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女皇萬歲的聲音遠遠傳開, 從旁觀者的視角來看,還是有些震撼。

聖女扶着女皇起身,剛醒來的獸人女皇顯然還沒明白眼下是什麽狀況,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獸人大典那一天。

她雖然醒了, 但頭還很痛, 擡眸間, 視線剎那就被聖壇前長身玉立那道人影吸引。

是祭司。

祭司已回來了?

壇下,獸人百姓跪了一地, 女皇卻愣愣望着祭司。

聖女貼着女皇耳朵小聲說了幾句什麽,女皇這才回神,板起一張威嚴的臉孔, 掩藏眼底的茫然, 依照聖女的意思擺擺手,示意壇下衆人不必再跪。

夏清帶頭謝過女皇大恩,正待起身之際, 靈識忽然捕捉到一股強烈的殺意。

她猛地轉身,便見人群中暴起幾道細長的人影,從四面八方沖向祭壇,直取壇上女皇和聖女。

銳利刀鋒咄咄逼人, 夏清面色猛地一沉。

甭管天命不天命,只要死了,自然沒有力量再争權。

這些獸人皇室宗親,還真是膽大包天!到了這種時候, 竟然還敢出手!

其中一道黑影直直沖向夏清,夏清反應迅速, 立即側身閃躲。

刀鋒擦着夏清的臉頰過去,她反手掏出福生鼎, 照着那與她錯身而過的黑影用力掄過去。

當一聲悶響,黑影被大鼎砸得塌陷進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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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白鏡玄和聖女也各自将沖到近前的黑影擊退,壇下獸人百姓這才反應過來,陣陣嘩然喧嚣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幾道黑影轉瞬就被肅清,夏清手中抓着福生鼎,低頭朝身前那黑影看去。

只見那黑影渾身缭繞着朦胧霧氣,在陽光炙烤下,它的身體表面果凍似的迅速熔化。

再擡頭,所有黑影都在消融。

這些黑影不是真身!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夏清心頭猛地一咯噔。

随即便有一股陰寒氣息蹿上她的背脊,福生鼎脫手飛走,哐啷一聲砸在地上。

一條胳臂勒住夏清的脖子,巨力拉扯着她往後飛退,在場所有獸人同時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吸引,當聖女和女皇看清夏清身後偷襲魔物之時,璀璨的紫霄劍訣已拉開一面劍幕,飛快追上去。

衆目睽睽之下,劍光朝魔物飛攢而去。

夏清被身後那魔人拎在手中,舉着直面滔天劍芒。

這些劍光氣勢洶洶而來,抵達夏清面前時,卻紛紛停頓下來。

夏清眼睛睜開一條縫,漫天炫麗的劍光以她為第一視角的畫面出現還是第一次見。

這些劍停下來了,白鏡玄猶豫了。

也是這一剎那,身後魔人哈哈大笑,從笑聲聽來,竟是個女人的聲音。

夏清耳朵一陣刺痛,感覺耳膜可能已經被笑聲震破。

此魔氣息她未曾見過,但那随着背脊直往上蹿的寒意卻讓她的身體不自覺顫抖。

恐懼源自本能,刻印在靈魂深處,這讓夏清恍惚間想起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在那夢境中,朦胧黑霧裏也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跟此刻狂笑之聲重疊,令夏清不寒而栗。

“白鏡玄。”女人攥着夏清的脖子,讓她擋在茫茫劍芒之前,直面白鏡玄紫霄劍訣綻放出來的銳利劍光,“你為什麽不動手?”

若換了以前,白鏡玄早該召萬劍将她穿透,何在乎她身前擋劍者是何人?

白鏡玄周身氣息霜寒,眼底更是蘊着濃濃盛怒之意:“放開她!”

夏清身後,這魔人仿佛聽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笑開:“鏡玄仙尊原來也會說出這麽幼稚的話來,若你是我,你會放手嗎?”

一整隊獸侍在聖女的命令下環繞過來,但卻只敢圍聚在白鏡玄身後,沒有誰敢當出頭鳥。

白鏡玄氣怒不已,但猶自尚存幾分理智,質問那魔人:“你待如何?”

“我想要什麽,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嗎?”魔人笑得花枝亂顫,“我要你此生最珍愛之物,你若圖名,我便讓你身敗名裂,你若貪權,我便要你衆叛親離,你若……”

她唇邊勾起涼薄而殘忍的冷笑:“你若動了情,我便要你所愛萬蟲噬心,我要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白鏡玄預感到什麽,清寒冷冽的眉眼閃過一剎猙獰:“你休想!”

說罷,她便要強行動手。

便在此時,她左手尾指倏地炸開一蓬血霧。

玉質化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蔓延,幻妖竟在這個節骨眼上趁機反噬。

白鏡玄臉色驟變,右手摁住左手手腕,強行驅動法力抑制幻妖。

玉質血肉與她的肉身相接縫隙間滲出銀色金屬液體,那些液體如藤蔓般纏繞白鏡玄的胳臂,眨眼間就要蹿上白鏡玄的肩膀。

倏然,一蓬朱雀之火飛來,落到銀色液體上,将其灼燒汽化,暫時解救了白鏡玄。

白鏡玄無暇向聖女道謝,便見那些汽化的銀色液體在空中緩緩彙聚,最終又凝結為它原本的樣子。

一顆拳頭大小,黑底紅瞳的眼珠子。

眼珠子劇烈顫抖,內裏發出狂喜的叫嚣:“哈哈哈哈哈哈,我出來了!我從荒古遺跡中出來了!”

