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江晴月在聽到腳步聲進來時，人就已經緊張起來，交疊着放在膝蓋上的兩只手下意識握成一團。
“小姐。姑爺如今變俊了，沒那麽可怕。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碧雨本不想說那麽多的，但發現自家小姐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擔心她太害怕，便提前說了一句。
江晴月聽着這話，心裏是不怎麽相信的。
權勢放在那裏，成平王世子便是胖嘟嘟，也有人給他捧到天上說他這個新郎官好俊。
今日出門之前，江晴月已經聽了個分明。
她愈發心境灰暗，說不出的難過和沮喪。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若當初不去找龐雲，就也不會遇上歐陽宮玉。
她好後悔啊。
可惜世上沒了後悔藥。
她只能坐在這裏咀嚼後悔帶來的苦澀滋味。
當歐陽宮玉進來時，四周站着的丫鬟婆子們紛紛開口道。
“見過世子爺。”
就連碧雨也跟着喊了一聲。
江晴月立刻如坐針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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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歐陽宮玉似乎整個人心神都在她身上，見她坐在床邊，立刻就屁颠屁颠靠過來了。
“娘子。”一聽這熟悉的嗓音，江晴月就眼圈一紅，想哭。
一點兒都不想做歐陽宮玉的娘子。
比起她的難過心境，歐陽宮玉完全是另一個極端，仿佛人已經要飄飄然登仙。
他這輩子都沒這麽快活過！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況他這樣的人生大事。
快活啊，開心啊，高興啊。
他禁不住屏息凝神，手也有些發顫，擔心自己不被新娘喜歡。
好一陣深呼吸，他才敢按着喜娘的吩咐，将紅蓋頭掀起。
一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哪怕早就被訓過了規矩，在這個時候也不免有些好奇，紛紛用餘光看過來，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花容月貌，才能讓向來不近女色的世子爺，陡然變了個人，一頭栽進了情網中。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當蒙在頭上的紅蓋頭被揭開，江晴月像只受傷的小鹿，清亮但烏溜溜的杏眼，滿是緊張，就這麽水靈靈地望着你。
她紅唇抿着，許是先前吃了幾塊餅子，口脂被吃掉了一點。
但這不妨礙她展露出十二分的人間美貌，不點而朱也嫣紅的唇瓣，宛若新月一般的無暇臉蛋。
無論是彎彎的柳葉眉，還是她挺翹但小巧的鼻尖，亦或是長長的鴉羽一般的睫毛，每一處都充滿了上天的愛意。
——這是一張任何人在此時此刻看到，都會心房蕩起漣漪，被勾走心魂的面龐。
滿屋子裏的衆人都齊刷刷倒吸一口冷氣。
“咱世子妃真美啊。”
“怪不得能降住世子爺呢。”
就連喜娘都在一旁露出牙花子笑：“哎喲，就沒見過這般天仙似的新娘子，好一個國色天香啊。世子爺是有福之人，能得如此才貌的妻子。”
旁人說什麽，歐陽宮玉此時已經聽不見了。
他腦袋已經“嗡”的一聲，進入到停頓狀态。
雖然早就知道自家娘子有多貌美，但今日看到對方穿上大紅嫁衣，在紅蓋頭下一雙美目如此瑩瑩動人的看着你。
這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小月月太美了。
歐陽宮玉原本看着足夠清俊的臉，頃刻間紅了，像是煮熟的蝦米。
他站在那呆呆看着江晴月，一句話也不說。
江晴月被這般直勾勾看着，房裏還有這麽多人，羞得恨不得藏起來。
——這個呆子看什麽嘛。
只是…她有些意外，她印象中的歐陽宮玉是個油頭粉臉胖乎乎的家夥，何時變成如今這樣頗有些英俊的模樣了？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說話的聲音也沒有變，仔細看眉眼也依稀是那個輪廓。
可瞧着就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歐陽宮玉若早早變成這個模樣，想必也會有世家貴女願意嫁給他。畢竟多了一副好皮囊，看着就舒服。
江晴月有些羞窘，因為這呆子已經看了自己好一會兒。
她正不知所措時，還是喜娘打破了江晴月的尴尬。
“世子，揭了紅蓋頭，這就該來喝交杯酒了。”
