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錢賺,速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有錢賺,速來。

劫雲緩緩散去。

金丹初成, 荀妙菱只覺體內真氣汪洋恣肆,奔騰不息,最後又乖覺地彙聚于金丹處。經脈似被春風拂過, 酥酥麻麻的,有種破繭成蝶般的惬意感。

昆侖鏡在她腦海中長長嘆息一聲:“總算是熬過去了。”

荀妙菱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有些恍惚的往前邁了兩步, 然後驟然失力,跌跌撞撞地撲了出去。千鈞一發之際, 她單膝跪地,用劍撐着上半身, 總算沒有整個人躺倒在地上。

好困……

她受天雷淬煉之後本該神識精進、腦清目明。但她之前吃了一顆上品寂靈丹來麻痹自己的痛覺。寂靈丹很好用, 唯一的缺點就是藥效結束後會産生極為濃倦的睡意。

“欸, 你再多走幾步, 別在這兒睡啊——”

昆侖鏡話說到一半,突然住嘴了。

因為它發現, 靠在息心劍上的那個腦袋已經徹底垂落下去, 露出了少女烏黑的發旋。她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雖然幅度極小,但是非常規律。

……年輕就是好啊, 倒頭就睡。

與此同時, 危月峰上的黑色風渦徹底散去。一輪明月緩緩而出, 素流皎皎, 銀光滿地。

天上開始下起靈雨來。

靈雨細密如針, 淅淅瀝瀝地降落。一只小鹿悄悄從山崖間探出頭來, 擡起頭。只見瑩瑩的雨滴落在那些因天雷而焦枯或是斷裂的樹木上,竟使其重現鮮活的姿态。一粒粒嫩綠的芽苞奮力鑽出,迅速舒展——僅僅片刻, 光禿的枝丫便被翠綠的新葉裝點,生機盎然。小鹿見狀動了動耳朵,低下頭,靜靜啜飲岩石間流下來的雨水。

災劫之後,一夜平靜。

荀妙菱再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一個熟悉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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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是師父所居宮殿的側殿?

她在昏暗的燭光下眨眨眼。

……床邊擺着的明珠盞好像不見了。

蓬萊洲靠海,多産珊瑚和珍珠。但能進歸藏宗長老殿內的,自然也不是凡品。那明珠盞上的珊瑚色澤如火,枝桠蜿蜒間鑲嵌着顆顆瑩潤的明珠,光是一盞就可以照亮整個房間,且光影柔和,将華貴典雅的宮殿襯托得如一場朦胧的绮夢——

但現在卻換成了普通的銅制燭燈。

倒也不是不好看,可能師父換裝修風格了吧……

荀妙菱推開自己身上蓋着的被子下床,卻被眼前的場景給吓得微微一愣:

只見往日琳琅滿目的珍寶古玩、華美陳設皆已不見。空曠的殿內,只有一套桌椅、幾張榻幾,數個空空蕩蕩的博古架。雖然還留着幾個花瓶什麽的,但整個房間像是被賊洗劫了一遍,空的有些刺眼。

……什麽情況啊,歸藏宗遭賊了?

荀妙菱突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徒兒,醒了?”

一陣隐隐的腳步聲傳來,謝酌撥開側殿門口的帷幔,走入房間裏。他風華絕代,容貌灼灼似流霞。明明是笑着的,但眉目之間卻籠罩着一層哀傷之色。

荀妙菱恍然回神,抓着他的手問道:“師父,這是怎麽了?!”

回憶起自己儲物袋中所有靈石被掏走的場景,謝酌像是又經歷了一場噩夢,連指尖都微微顫抖。本來他心中情不自禁地湧出一腔幽怨,但看着荀妙菱如此生龍活虎地抓着自己的手腕,他突然又覺得欣慰極了:

“沒什麽。”

就是有點痛。

這丫頭手勁怪大的。

荀妙菱疑惑地指了指空了的宮殿:“那這是……”

謝酌雙手攏入袖中,笑得明媚而憂傷:“安心,咱們家沒遭賊。只是賠了你宋師伯一筆錢而已。”

荀妙菱突然想起來自己是在危月峰渡的劫。呃,這,她的雷劫不會又把危月峰給劈了吧?

