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發現
第36章 發現
蘇蘊雪估摸碎銀子大概有一兩左右, 不由見錢眼開,道:“好說好說。”
說着忙伸手抓過碎銀, 将手中各式糕餅點心分了一些過去。
年輕男子接過糕餅不動,微笑看着蘇蘊雪手中的餃子,蘇蘊雪猶豫了一會兒,将一份餃子也遞了過去,這些吃食加在一起也值不了幾個錢,怎麽着都是她賺了。
年輕男子接過餃子,滿意地道了聲謝,轉身回船艙裏去了。
“嬷嬷, 我們也回去吧。”
蘇蘊雪回頭叫崔嬷嬷,發現崔嬷嬷面正露不悅地看着她, 那樣子像是在疑惑為什麽好好的閨閣大小姐行事做派竟如商賈一般,連區區一兩銀子都不肯放過。
難怪剛才她賣布的時候崔嬷嬷就不高興了。
蘇蘊雪看了看周圍,甲板上人來人往的, 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和崔嬷嬷一起回到廂房。
蘇蘊雪拿出一個白瓷小碗将餃子撥出一些來遞給崔嬷嬷,同時說道:“嬷嬷,我已經不是伯府是小姐了,我現在是你的兒子,你的丈夫是京城的商販, 我是商人之子。以後,我也會從商,向剛才那種逢迎之事, 以後只會多不會少, 您要盡早習慣我們的身份。”
崔嬷嬷道:“若是不離開松江,有我和桂花嬸老馮他們, 也不需要小姐您出去抛頭露面,您若是一直這樣,以後只怕很難再找個好人家了。”
蘇蘊雪沒想到都到現在了,崔嬷嬷竟然還想着讓她嫁人,不過蘇蘊雪能夠理解,畢竟崔嬷嬷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子,古代的女子,不就是只有嫁人這一種活法嗎?
可惜她蘇蘊雪是個現代人,如果有足夠的實力,她并沒有再嫁的打算,她可做不來卑躬屈膝地伺候公婆,賢惠大度地替丈夫納妾的女人。
但她不打算跟崔嬷嬷說這麽多,畢竟兩人的思想差距實在太大,真要溝通起來太難了。
蘇蘊雪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走好眼下的路最要緊,哎呀!餃面快坨了,我們快吃吧。”
崔嬷嬷見蘇蘊雪對此避而不談,無奈地笑了笑,也不再言語,低頭和蘇蘊雪分食了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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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艘貨船很大,上下一共三層,下面兩層裝貨,上面一層住人。離蘇蘊雪她們的廂房不過百步的距離,剛才向她們買吃食的男子将餃子和點心端進一個廂房。
若是蘇蘊雪在,就會發現這個廂房比崔嬷嬷和她的房間加起來還要大很多,布置的也更加華貴典雅。
廂房臨窗的位置放了一張羅漢床,蕭桓衍和孔思弗都穿着尋常的潞綢直裰,以綢帶束發,做商人打扮,相對坐于羅漢床上下棋,一個穿栗殼色細布直裰的年輕男子立在一旁。
因是微服出行,又要掩人耳目,蕭桓衍只帶了兩個侍衛,劉如意和衛成則護送他的儀駕去了雪夷山。
去買吃食的是其中一個侍衛張越,而守在廂房裏的是沈十三。
張越将吃食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殿……公子,屬下去得晚了些,沒來得及上岸,只向同船的人買了些點心。”
正好蕭桓衍下完最後一步棋,身子往後一靠,姿态閑适地倚在引枕上,孔思弗看着棋局沉思半晌,最終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簍裏,道:“公子棋藝高明,這局是我輸了。”
蕭桓衍對此不置可否,朝站在一旁的沈十三道:“把棋盤收了,擺飯吧。”
沈十三動作麻利地将炕幾收拾出來,張越将小幾放到二人中間,又拿出兩只碗将餃子分成兩份放到蕭桓衍和孔思弗面前。
蕭桓衍吃完了餃子,略用了幾塊點心就放下了。
孔思弗見狀将自己未曾動過的那一份推到蕭桓衍面前:“公子再用一些吧,昨天我們亥時才登船,很晚才休息,今天公子又沒什麽胃口,接下來還要在船上待幾天,身體要緊。”
蕭桓衍搖搖頭:“不必,你吃你的,我無礙。”
孔思弗知道蕭桓衍不是跟他客氣,也不再堅持,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孔思弗道:“這艘船的船主是李家船行的,等到下一個碼頭,臣讓他送些公子愛吃的東西上來。”
李家船行,容王府的衆多船行之一,這些事務皆由孔思弗代管,但孔思弗本人也是隐于幕後,就連船行的東家也不知道真正的主人是誰。
蕭桓衍一手撐着下颌,看向窗外,遠處的海面平靜無波,近處的水流急速後退,他問:“船接下來會在溫州府停?”
