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朝相離難相見
一朝相離難相見
方朱聆在租房等了幾天都沒等到梁顧靖過來,随着時間的流逝,她的心情從最初的雀躍等待,到逐漸變得焦躁起來,眼看明天就要開學了,給他打電話還是無人接聽,她又給他發了條信息:阿靖,你的事辦完了嗎?什麽時候過來?
她在租房裏等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時間的緊迫性讓她獨處時開始胡思亂想,她只好離開租房,出門去了附近的書店,在書架上挑了一本英文原版的《查令十字街84號》,坐下來看。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方朱聆忙拿出來看,隔了這麽多天,她終于收到一條他發來的回複,這條回複只有很簡短的一句話:
朱朱,我們分手吧。
方朱聆看了一遍,又重複看了一遍,文字裏讀不出情緒,她急迫想聽到他的聲音。
她站起來,拿着手裏的書匆匆到櫃臺結完賬,出了書店,當即給他撥了個電話,但無人接聽,她又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過去:阿靖,怎麽了?為什麽突然提分手?
發完信息後,方朱聆抱着書在書店門口等了十幾分鐘,他沒有回複,她再打電話,仍舊是無人接聽,她又給他發了一條信息:阿靖,我不同意分手,我打你電話沒人接,你看到我信息給我回個電話。
現在是中午時分,方朱聆也不覺得餓,她抱着書心神恍惚地回到租房,手機一直拿在手裏,但一直沒有來電,也沒有新信息。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失,今天過完,明天就要開學了,她的心情愈發焦急,試着又給他打了幾個電話,但仍舊是無人接聽,她只好又給他發了條信息:阿靖,我不同意分手,等你過來,我們再面對面談談好嗎?
現在他身在國內,讓她有種鞭長莫及的無力感,某些瞬間她真恨不得自己能長出一雙翅膀,飛回他的身邊去。
方朱聆完全沒有心思做其他事,她握着手機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他的回複,便又發了條信息過去:阿靖,明天就要開學了,你什麽時候過來?我去機場接你。
信息發出去後,感覺過了很漫長的幾個世紀,手機終于再度震了一下,方朱聆忙點開來看,他給她回複:
我已經有了新的追求,你以後不用再找我了,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文字冰冷,方朱聆只覺得讀來無情,她又連續給他發了幾條信息,但手機自此沉寂下去,他再也沒有任何的回複。
她這一身已越重洋,與他隔了山海萬裏,要怎樣去追問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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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朱聆孤零零坐在陽臺的椅子上,不由自主翻起聊天記錄,她過來的這幾天,除了她給他發的信息,他都沒有給她回過信息,在他提出分手那條信息前,他發給她的上一條信息還停留在她登機那天發來的那條:朱朱,你先過去,我這邊還有點事,要晚兩天再過去。你注意安全,一路順風。
她又一遍重讀這條信息,心裏況味複雜,正是這條信息把她送出了國,當時如果沒有收到他的這條信息,她必定不會抛下他先登機,她心裏狠狠一痛,驀然眼眶發酸,落下淚來。
租房裏沒有別人,但方朱聆哭得很靜默,沒有發出一聲啜泣。
也不知道多久才收住淚,她最後一動不動地呆坐着,視線無焦距地落在身前那道圍欄的某根雕花木柱上。
就在此時,手機突然響起來,方朱聆的心漏跳了一拍,還以為是他打電話過來,看到來電顯示是房東太太時,又深深地失望了一回。
她清了清喉嚨,用英文接起電話:“喂,房東太太。”
聽筒裏傳來房東太太純正的英文腔:“親愛的,我敲了幾次門你沒聽到,我就在門外,麻煩給我開一下門好嗎?”
“抱歉,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就來。”方朱聆快速去浴室洗了個臉,強行揚起嘴角,撐出一個笑模樣,去開了門。
房東太太手裏端着一碟松餅,淡淡的食物香味在空中飄散,她見到方朱聆,開口便問:“親愛的,你還好嗎?”
方朱聆被問得愣了愣,房東太太做了個擦淚的動作,又接道:“我在家裏的窗戶看到你坐在陽臺上哭,你還好嗎?”
