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可不可以嘗試

11  他可不可以嘗試

回去後，擔心明天會失敗。

顧不上一陣陣襲來的困意，易亦就直接争分奪秒起來，反複推演練習着各種步驟。

這次有了準備，能夠帶着所有工具過去，縱使有了一定的把握。

他還是總是無法控制的，在腦海中想象出各種失敗場景。

熬了一個通宵，直到清晨七點左右，他困得眼睛睜不開眼睛了。

而且也擔心過于疲困，到時候遲鈍的思維會影響中午發揮。

他才迷迷瞪瞪地不安睡過去。

上午十點半。

頭昏腦漲地被鬧鐘吵醒。

雖然腦袋依然昏昏沉沉，易亦還是用冷水匆匆洗漱後，叫車直奔星之光酒店。

直到站在富麗堂皇的明亮大堂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

他根本不知道言聿住在酒店裏哪間客房。

是言叔叔沒有說過，還是自己粗心大意給忘了？

下一秒，他直接否定了這種情況。

不可能，言叔叔怎麽會忘記交代這種關鍵問題。

一定是他睡糊塗了，一不小心給忘記了。

易亦走到供人休憩的沙發上坐下，努力回想昨天兩人的對話，試圖回想起來。

然而，無論他怎麽回想，卻是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眼看着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易亦不禁緊張了起來。

這下要怎麽辦？

難道一間間客房敲門過去問嗎？

如果是小賓館還好說，但是現在……

想起在剛才外面無意中仰望的一眼，那幾乎高聳入雲的樓頂，他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有沒有一百層他數不清，至少也有七八九十多層。

這麽多客房，他沒日沒夜地去問上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問完。

最終，他只得遲疑地将目光投向前臺。

如果可以自己解決，哪怕讓別人幫助會更簡單，他也寧願自己解決。

對他來說，與人打交道，才更是一種折磨。

猶豫十多分鐘後，易亦磨磨蹭蹭地站起來走向前臺。

他來到其中一位看起來相對面善的接待員面前。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性Beta，有着一張白皙娃娃臉，與一頭金色卷發，看起來極為親切和善。

不等對方詢問，易亦先一步一口氣說出自己的請求。

“你好，我想找人，他就住在這裏。”

男性Beta禮貌笑道：“好的，請您說一下房號，我幫您接通。”

易亦窘迫不已，小聲道：“……我、我忘了。”

一說完，他就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說要找人，卻是連最根本的信息都提供不了。

他這樣會不會被當成來搗亂的人，被直接趕出去？

男性Beta愣了一下，依然保持着訓練有素的微笑。

“您可以聯系他，讓他打到前臺來，或者下來接您。”

易亦不禁更加尴尬了，臉色發紅。

“……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男性Beta維持不住笑了，忍不住露出一抹詫異之情。

“沒有聯系方式，那你們是怎麽約定的？”

易亦誠實地說出情況。

“他是當面告訴我的，讓我今天十二點到二點之間來這裏找他。”

男性beta明白了，他看了眼時間，提供建議。

“現在還沒到你們約定的時間，或許你可以再等等，到時候他應該就會來找你。”

被這麽一說，易亦猛然反應過來。

對啊，原來是他根本來早了！

遲到是不算準時，但早到也不算準時。

道完謝後，易亦回到對面的沙發上坐着繼續等待。

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幾個電梯的拐角處，生怕錯過下來的人。

看着看着，陣陣困意如潮水般來襲。

易亦只得強撐着睡意，打起精神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小亦。”

猶如驚雷炸響，易亦陡然一驚，清醒過來。

這好像是言叔叔的聲音？

怎麽會從後面響起？

難道是他太困幻聽了？

他急忙回頭看去。

竟然真的言聿，依然一身西裝革履，冷峻神情中卻隐隐帶着一絲風塵仆仆之意。

在他身後，還跟着他之前見到過的助理關羊，手上提着一個公文包。

看到這裏，易亦哪裏還不明白，很顯然，他們是剛從外面回來的。

言聿道：“等很久了吧。”

易亦下意識地連連擺手否認。

“沒有沒有，我也是剛進來坐下，然後就聽到您叫我了。”

