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魔
入魔
“是的,王,屬下将他扔進魔界厮殺最激烈的邊城,他卻看都不看我們給的修魔典籍,多次瀕死。若不是有我們的人照看着,那仙君早就身隕了。”話雖如此,可他的話中卻仍藏不住惋惜之情,他實在認為對方修魔再好不過了。
“呵,真倔啊,和當年那個小和尚一樣倔呢。”幽姬随手将侍從遞過去的酒壺放在一邊,輕笑着,“可我偏愛強人所難!”
她要那小和尚來求她,要他渡不了想渡的人。明明是她先遇着的,憑什麽還沒渡了她,就去渡世人!
“把他帶到我面前來!”
“是!”
漫天的楓葉飒飒作響,幽姬用手撐着下颌,似是有些醉了。她緩緩閉上眼,悲哀的沉浸在一段無法回去的歲月裏。時間如刮骨刀,将一切美好都刮的支離破碎。她卻永遠都不可能放開手。就恍若曾經的祝福化作刻入魂靈的詛咒,直至魂飛魄散才能消解。
一天後
“王,屬下将人帶來了。”魔将恭敬的彙報後,退至一旁,露出身後的人來。
溫予懷雙眼暗淡無神,穿着一襲破舊的長袍,頭發勉強的用草繩紮起,一副落魄文人的模樣。他艱難的站直身體,感應着周圍的氣息。不過半月時間,他的身體已是千瘡百孔,他心知作為凡人他已是命不久矣了。
“你為什麽不修魔,你可是等不及那和尚來救你了!”幽姬随意喝了口酒,眸中半點善意都無。
“我自幼修習仙法,為求飛升,追尋大道。而魔,末路罷了!”溫予懷面容淡漠,毫不留情的說出了世人皆知的事實。
幽姬冷笑一聲,捏碎了手中的酒盞:“仙佛皆可飛升,就我魔道不成?就是再不成,也能救你小命!”
“如若身死,不過是重歸天地罷了。魔君且放我自生自滅罷了!”溫予懷想到師傅,想很教導過自己的人...最後還想到了阿藥。他實在是不能想象自己真正成了魔性情會産生何等變化。哪怕是仙尊,也是一顆凡心罷了。
“你想死!呵,小和尚要救的人,我也能救。”幽姬将一顆百年魔丹拍入對方丹田,運功幾息時間便助他煉化。
溫予懷丹田受到沖擊,嘴角溢出鮮血來。他無力的發現那魔丹融入他的身體,他已經成為一個金丹期的魔修。
“噌!”劍剛出鞘,就被打落在地。
“我救你,可不是要你去死的。”幽姬示意身旁的侍從取來一壺特殊的酒釀,“不若,封掉你的記憶,将你扔去凡間罷了,我想來想去,只有凡間我未曾多去,小和尚也許就在凡間罷了!”
不顧溫予懷蒼白的臉色,幽姬讓人将酒遞到他的身前:“喝了吧,不喝我就派人去殺了你的小情人!”
“胡言亂語,我何曾有兩情相悅之人!”溫予懷下意識的反駁道。
“哦,那就是心上人!”幽姬喝着酒,慵懶的回着。
“不過是——”溫予懷感到迷茫,混亂的記憶讓他分不清今生的真實,“不過是共尋大道的...友人!”
“那我就派人殺了你的友人。”看着溫予懷不動的樣子,幽姬嬌笑着,“不信的話,那就先殺一個給你看,來人...”
溫予懷拿過酒杯,一飲而盡。其中難以忽視的血腥味瞬間充斥口腔,令他産生不好的預感。
眼見此景,幽姬笑了,笑的比旁邊盛開的花兒還要嬌豔。
“忘了告訴仙尊,我這酒釀造時似乎加了些嗜殺的天地異獸精血和詭異魔植,會讓人變得嗜血嗜殺。最成功的一個屠了自己家族,成為魔君。啊~就是我們魔界曾經最傳奇的那個無欲魔君。”
說着,幽姬惋惜的嘆口氣:“可惜,他卻死在了進階化神雷劫下。”
溫予懷心中大震,想要自裁,可藥效已經上來。記憶漸漸模糊,他失去意識,直直的倒了下去。
見此,幽姬無趣的拿起酒壺,揮揮手:“扔去凡間吧!”
說着,她又招來一只迷蝶。
“這蝴蝶會為你指印方向,我想着,他孤身一人,在凡間,還是有心上人陪着更好!”說着,她微勾唇角,眼裏卻無半點笑意。
“是!屬下領命!”
凡間
“太好了,我們終于出來了,阮兄!”方清禾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終于感覺鼻腔的血腥味淡了些。
虞弋看着周圍荒涼的環境,不動聲色的問道:“方兄,這個地方你認識?”
“啊,這不就是——這不是我進去之前的地方!”方清禾愣住了。這麽偏僻荒涼的地方他根本就沒有來過。
“看來空間裂縫的位置移動了,應該距你家不是太遠才是。”虞弋冷靜的分析着,“正好去附近城裏問問,我們跟着這山路上的車轍印走。”
“好,多虧有阮兄。”方清禾心裏焦急,當即便催促着一起出發了。
......
虞弋和方清禾來到偏僻的村落裏,竟發現村落裏只餘一些老人孩童,滿是暮氣。
他們正想找人了解情況,卻發現村人發現他們立刻轉身進屋,慌的木門都哐當作響。
“看來你的家鄉發生了什麽讓凡人懼怕的事情!”走進去,虞弋觀察着這個村子,那還算新的石磨,碾子都證這個村莊曾經有很多壯勞力。
方清禾正要拍門,聞言手放了下來。
“我的父親雖是一個愛美人的庸人,可他卻也不苛待自己的子民,因為他的眼裏只有自己。”說着,方清禾握緊拳頭,“也許是兄長即位了吧!”他不知道,自己的臉上的笑容已經牽強到難看的地步。
“他一直想要修建仙人住的宮殿,怕不是将我們家族治下的人都征了勞役!”方清禾難以置信的掐了下自己,“可是,明明我們只在秘境裏呆了半個月啊!不知道阿妹如何了?”