實際上,就如她所想的那樣,而且情況還要更壞一些。

荀妙菱渡劫後的靈雨是把那一山的花草樹木全給救回來了,甚至長勢更加喜人,現在危月峰看起來都比隔壁的兩個峰頭要更綠、更鮮亮。但峰上近乎四分之一的建築都受到了天雷摧殘,或是需要修繕,或是要推倒重建,總之是個大工程。

謝酌嘆息道:“唉。要不是你中途啓動了北鬥陣來護着危月峰,只怕危月峰是真的要被毀地不能看了。”

荀妙菱咽了咽喉嚨:“……那,咱們要賠危月峰多少錢?”

只見面前芝蘭玉樹的青年沉默了半晌,沉痛地報出了一個天文數字。

荀妙菱差點當場暈過去。

“徒兒,鎮定啊,別暈啊,請醫修過來看診也要錢的——”

荀妙菱生生吸了一口氣,竟是緩過來了。

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中已經是微含熱淚,一片凄然:“師父,這錢我們還的上嗎?”

謝酌張了張口,一番猶豫後,支支吾吾道:“其實已經還上了。”

“?”

“為師把自己數百年積攢下來的靈石、咱們殿內那些值錢的玩意兒、還有我們師徒倆接下來一百年的月俸全拿去抵債了。”

“???”

多少?一百年?!

荀妙菱的臉上一片空白。

謝酌卻嘆息了一聲,垂頭,以扇遮面道:“徒兒啊,你要這麽想。雖然咱們手上沒錢了,但是萬幸,也沒欠什麽債啊。至于宗門發的月俸原本也不多。只要咱們過得勤儉一些,努力賺錢,養活自己總是難度不大的。”

這話說的荀妙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師父,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宗門發給咱們的月俸已經很多了。只是您平常習慣了比較高的消費水平,瞧不上這點錢而已。”

謝酌是個會享受的長老。

他就像那種傳說中的鳳凰,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當然,這只是個比喻。如果謝酌真的只要這麽餐風飲露就能過活的話,養活他其實根本不難。但荀妙菱是知道的。他平時的吃穿住行都是最頂尖的:睡的是天蠶錦被,穿的流明紗一寸能抵萬金,喝的泷霧茶是從最珍貴的母樹上摘下來的……這些東西,一般修士別說日常使用,恐怕平常也只能在拍賣會上有幸看一眼……

而荀妙菱,相對來說,活的糙一些。

她天天早出晚歸,寝殿對她而言只是個睡覺的地方,只要有遮雨的屋檐和一個單獨的房間,讓她睡哪兒都沒問題。重點是她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魏雲夷免費給她做的,平常吃的丹藥都是秦師伯塞給她的,偶爾去陶然峰打個牙祭是用自己的勞力換取的,連息心劍都是掌門師伯開玄光塔讓她自己拿出來的……

她平時真的沒什麽花靈石的地方。

于是就把自己的月俸全都攢着。

攢了幾年,再加上她剛入門時師父給的一些靈石,她現在儲物袋裏的存款已經相當可觀——

但也就二十萬而已。

還沒謝酌一年下來的月俸多。

荀妙菱數着自己儲物袋裏的東西,看着面前這個毫無所覺、眼神清澈而樂觀的師尊,突然就汗流浃背了。

救命!雖然師尊為了給她平賬幾乎傾家蕩産,但她真的養不起師尊啊!

而且他們還失去了整整一、百、年的月俸!

荀妙菱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喃喃自語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早知道我就不那麽努力修煉了……”

她就不該升這個金丹!

昆侖鏡覺得頗為新鮮,“哼”了一聲,道:“你才知道呀?我看你是今天知今天的錯,明天闖明天的禍。頓悟比誰都積極,破起境來九頭牛都拉不住。”

謝酌卻低聲勸道:

“——其實,你升入金丹是理所當然的事。當年,我和你師伯們提出可以用息心劍來延緩你破境的速度,可壓制修為也是有極限的。你從築基到金丹突破的速度快的離奇,是因為你的修為在這六年間已經該升到金丹期了。息心劍剛剛修複了一些,你受到了刺激便按捺不住,這不是你的錯。”

如今這麽一頓折騰,也只是讓她恢複到該有的境界而已。

但這之後,她就是正常修行了。破境速度即使快,也不會離譜成這樣了。

荀妙菱表示稍稍有被安慰到,但空蕩蕩的錢包并不會因此充盈起來。

荀妙菱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臉,站起來道:“師父!從今天開始!咱們就努力賺錢養活自己吧!”

謝酌也“嘩”地一聲收了扇,笑得意氣風發:“好,不愧是我謝酌的徒兒,有志氣。想我一個化神期修士,再加一個金丹期的徒兒,就算賺不了你秦師伯、宋師伯那樣的潑天富貴,但小富即安罷了,又有何難!”

