉岚呢。這個只會讓阿姐痛苦的卑劣之徒,可惡,為什麽,為什麽自己那麽弱。好想讓他消失掉啊,最好和那個女人瀾一起消失掉才好!
“铮——”似是感應到濃重的殺氣,劍鳴聲突然響起。
焱從恨意中清醒過來,她仔細合攏鬥笠垂下的黑紗,追尋虞弋的蹤跡離去。無人的街道上只仙尊一人站在原地,他似是夢到了什麽,眉頭皺的更緊了,面上流露出些許悲色。
虞弋沮喪的趴在河邊的石墩上,一路走來,她什麽都沒有發現。失去這最後的機會,她也只能趕緊逃亡了,得離這座城越遠越好,想來也知道溫予懷不會輕易放過她。
正沮喪着,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陌生的女聲,可只聽到第一個字就不由自主的昏睡過去。岚?瀾?好像總覺得自己該知道才是。
“瀾,我知道你在。你出來,你不出來我就直接動手了。為什麽,為什麽你現在還不願意放過阿姐!”焱遠遠的站在虞弋的身後,恨恨的說着。
本應昏睡不醒的虞弋突然站了起來。她轉過身,眼瞳的顏色卻是比熔岩還要紅,還要灼熱。
“啊,小木頭,你還活着可真好。”她是隐藏在這個身體的另一抹意識,真名為瀾的存在。
“這一世,是你将我扔進熔岩裏,讓我差點被惡獸吞噬。你會為我高興?呵,真是虛僞!”
瀾歪了下頭,手撐着下巴,疑惑的回道:“可是只有那裏能困住你啊。我覺得你活下來的可能也很大啊!”
“如果我死在那裏了呢?”焱冷冷的問道。
“死了?死了就死了,那就沒辦法了。天地間唯一的神木這樣弱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呢。”瀾用手指輕點臉龐,若無其事的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