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生只有情難死
重疊淚痕緘錦字,
人生只有情難死
唐熬離世那天,是個雨夜,院子裏一地的泥濘,夾着點夜風,透着說不盡的凄涼。
唐烜立在他的床邊,整張小臉憋得通紅,卻不敢流一滴淚。
因為爹對他說:不許哭,別讓我與你娘的相聚,染上悲哀。
所以唐烜沒有哭,一直忍着,很艱難的忍着。這對于一個剛剛喪母又要喪父的8歲孩童來說,似乎,還是太殘忍了。
唐烜始終記得那天,爹爹慘白了多日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喜色,似是用盡全身力氣般地緊握着他,對他說道:
“烜兒,你記得,不要有恨,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懷有恨心。你爹我曾是敵國戰俘為西遼所棄,欲求死之際,卻遇先皇救我、識我、憐我,更破格将我提拔為親衛軍,曾有多少人提出反對與質疑,他卻一味的護我信我用我,這恩,到死我都是還不清的。所以,将來無論朝廷如何對你即便是誤解你,都不要恨,也不要怨,你只記住一句話,我們唐家世世代代都将為元唐盡忠,此心永世不變。”
“對于……你娘親的死,也不要恨小姨,不關她的事,是爹的錯,你娘……是被爹害死的。爹這一輩子,最大的幸便是收到了先皇的恩澤;而你娘這世,最不幸便是遇到了我這般的人。至死,我于國、于家、于民,已是無憾,可謂之問心無愧,只有對你娘,我是……滿心的愧疚與歉意。這些天來我時常回想往昔種種,這麽多年了,我的心裏裝着先皇,裝着忠裝着義,裝着黎民百姓,想着你娘的地方卻是少之又少;而你娘,從嫁了我那天起,心中便只有我一個了。我卻……什麽都給不了她,連經常的見面也無法滿足她,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如落花般地對我微笑着說着你回來了,那時我才明白,我們二人這世注定要在幸與不幸之間相互折磨着了。”
“所以,烜兒……不要輕易給一個女子承諾,不要輕易的對一個女子動心,更不要……讓女人為你動心,記住,不要像爹這樣……欠着一身的債,帶着一世的眷,盼着未知相逢有時的……來世……”
唐烜靜靜的把話聽完,眼神中屬于孩子的天真明亮逐漸黯淡了下去,他似乎在一夜間長大了不少。
唐熬閉眼那一刻,很安詳,看着他嘴角的笑,唐烜想,或許死亡對父親來說,未必是悲傷的事。或許是從那時開始,死亡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便無所畏懼了。
是的,帶着這樣淡顏于死亡的勇敢,他已經走了很遠,遠到已忘了了來路。可此時,卻如一大夢初醒般,悸動了起來,這種悸動……似乎是陌生的,可怕的,亦是他……難以控制的。
有一雙手,很溫暖,比母親的緊握,還要暖心。
女子,不都應是水做的嗎?柔弱的,堪憐的,待人去疼惜的,為什麽?卻讓他遇見一個如此不凡的女子。
唐烜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垂下的眼簾,卻難再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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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單薄的身軀,卻能背着我走好遠的路;明明是無拘無束的世外高人,卻要留在我身邊受我連累;明明有人願去疼她惜她,卻要選擇我這冷漠黯淡的一張臉;明明……是絕世的佳人,卻翩翩傾心了我這般……一無是處的人。’
從牽過她手心的溫度開始,唐烜知道,對那份溫暖的眷戀,恐再難戒掉了。所以他從不敢去握緊,從不敢……
可這短短一月的分離,他卻……嘗盡了心酸與折磨。
夜夜驚夢而起,卻沒了,那個沉睡中愛踢被子的人;日日探窗而望,卻少了,疾風般穿梭的身影。他病了,病得越來越重,所以,他再也不能讓自己去忽視那病得折磨了……
“唐烜,就當是為了我,不要死好嗎?”