一旬之後。

“……難,這真的太難了!”荀妙菱仰起頭,臉頰輪廓逆着光,仿佛有點點晶瑩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再這樣下去,我攢的這些靈石都撐不過半年的。”

諸位親傳弟子們面面相觑。

他們圍坐在一張圓桌邊,桌上是煮的咕咚咕咚沸騰的熱鍋子。濃烈的辣香從鍋中飄出來,一群人正在熱火朝天地往裏面塞肉。等肉熟的這片刻時間裏,姜羨魚突然問起,為何最近都不見荀妙菱來找他練劍,這馬上觸及了荀妙菱的心事。

——這十來天,她真的有在努力打工了!

宗門裏能接的任務讓她接了個遍。原本報酬也是相當可觀的,但是謝酌突然發現自己平時睡得一個軟枕塌了形,他怎麽躺都不舒服。掙紮再三之下,謝酌還是從萬界商會購入了一個新的枕頭。

而且這口子一打開就無法閉上。

謝酌又接二連三地買了許多東西。等荀妙菱有所察覺的時候,原本空空蕩蕩的宮殿又再次變得精致起來,只是這次走的不是奢華風,而是文雅風。

好看是好看。

但萬界商行送來的賬單卻讓人眼前一黑。

荀妙菱算了算,自己這半個月都白幹了。

林堯眉心一跳:“我說最近是誰這麽瘋狂,把能賺錢的宗門任務全給揭走了。原來是你啊。”

林堯剛剛踏入丹道,家底偏薄,但需要用到的藥具、藥材卻多。所以接取宗門任務也是他的重要收入來源之一。這麽個掙錢的路子突然被斷了,他是親傳弟子中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

說完,他面露遲疑:“謝師叔好歹也是個化神期的修士,若他願意出門接單,或是賣幾個自己畫的陣法,應當也不止于此啊。”

“謝長老那人啊,我懂。要他幹活是不可能的。就算他答應下來,也會想盡辦法拖延到最後一天。”和謝酌有過合作的魏雲夷深有感觸。她同情地拍了拍荀妙菱的肩膀,“別怕,謝師叔在我那裏有分紅的,到年底就有錢了。”

……年底。

真是好遙遠的一個詞啊,遠的仿佛是下輩子。

林堯忍不住吐槽道:“既然連月俸都沒了,你就不能管管謝師叔,叫他別買那麽多東西了嗎?”

“我師父本來就是因為我才賠了那麽多錢的。他已經很克制了。”荀妙菱幽幽嘆了一聲,雙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不行,我還得想別的法子賺錢……”

一旁的趙素霓見狀,有些憐愛地給她夾了一筷子牛肉,然後對商有期道:“沒看出來,謝師叔是這麽難以克制物欲的人嗎?”

“能克制物欲的不是人,那是真的成仙了。”商有期舉着筷子擡手,手背悄悄遮住自己的嘴,回複道,“我看,這也是謝師叔故意為之——只要讓荀師妹忙于賺錢,她就沒心思整天想着破境了。”

趙素霓:“……”真的假的?怎麽聽起來總有幾分不靠譜?

“商師兄!”荀妙菱忽然看向商有期,那眼神跟看救世主沒什麽區別,“之前你就跟我分享過你的生財之道。那時候我修為低,也不好做什麽。現在我已經升到金丹了,應當可以按你之前說的那些路子去賺些靈石回來吧?”

商有期一雙眼角微圓的眸子眨了眨,笑容清俊而溫潤,讓人頓時心生好感:“當然沒問題。”

“不如說,師妹如此年輕就已經晉升到金丹期,倒比常人更容易賺到靈石。”

“此話怎講?”修仙界雖然不是金丹多如狗,但數量也着實不少。一般找金丹修士辦事的,或許不求那修士力量拔尖,但會要求那修士處事穩妥。像荀妙菱這種過于年輕的反倒處于劣勢。

商有期笑道:“你可知,你晉升時便成了人榜第一金丹,導致仙門嘩然、九州震動?”

荀妙菱自然是知道的。

她還收到了許多其他宗門送來的禮物。

只是,太重的禮她不好收。修仙界也講究禮尚往來,甚至比凡間更甚。以她現在兜裏僅有的這些靈石來說,無法和對方建立互送禮物的問候關系。而且送禮之人中也是魚龍混雜,光是分辨對方的意圖也是一件蠻累的事。所以看來看去,能收的禮物不到一小半,剩下的大部分都退回去了。

可這與她賺錢有什麽關系?