孔思弗道:“是。”
蕭桓衍道:“不用麻煩,到時候我下去走走。”
等到了溫州府,蘇蘊雪越發興致盎然,已不滿足于在碼頭易貨,打算到溫州府城裏逛逛。
她穿了件男子的直裰,臉上塗着易容用的姜黃粉,和崔嬷嬷一起下了船。
等到将手中的貨物賣出去,又買了自己喜歡的東西,蘇蘊雪也不留戀,很快就返回了船艙。
她們剛進廂房,蕭桓衍正好帶着人出來,只看見二人一閃而過的背影。
蘇蘊雪着男裝,蕭桓衍并未認出來,反倒是崔嬷嬷的身形看上去有些眼熟,卻也沒有過多在意,畢竟大多數婆子的長相身材都差不多。
蕭桓衍在溫州城內逛了一圈,聽孔思弗在一旁講述王府在溫州暗中布下的産業和人手,回到船艙後在羅漢床上閉目養神。
不經意間,蕭桓衍腦海中有熟悉的場景一閃而過,他猛地坐直身,終于想起剛才看到的婆子為何那麽眼熟。
欽安伯府三小姐的奶娘,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來人!”
守在門口的張越推門而入:“公子有何吩咐。”
“我們今日出門時在甲板上遇到一個婆子帶着一個少年,你去查一查那個婆子的身份,盡快報我。”
張越領命而去。
此時船已經起航,繼續南下,逐漸遠離溫州府碼頭。
不一會兒,張越折返,将自己從船主那打聽到的消息禀報蕭桓衍:“那個婆子原是京城一個伯府的仆婦,伺候的小姐去世後被主家放了出來,現下帶着兒子南下投奔親戚。”
倒是說得過去,蕭桓衍眉頭緊蹙,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張越接着道:“之前在臺州府碼頭,臣就是找他們買的吃食,和那個婆子的兒子說過幾句話,公子……可是這二人有什麽不妥?”
“兒子?”那個仆婦有沒有兒子蕭桓衍卻不知道,他問,“你和他們交談時,可覺得他們有何不妥?”
張經仔細回憶了一番,還真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臣和他們交談時,那少年年紀不大,那婆子卻很聽她兒子的話,像是事事都由兒子做主的樣子,不像母子,倒像是主仆。”
蕭桓衍不由握緊了手中的茶杯,神情開始變得幽暗冰冷。
在一旁回話的張越發現主子的不對勁,不敢多問,默默地閉上嘴。
另一邊,蘇蘊雪在船艙用過晚膳後,由崔嬷嬷陪着在船艙外的甲板上溜達了一圈,又看了一次壯觀瑰麗的海上日落,才悠然返回船艙。
隐在暗處冷眼旁觀了許久的蕭桓衍從陰影裏走出來,此時他已面色如常,眼神卻似深夜的海面,平靜之下藏着令人畏懼的危險。
縱然少女做男子打扮,臉上也做了僞裝,但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見過她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蘇家的三小姐,真是,好膽識!好手段!
良久,蕭桓衍微側過臉,對身後一直陪着他吹冷風的兩個侍衛道:“盯好這兩個人,在到泉州之前都別打草驚蛇,若是中途她們要離開,想辦法攔住。”
張越和沈十三二人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抱拳秉道:“是!”
蕭桓衍折騰了這麽一天,住在隔壁的孔思弗得到消息,過來問他:“公子可是發現了什麽不妥之處,不知臣可幫得上忙。”
蕭桓衍靠在羅漢床上,拿着一本棋譜對着棋盤擺子,卻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他淡聲道:“無事。”
蕭桓衍明顯不願意多說,孔思弗便不再多問,轉而道:“明日船就到福州了,大概會在福州停上半日,那有我們的一個造船廠,是喬家在明面兒上經營,公子可要去看看。”
聞言蕭桓衍放下手中的棋譜,吩咐孔思弗:“你去告訴船主,船不在福州停靠,直接到泉州去。”
孔思弗微訝,殿下這一路行來不就是為了巡查王府這些年暗中布下的産業和人手嗎,福州的造船廠可是王府最重要的産業之一,不僅王府,很多世家商賈出海的船都是從福州的造船廠出去的,更何況,造船廠除了能造船,自然也能造些別的。
這些行程都是之前計劃好的,不知為何現在殿下突然改了主意。
孔思弗不解:“殿下,這艘貨船出航前就已定好行程,若是突然更改,船上許多商戶恐怕會有異議,此外喬家那邊,臣已提前打好了招呼,若是臨時反悔,可能也不太妥當。”
蕭桓衍淡道:“告訴喬家行程有變就是,其他的都不是問題。”說完又将手中的棋譜擡起來,自顧自地下棋。
孔思弗見狀,知道蕭桓衍主意已定,只好道:“是,臣這就去辦。”
出來後,孔思弗問兩個侍衛:“可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公子突然不高興了,還執意更改行程。”
張越和沈十三其實也沒搞清楚究竟怎麽回事,只将蕭桓衍對寡婦母子二人的關注說了,張越道:“公子也沒說究竟是什麽人,只讓我二人盯着那對母子,不讓他們下船。”
孔思弗不同于兩個侍衛,他知道的要多一些,當聽到二人說“伯府的仆婦”時,大致猜到那個婆子應出自欽安伯府,而殿下既然讓他二人盯着,很可能是那婆子有什麽問題。
會是什麽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