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家有女秀于林

方家有女秀于林

校報編輯部,記者譚琳樂回到辦公室,見責編金霜儀正捧着一本期刊在聚精會神地看着,她不禁好奇問:“金師姐在看什麽文章?”

金霜儀擡起頭,點了點手中的期刊:“這是我們學校油畫系一個大三的師姐發表在國際核心期刊上的一篇論文。”

譚琳樂忙湊過去,看到頁眉一行加粗的黑色标題《略談點彩法引領的油畫科學化革新》,下面印着一個名字“方朱聆”。

坐在前面的校對回過身接話說:“這篇論文我也看過,沒想到這個師姐畫技一流,寫論文也這麽強啊!”

譚琳樂也知道這本核心期刊的過稿門檻很高,不是一般的期刊可以比拟的,由此可想而知這篇論文的含金量有多高!

金霜儀點頭認同說:“藝術生的文化課偏弱是普遍存在的一種情況,但師姐的這篇論文,論點鮮明,論據充實,整個論證過程邏輯思維缜密,完全是無懈可擊!”

攝影江跷聽她們這麽說,忍不住好奇走過來看一眼:“啊,這個方朱聆我知道,她去年用點彩法為繪畫社團招新畫的一幅畫叫《一葉黃昏》,當時引來一大波新生紮堆圍觀,就是因為這幅畫,繪畫社團報名人數直接爆滿!”

譚琳樂是人文學院今年入學的大一新生,自然不知道去年學校社團招新的事,她聽完江跷的話,發自內心感嘆說:“我們學校已經雲集了各地頂尖的美術生,想不到這個師姐居然還超出別人一頭,簡直是學霸中的學神啊!”

江跷與方朱聆同一屆,對她的身世有些了解,說:“你們不知道,她有很深的家學淵源,她爺爺是一代水墨畫巨匠,奶奶是水彩畫屆泰鬥級的人物,父親也是當代有名的水墨畫大師,她光憑骨子裏流淌的繪畫基因就能碾壓其他人了!”

一直沉默的主編聽着他們幾個人的讨論,突然插話說:“這期的人物志,看能不能跟方朱聆約個專訪。”

譚琳樂剛對這個師姐産生滿心好奇,聽主編這麽說,立馬一陣熱血沸騰,她目光灼灼轉望江跷:“江師兄,你人脈廣,看能不能約上方師姐?”

“我試試。”江跷邊說,邊掏出手機,轉身走出去打電話。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江跷走回辦公室:“好消息,我通過跟方朱聆同班的一個哥們聯系上她,她同意了接受專訪,不過只有今天有空,她明天白天要上專業課,晚上還有選修課。她答應下午會提前返校,約了三點鐘。”

譚琳樂本以為像方朱聆這樣的天之驕女會很清冷,不太好接近,沒想到居然這麽順利就約到了專訪。

“時間足夠了。”金霜儀說,“小樂,你整理一下問題,這篇論文也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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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譚琳樂接過那本期刊,跑回自己的工位埋頭忙起來。

下午兩點三十分,譚琳樂和江跷兩人帶上設備提前出發,采訪地點約在方朱聆他們班的畫室,因為是周日,畫室裏沒有人。

譚琳樂和江跷去到約定地點,只見空蕩蕩的畫室裏坐着一個女生,背對着後門,左手拿着調色盤,右手拿着畫筆,正在專心致志地畫畫。午後的陽光和煦,從窗外斜照入室內,落在她的畫板上,令人生出一種時光流淌變慢的錯覺,這個氛圍太過寂靜美好,他們像誤入了屬于她的私人秘境,一時竟都不忍心去唐突打擾。

譚琳樂和江跷站在畫室後門口,相互對看一眼,沒想到方朱聆竟然早到了,他們用眼神無聲交流一番,最終由譚琳樂擡手敲了敲門,說:“方師姐,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

畫室裏的女生回頭望他們一眼,放下手裏的調色盤和畫筆,站起身來,微笑着說:“你們沒有遲到,我母親約了朋友喝下午茶,剛好順路,我就坐母親的順風車提前回來了。”

譚琳樂忍不住暗中打量了方朱聆一眼,她穿着一條杏色的雪紡連衣裙,腰間系着一個長飄帶蝴蝶結,頭發側編了一條蓬松的麻花辮,垂在右肩上,發尾綁着的發繩上綴有一朵黃色的山茶花,整個人的氣質溫柔和婉,易于親近,譚琳樂心裏不由生出幾分好感。

方朱聆笑着招呼他們兩個:“你們随便坐。”

“好咧。”譚琳樂走到方朱聆剛才畫畫的位置旁邊坐下,江跷則坐在她後面。

譚琳樂翻開手裏的筆記本,又打開錄音筆,說:“方師姐,那我們現在就正式開始采訪了。”

方朱聆點了點頭,說:“好。”

譚琳樂掃一眼本子,提出了第一問:“請問方師姐是從幾歲開始接觸繪畫的呢?”

