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禮物
第37章 禮物
另一邊, 楊典身為榮國公的嫡次子,這次的意外受傷,令當今聖上十分重視。當日便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受理, 一夜間, 風聲鶴唳, 所有參與狩獵的人都成了盤查對象。
大理寺辦事效率一向很高, 此次也是不負聖望。狩獵活動結束的第二日,調查結果便有了眉目。
原來, 楊典的馬鞍上面憑空多出一種特制的藥粉,似乎此物能夠引得嗅覺靈敏的老虎變得興奮,繼而對其撲襲。
而楊典跌下馬背後,因為長時間騎馬,衣服上正好沾染了馬鞍上的藥粉, 遂引得老虎只撕咬他一人。
案件有了苗頭,大理寺連夜進行審查。
不過遺憾的是, 這藥粉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是誰放在楊典坐騎上的, 一日過去也沒有查出結果。
這藥粉是什麽來頭,楊典自然門兒清。但他卻不能說, 一旦說了,這就相當于不打自招了。
此時此刻, 楊典身上纏滿了厚厚的紗布,面無人色地躺在床上養傷,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書童用汗巾幫他擦拭身上的污穢血跡, 看着血肉模糊的那兩條腿,猜測往後怕是只能拄拐了。
一名侍從跑進屋跪下, 畏懼地看了他一眼,哆哆嗦嗦禀報道:“二公子,還是查不到馴獸先生的蹤影,怕是人已經喬裝混出城了。”
楊典頓時勃然大怒,随手抄起床邊幾上的白玉碗朝他身上砸去:“一群沒用的廢物!”
因為激動,動作過大,牽連到了腿傷,下一瞬,他痛得慘叫出聲,哀嚎不止。
沈書禮在旁見了連連搖頭,心平氣和地勸道:“消消氣,當心腿。”
魏淳武道:“楊兄稍安毋躁,這次的事,我猜測必是被人掉了包,”他分析道,“你想想看,那馴獸先生突然不告而別,我們的馬鞍上出現了本該放到周懷安馬上的藥引,很明顯,我們被人算計了。”
楊典緩了緩情緒,眯起雙眼:“到底是誰在算計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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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淳武挑着眉道:“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你和我,以及那個馴獸師。可現在那馴獸師跑路了,本來要被虎咬的周懷安卻平安無事,你有沒有懷疑過,此事與周懷安有關?”
“可是他是如何知道的?”楊典說到這裏,不由看向沈書禮。
沈書禮心頭一慌,忙為自己洗清嫌疑道:“不是,你別看我。我可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的。”
魏淳武:“此事應該與沈兄無關。”
“肯定與我無關吶,”沈書禮郁悶地說到這裏,完了佯裝不高興的樣子小聲嘀咕,“我還沒怪你倆不仗義呢。把我蒙在鼓裏就算了,出了事竟然還懷疑到我身上,簡直氣死我了。”
楊典收回猜忌的目光,冷聲吩咐下人:“繼續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人找出來!”
就在榮國公府陷入一片壓抑的氣氛中時,永定侯府敬安居這邊,少年坐在室內焚香調琴,面上一片從容怡然。
歡喜剛從外頭回來,進屋打發了屋內的丫鬟,關上門,對他禀報:“主子,大理寺那邊查出是藥粉的原因了,但目前并不清楚來源,也沒有找到馴獸先生的下落。”
言外之意是,眼下我們暫時無事。
“放心吧,馴獸先生已按照我們的計劃,不日被送出楚地,他們是找不出人來的,”周懷安輕啓唇瓣道。
說到這裏慢條斯理地拾起茶盞,抿了一口,又道,“而且,楊典不會蠢到主動承認是自己放出老虎傷人的。這件事,他只能咬碎骨頭往肚子裏面咽了。”
那老虎原是楊典養在京外山莊裏的寵物,楊典暗中打點好了馴獸先生,教唆他放虎傷人。殊不知周懷安有預防,将計就計,提前讓歡喜威逼利誘,迫使那馴獸先生倒戈。
上一世,楊典設計周懷安,逼他前往圍場,而後不僅讓他出了醜,還害他落下終身腿疾。
這一次,他知道楊典故技重施,索性利用這個機會,令其作繭自縛。
“主子所言極是。楊二公子找不出人,只怕要氣得病情加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歡喜說完,不禁佩服地心道:主子這招将計就計,真是殺人又誅心啊。
周懷安放下茶盞,繼續挑起青瓷小碗中的香灰:“那雙腿被咬得不輕,就算能活下來,估計也是個殘廢了。”
少年菲薄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得邪佞又恣意。
前世他遭過的痛苦,受過的恥辱,理應一一讓楊典體會體會。
歡喜看得脊背發涼,轉念想到什麽,遲疑着問道:“小的聽說,這次狩獵中,三少爺也遇到了危險,有刺客對他行兇。您覺得,是誰想要他的性命?”