雖然它的真身大部分留在白鏡玄手臂中化作封印,已十不存一,但那有什麽關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況,眼下不就有一個合适的肉身麽?

那黑色眼珠子轉了轉,看向夏清。

夏清頓時不寒而栗。

哪怕實力大減,奪舍夏清也還是小菜一碟。

夏清被這掉san玩意兒吓得渾身發抖,今天這個局面很難全身而退,難道她的劇本這麽快就到頭了?

都還沒到白鏡玄恢複記憶,而她叛出仙界的劇情,到底是哪裏出了bug?

回想起此前種種,夏清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難道是因為她沒有遵循劇本任務,沒有和魔族打好關系,反而親近白鏡玄,引起蝴蝶效應的緣故?

啊,那真是太慘了,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打出了一個BE。

黑色眼珠炮彈似的調頭沖向夏清,白鏡玄眼瞳一縮,周身寒意爆發,連帶空氣都下降好幾個度。

她暫且還奈何不了夏清身後的魔人,又豈會讓這只幻妖踩在頭上撒野。

劍氣略空而過,在空中擦出一道殘影。

黑色眼珠預感危機當面,提前謀劃繞轉方位,故意拖了剎那試圖躲避劍氣。

然而下一瞬,劍氣精準刺中它的眼球。

那眼珠子在距離夏清幾寸遠的地方啪一聲爆開,劍氣中蘊藏的紫霄真氣乃天地至陽之力,威能幾如太陽表面的烈火,一剎那便将這貪得無厭的幻妖誅殺。

一蓬黑血潑到夏清臉上。

恍惚間,周圍場景如水波般蕩漾起來,許久未曾經歷的劇情複現又一次出現在夏清眼前。

在這一次的劇情畫面中,她看見白鏡玄在一片白玉雕築的宮殿中,一劍刺穿一個女人的心口。

那女人緩緩倒下,其面容漸漸展露于夏清眼前。

竟是一張,與夏清一模一樣的臉龐。

她被白鏡玄抽去仙筋,剃去仙骨,自斬仙臺擊落,墜入萬丈深淵。

那樣的白鏡玄,雖姿态清寒,缥缈如仙,但其行徑,卻如惡面羅剎。

意識恍惚間,夏清心口猛地揪痛,滿心茫然。

這是什麽?是對過去舊事的投射,還是對未來苦難的預言?

夏清無法分辨。

待這水中月鏡中花一樣的幻象被風吹散,化作一縷塵煙。

夏清視線重新恢複清晰,白鏡玄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眼前,且變了一副模樣。

和劇情中呈現給夏清的面貌不同,狂風吹散白鏡玄兩鬓整齊的發絲,将她幽深的眼底掩藏的情緒寸寸剝開,最終袒露在夏清面前的是,是哀戚無奈,糾結痛苦的表情。

夏清心裏,響起白鏡玄的聲音。

清兒,對不起。

下一秒,白鏡玄手中的劍,刺進夏清的身體。

這場變故對夏清而言,太突然了,突然到,她還沒理清狀況就要死了。

胸前的傷口灌入一陣冷風,夏清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都在白鏡玄這一劍之下,被捅出一個窟窿。

嗡——

耳邊響起清脆劍鳴,夏清陡然睜眼。

意識回籠,手心裏傳來沉甸甸的重量。

一只青銅大鼎映入眼簾,而她站在聖壇邊緣,身前黑色魔族幻體正如果凍般緩緩熔化。

夏清:“!”

她的心髒陡然漏跳一拍。

下一瞬,白鏡玄出現在她身側,她下意識要躲,卻被白鏡玄一把攥住手腕。

青銅大鼎轟然落地,随即,夏清便被不可抗的力量拉扯,狠狠撞入白鏡玄懷中。

剎那間,鮮血飛濺。

濃郁的血腥氣味混着紫檀花香蠻橫沖撞夏清的鼻腔,魔人的利爪在白鏡玄肩後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白鏡玄牢牢抱着夏清,眼底殺意噴湧。

萬千劍氣彙聚成一條長河,快得來不及閃躲,映入那魔人分.身震驚愕然的雙眼中。

電光石火,魔人黑影被劍光撕碎,劇烈震動的能量餘波炮仗似的轟轟炸響,偷襲夏清的那魔人還沒來得及有所作為,就被白鏡玄全力一擊斬作灰飛。

變故實在突然,包括聖女和女皇在內,所有人愕然望着這一幕。

方才驟然爆發的能量波動強得可怕,也将祭壇內外所有獸人全部震得昏迷過去。

獸侍倒了一地,白鏡玄五指曲起,将夏清牢牢圈在懷裏,摟着她踉跄着後退幾步。

她臉色發白,神情漠然,眼底卻暗藏驚恐,餘悸未退。

聖壇內外安靜下來,風波好似已經平息,只有夏清耳中,雷鳴般的心跳猶自震耳欲聾。

那只環于她腰間的手臂不住發抖,卻用力勒到她感覺疼痛。

白鏡玄,在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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