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二天,雖然不是很想去上課,林渙仍舊乖乖去了。
王舉人先是抽查了一下林渙昨天晚上的背誦情況,見他背得還算流利,不由地點了點頭。
然後又讓他讀了十遍,繼續背接下來的二十句。
而他自己則是坐在位置上繼續看他那本《論語》。
林渙簡直要戴上痛苦面具了。
他一邊讀書,一邊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窗外。
今天天氣正好,陽光撲簌簌地落在窗子上,明暗之間,有一只蝴蝶停在了他的視線裏。
蝴蝶五彩斑斓,顫巍巍地停在窗邊,林渙立馬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年紀小,容易好奇,一被吸引了注意力,就很難再坐得住,越發覺得讀書難熬。
平常的時候林渙很少去聽方塊裏的人在說什麽,因為有些話他根本聽不懂,但是這會兒,在難熬的讀書時間,他不可避免地走了一會神。
于是,本來還算流利的讀書聲就變得卡頓起來了,經常讀完前一句,走了神的林渙過兩秒才能接得上下一句。
然而大概王舉人也在走神,他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反而直愣愣地盯着手裏的書在想什麽東西。
到了下學的時候,他更是匆匆交代林渙要背書,然後就背着書箱走了。
林渙都來不及追上他。
只能蔫噠噠地回了後院。
秦婉正在整理賬冊子,見他有氣無力地回來,不免要問兩句。
方塊裏的人都在催他把林舉人的事兒和娘親說。
【豬都跑了:你這個老師不得行,得趕緊叫你娘給你換一個。】
【心上人:這老師真的不好,一點都不如古文學研究老師教得好。】
林渙猶豫再三,覺得方塊說的對。
于是埋頭拱進了秦婉懷裏:“娘,我不想念書了。”
秦婉沒有大發雷霆,反而溫柔地摟着他問:“為什麽呀?我們歡寶之前不是很喜歡念書嗎?”
林渙噘着嘴委屈巴巴:“讀書好累啊,我都沒有一點時間玩了。”
他上完王舉人的課還要聽小妖怪們給他講課,講完課他還要背書,背完書基本就沒什麽時間玩了。
他本該講一講王舉人的,但是他其實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自然也說不出王舉人的教授方法有哪裏不對,只是本能地覺得讀書很累。
他不知道這樣填鴨式的教學是有問題的,只知道自己每天都在讀書,從早讀到晚。
他不知道王舉人其實根本沒有教到他什麽東西,他獲得的知識全是方塊裏的人教給他的。
不知病由,無從說起,只能最直白地敘述自己的感受。
可他不說,秦婉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別的緣故,只能安慰他:“讀書是很累的,你爹當年讀書的時候也很累,每天要看很多書,寫很多字,這是很正常的。”
林渙差點就要淚眼汪汪了,聽了這話又把眼淚憋了回去,仰着頭問:“真的嗎?”
“嗯。”秦婉講了個他爹讀書的事兒,“當初我和你爹剛成親,臉皮薄,不好意思跟他說話,你爹呢,忙着準備科舉,飯也跟不上吃。”
林風起呆在前院讀書不吃飯,秦婉急得很什麽似的,又不敢去叫他,過了半下午見人還不回來,才悄悄兒地去書房門口看了一眼。
桌上的點心早就被吃完了,林風起正在奮筆疾書,秦婉以為他不餓呢,結果就看見他連灌了兩杯茶進肚子裏——感情是把水當飯填肚子了。
秦婉哭笑不得,連忙進去叫他吃飯。
結果林風起水喝多了,肚子脹得很,還不停出恭,場面實在搞笑,到最後兩個新婚夫妻就沒有什麽隔閡了,也算因“禍”得福。
這會兒說起這事兒,秦婉臉上還帶笑。
林渙也聽得津津有味。
他爹現在官當久了,越發嚴肅了,難得還有這麽青澀的時候。
聽着聽着,他又忘了說讀書的事兒了。
好在秦婉答應他,說過兩天要帶他出去玩。
上回去了葫蘆廟,那地方實在有些狹小,更何況秦婉仍舊想去寒山寺補一盞燈。
因為有這根胡蘿蔔吊在眼前,林渙倒也忍住了枯燥的學習。
主要是王舉人最近上課頻頻走神,根本沒關注林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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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在姑蘇城外,這個林渙是知道的。
方塊已經念叨了兩天的“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了。
林渙還沒學詩,也不知道張繼是什麽人,卻也被這首詩的意境給吸引到了。
甚至想撺掇着秦婉晚上坐船去廟裏。
然而被殘忍地拒絕了。
臨近法會,廟裏的和尚們都很忙,每日都有數十個僧人坐在大殿之中參禪。
寺廟的牆壁上也镌刻了那首出名的《楓橋夜泊》。
曾經的寒山寺大約是沒有什麽姓名的,耐不住這首詩實在太過出名,沒念過什麽書的人都會惆悵地念一句“夜半鐘聲到客船”,這地方住也就稱得上人流如織了。
雖然在林渙眼裏它和葫蘆廟沒什麽區別,只不過大了些,人多了些。
但是方塊很激動啊?
