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放肆的、不被發現的
第29章 放肆的、不被發現的
大排檔的桌子罩了厚實的白色桌布, 上面用玻璃轉盤壓着,桌布垂落的尾端基本能将桌底的光景遮蓋,且這裏的椅子也是用全包式同色布套着, 正好可以擋住後方的視線,因而此時正在進行的隐密被完全掩飾, 不漏半分。
觸感由上往下, 先是挨到腿肚, 輕輕碰了兩下,接着向下緩慢移動, 落到腳踝那裏, 有一下沒一下地搭上去。
極其有耐心, 行雲流水的,仿佛無意又理所應當,很是不安分。
偏生某人臉上的神情無比安然,一副置身事外、與之無關的樣子, 一邊搞動作,一邊點開手機上的游戲界面, 修長的手指靈活點動, 心神都在變動的屏幕上,似乎那些行徑不是她做的。
這裏的一張桌子是十人位,他們二十幾個人分成兩桌勢必要加座,隔壁桌加了兩個座,容因她們所在的這桌前後共加了三個位子,現下每個座位間的距離很近, 稍微有點大幅度的動作都會被旁邊人察覺。
容因和齊頌還沒聊完呢, 她現在只要表現出一點異常,邊上的齊頌當場就能發現, 或是被哪個眼尖的逮到。
當着一衆朋友的面,容因極快收住一瞬間的僵滞,看都不看右邊一眼,佯作感受不到,面色依舊。
齊頌又說些關于A大校慶的方面,諸如有哪些活動,會邀請歷屆傑出校友,包括容因那一屆的優秀同學,以及學校晚上還會舉行慶典節目。總之,這一屆校慶A大費了不少心思籌備,會比往屆更熱鬧有趣,有空真的可以去轉轉。
容因起先還能和她正常對話,不受幹擾,有條不紊地聊着,甚至談及高宜。
“小學妹是哪個專業的?”齊頌同樣沒咋吃東西,今晚頭一次聽到她主動講到自己個人生活方面,不免多問一句。
容因說:“計算機。”
“那挺優秀了,咱們學校的王牌專業之一。”
“她從小到大成績還行,是還不錯。”
齊頌目前在A大任職高數老師,但不教計算機專業的學生,她本人是金融學出身,對高宜亦或容因的專業都不是特別了解,便順着這兩個未曾涉及的領域展開後續的話題。
容因處變不驚應對,有問必答,不過她自己實際沒咋做過本專業相關的工作,對其也是一知半解,至于計算機方面,那就更不了解了。
她們的聊天不多時還吸引來周圍其他朋友的注意,一藍衣服女士轉頭,笑着插話:“诶?真的嗎,阿因你竟然是機械專業的,以前沒聽你講過,那咱們可有緣了,我也是機械專業,但是我大學是在C城讀的。”
藍衣服女士是一位相當有閱歷的大姐姐,四十好幾了,妥妥的高知女強人,當年那個時期就是博士後了,她是工程師,容因自認為可比不了。
“嗐,我們那是吃到了時代的紅利,趕上了時候而已,沒那麽誇張啊,你這就謙虛了,A大的機械專業再怎麽也是排得上名號的,你可不差,少來。”藍衣服女士直爽脾氣,大咧咧的,“你要是好好讀下來,指不定比我們都強,哪兒的話。”
桌上的聊天正常進行,桌子底下的“逾矩”也是一刻不消停,容因盡量面上平靜,像十足的沒事人,語氣平和。
腳踝上的癢意沿着肌膚向上攀爬,輕輕地摩挲,擦過,一會兒再下來,再次暧昧地挨了挨……手中的力道收緊,容因極力忽視掉異樣的感覺,可發覺酥麻的觸碰到了她較為敏感的腳踝時,還是忍不住整個人頓住,脊背發僵,仿如頃刻間被遏制住脆弱仿若喉嚨,致命的弱點暴露出來,死死被對方鉗制。
溫如玉的游戲才開局,一路贏勢,三下五除二就把對手殺了個大半,她挺悠閑,乍一看就是在認真游戲的架勢,臉上硬是看不出分毫端倪。
桌上還有找她搭話的人,她游刃有餘地應答,簡直從容不迫,語氣都不會變丁點兒。
人家湊近問:“玩什麽呢,這麽上心?”