看着青年急忙否定的模樣，言聿嚴肅的神情也不禁稍霁，眼中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

若不是臨時起意去問了一下，是否有人過來找人。

只怕他還會真認為這孩子才剛來不久。

沒有拆穿，言聿直接帶人上樓去了客房。

關羊則是回了自己房間。

一進到這間套房，拘謹地在客廳坐下後，易亦就主動提起開始演示。

倒不是他有多麽迫不及待展示自己技術。

而是言叔叔看起來這麽忙，他不想浪費對方時間。

他要直接開始演示，言聿也沒有理由拒絕。

把筆記本借給易亦後，他戴上眼鏡，默默地坐在那裏旁觀。

他并不懂這方面，旁觀也只是在觀察易亦是否有能力獨自做到。

在他的目光下，易亦根本無法保持鎮定，一陣手忙腳亂。

但相比昨天腦袋一片空白，至少現在他還能艱難地保持着思考。

慢慢的，推演多遍，早已了然于胸的流程讓他逐漸熟練起來。

進入狀況後，他更是徹底陷入了忘我狀态，顧不得周圍的人與事。

一連串破解後，繞過系統的重重防護牆，易亦按下最後一個鍵，緊盯屏幕。

如果成功的話，那麽接下來就應該顯示出醫院的信息系統。

可以看到數據庫裏儲存的所有信息數據，還可以對這些信息進行任意操作。

上次他所做的操作，就是對自己的年齡與親屬同意證明書這兩項進行了修改。

讓這兩項信息滿足性別改造手術所需要的條件。

其他的數據他也不敢亂動。

下一秒，屏幕上緩緩加載出醫院系統界面。

今天簡直是他的幸運日，只試了一次竟然就成功了！

易亦再也顧不上禮貌，興奮不已地指着屏幕叫道。

“言叔叔，你看！”

看着青年少有的露出這般孩子氣的活潑模樣，像是被感染了，言聿也不禁微微一笑。

“嗯，小亦很厲害。”

對方剛才那些操作他看得眼花缭亂，但不妨礙他得出結論。

這孩子确實是有這個能力。

說着，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易亦的腦袋，掌下的觸感出乎情理卻又在意料之中。

帶着點蓬松的細軟栗色發絲，完全不似一般的Alpha粗硬。

聽到如此直白的誇贊，易亦一愣，幾乎不敢相信。

反應過來後，瞬間紅透了臉頰，腦海中也像是砰砰地響個不停，炸開一朵朵絢麗燦爛的煙火。

而且，言叔叔竟然還摸了自己的頭！

被摸過的地方，盡管只是短暫一下，還隔着一層礙眼的頭發。

但他似乎都能感覺到從對方掌心處傳來的，那種暖融融的熱度。

滿腔的喜悅之情幾乎都要将他淹沒，他完全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高興與激動。

如果是在自己房中，他已經完全撲到床上來回翻滾了。

言聿溫聲問道：“小亦，把你的年齡修改回來，可以做到嗎？”

修改年齡？

雖然不明白直到現在，自己的數據為什麽沒有被醫院恢複正常。

但有過剛才一出，易亦少有的信心滿滿，當即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

“可以！”

說完後，他就開始操作。

查詢到自己的信息，然後點擊進行修改。

下一秒，在他滿是期待的目光中，屏幕上并未顯示出修改成功。

而是直接彈出一個警示提示框，提示權限不足。

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激動的心瞬間被撲滅。

糟糕，竟然沒有完全獲取到權限！

這下言叔叔會怎麽看他？

又在吹大話嗎？

他立即慌亂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不安地請求。

“言叔叔，你再給我點時間，我再試試，一定能做到的！”

言聿神情不變，緩聲道。

“沒關系，你試吧。”

得到同意後，易亦立即全神貫注地投入檢查，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然而，像是心亂了，就無法冷靜下來一樣。

無論他怎麽檢查，都沒有發現哪裏問題。

慢慢地，他越發焦急，額頭上也不禁冒出一層冷汗。

怎麽辦？

易亦急得不行，恨不得直接給自己一拳把自己砸暈，好讓自己醒過來可以冷靜下來。

現在言叔叔會怎麽想他？

是非常生氣？

還是失望不已？

甚至是冷冷地瞪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從屏幕上移開視線，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看向一旁。

頓時呆住。

因為不知何時，旁邊早已空無一人。

是去其他地方了嗎？

易亦急忙起身找去，并小聲地呼喚。

“言叔叔，你在裏面嗎？”