他們那可沒什麽寒山寺,聽說林渙直播間有名勝古跡,一傳十,十傳百,一群人擠進來圍觀了,禮物唰唰唰地增長。
他們都在指揮林渙到處去逛逛看看風景。
林渙看着那些亮晶晶的特效美滋滋的,帶着幾個下人就開始逛起來了。
因為是方塊裏的人在指揮,林渙也是瞎走瞎逛,很快脫離了大部隊,到了略微有些偏僻的院子裏。
這地方沒什麽人,林渙鼻子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他人小膽子大,根本沒想別的,直接抓了路邊一個小沙彌問怎麽有血腥味。
也是他問了,方塊裏的人才覺得不太對勁。
【熊貓頭:等等,歡寶膽子是不是忒大了,聞到血腥味還敢問?不直接跑路嗎?】
【心上人:日常怨念歡寶為什麽不開通無感共享,我聞不到美食的味道,現在也聞不到血腥味。】
【斤斤計較:月黑風高夜……歡寶小心這裏有什麽非法勾當被你撞破,快跑。】
林渙被他們說的一愣一愣的,什麽武功高強的刺客刺殺了大官,結果自己被侍衛所傷之類的話本小說都冒出來了。
林渙無語:“現在姑蘇城裏最大的官就是我爹了好吧,你們說啥呢?”
方塊裏的人都哽住了。
而小沙彌也很快解惑了:“前兒有一對母子回鄉探親,結果不知怎麽的,在金陵那一塊兒被人打了,這會兒正在屋裏借住養傷呢。”
【斤斤計較:……是我想太多。】
以後再也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說了!
林渙在外面問的時候,裏面就開了門,一個看着有些瘦削的婦人站在門口問:“誰在那裏?”
門大開,婦人一看不過是個垂髫小童,便松了口氣,問:“你怎麽逛到這兒來了?你家大人呢。”
林渙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也問:“你身上看着沒傷啊?怎麽有股血腥味?”
聽了這話,婦人眼淚就下來了:“不是我受了傷,是我兒子叫人打破了頭。”
她見說了一會兒話林渙家的大人還沒來找,索性帶他進去坐一會兒吃茶,又叫林渙帶來的下人去一個告訴他家人。
林渙進門,那股血腥味更濃了些。
他往那邊床上看了一眼,見一個比他大一些的男孩兒躺在床上,額頭上紮了白布條,布條上滲出暗紅色的血跡。
林渙頭一次看人流這麽多血,吓了一跳。
婦人倒完茶就看見林渙在床邊,驚住了:“哥兒怎麽好站那兒?小心沖撞了你!”
林渙摸了摸自己,問:“他傷得好嚴重,怎麽不去看大夫?”
婦人将水杯遞給他,臉色暗淡下來:“我們本是出來探親的,家裏不重視,沒派幾個人,誰知道到了金陵地界,就有那起子跋扈的爺們,見我們孤兒寡母的,就動手打了人,我家這個小子脾氣又爆,與人推搡了一下,就磕到了頭。”
她自陳家裏沒什麽錢,那些個纨绔故意叫藥鋪子不許給她藥,要給也要高價給,不過用了兩貼藥,身上的銀錢就抛費的一幹二淨。
連叫人往家裏寫信都沒辦法,只能借住在寺廟裏。
林渙心疼起她來。
想想要是自己給人打了,娘還不能帶他看大夫,還住在這麽簡陋的地方,林渙就心酸酸的。
于是他拍着小胸脯:“你放心,我爹是縣令,肯定不會讓人白白欺負你們,這樣,我去問問我娘,讓她使人往你家送一封信,叫人來接你們。”
正說着,秦婉進來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林渙:“鎮日裏叫英蓮自己多注意一些別亂跑,輪到自己就忘了!”
也還好他帶了下人們,她才沒太過擔心。
方塊裏的人都驚了。
【心上人:??????誰???】
【白菜豆腐腦:???英蓮??我聽錯了嗎?】
【古文學研究:靠,甄英蓮??】
把向來溫文的古文學研究都吓得說了髒話。
絲毫不知道自己扔了個大雷的秦婉又看向婦人:“這位是?”
那婦人已經看出她穿戴都是上品,便起來福了福:“這位是縣令夫人吧?我夫家是京城榮國府的。”
???
林渙震驚。
榮國府他知道啊!
昨天方塊還在說呢!賈寶玉就是榮國府的寶貝蛋!
所以他這是《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