她也不怕被發現,泰山壓到跟前了都還能保持沉穩,淡聲說:“手游,你要不試試,可以發一個給你。”
別人不打游戲:“算了,你們年輕人玩的東西,我不喜歡這個。”
容因喉間緊澀,無端端幹幹的,低下視線看着面前桌子上的菜,她握着杯子揉捏了下,不着痕跡地悄悄往旁邊挪了點,躲開那種觸挨。
可惜距離受限,加之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只能是稍稍避一些,前一刻才讓開,還沒解脫出來,立時又被纏上。
對方今晚同樣穿的單鞋,再度碰到時,鞋子不知何時已經甩掉了,溫熱挨上皮膚,這人愈發過火,肆無忌憚地,像是攀上來了,纏住就不放開。
容因能清晰感受到,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還有越來越無法收斂的意念,溫如玉明擺着不讓她好過,心裏門兒清她的不能觸及的禁忌,一再在上面反複橫跳,試探,明知不能偏就無視規則,任意而為。
招架不了,卻無可奈何,只得又躲了躲。
然而無處可藏,仍是沒作用。
不能拿這人怎麽樣,除了忍着沒別的法子。
容因盡可能不去在意,好似沒知覺了,什麽都不知道,繼而還是找桌上的人繼續唠嗑,以此分散心神。
誰都沒發現這一隅的秘密,荒唐的、暗中的……真就見不得光。
期間,有朋友從後面經過,椅子能擋住的範圍到底局限,從某些特定角度多半也能看到這底下的出格,容因下意識轉頭,看了看,那位朋友以為她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本來就是要轉到另一邊找人的,便先同她寒暄一番,走開了。
容因慢知慢覺,應付得了桌上,不能顧及下面,尤其是溫如玉趁着她分神,輕輕踩她一下,在她腳背上磨了磨,她的餘光終是憋不住落在右方,望了眼始作俑者。
溫如玉一把游戲還沒結束,眼皮子半耷拉,面上坦然,那模樣着實人畜無害。
胸口一哽,容因有種上不去下不來的無力,沒多久,找準時機反過來抵開對方,不給再造次的機會。
然而還是無濟于事,改變不了任何。
非但沒用,反而緊随其後的,溫如玉倏爾朝這邊倒來,身子一歪,近乎快壓到容因。
容因始料未及,沒回過神,條件反射性就一樣地往後靠着,緊緊貼着椅子,瞬時間後背打直。
一秒鐘的愣神——溫如玉卻不是要對她做什麽,而是越過她,胳膊險些擦過她的身前,到她的左手邊拿一件東西。
紙巾。
顯然容因多慮了,躲避多此一舉,反倒有點過度了。
溫如玉的舉動十分順手,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相較她的鎮定,容因的忽然後退就有點招眼了,齊頌望過來,不明所以。
“怎麽了?”齊頌疑惑,不大理解她躲什麽。
眼看着某人僅僅只是拿走紙巾,容因穩住表面,搖搖頭,含糊道:“沒,手有些酸了,活動一兩下。”
齊頌笑了笑:“打牌打的啊?”
她順勢回道:“有可能。”
齊頌說:“頭一回見你這樣的,也沒打多久,竟然手酸。”
她睜眼說假話:“我不是經常打牌,不太習慣。”
“那倒是。”
溫如玉收走紙巾,轉手就遞給邊上的人,她手機裏的游戲終于結束了一把,歇了會兒。
另一桌,吳林語食不知味,面對一大桌子香氣撲鼻的菜一點胃口都沒有,動都沒動一筷子。
由這邊的角度看向溫如玉和容因,那兩位處在她的斜上方,有人和桌子的遮擋,她望不見一點桌下的場景,只能瞧見桌上的一切。
她們的交流極少,全程幾乎沒說過幾句話,無論有心避嫌還是沒話說,吳林語看在眼裏,心中稍稍好受了些,不再那麽堵得難受。
好幾回目光都掉在容因身上,直勾勾瞧着,吳林語眸中的意味隐晦,不清不明,在想着什麽,教人看不懂。
同桌的任江敏叫她,喊了兩次都沒得到回應,任江敏好奇,剛要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她才克制着收回,愣了愣:“什麽?”
覺着她奇怪得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反正就是莫名其妙,任江敏思忖須臾,擺擺手:“沒啥,只是看吳老師你走神了,幫你回回神。咋了,哪裏不舒服,還是有什麽事嗎,你老是心不在焉的。”
吳林語辯解,謊稱是喝了酒有點暈乎。
狐疑瞧着她滴酒未沾的杯子,任江敏更為不解,一頭霧水。
夜宵持續将近兩個小時,淩晨一點左右告終,柔姐大方買單,誰都不能搶。買完單一起到路邊,開車來的就喊代駕,沒開車的就打的。
容因屬于後者,天成路那一邊與其他朋友都不順路,別人要送她都拒絕了。
至于吳林語和齊頌幾個,當然是找代駕,咋來的就咋回去。
一輛轎車五個座,他們來時五個人不多不少,回程多了個代駕,變成六個人,多了一個。
齊頌首先就要讓位置,準備打電話讓自家司機來接,可還沒開口就被攔住。
有一個人不回去了。
溫如玉要回尚都酒吧,與他們不同路,有事得過去一趟。
吳林語不認同,擰眉:“什麽事那麽重要,很晚了,明天再去不行嗎?”
溫如玉堅持,叮囑小陳他們路上注意安全,轉而側身轉向正在打車的容因,當面直接定下。
“容老板,正巧順路,要不麻煩你捎我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