周懷安低垂着眸,語氣淡淡:“
要人命者,一般無非兩個緣由,一為仇殺,二為謀利。”
歡喜不懂刺殺周承光能給人帶來什麽好處,思索着道:“難道是仇殺?他平時和楊典沒少得罪人,依小的看,定是仇殺沒錯了。”
周懷安沒說是與不是。
他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歡喜,你幫我安排兩人去揚州,找一個名叫‘黛青’的姑娘,此人在魏皇後身邊服侍過,你把她接到卞江進行安置。記住,”
說到這裏,他側頭看向歡喜,眸色深沉,“在我沒面見她之前,不得讓任何人知曉她的住址。”
“這不是囚禁嗎?”
歡喜訝然問道。
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還有,為什麽要囚禁她?
周懷安眼神涼涼地看着他,他心口一顫,連忙應“是”。
狩獵活動結束,時間一晃,已是一個月後。
這日下學,周绮元同周懷安坐車返家的路上,一臉神神秘秘地看向他,讓他伸出手來。
周懷安微微一愣。沒有多問,按她說的,攤開右手掌心。
下一刻,一只綴着細穗的黃包,輕輕落在他的手心上。
周绮元擡眼看向他,道:“生辰快樂,二哥。”
周懷安眉梢微挑:“送我的生辰禮物?”
“嗯,”周绮元笑着應道,“這個香囊裏面裝着一枚平安符,是我那日在普壽寺祈來的。我找大師開過光,很靈的。你戴在身上,定能佑你一生順遂,平安喜樂。還有就是,裏面放了先前貞妃送我們的幹花,我覺得很有意義。”
周懷安沉吟着道:“很有意義?”
周绮元沒辦法明說,這是他母親親手做的幹花,只得換個說法解釋:“是,因為這是我們助人為樂得來的。”
周懷安緩緩颔首:“确實很有意義。”
卻說陳氏一直恨鐵不成鋼,幾日前,她忽然提議三人一起上下學,美其名曰,既能互相督促照顧,又能為府裏開源節流。
此時,同一馬車上的周承光聽到後,伸手将香囊奪了過來,舉到眼前左看右看:“這上面繡的是什麽玩意兒?油菜花和大公雞?”
周绮元一把搶回來,氣呼呼地給他解釋:“是牡丹花,和丹頂鶴。”
周承光撲哧一聲,捧腹大笑起來。
周懷安忍俊不禁,低頭無聲輕笑。
“我知道繡得不好看,”周绮元對周懷安甕聲甕氣地道,完了補充,“你別笑話我,我已經很努力了。”
周懷安立時想起來,那日她神秘兮兮,有事瞞着自己的樣子。原來,是在為自己做這個。
“你做了一個月?”周懷安挑眉問道,似是有些驚奇。
周绮元不置可否,讪讪道:“以前沒做過,第一次學做這個,有些不順手。我手笨,繡得不好看,希望你別嫌棄。”
“怎麽會。謝謝你,我很喜歡,”
周懷安道過謝,旋即有些好奇地問,“只是,找大師開光這種事,有點令我意外。我記得,你之前不信這些的。”
“信不信,我都想試試,”
周绮元一雙眼睛純粹黑亮,看起來天真無邪,但透着篤定地看着他,“萬一是真的呢。”
兩人互相望着彼此,車內悄然陷入一片靜默之中。
這時,歡喜打破了沉寂,忍不住插嘴道:“小姐真是有心,迄今為止,除了老爺外,還沒人給我家主子過過生辰,送過禮物。”
周绮元立時心疼起來,對周懷安道:“你若不介意,我以後可以每年都陪你過。”
其實,府中沒人記着周懷安的生辰。周绮元專門找過管事的詢問過,是以記下了,就等這一天給他一個驚喜。
周懷安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好。”
周绮元開心地笑了。
她肌膚瑩白,笑起來時,嘴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看起來調皮又可愛。
周承光似是看不下去了,啧啧兩聲,語氣酸溜溜地搖頭道:“真是肉麻,改日我一定和娘說,不和你們同坐一輛車了。”
說完,一臉嫌棄地抱着暖手爐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周绮元渾不在意地回了句:“那可真是太好了。”
馬車駛到街市最繁華的地方,路上熙熙攘攘,耳畔叫賣聲招攬顧客聲不斷。
周绮元掀開車簾探頭往外看了一眼,忽然讓車夫停一下車。
車夫将車停靠在路邊,周绮元對周懷安道:“哥哥,咱們今日不回去吃了,在外面吃點吧。”
一臉期待地征求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