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可世上哪來的後悔藥哦。
書童柳來慶年紀雖小，但幼時也過過苦日子，最是知道人情冷暖，所以才會對很多事情，看的更加明白一些。
就在他想着該如何寬慰自家公子時，忽聽小院外傳來了動靜。
柳來慶豎起了耳朵。
龐雲更是将手中的書卷，連着翻動，發出響聲，身板也坐直了一些。
明明方才對着書卷都心不在焉，這會兒聽到門外來人了，他卻做出一副完全沉浸在書卷中的樣子。
書童看破不說破，小跑着去大門邊張望。
門一開，就見兩個女子笑吟吟站着。
看見鐘蓮和她的丫鬟時，柳來慶心裏暗嘆一聲。
——果然不是江姑娘啊。
看來江姑娘這次是真的被自家公子傷了心，往後都不會來了。
柳來慶心中嘆氣，卻不忘記回頭對自家公子喊一聲。
“公子，鐘姑娘來了。”
鐘蓮？
原本埋頭看書的龐雲，眉心微蹙。
Advertisement
鐘蓮是商戶之女。
他在冷靜下來之後，已經覺得對方将來與自己不太相配了。
他需要的是官宦之女的扶持，而不是區區一個商戶之女，若是只納為妾室，倒是還能考慮一二。
但他來日金榜題名了，定然是不能在正妻之前納妾的。
所以鐘蓮注定只能放到一個，知進退識大體的外室位置上。
相比之下，之前的江姑娘，其實要更好一些。
哪怕對方穿着打扮過于老氣，描眉畫眼的宛若東施效颦，但對方應該是出身于書香世家，在京城有根基，家中也是當官的，有點底氣。
心中算計着這些，龐雲再看鐘蓮時，眼神就也帶上了幾絲不滿。
初見鐘蓮，他以為對方是什麽世家貴女，畢竟對方容貌也生得清秀可人，比起江姑娘，要好許多。
後者常常打扮的如同一個老古板，實在是令人提不起興趣。
他也只是看在對方對自己慷慨大方資助盤纏的份上，才将那份厭惡按下去。
也是有了江姑娘先前的那副尊榮做對比，鐘蓮就顯得更加貌美可人，再加上溫柔小意，就更加令他驚為天人。
但這些，都已經是龐雲之前的想法了。
從他那日在街上，無意間撞見了吏部尚書家的長女後，他回來後就茶飯不思，心神不寧。
只不過是驚鴻一瞥，卻讓他驚覺，原來這世上竟有這樣的美人。
他後來打聽過，兵部尚書家的長女，這幾日剛剛被皇帝賜婚給了成平王府的世子。
想着這些，龐雲頗有些茶飯不思的感覺。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姑娘莫名令他無比在意，隐約有一種熟悉感，仿佛在哪裏見過。
可仔細去想，又回憶不起來，到底何時見過如此美人。
畢竟以那吏部尚書之女的傾世容顏，絕對是自己只要見過一面，就不會忘記的存在。
龐雲察覺自己這幾日的狀況不對，整個人陷在對那姑娘的回憶中，無法回神。
以至于，當鐘蓮特意過來看他時，龐雲心中升起的是幾絲不耐。
“鐘姑娘，在下如今不缺任何東西，還是不要這般破費了。”
他站起身，盡力把兩人距離拉開。
鐘蓮身邊的丫鬟聞言，忍不住伶牙俐齒反駁。
“先前龐公子對我家小姐可不是這樣的。怎麽而今反倒生疏起來。”
龐雲沉默。他無意多去争辯什麽。
而今他頗有些心亂如麻，根本無法定下心來溫書，可見女子多是來擾亂他心緒的。
鐘蓮本就會察言觀色，看出龐雲對自己的冷淡，心裏不悅，但還是溫聲道。
“我知道公子正在溫書，經不起旁人打擾。但我此番來，便是想給公子送這詩集的。”
“聽聞這是此次主考官大人的詩集…”
她也是費了一番心思打聽弄來。
鐘家有錢，費點銀子的事情罷了。
但若能提前在龐雲身上下個注，将來便能得到更大的回報。
龐雲的文采一流，先前已經通過了鄉試，且名次靠前，如今正要舉行會試，想必成為貢士，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鐘蓮已經提前觀察過許久，知道龐雲家境貧寒，但為人刻苦清高，且品貌皆是上乘，至今未曾婚配。
她是商賈人家，若是能尋到一個乘龍快婿，且将來能有功名，便也算是翻身了。
畢竟京城裏那些已經站穩腳跟的官員，歷來都看不上她們這些商戶之女。
無奈之下，她才做這種“榜下捉婿”的事。
甚至之前有個貌若無鹽的江姑娘，一直糾纏龐雲的事，鐘蓮也看在眼中。
對方想必家世背景比起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否則也不必這般殷勤為龐雲忙前忙後了。
奈何那女子長得甚是平常，妝容更是不堪入目，相比之下，自己更令龐公子動心。
原本那女子在她那一次落水之後，便主動消失，不再出現糾纏龐雲了。
但不知為何，這幾日龐雲對自己少了點耐心，仿佛心有所屬一般，顯得心不在焉。
鐘蓮心中有了危機感，才會如此賣力，特意去打聽主考官的詩集，只求能加一把火，叫龐雲徹底偏向自己這邊。