她總不能撰寫一本類似于《天才修煉指南:手把手教你用六年從入道到金丹》之類的垃圾教材去騙人吧?

“你雖然不能教他們怎麽修煉,但是你可以鼓舞他們啊!”商有期把筷子往桌上一撂,雙眼蹭地亮了起來,“以師妹你的修為、人品、風姿,将你打造為我們年輕一代的第一天才也完全不為過。若是有辦法将你的形象、你的事跡傳遍九州,想必有不少修士會出于對你的喜愛與向往——願意付出靈石。買些有象征意義的小玩意兒。”

“比如和你同款的衣服,同款的發帶,同款的首飾。”魏雲夷笑眯眯地接話道,“還有印着你簽名的自傳啦,受你開過光的靈筆啦,你親手寫的‘速速破境符’啦……”

林堯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修仙界還有速速破境符?”

魏雲夷:“當然沒有。誰都知道沒有這種東西啊。這不是賣個吉利嘛。”

荀妙菱懂了。

意思就是,炒人設,賣周邊。

但一想到賣貨的時候會說她是什麽“年輕一代修士的靈魂偶像”,荀妙菱就尴尬地腳趾扣地。

她疲倦道:“讓我師父來賣行不行?他那張臉太合适了。”

魏雲夷夾了一筷子肉,吹了吹,遞進嘴裏,不是很清晰地說道;“沒用。這招謝師叔早就賣過了。不過你也可以賣賣師徒情,這樣當初為你師父買過單的修士們可能也會過來支持你,事半功倍。”

荀妙菱:“…………”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啊!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條路了。”商有期道,“師妹的陣法修的出神入化,而我們承天峰作為法修,一直和其他的宗門、下界的凡間城池有合作,定時交易一些符咒。正巧,過幾天我要去下界将這批符咒送達。算算時間,那座大城的護城陣法也該到檢修的時候了……”

荀妙菱:“可他們是來找咱們交易符咒的。”

“做生意嘛,沒有需求也要創造需求。”商有期笑得泰然自若,“況且,他們今年訂購的驅妖符和祛煞符比往年足足多了一倍,想必城中也不怎麽平靜呢。”

不平靜,就恰好是他們這些修士賺錢的機會了。即使他們歸藏宗不出手,其他宗門自然也會出手。

“好,我與商師兄同行。不過,師兄你說的那座城池在哪裏?”

“那城池名為霏蘭城,位處大陸西南,與妖族的十萬大山相接,四季如春,百花綻放。曾有傳言,那是花神眷顧之城。且此城中多有行商往來,繁榮富庶,百業興旺,在人間也是一等一的銷金窟。他們的城主,就是城中最大的商人。”商有期緩緩道,“我祖上曾與霏蘭城有些往來,所以在城主那兒也有三分薄面。若師妹能在那兒做成第一筆生意,将來想要打響名氣,也會簡單的多。”

荀妙菱翻譯了一下。

商師兄的意思就是:我給你找了個錢多事少的老板,有的賺,速來。

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三日後,荀妙菱和商有期、趙素霓一起前往霏蘭城。

等他們到達霏蘭城的時候,天色剛剛入夜不久。但城中已經亮起了輝煌的燈火,從高處望去,如綿延不絕的金色流沙,在被夜色深擁的群山間流淌着。

入了城,一股濃郁入腑的花香撲面而來——

“那城主約我們在什麽地方見面來着?”

“滿庭芳。”商有期道,“是這霏蘭城最大的酒樓。”

他們乘船前往滿庭芳。

此時,月芒傾落,在江面鋪就粼粼碎光。

江水兩畔雕欄玉砌,飛閣流丹,華麗的宮燈在檐角高懸。他們的船緩緩停下,擡頭就見一座高臺,那臺上擺滿了正在盛放的鮮花。那些鮮花個個都有碗大,顏色濃豔,蕊中帶露,鮮妍極了。漫卷的紅紗在空中曼妙地飄蕩,舞女在其後翩翩起舞,身姿朦朦胧胧,水袖翻折,蓮步輕移,珠子串成的珍珠衫與腰間環佩相撞,發出輕輕的叮當聲。

滿庭芳前門庭若市,兩個衣着鮮亮的小厮不斷來往迎客。荀妙菱等人還沒靠近,那小厮滿臉堆笑,眼中透着掩飾不住的興奮勁兒,脆生生地說道:

“對,客官。今年這轟動全城的花神祭典啊,就定在咱們滿庭芳操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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