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哀莫大于心死。

這種神情梁以秋再熟悉不過。

接下來這段時間,梁以秋幾乎是沒日沒夜的盯着商穆習深怕對方被這喜帖刺激的病情複發,趁着家裏沒人想不開尋死。

二十天之後,梁以秋實在是熬不動。

靈魂松散,四肢缥缈,俨然一副魂飛魄散的模樣,他連回骨灰盒的時間都沒有一頭紮進了商穆陽的床上。

商穆陽半睡半醒間一股寒意從小腿一直纏繞到腰間盤旋到胸口,緊緊的箍着脖子,鼻尖傳來一股溫熱的清涼。

身上的熱意源源不斷的外洩,纏繞在腿上的陰氣來回不停地蹭着隐隐中帶有一些急切和不瞞。

商穆陽倏地睜開眼睛,懷裏的人又不安分的蹭了兩下。

他深吸一口氣按住對方的肩膀往後挪了兩個分,梁以秋皺着眉頭追着熱意一把将自己砸進對方的懷裏。

舒服的直哼哼。

溫暖的熱意源源不斷的注入身體,靈魂剝離的痛苦,消散的無力感逐漸逝去。

取而代之的是久違輕松,猶如洗髓伐經後通體舒暢。

舒爽惬意。

商穆陽隔着夜色撫平對方緊皺的眉頭,盯着他看了許久,懸挂在半空中的手臂停了半晌想摟又不敢摟。

最終也只是安撫性了拍了拍梁以秋的後背,看着懷裏的人睜着眼睛躺倒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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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秋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卧槽”梁以秋猛地從床上蹦起來,剛剛穩定下來的魂魄差點兒就給他晃散了,“我怎麽又睡人床上去了。”

鬼統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昨晚在梁以秋觸碰到床的前一秒鬼統就去研發部溜達去了,還因為之前的随機獎勵跟他們大吵了一架,結果就是他又被人轟了出來。

他坐在研發部門口吹着冷風嚼剩菜幹瞪眼了一晚上,看到梁以秋清醒後才跑回來。

鬼統,“可能是他的床比渣男的好睡。”

梁以秋,“......”

鬼統,“小鬼我好餓,想吃早飯。”

梁以秋,“昨天打包的呢。”

鬼統,“就着冷風吃完了。”

三十六道菜他吃了三道其餘三十道菜進了鬼統的肚子,剩下的也讓他三道菜打包帶走,結果大清早的居然對他說自己餓了。

這哪是鬼,分明就是貔貅。

梁以秋頭疼按了按眉心。

梁以秋,“先去商穆習那邊看看再去廚房。”

鬼統高興的差點兒原地起飛。

小鬼剛飄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種不安的感覺吓得他腳底一滑直接從門縫裏飄了進去。

商穆習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面色慘白仿若死人,一只手垂挂在床沿鮮血順着他的手腕一滴一滴的往下挂,另一只手握着手機随意的耷拉在床被上。

鬼統被吓的直轉圈,“他......他他他他......割腕了。”

梁以秋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地上的血不多手腕上出血量較多說明他是剛割腕沒多久,如果現在把人拉到醫院裏搶救還來得及。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要怎麽讓商穆陽知道他弟弟出事了。

“凝身丹,凝身丹還有嗎?”梁以秋問鬼統。

鬼統急的揪頭發,“沒有了,我就一顆上次被你搜刮走了。”

撸了天了。

這玩意兒不是他這種鬼社畜想要就能要得到的。

梁以秋,“那你去跟那什麽研發部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賒下賬我做完任務給他補回去。”

“我昨晚已經去過了,因為那些随機獎勵的事兒。”鬼統說。

“然後呢,他們怎麽說?”梁以秋問。

“然後我被轟了出去,吹了一夜的冷風。”鬼統回答。

“......”

得,研發部沒戲只能去倉庫裏看看還有什麽東西能用的不。

要是沒有他就只能用陰氣摔盆子砸碗踢凳子幹盡一切莽夫行為,雖然跟他的身份有些不符,但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誰讓他現在只是一只鬼。

梁以秋再一次為當年自殺的行為表示後悔。

他在倉庫裏找了半天,最後在犄角旮旯裏翻到了之前的随機獎勵——黑色蕾絲凝身旗袍。

根據使用說明這件黑色蕾絲凝身旗袍可以多次反複使用,一經穿上魂魄凝可立馬結成實體,反之則依舊是缥缈的小鬼。

這是這件衣服也太過羞恥了點,漏的比遮的還要多,梁以秋拽着逼近腿根的布料往下扯了又扯,遮了又遮,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

研發部的那群鬼都是色鬼嗎?