聽到鐘蓮提及的“詩集”，龐雲眼神一亮，果真意識到此事的難得，整個人錯愕之後，神情變得溫和下來。
“…辛苦你了，竟為我尋來這個。”
他知道鐘蓮對自己的心意。
鐘蓮的相貌也算清秀，堪稱佳人，只是…龐雲心中始終有些顧忌。
他将來若是金榜題名，有了大好前程，只配一個商戶女，未免不太好。
鐘蓮見他動搖，趁熱打鐵：“我所求的，也只不過是龐公子将來能如願以償，不忘記我罷了。”
見她如此說，龐雲心中總算有了些動容。
書童柳來慶見到這一幕，心中暗暗感嘆，忙不疊跑去将院門合上，和鐘蓮帶來的丫鬟走遠，給這兩人騰出空說話。
…
待鐘蓮重新從龐雲的院子裏出來時，媚眼含春，鬓發也有些亂，惹得書童柳來慶根本不敢多看鐘蓮一眼。
丫鬟跟着鐘蓮走遠了，才道。
“小姐？這下您可是下了血本，此事萬一…”
鐘蓮不讓貼身丫鬟把話說完：“沒有萬一。定能成。”
主仆倆對視一眼，都沒有說出心裏的擔憂。
萬一那龐雲真的高中了，将來不守諾言又當如何？
萬一龐雲沒中…
哎，盡是左右為難和擔憂。中也愁，不中也愁。
半晌，鐘蓮一咬牙道。
“便當是和老天賭一把。”
*
江府快辦喜事了。
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且都嘆江府的大小姐嫁了個纨绔。
按理說，兩戶人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江帆是吏部尚書，也是朝廷要員，府上的千金自然是适合高門大戶娶回來當當家主母的不二人選。
而歐陽宮玉乃成平王唯一的嫡子。
這門親事不算低。
畢竟對于尋常民間女子來說，只要不是入皇宮當宮妃，能嫁一個世子，已經是最好的婚事了。
然而成平王世子那個德行，空有尊貴身份，自身卻不學無術，堪稱一個大草包。
就連長相…害，雖說不醜吧，也算白白淨淨，但實在是胖啊。
和其他公子哥站在一塊時，成平王世子向來是被比下去的那一個。沒有多少閨閣千金想嫁這樣的人。
奈何成平王世子一門心思瞧上了吏部尚書人家的閨女…這門親事不結也得結。
江晴月知道全京城都在等着看她笑話，便關起門來不見任何人，只在閨閣裏待着。
她也沒有什麽手帕交，以至于有了不平的心事，無處吐露，只能和丫鬟碧雨傾訴。
“碧雨，嗚嗚這真的不是夢麽。我不想成親。”
往常最喜歡蓮子糕的江晴月，這次一點兒都不覺得它香了。
只要想到歐陽宮玉以後會是自己夫婿，她就沒胃口。
很欲哭無淚。
若早知道是這樣，她就不出門。當初就不去追着那龐雲，想給自己尋一個書生相公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
嗚嗚嗚這才真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把自個兒賠進去了。
碧雨見自家小姐整日梨花帶雨地哭，只能好聲好氣哄。
“小姐啊，覆水難收。咱想想好的罷。”
“好歹成平王世子性子古怪，對旁的女子瞧不上，您嫁過去也是正兒八經的世子妃，将來也是要當王妃的，沒人能給你委屈受。”
江晴月嗚嗚哭，根本不想聽。
“可我不喜歡他。對着他，眼睛都閉不下去。”
想到要和這人同床共枕一輩子，江晴月已經連孩子都不想生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嗷嗷嗷嗷嗷嗷嗷。
哭出了小貓咪叫。
江晴月自怨自艾到不行。
碧雨勸不動，只能在旁邊看着她哭。
哎，小姐打小就愛這樣掉淚珠子，不知道将來成平王世子有沒有這個性子去哄人。
若是不能憐香惜玉，小姐只怕哭的更厲害。
想到将來可能出現的景象，碧雨已經愁成了老媽子。
此時的成平王府，書童小五子也在為自家世子發愁。
“世子啊，哎喲世子爺，您慢着點。鍛煉習武絕不是一朝一夕都成的啊。”
看着自家世子抖着篩糠一樣的手，将磨盤舉起來，咬牙怒吼，額頭和臉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小五子是真怕。
他怕世子爺磨盤沒拿穩，不小心砸下來人傷到，或是直接沒了。
太狠了，這也太狠了。
打從他跟在世子爺身後伺候開始，記憶裏這位主一直是養尊處優怕吃苦的。
怎麽成個親，忽然被刺激成這樣，奮發向上到不要命了。
歐陽宮玉對小五子的聲音，置若罔聞，腦海裏只有三個字：“爺——要——瘦！”
“爺瘦！”
“瘦！”
瘦成玉樹臨風貌若潘安陌上君子風度翩翩倜傥不凡！
“給爺瘦！！！！！”
歐陽宮玉一聲歇斯底裏的吶喊，眼睛一翻，手裏的磨盤一丢，人昏過去了。
“世子！”
“世子小心！”
“世子！”
四周的下人一擁而上，瘋狂伸手去接磨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