然而，他找遍了這個套房陽臺廚房洗手間等地方，甚至連卧室也敲了門。

卻都沒有找到。

也沒人回應他。

這間豪華寬闊的套房，此時只剩他一個人。

易亦茫然地在客廳蹲下，眼眶陣陣發酸。

至此，再怎麽不願意，他也終于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去——

見他久久沒能成功，言聿等得不耐煩了，認為他在撒謊。

然後對他失望透頂，直接被他氣走了。

就像母親一樣，丢下了他。

也許他真的就是一個廢……

溫熱液體湧出眼眶，眼前一陣模糊，易亦用力擦了擦眼睛。

不行！

還有機會，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他應該盡快排查出問題，然後等言叔叔氣消了展示給他看。

告訴他自己真的可以做到。

易亦站起來，用力吸了吸鼻子，強行忍住滿腔哭意。

這時，門忽然開了。

聽到聲音，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從外面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剛才怎麽找也找不到的言聿。

手上還提着一大袋東西。

注意到易亦濕潤的眼睛、臉頰上未幹的淚痕……他眉頭微皺。

“你——”

“言叔叔，您別生氣，麻煩您再給我一點時間嘗試幾次，我真的一定可以做到的！”

反應過來，易亦心中一慌，急忙給出保證。

一說完，他就忙不疊地坐回原先位置。

望着青年一臉驚惶竭力保證的模樣，言聿微一思索，大概明白了其中緣由。

應是他不告而別，引起了這孩子誤會。

他走過去，把手中袋子放到餐桌上。

“剛才去下面抽煙，順便給你帶了點吃的。”

“怕影響你，所以沒有告訴你。”

聽着這仿佛解釋一樣的話，易亦不禁有點發懵。

難道言叔叔剛才……不是對他失望了？！

言聿朝他招手。

“過來，先吃東西，等下再試也不遲。”

如果是生氣，就絕對不會再給他帶東西吃了。

原來言叔叔真的不是對他生氣了！

從地獄重回天堂也不過于如此，易亦幾乎忍不住喜極而泣。

他拼命地眨眼睛，試圖阻止住眼淚流出。

卻失敗了。

他只好低下頭，掩飾住臉上的濕意，啞聲道歉。

“抱歉……言叔叔，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言聿沒有多說。

“去吧。”

用冷水洗了把臉後，盡量平複下來情緒，易亦才出來。

言聿正站在落地窗前通話。

聽見聲響，轉頭對他指了指餐桌上那一大袋，示意他過去。

易亦心中不禁緩緩湧出一股暖流。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放輕動作打開袋子。

看清裏面的東西後，他不禁有點發懵。

他本以為，應該會是什麽飯菜面條餃子之類的正餐食物。

但現在這裏面，卻全部都是各種五顏六色的小包裝零食。

小面包、小蛋糕、巧克力、小魚幹、牛奶、果凍……甚至連棒棒糖都有。

這些東西，看起來好像都是小朋友喜歡吃的零食吧。

難道言叔叔這是把他當成幼稚的小朋友在哄嗎？

肯定是因為他總是在對方面前出醜，還經常丢臉的哭個沒完沒了。

想到這裏，易亦只覺得無比沮喪郁悶。

他忍不住擡頭，看向那個背對着他的修長身影。

外頭天氣正好，風和日麗，一片晴朗。

明媚而不刺眼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溫柔地灑進來。

落到對方身上，像是給男人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神聖而璀璨。

看着這宛若心目中神祇的美好模樣，易亦忍不住心頭一顫。

“……票已訂好……今晚回去……”

就在這時，耳朵突然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些關鍵詞彙。

易亦不禁一呆，回過神來，心中幾乎是瞬間湧出一股空落落的感覺。

縱使明白，言聿遲早都是要要回帝國的。

但他沒想到，今天就是對方留在聯邦的最後一天。

這次分開後，他只能等一年後，再努力說服母親讓他去做性別改造手術。

順利成為一個Beta後，然後再去找對方表白嗎？

可那時候，對方早就被匹配了配偶，甚至可能也已經與某個幸運兒結婚了。

一時間，易亦心亂如麻。

與此同時，一個大膽的念頭怎麽也抑制不住地滋長——

他可不可以，嘗試着表白一下？