懷裏傳出低低的泣聲,唐烜笑着緊了緊手裏的力度,合上的眸子始終未啓,久久,只吐出一句:“就這樣……再呆一會兒吧。”
是了。不再怕了,不再有任何後怕的糾結了。要死,便死吧,索性就讓他死在那一絲溫存之中。他太珍惜這一刻了,寧靜的地牢裏,天知道他此刻的心是何等的洶湧。他不知自己是在等那句話,還是那個人,總之,似有幾個世紀那麽長了,長到,他已忘了自己曾經的摸樣,曾經的堅定。
兩個人只是緊緊的擁在一起,冰冷的地窖裏,卻溫暖的如沐于朝陽。
也不知擁了多久,唐烜緩緩的推開兩人間的距離,低頭看着微微皺起了眉頭的莫離園,溫柔地說道:“冷嗎?”
莫離園原本以為他剛才那動作是要趕自己走了,卻不料,這一個擡頭竟看到一臉溫和笑意的唐烜,驚得她,臉紅心跳腳發軟:“啊?我、我……我不冷。”耳根子熱得難受,讓她有些別扭,也不知怎地,腳下就開始飄忽。
唐烜笑着又捋了捋她頭上濕寒的頭發,低低地說道。“先回去吧,去學士府上,把身子弄幹,別着涼了。”
果然!莫離園臉上的嬌羞瞬地退去,緋紅卻在,擡起一掌就推在了臉前的胸膛上,怒道:“你果然要趕我走!你、你、你居然學會用裝溫柔來逼我就範了,你、你也太不學好了。這麽久沒見,你可知我多牽挂你,你啊……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唐烜微驚,接着又将一臉愠怒的她拉回了胸前,擁着她,一陣搖頭,意味深長地嘆出一口氣。
“我何時裝過了,我一直都是這般,倒是你,從見面到現在……千變萬化,總能變出不同的形象來迷惑我,打亂我,擊垮我。這些日子來,你可知我總在清晨時分聞到米肉糕的味道,鬼使神差的走去廚房。我聽見城裏的達官貴人被盜,總要親自去一探究竟。我追你……我尋着龍珠,就連我自己那時也弄不懂,其實……只不過是為膽小、卑微的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一個可以去尋你,去見你的借口。入獄這些天,我未怕過,只是我想到一件事,若是能在死之前見你一面,我便是真的無憾了。小四,這一刻我真心的感激你,感激你今天出現在這裏,或許,明天我就會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但是……再思及我此時所擁有的一切,我只覺,值了……”
莫離園濕漉漉的小腦袋被抵在一個熱烘烘的懷抱裏,她感到胸中有一股熱氣騰起,直逼腦門,一時間,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來,身上有些麻肅。被熱氣烤得暈乎乎地小四,眨巴着迷惘的雙眼,咕哝道:“你、你跟我走,我們去山裏,很遠的地方,誰也不會找到我們,我會保護你,很好很好的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人傷害到你,只求你再也不要理會這裏的俗世。唐烜,你說這樣好不好?”
