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咳。
門口傳來一聲輕咳聲,鄒落幾乎在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就飄了過去,将站在門口的那位年輕人擁在懷裏,親昵的在他嘴唇上蹭蹭。
男生一巴掌将他腦袋呼開,臉上挂着腼腆羞澀的笑容,耳尖順着脖頸紅了一路。
鄒落跟在男生旁邊,左飄飄又飄飄一口一個老婆的叫的,聽的男生拽着他的耳朵往後扔,“離我遠點,煩死了。”
男生走過看了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鬼,又看了眼他手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藥瓶,“你先讓他把凝身丹服下,剩下的事一會兒再說。”
商穆陽有些猶豫,但還是照做了。
“李道長,是否有什麽辦法壓制藥物的後遺症。”商穆陽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他不想逼迫梁以秋做他不願意的事情,更不想梁以秋因為這藥的緣故被迫跟他抵死纏綿。
“一兩顆沒事。”李道長瞪了旁邊的鄒落一眼,“只要不像某些人拿藥當糖吃就不會索求無度,欲求不滿。”
李道長補充道:“況且這個要是改良版的,跟你之前給有所不同。”
商穆陽點頭,懸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商穆陽倒出藥丸給梁以秋服下之後,把藥瓶放在床頭便離開了。
根據李道長的說法他要在裏面為梁以秋施法七天,如果順利的話還能凝結出一副新的實體。
接下來的七天,李道長幾乎沒有出過房間,一日三餐都是放在門口到點他自行去取,商穆陽不知道裏面是情況,除了耐心等待別無他法。
倒是鄒落從第三天開始就在客廳裏撒潑打滾,挑三揀四,主要還是抱怨自己的夜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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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落,“你知道我有多久跟我老婆貼貼了嗎?”
鄒落,“三天,整整三天,72個小時,4320分鐘,259200秒,你知道我是怎麽熬過來的嗎?”
鄒落癱軟在沙發上,眼神空洞渾身上下滋生着死氣,對他來說禁欲比禁食還要煎熬。
他可以一個星期不吃不喝,但是他不能一天不碰他老婆。
七天。
度秒如年,他該怎麽活啊。
商穆陽就沒見過這麽重欲的鬼,“你消停點兒,心疼心疼李道長,權當是給他放個假了。”
“你懂什麽。”鄒落,“成人運動的奧妙不是你們這種小雛雞能懂的。”
商穆陽,“......”
居然沒法兒辯駁。
但也可以稍稍辯駁那麽一下。
怎麽說也是有過一次經驗的人。
商穆習抗議,“你說你就說你,幹嘛要帶上一個們字,別太看不起人了。”
“呦呦呦。”鄒落飄過去摟住商穆習的肩膀,“可以啊,還有個懂行的。”
一臉壞笑的看着商穆陽,“商穆陽,你說是吧。”
商穆陽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無聊。”
鄒落,“不無聊不無聊,回頭我給你分享我親自批注的花式繪本,包你滿意。”
商穆陽瞪了他一眼,“滾。”
日子就這樣飛逝而過,七天後李道長終于從房間裏出來,好消息是梁以秋的魂魄終于穩固住了,壞消息是梁以秋的實體只凝結了一半。
簡而言之就是失敗了。
如果想要完整的實體只能靠凝身丹維護,但同樣要面臨的問題是凝身丹服用多了容易上瘾,甚至會産生其他後遺症。
當然如果商穆陽體力夠的話完全沒有問題。
屋內道謝的話還沒有說完李道長就被鄒落猴急猴急的帶走了,臨走時還留下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已經浪費了太久的時間就不在這兒繼續瞎耽擱,氣的李道長又抓又撓,直到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才老實。
這是他見鬼最色的鬼,沒有之一。
商穆陽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梁以秋醒過來的時候商穆陽正趴在床沿睡覺,寬大的掌心牢牢的握住他的手,細碎的額發随意的耷拉在額頭上,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眼睑下方挂着厚重的黑眼圈。
也不知道這人熬了多少夜。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次是必死無疑,誰曾想老天爺待他不薄,居然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他這兩輩子從未對不起過誰,也從來沒有虧欠過誰,如果非要說一個那商穆陽一定是其中一個。
也是唯一一個。
一想到自己魂飛魄散之際商穆陽看向他的眼神就有種莫名的窒息感,那是一雙有故事的眼神,裏面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複雜到一時之間都找不到可以準确形容出來的詞語。
商穆陽的愛意太明顯卻又太過含蓄,溫潤,無聲卻又面面俱到像一場春風秋雨緩緩融進他的生活。
人總是要到臨死前才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
鬼也是。
魂飛魄散的那一刻,他好像突然間就明白了鬼統的那句‘你怎麽知道是人鬼殊途,而不是殊途同歸呢。’
是啊。
他怎麽知道呢。
明明早就對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卻愣是嘴硬說那是人鬼殊途。
人生不過百年。
大不了他在陰曹地府等他一遭。
怕什麽。
梁以秋伸手摸了一下商穆陽的發梢,順着鼻尖一路向下指腹輕碾過對方的嘴唇,對方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微側了下腦袋緩緩的睜開了眼。
“你醒啦。”商穆陽側靠在床沿垂眸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梁以秋又垂眸看了眼自己唇邊的手指,啞着嗓音開口,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說着握住對方的手心。
梁以秋耳廓泛着熱意将手抽回來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頭暈,上來陪我睡會兒。”
商穆陽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發蒙的腦殼兒一下清醒過來,“你說什麽?”