方朱聆笑了笑,給了房東太太一個肯定的回答:“我很好,謝謝關心。”
房東太太也不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只以母親安慰女兒的口吻說:“親愛的,相信我,無論多麽艱難,都會過去的。”
方朱聆聽完這句毫不知情的安慰,眼眶再度發酸,她忍住了上湧的淚意,正想請房東太太入屋裏坐,但房東太太卻并不準備進屋,她把手裏的松餅送到方朱聆面前,說:“我在家裏烤了松餅,也許你會想要嘗嘗。”
方朱聆忙接過來:“謝謝,聞起來很香!”
房東太太毫不謙虛地說:“這可是我的拿手絕活,嘗嘗吧,味道會出乎你的意料。”
方朱聆笑着說:“我想也是。”
房東太太走後,方朱聆端着松餅回到客廳,她這一天中午沒吃東西,現在也沒什麽食欲,但她不想浪費房東太太的一片心意,于是洗淨手,把碟子裏的松餅都吃了。
這一夜,方朱聆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沒有睡着。
鬧鐘響時,她爬起來,看到床頭的宇航員擺件又發起呆,思緒漫無邊際地飄散,全部都是關于他。直到第二次鬧鐘響起,她才強行收攏心神,下床去洗漱。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班上的同學有二十多人,來自世界各國。方朱聆到教室時,已經有一部分人到了,正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自我介紹,相互認識,氣氛一片輕松。
方朱聆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她沒有主動去結識新同學,有人來跟她作自我介紹,她就和對方寒暄幾句。
方朱聆始終抱着一線希望,希望他即使沒有來租房,至少會出現在今天的課堂上,但直到所有人都到齊了,最後導師走入教室,她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出現。
她僅存的希望,至此全部破滅。
導師艾伯爾納是個幽默風趣的中年男人,有着英國人特色的藍眼眸,他讓學生們依次做自我介紹。
班上的同學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佼佼者,過往獎章累累,每個人的自我介紹中都有個不凡的來歷。
輪到方朱聆自我介紹時,她只簡單地說:“大家好,我叫方朱聆,來自中國,很高興認識大家。”
艾伯爾納看着班上這個唯一的中國女孩,早在開學之前,看到她的簡歷和作品集時,他就對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沒想到她的自我介紹這麽簡短。
在方朱聆坐下來後,艾伯爾納笑着補充說:“方,或許你可以驕傲地告訴大家,你曾在ARFW上發表過論文,還在高中時就拿過蓋特斯全球繪畫大賽金獎。”
“Wow!”班上發出一陣毫不掩飾的驚嘆。
方朱聆微微一笑,波瀾不驚地說:“過往榮耀盡歸過往,在這裏我只是一個求學的美術生。”
班上的同學或多或少都聽說中國人比較謙虛,對于別人的誇獎總會說“where、where”,沒想到這個中國女孩表現得這麽落落大方,承認曾拿到過的榮耀,既不謙虛,把一身榮耀歸零,也不驕矜,大家紛紛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在同學們的自我介紹中,艾伯爾納時不時開口打趣幾句,開學第一節課就在一片輕松融洽的氛圍中結束了。
下課後,方朱聆追上走在前面的導師,艾伯爾納微微有些驚訝,問:“方,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嗎?”
方朱聆說:“老師,我想請幾天假,我需要回國一趟。”
艾伯爾納微皺眉頭:“我不會給你批假。”
方朱聆着急地說:“老師,我有很重要的事,請你給我批幾天假。”
艾伯爾納在私底下不像課堂上那麽幽默風趣,他語氣甚至有些嚴厲:“方,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想來這裏學習,卻得不到這個機會,你既然得到了,就該好好珍惜。還沒開始上課就請假,我會認為你不夠認真,如果你不是誠心來向學,那就不要占用別人一個學位。”
“或許你比班上其他人都優秀,我也對你有比其他人更高的期望,希望你不要因為自己的這份優秀就抱着一種随便的态度,更希望你對學業有最起碼的敬畏心!”艾伯爾納最後訓導的口吻已經近乎斥責。
導師走後,方朱聆像被釘子釘在了原地,許久都沒有動。
新開學的校園裏一片熱鬧喧騰,到處飄揚着輕松歡快的笑聲,她獨自立在走廊上的身影顯得那麽孤單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