梁以秋換完衣服那一剎那,鬼統直接羞紅了臉。

“這......這這這......也太澀情了。”鬼統再一次論證了自己的失身理論。

“別這個那個的了趕緊來幫忙。”梁以秋拉過商穆習的手指往手機上按按了半天也不見解鎖。

“這玩意兒不是這麽解鎖的嗎?”梁以秋發出靈魂質問。

“除了指紋解鎖還有面部解鎖。”鬼統說:“但是他身體過低應該解不開鎖。”

梁以秋無語到抓了幾把頭發,剛才在穿旗袍的時候他就想着利用手機給醫院打電話,這樣不僅可以就商穆習也可以避免自己被人看到。

結果,這混蛋玩意兒居然給他來了個面部解鎖。

要不是他現在面色如紙的躺在這兒,他高低把人抓起來胖揍一頓。

梁以秋深吸了口氣連心裏建設都來不及準備就沖了出去。

這個時間點商穆陽應該在廚房做香燭早餐,量不多但個頂個的精致,饞的鬼統一到時間就開始喊餓。

他直奔廚房雙手按在商穆陽的手臂将人轉過身,“叫救護車,趕緊的。”

商穆陽瞳孔微顫一時有些愣神。

“愣着幹什麽。”梁以秋從商穆陽褲兜裏掏出手機抓過他的手解鎖,撥打電話一氣呵成。

“家裏有布條或者紗布嗎?”梁以秋問。

商穆陽回過神,“醫藥箱裏有,你等我一下。”

梁以秋接過商穆陽手裏的紗布就往房間裏趕,他要在救護車過來之前先幫商穆習止血,按照現在的流速等醫護人員趕到在拉到醫院估計已經在鬼門關溜達。

要是運氣不好碰上湊業績的黑白無常和各種兼職的小鬼八成就回不來了。

商穆陽看着梁以秋手忙腳亂的給人止血,這血是越止越多,最後他是在看不下去拿過他手裏的紗布,“往旁邊站站,我來。”

梁以秋看着商穆陽用紗布用力按壓出血部位并且擡高手腕減少出血,确定沒有出血之後又将傷口進行了加壓包紮。

“好厲害。”梁以秋真心實意的誇贊道。

商穆陽擡眸看了他一眼,喉頭幹澀身體隐隐有些燥熱,他移開視線,“熟能生巧。”

熟......能生巧?

這玩意兒還能熟?

商穆陽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解,解釋道:“他鬧自殺已經兩年了,我就算再愚笨也該學會了。”

自殺......兩年?

按着他這自殺的頻率,一年沒個幾十次也得有個十幾次。

他是該說商穆陽上心,還是該說商穆習命不該絕。

這是他第一次羨慕商穆習。

如果當年顧晏但凡上點心,他也不會一死就死成功了。

人總是有個坎兒,遇到坎兒的那一刻覺得自己是非死不可,可一旦成功渡過了那道坎兒就不會再幹那些個蠢事兒。

希望商穆習能早點兒渡過那個坎兒,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麽幸運有個那麽愛他的親人。

他家裏兄弟姐妹衆多,各個優秀出色橫跨商界,政界,軍界,要錢有錢要權有權。

唯一不同的是他只是梁家的私生子,是他那不檢點的父親在醉酒後強迫十八線小明星生下的種。

他從小就不受家裏的待見,不明就裏的苛責肆無忌憚的虐待,終于在他四歲那年他母親受不了他父親的暴行帶着他逃跑了。

他以為是幸福的開始沒想到是噩夢的來源。

不是每個小孩都親緣深厚。

他們東躲西藏了一年多,後來因為生活拮據他母親不得不重回娛樂圈試着混口飯吃。

可她一個十八線小明星本來就沒有什麽資源,年輕時還能靠姿色,現在生了孩子皮膚松弛,滿肚子的贅肉,雙眼空洞無神別說靈氣,有個漂亮的體态都已經很好了。

事業受阻母親的脾氣越發的暴躁,不是抽煙就是喝酒動不動就拿針紮他。

她跟那時的父親又有什麽區別。

一樣的無能暴躁,一樣的泯滅人性。

後來在一個昔日經紀人的介紹下,搭上一個導演沒日沒夜的陪酒,後來開始夜不歸宿最終讨要到正在開拍的電影裏的一個小朋友的角色。

為了這個角色她開始沒日沒夜的折騰梁以秋,孤注一擲的偏執真的很可怕。

每天天還沒亮就把梁以秋從床上抓起來練習演技,如果賴床或者起床速度慢了一點不是用衣架抽就是用巴掌,有時候還不給飯吃。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次年電影播出。

這年梁以秋才七歲。

也是這一年梁以秋正式踏入電影圈。

他曾經也如此的渴望過親情,只可惜他的親緣帶給他的不是傷痕就是眼淚。

他曾無數次勸解自己。

世間所有的好物,不是非要自己擁有了才算擁有。

當個看客何嘗不是另一種擁有就像商穆陽跟商穆習之間那種血濃于水的牽絆,鬼門關也要拽人回來的堅定。

他看着商穆陽冷靜果斷地處理好後續,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倒出一支煙叼在嘴裏,“介意嗎?”

梁以秋搖了搖表示不介意。

“你知道我是誰嗎?”梁以秋看着他歪着腦袋點燃香煙。

商穆陽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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