唐烜肩頭微怔,緩緩,又勾起淡淡地一笑。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的男子,這番驚世駭俗的告白怕是再難聽到了。一個女子,卻執拗地說着要保護自己,還是很好很好地保護着,不是說笑,不是安慰,是真正地在給一個男人的承諾。而這承諾,本該是從他嘴裏說出的,可嘆此時的他,卻沒有這樣的資格……
唐烜緊了緊發木的十指,深眸幽閉。“你說……為什麽要在這一世相遇呢?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相念呢?為什麽……偏要在我無法給予的時候,一味得付出呢?小四,在這四面寒牆的地牢裏,如此緊依在你身邊,我……卻覺得自己越發的卑微了。”
此時的莫離園,只覺得那聲音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悠遠、深長,似是從耳廓一劃而過,她全身不知從何時開始,愈來愈熱,眼前的景象也漸漸模糊了起來,她在暈眩中啓了啓唇,低聲說道:“你、你不會死,我……不會,讓……”
可惜,那話終是沒說完,唐烜感覺到雙臂上猛然增加的重量,一個用力,便将暈厥去的莫離園抱在了懷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他用手試探了一下小四的額頭,原來那裏早是火燎般地一片,他緊張的晃了晃手裏的人兒,那裏卻遲遲沒有一絲的反應。
自雪山上下來,幾日的狂奔,又是內力大耗,又是淋雨,便是鐵打的身體,也會扛不住的。
就在這時,地牢外傳出了漸清晰的細碎腳步聲,應該是追着莫離園一路的護衛軍尋來了。唐烜凝眉寒面,遠遠地看看了火光幽暗的門外,又看看了懷中漸漸升溫的小四,猶豫一番,再移回目光時,眼中卻已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明亮。
囚衣的一角劃過濕寒的門柱,唐烜的臉上,卻揚起暖暖地一笑,縱去,腳下再無遲疑……
…… ……
莒縣。
這是唐烜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因為這裏距離京城只有半日的行程;因為以他現在的身份,城內根本沒有醫館敢收他;還因為這裏,有一個世人稱道且與他打過交道的神醫——陸行。
再見陸行的時候,那一臉白須的老頭子微訝了半晌。陸行的臉前是十分熟悉的一幕場景,唐烜還是一臉的疲色,背上背着一個女子,這女子雖是暈在了他的肩頭,卻不難認出,還是上次那個。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須,開口第一句竟是:“你這小子,居然還沒死?”
慶幸的是,莫離園這次是真真切切的昏迷了過去,不然她一定會把這麽口無遮攔的老頭子一腳踹死。
唐烜一身囚服很是紮眼,陸行不願給自己惹上麻煩于是趕緊将這二人安置在了後院的廂房裏,就在唐烜終于能平下一口氣的時候,那神醫偏又斷了他的松意。
“怪了?!她怎麽燒成這樣?”
唐烜不明白他的意思,蹙眉問道:“她似乎是奔波了很久,今天又淋了一早的雨,應、應該,是得了寒病吧?”
陸行難得地收起他平日一副老不休的樣子,一手把着小四的脈,一手不停的捋着須辮。搖頭晃腦,晃腦搖頭,來回把了好幾遍,終于一臉驚色的收了手,轉頭便問那唐烜:“她最近是不是去了什麽極寒的地方?”
唐烜微楞,接着點了點頭:“剛剛在地窖裏呆了一會兒,但應該不至……”
陸行不待他把話說完,擺了擺手打斷他。“不是剛才,之前呢,有沒有去什麽寒窯、雪山、冰洞之類的地方。”
唐烜眼中微暗,想起前些天有暗使回報小四曾去沐山尋過龍骨的下落,随即點了點頭。
那陸老頭雙目一個大睜,接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将唐烜從頭到腳狠狠地打量了三四遍。直到唐烜被他那莫名的炙熱視線看得發毛了,這才作揖問道:“神醫,她……可是寒病?”