虞弋默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索性等對方自己平複心情。
“抱歉,我失态了!”方清禾苦笑着,随即輕輕的拍着木門,“老先生,開開門,我是過路的人,只是想要問個路!”
等了一會,門後傳來蒼老厚重的聲音:“後生,欲往哪裏去!”
“世家周家所在的主城!”
“後生仔說笑了,老丈我一輩子就沒出過這宛城,哪裏曉得去主城的路。你不若出了村,往西走個50裏,鎮上也許有人知道!”老人的聲音看似平靜,卻波動了一瞬,話裏趕人之意頗多。
“那就去鎮上吧!”方清禾見人如此警惕,倒也不想為難老人家。
虞弋揮手招出劍來,就站了上去。
方清禾羨慕的望着,眼看對方沒有同乘之意。只好求助:“阮兄能否載我一程,我實在是沒有馭使之物。”
“你會禦劍嗎?”
“會!”
“拿去!”
方清禾一把接住,疑惑地看了過去。
“都是在秘境撿的,你要挑的話,還有好幾個樣式不同的靈器,在儲物袋裏。”說着,虞弋就要把剩下的靈器掏出來。
“等等,阮兄,有這把劍就夠了!”方清禾失笑,“我怎麽不記得阮兄有去收集過這些!”
虞弋望着他,平靜的說:“我是在你泡血池的時候抽空去的。”
方清禾臉上的笑容僵住,喉間仿佛又湧現了那股難以消除的血腥味,令他作嘔。
“阮兄,我們走着,話還未落,他便禦劍沖了出去!”
虞弋好笑的望着,亦是禦劍跟了上去。
宛城鎮上
“這周家新任家主想成仙想瘋了,一天天的只造仙宮,領地裏民怨沸騰,天怒人怨了都不管不顧。”說話的中年人面色愁苦,鎮子的青壯年幾乎都沒有了,他這書鋪也快撐不下去了。
“哎,可不是,倒不如還是原來那個貪花好色,收重稅的老家主,至少不會是現在這樣!”書鋪裏的賬房先生握緊手裏的算盤,亦是不知将來的出路。
“掌櫃的,店裏可有輿圖!”方清禾穿過空蕩蕩的街道,驚喜的發現了這間書鋪。
“公子,有的,您是要什麽樣式的!”掌櫃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将人帶到對應的書架前。
只見老舊的書架上擺滿了各色輿圖,黃紙制的,麻布制的,宣紙還有繡在絲綢的!
“這款我要了!”方清禾說着,将織繡工藝的輿圖取了下來,看了看。随手将袖袋裏的小巧的金元寶給出去了一個。
掌櫃的激動的伸手接過,拿牙咬了咬,連連彎腰拜謝。
“謝謝公子,公子您是個大善人啊!”
說着,又把書架上的絲錦輿圖拿了一份下來。
“您朋友在門外等着了,這份便也送予您吧!”
方清禾停下尋找的目光,尴尬的看向門外,他竟是急的把人忘了。接過掌櫃手中的另一份輿圖,他擡步便往門外去了,還不忘說了聲多謝掌櫃。
虞弋看着方清禾,直把人看的發了毛,才接過輿圖。
“你一向如此嗎?”
“阮兄是說~”
“說你像個散財童子,救苦救難的那種!”虞弋狀若平靜的回道。
“我怎麽覺得阮兄你在說,我是個大傻子!”方清禾懷疑的問道。
“怎麽會,只是你如此想罷了!你非要這樣想我也毫無辦法!”
“阮兄——你是不是在我給錢的時候就到了!”
“主城找到了,我們走吧!”說着,虞弋收起輿圖,率先禦劍飛了出去。這輿圖欣賞價值遠高于實用價值,有價值的信息幾乎沒有多少,幸好還是能從那些圖案裏找到主城所在。哈,哪有人買個輿圖會給金子的。
周氏主城
虞弋和方清禾在城前落下,眼前的城池戒備森嚴,來往行人都是一副警惕的模樣。
方清禾掙紮一番,仍是開了口:“我是周家的人,是老家主的私生子。”他閉了閉眼,“可那不是我娘自願的,我娘本來有個恩愛的夫君,一切都被那老畜生毀了。”
“你若是,不願與我為伍,便送我到這吧!”
虞弋往前走去,方清禾頓感凄涼,明明已經知道結局,心卻還是會刺痛。
“怎麽不走,不是要邀我去你家坐坐嗎!”虞弋狀似無辜的問了一句,也不管對方被逗弄的如何心潮起伏,便愉悅的往前走了。
“阮兄!”方清禾的愁緒戛然而止,他憋屈又無奈的追了上去。
周家府邸大門前
方清禾拿出袖袋中的令牌,對着守門小厮說:“勞煩通傳,就說...半月前消失的九公子回來了!”
小厮鄭重的上前接過令牌,看了看,回道:“還請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小人這就去禀告!”說完,躬身行了一禮,便打開小門進去将拜帖交予門房,說明了事由,才回轉回來。
只見那門房一副精明的中年男子模樣,穿着藏青色的新款錦緞長衫,蓄着把不長的黑色胡須。他掂了掂令牌,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真的。想着,眼睛轉了轉,不知如今的家主對老家主的這位私生子是個什麽态度,還是決定去彙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