一邊說着，已經有人送上來酒盞裏裝着的酒水，旁邊還有各種意味着吉祥如意的送子花生。
江晴月頗有一種度日如年的煎熬感，硬着頭皮和對方喝了交杯酒。
好在歐陽宮玉不知為何，比起從前要拘束一些，除了方才猛地看到她，有些看呆了，露出了失态神色，後來便一直很沉默，但那眼神還是局促的。
江晴月可以感覺到，對方不住看自己，然後又飛快移開目光。
還別說，當昔日的成平王世子，轉而搖身一變，成了個清俊美少年時，這種局促神态，反而讓江晴月放松下來。
至少覺得對方沒有這麽讨厭了。
而且…當看到惡棍一般的歐陽宮玉，驟然比自己還緊張，她反而在這種平衡中，找到了一些安心感，忽然沒有那麽拘束和難受了。
很快，下人們就都退出了新房，連帶着就連碧雨也退了出去。
江晴月幾乎要把手裏的帕子，扭成一團褶皺。
她壓根就沒有跟外男如此近距離的待着過。
入目所見，新房裏一切擺設都是名貴精致的，連帶着高床軟枕全是精細的，紅紅的，很是喜慶。
“你…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似乎是為了打破尴尬氣氛，江晴月終于嗫嚅着憋出了一句話。
歐陽宮玉原本還不好意思和漂亮媳婦講話，一聽這話，立刻狗狗看到了肉骨頭一般湊過來，黑眸亮晶晶。
“你這般貌若天仙，我胖胖的，配不上你。”
歐陽宮玉倒是直白，笑着開口說真話。
江晴月沒料到他會這般講話，忍不住噗嗤一笑。
這一笑直接讓某人傻眼了。
燈下看美人，本就越看越美，更別提江晴月這種正兒八經的絕世大美人了。
如今在大喜之日瞧着，穿着一身大紅嫁衣，瞧着嬌豔到不可方物。
歐陽宮玉又看愣了。
“夫、夫人，你好美。”
他說話都有些結巴，臉上的溫度根本下不去。
江晴月見他這樣，便緊張不起來了，清瘦了的歐陽宮玉，瞧着是真沒那麽可怕了。
“…”但江晴月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就在她陷入沉默時，歐陽宮玉慢慢湊過來，見江晴月有些拘謹，便保持着一點距離，挨着床沿和她肩并肩坐着。
“夫人，你放心，我自知娶你之事，是我強取豪奪，枉故了你的意願，把你娶回來，我不欺負你。等你何時沒那麽讨厭我，對我有那麽幾分喜歡了，我再…我再睡你旁邊。”
歐陽宮玉說起這些時，顯得有些卑微，但語速很快，顯然是早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麽和江晴月相處，安撫對方過于慌亂和不情願的心。
“今夜我就先睡這邊邊上。”他指了指地面。
江晴月捏緊了的帕子，忽的又松開，心裏好受了一些。
至少歐陽宮玉比她想的要好相處一些，竟還會反過來體諒她的心情了？
“可若你父王母妃問起，我們尚未同房，怎麽辦？”
江晴月并沒有完全失去頭腦，擔憂事情鬧大了，自己讨不着好。
“我不說你不說，這世上還有誰知道？本世子爺的房中事，誰敢來打聽。”
歐陽宮玉拍拍心口，一副天塌下來都有自己頂着的架勢。
江晴月沒說話，只垂下眼睫。
反正，她什麽都不會說的。
這些都是歐陽宮玉自己說的，将來哪怕事情捅出來了，也是對方這般自說自話，怪不到她頭上來。
從嫁進了成平王府後，江晴月就開始處處小心，用起了十二分心思。
尤其是現在，當和歐陽宮玉這般單獨相處，她下意識想去試探，對方的邊界在何處。
歐陽宮玉其實很想再多看看新娶回來的夫人，但他下過決心，絕對不能再給夫人一點不好的印象。
“夫人啊，為夫過去的确是荒唐，沒傳出什麽好名聲。這才讓你這般怕我。”
“可為夫自從決定要娶你之後，便已經開始改了。往後再不同狐朋狗友亂來！”
歐陽宮玉坐在江晴月腳邊，豎起手指立誓。
江晴月看他一眼，飛快移開了目光。
“你當真要改嗎？”她半信半疑。
“真！自然當真！”見夫人願意搭理自己了，歐陽宮玉恨不得蹦起來以表真心。
“那我們來約法三章，如何？”
江晴月趁熱打鐵，決定要試着采取弟弟妹妹們給的法子，調教未來夫君。
歐陽宮玉最怕的就是夫人不理自己，對他完全失去希望。而今聽她這般說，立刻配合起來，主動道。
“夫人但說無妨，為夫一定盡力做到。”
他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是真的！
見他說的這般信誓旦旦，江晴月抿着唇想了一會兒，細聲道。
“一，往後你不許再出去玩鬧，要做正事。習武或讀書都是好的。”
“二…我還沒想到。”
說這話時，江晴月的聲音低了下去，兩只素白小手捏緊，瞧着就令人不忍心去說什麽。
歐陽宮玉人都要醉了，他家娘子真好，哪怕是希望他浪子回頭，也不說更多的規矩來條條框框要求他，只意思意思說個一條。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啊！
“夫人！你放心，我肯定能改好！”
歐陽宮玉把胸口拍的咚咚響，仿佛一只狒狒在求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