老頭子一個精靈,長嘆出一口氣,緩搖了搖頭。再擡目的時候,猛地伸出了大手朝着唐烜撲來,唐烜先是一愣卻也未閃躲,于是,任憑對方握住了自己的左手脈處。
神醫把探了一會兒他的心脈,眉頭卻皺的更高了。“怪了,怪了。你也沒有啊?”這次他似乎有些怒了,于是轉過身,又朝着那床上的小四探去了手,可這次,他探的不是脈處卻是……她的胸前。
唐烜一個飛縱閃了過去,身子像一面石牆一樣将那老手和老臉擋了個嚴嚴實實,雙目寒光乍現,直将人逼得通體發顫。
“神醫,您德高望重,還望……自重!”最後那兩字,幾乎是在咬牙切齒間發出的。陸行抽回手,同時向他揮了揮袖子,說道:“好好好,我不動,那你來,你來。”
“來什麽?”唐烜不懂。
“她身上放着一物,你若想救她,必先尋得此物。”陸神醫一臉的嚴肅,倒也不像是在圓場。
唐烜回頭看了那臉色緋紅的小四一眼,幾番猶豫,還是朝着她的腰間探尋了過去,手下雖輕,面上卻也是忍不住地一番燥熱。未多時,果真從她衣兜裏找到了一個細小的竹筒,就在他準備将這物送給那神醫查探時,卻不料那老神醫先一步縱了上來,用一種近乎瘋狂和渴望的眼神直盯着那竹筒看。
“就是它,就是它!天啊,想不到我老頭子這把年紀了,還有機會目睹此等神物。”他盯着那竹筒,看得目不轉睛,連唐烜這麽近的距離都不能斷定裏面的到底是何物,這神醫卻好似有穿透眼一般,早已斷定了這筒中就是藏着他激動的根源。
唐烜猶豫了一會兒,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這未知名的竹筒交到陸行的手中,當看到床上那閉目的嬌人竟連聲咳了起來,心下一狠,伸手遞了過去。
陸行一把握在手裏,另一手顫抖中拔開了那塞子,探鼻上去,深深吸了一氣。再睜目時,竟是一臉的滿足,似乎還有晶瑩墜在面上。
“千年凝雪,萬年寒冰,這是何等的珍貴,天賜的神物啊!”
說罷,那神醫像是極度痛苦的又看了手中的竹筒一會兒,接着将那冒着袅袅白煙的筒子又遞回了唐烜面前,十分煎熬地說了一句:“裏面是一粒冰種,你給她喂進口中就行了。只是,這女娃子的苦心,倒是有些白費了……”
唐烜完全不明白這神醫半天來的動作和話語,不過他深信這人是能救小四的,于是接過那竹筒,欲将其喂于小四。
也不知是不是剛在的動靜太大了,還是小四昏迷太久自己清醒過來的 ,當唐烜一臂擡着她的身子,另手持着竹筒之時,莫離園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微微側過頭去。“我、我不吃……”
唐烜那時攬着她,分明覺得她的身子已經燙得如火山一般,臉上的紅色也越來越重,心下焦急,便看了那身邊的陸行一眼。
陸行一臉的明了,走到小四身邊,溫和地說道:“姑娘,你取這寒冰時,可曾想過後果?寒冰種要在極寒的地方才能取出,內力大耗不說,還有性命之憂,你這娃娃……好是沖動倔強啊!”
莫離園雙眼在極高的體溫熏炙下已迷離得失了焦點,只幽幽回道:“我、我就是淋雨,淋病了,你少……亂說,少……打我寒冰……主意。唐烜,把東西收好,我、我不吃……”
唐烜東一句西一句的實在聽不懂,心中只惦念着她這突如其來的怪病。“神醫,她身上越來越熱了,你……可否先想想辦法?”
陸行雙手一攤,接着用嘴巴朝着他的右手方向努了努。“喏!辦法就一個,就是把寒冰給她喂下去。她這本不是什麽大病,若是換做以前,便是淋個三天三夜的大雨她也決不會害病,為何?因為她有這寶貝護體,莫說是寒病,此神物有百毒不侵化瘀療傷續命的神效。我約摸着,她把寒冰取出來,是要給你用的,只是不巧,這時害了風寒。其實……這寒雖小,但她剛以內力逼出這寒冰,內虛體弱,怕以她現在的身子,是扛不住這熱氣的。”
唐烜聞言,手中禁不住地一抖,他緩緩轉目看着一旁的小四,卻見她只是瞥向一旁,不置可否,頓時,心中激緒翻湧,思索一番,接着一把拉回了她燙手的臉頰,說道:“趕緊給我吃下去!”