聲音帶着結巴,樣子呆愣愣的跟個毛頭小子似的 。
“我說我頭暈。”梁以秋清了下嗓子說:“想讓我的救命恩人送佛送到西,上來陪我睡一覺。”
商穆陽幾乎是同手同腳的爬到床上,筆挺挺的躺在床沿身體繃直那架勢恨不得與旁邊的人隔出二裏地。
梁以秋,“......”
離那麽遠幹什麽。
我又不吃人。
梁以秋弱柳扶風般的捂着胸口咳嗽的上氣不接下氣,果不其然幾乎在聽到梁以秋咳嗽的那一剎那商穆陽就從床沿蹿了過來。
他那剛剛穩固還來不及凝成實體的魂魄彈起一丈高,輕飄飄的落在商穆陽的懷裏。
商穆陽,“......”
商穆陽,“對不起,是我莽撞了,你還好嗎?”
梁以秋被氣笑了,“你只會說這種類型的話嗎?”
你還好嗎?
感覺怎麽樣?
這直男式的話術跟多喝熱水有什麽區別。
梁以秋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這麽呆愣。
真要讓他自己追,得追到什麽時候。
鬼生困難。
商穆陽愣了一會兒,“也不是。”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在意。
朋友之間的關懷他不想要。
陌生人之間慰問他又不願意。
這種不上不下的尴尬勁兒弄得他可難受了。
偏偏這人動不動就來一句人鬼殊途。
他能怎麽辦。
實在不行他也學着商穆習那樣去死一死?
商穆陽幽怨的嘆了口氣,“你上次從家裏離開後去哪兒了?”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梁以秋往他的胸腔靠了靠,老實回答,“隔壁,前男友那兒。”
說完擡頭看了眼商穆陽一眼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甚至可以用淡定來形容。
“你知道他是誰嗎?”梁以秋反問。
“知道。”商穆陽回答:“就是上次在游樂園碰到跟你搭讪的男生。”
說完又補了句,“對不起,上次是我沖動了。”
梁以秋無奈的嘆了口氣,“是沖動了。”
商穆陽抿着嘴唇不說話。
如果此時的梁以秋再擡頭的話一定能看到他眼裏閃過的一絲絲的不甘和委屈。
那個渣男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樣百般維護。
個子沒我高。
長得沒我好看。
事業沒有我好。
除了嘴巴甜一點還有什麽。
哦。
牙口也挺好。
啃了那麽多年的遺産也沒把牙給啃壞了。
“我倒是覺得那一拳打的蠻爽的。”梁以秋感覺摟着自己的胳膊一緊,看着他微微上翹的嘴角繼續說:“我跟他其實......已經分手了。”
早在十年前,顧晏摔門而出的那個晚上。
商穆陽面露喜色卻不顯露在聲線裏,“是嗎?”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其實早已暴露無遺。
梁以秋點了點頭,“抓奸在床,他跪下來向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商穆陽接過話題,“可是他并沒有做到,是嗎?”
梁以秋去世之後他特意去查了相關資料,但是當時街道上攝像頭覆蓋的并不全面,他們居住的地方又比較偏僻,除了隔壁鄰居說吵架聲摔東西的聲音并無其他。
直到後面有狗仔報出他們從垃圾桶裏翻出撕碎的合照和定情信物,他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但是當事人已經去世,另一位咬死他們感情和睦,對方是抑郁症發作才導致自殺的行為。
他即便是再懷疑,也無從下手。
現在聽梁以秋這麽一說反倒證實了自己當初的推斷。
梁以秋擡頭看了看商穆陽的眼睛,用手戳戳他的肚子,“想什麽呢,這麽嚴肅。”
“沒什麽。”商穆陽習慣性的揉揉他的腦袋,“就是覺得你受委屈了。”
委屈嗎?
梁以秋把腦袋埋在商穆陽的懷裏,眼眶濕潤,睫毛撲閃撲閃的極力掩蓋着自己的情緒。
委屈這兩個字離他太遙遠了,從他被他母親逼着踏入娛樂圈開始就沒有人在意過他的感受。
頂着39度高燒去拍武打動作,腳踝扭傷敷上冰塊繼續拍攝,手臂被道具劃傷也只是草草包紮了一下接着趕進度。
那年他才8歲。
他明白公司領導層,經紀人對他所有的欣賞贊嘆噓寒問暖的背後都伴着冰冷的數字。
他們不會在意你的感受,有的只是利益最大化。
圈內那些師哥師姐也不會在意,有的只是資源的掠奪。
這個冰冷的世界,只有顧晏曾經給過他想要的溫暖。
哪怕這個溫暖是短暫的,稍縱即逝的,他也願意奮不顧身的去抓住他,哪怕對方從來沒說過‘讓你受委屈了’這種話。
可如今這幾個字從商穆陽的口中說出來,梁以秋再也繃不住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對圈內的人那麽好,得到的卻是他們的鄙夷,嫌棄和遠離。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顧晏求着他出櫃,轉頭卻跟別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他不明白他只是接受了與常人不同的生活,為什麽會成為反面例子挂在微博上反複鞭撻。
借用他偶像說過的一句話就是......
他這一生從未害過人,為何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