方朱聆說:“三歲的時候,不過那時候不能算是繪畫,只是喜歡拿筆胡亂塗鴉,真正系統地學習繪畫是在上小學一年級時。”

譚琳樂又接着問:“方師姐的祖輩和父輩都是業界著名的畫家,在你小的時候,他們有沒有着意培養你往繪畫這方面去發展?”

方朱聆說:“他們沒有。我三歲時喜歡拿筆亂畫,我父親偶爾會教我畫一些鴨子、兔子這種簡單的一筆畫。上幼兒園之後,學校給我們發塗色繪本,我父親見我喜歡,也會給我買一些,但我的長輩們從來沒有刻意地引導我成為一個美術生,他們都是随我喜歡,沒有強硬地圈定我将來的發展方向。無論是畫畫,還是從事其他行業,他們希望由我自己決定人生要走的道路。”

譚琳樂:“方師姐第一次因為繪畫得獎是幾歲呢?你當時是怎樣的心情?”

方朱聆:“在我七歲的時候,當時是省級的一個命題畫競賽,那時年紀小,對獲獎的概念比較模糊,是沖着挑戰自己去的,對突破自我的興奮比拿獎的興奮大得多。”

譚琳樂:“你的家人都因為你得了獎覺得驕傲吧?自從你正式開始學習繪畫後,他們有沒有對你表達過什麽樣的期許?”

方朱聆:“他們沒有表現得很在意我得不得獎這個事情,他們更希望我能享受繪畫的過程,包括我這一路走來得過的許多獎項,他們都表現得很随意,得獎也行,不得獎也無所謂。我想他們是不想給我造成太大的壓力。他們給我創造了一個很寬容的成長環境,即使在我開始學習繪畫後,也沒有規定我每天必須花多少小時在畫畫上,更沒有因為他們自身所取得的成就,而要求我在繪畫這個領域也要達到一個什麽樣的高度。”

譚琳樂:“那方師姐自己會給自己設定什麽目标嗎?”

方朱聆:“沒有,一旦有了追求的目标,繪畫這個事情就變得不純粹了。我熱愛畫畫,只要手裏能握着畫筆,我就由衷地覺得快樂,我不願把它變做追逐功利的手段。我只想單純沉浸在繪畫的世界裏,而不是被目标捆綁,為了攀登這個目标,終日汲汲營營。”

譚琳樂:“方師姐畫畫這麽優秀,在創作時會不會遇到瓶頸?”

方朱聆:“當然會,我遇到瓶頸的時候,通常會暫時放下畫畫這件事,去做能讓自己覺得愉悅的事情,或者甚至只是置身在生活的日常瑣碎中,當我再次面對畫板的時候,會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突破了當時卡住我的那個障礙。”

譚琳樂:“方師姐的長輩們在水墨畫和水彩畫領域都是宗師級的人物,你為什麽沒有受到他們的影響,喜歡的是油畫呢?”

方朱聆:“每個畫種都有各自的魅力,我個人比較喜歡油畫肌理上立體起伏的質感,像是生命脈絡粗粝的突節。”

譚琳樂:“方師姐前不久在外國期刊上發表了一篇論文,有關點彩法,在你的作品中也有許多用點彩法完成的畫,在你看來,點彩法是不是一種特別出色的繪畫技法?”

方朱聆:“我認為不應該把點彩法捧上神壇,無論是點彩法,還是平塗法,都只是繪畫的一種技法,為了呈現作品而服務,至于選擇哪種技法作畫,主要取決于使用哪種技法能更好地表達出作品想表達的主題。”

譚琳樂:“方師姐今年讀大三了,畢業後有什麽計劃呢?”

方朱聆:“我會出國留學,我所學的油畫起源于西方,在文藝複興時期一片峥嵘,出國留學能身臨其境地看到各種畫派的畫家的真跡,也能和更多元的文明交流碰撞,這對自我的提升有很大的幫助。”

采訪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譚琳樂問了二十幾個問題,不知不覺中連備用問題都問完了,最後,她合上筆記本,語氣輕松地說:“謝謝方師姐接受我們的專訪,能再麻煩師姐配合拍一張照片嗎?我們用作這個專訪的配圖。”她趕緊又補上一句,“如果師姐不願意拍照,這個也可以不拍的。”

“沒關系,我不介意。”方朱聆落落大方地答應了。

一直坐在後面的江跷站起身,拿起帶來的單反相機,他全程聽完這場專訪,再面對方朱聆時,竟然莫名變得有些拘謹起來,他環顧一圈室內的布局,說:“窗、窗戶邊光線比較好,請、請你站到窗戶那裏去哈。”

方朱聆配合地走到窗邊,江跷托起單反,在離她六七步遠的位置,調整了一下焦距,按下快門,一連拍了三張。

相片裏定格的女生身形纖美,亭亭立在窗戶邊,身後白色的窗紗被風半揚起,她靜靜地看着鏡頭,目光明澈,唇角含笑,左手随意地捏着養在窗臺上的一片綠植葉子,仿佛整個春天都停留在她的指尖。

她不顯山露水,卻如此光芒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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