小四被他突然的力氣驚得一怔,眼看着那竹筒要靠近嘴旁了,她精靈地一個縮頭,硬是避過。勉強提力吼道:“我不吃,你、你若再逼我,我就咬舌給你看!”說罷,竟真的将舌頭抵在了牙間,微用力間一絲紅色漸漸清晰起來。唐烜知她性子,登時不敢再上前。
唐烜看着她紅通通地小臉,又見她唇色漸漸慘白下去,心中一根心脈像被人扯住一般,眸子一深,竟閃過了一絲晶瑩。他緊攥住手中的竹筒,一個頹然的低頭,再不見,他滿是愧疚與悔恨自責的那一張臉。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莫離園被寒病折磨的欲沉又醒,迷迷糊糊間只是斷斷續續地重複着一句話:“你敢,我若醒……便咬斷舌頭……給你看。”
唐烜焦急的已是額汗滿布,他頻頻向陸行投去求助的眼神。陸行卻只是搖了搖頭,未多時,又轉身向着門外走去。“這樣……我先去煎副補身的藥,有沒有效,其實……也只是尋個延法。”
唐烜點了點頭,心中只求能讓他想到個更好的方法能讓她服下這靈藥。
于是,這成了極為折磨人的一日。
唐烜整日都守在在床邊,看着她一直被熱氣蒸的通紅的一張臉,聽着她含糊不清的要挾之言,也感覺到……她始終未降反而越升越高的溫度。
擦汗,喂水,添被,送藥,他幾乎沒有停下的一刻,而那被視為神丹妙藥的竹筒卻始終被莫離園抓在手中,五指緊扣,任誰都掰不開。
傍晚的時候,陸行來複查她的身子,說溫度若再升下去恐會燒傷腦子,于是他花了半個時辰給小四施了一套天行活脈針,神醫走時,同樣的也是一身大汗,唐烜送他到門口,向着他施了一個此生最大的拜禮,久久未肯擡起。
回屋時,小四晶瑩通紅的小眼剛剛睜開,正一派懵懵地看着他,幹涸的嘴唇微啓,只說了三個字:“我醜嗎?”
唐烜這才記起,剛剛神醫施針時有許多針是落在她臉上的,她不懂,只覺得自己肯定是被毀容了。唐烜苦笑着搖了搖頭,撫摸着她被針紮過的額頭。
這個傻瓜,寧願忍受被人毀容,也不願意吞下那治病的寒冰。
“小四,你聽我說。神醫說,他有辦法可以治我的舊傷,他自有法保我性命,你先把寒冰服下,只有你沒事了我才能好好的,你明白嗎?”唐烜那時的口氣是極為溫柔,甚至是疼溺的,可小四似乎真的是燒糊塗了,她只是拼命的搖頭,搖到自己快暈去了,唐烜一把抱住那搖晃的腦袋,貼近了懷裏。
小四真的停了下來,靜靜的靠着,眼中因為發熱而濕潤的眼眶,蓄積了星星點點的液體。
唐烜仰着頭,看着莫名的一處,用了很久,嘆出那一口長氣。
“唐烜啊唐烜,真是瘋了,瘋了。沒有皇命,居然逃獄了,沒有赦令,居然公然越城了。說過就這麽過去的,說好不相往來了,我現在……卻又被你攪得生不如死,我已經完全想不通了……老天派你來,究竟是來給與我幸福,還是折磨我的。我是個一無所有之人,欠你的那麽多,我該拿什麽去還呢……”
一滴淚,似乎是幹裂的大地上期待了百年的甘露降下,濕潤的,不再是一方土地,或許已成就了無限的希望。
唐烜回想起父親去世那天,也是這般的痛苦與糾結,原來,任性放縱的一滴淚,竟能讓他如此的舒暢。
莫離園始終未看到唐烜那一臉的殇色,腦中火一般燎原,她空白一片的腦海裏沒有一個字,或許憑借的只是一種潛意識,一遍又一遍的說道:
“唐烜。”“唐烜。”“唐烜……”“唐烜……”
手中握着竹筒,越來越緊……
作者有話要說:【PS的話】:好啦~!辛苦天平座女生的有情捉蟲,好多蟲哦~!呵呵,完畢~!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